好好好!


    好算計!好耐心!好狠的心哪?!


    第一批來到這島裏的活死人是多久之前。


    他們也記不清了。久到……他們這些近五十年來的家夥都可以被定為七千多代了。


    活死人也不是永恒的。哪怕是有延緩肉體崩潰的陣法,凡身肉體終究也會有甄滅的一天,他們不可能永遠存在時間。


    他們都隻是被困在死去的軀體裏許久許久,直到承載魂魄的肉體終於承受不住時間的侵吞崩潰,徹底破滅。


    先他們過來的前輩們一代一代“死”在這裏,然後又有新的活死人到來報到。


    若是這些新手的運氣夠好,還能夠得到沒來得及“死去”的前輩指教。


    在這不知道過去多久的長久歲月中,不乏活死人發現了這島上奧秘的蛛絲馬跡,也不乏勇者去探尋。


    有的活死人再也沒有回來。也有的拚盡一切都無法追尋到絲毫馬腳。


    最終這些活死人都遺憾地死在了這片詛咒之地,至死都沒有得到自由,至死都沒有尋回自己的曾經,死不瞑目。


    但詛咒之地仍然沒有放棄禍害那些可憐的人們。一批又一批懵然不知的活死人被送入這裏,重複著他們先輩的掙紮到死亡的悲劇命運。


    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冤屈的人命,從一開始就在幕後黑手的算計中嗎?


    那他們算什麽?他們這麽多年的努力……嗬,真是可笑。


    “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著相似的傷痕,或在脖頸,或在腰腹,或在頭顱頂端。大小不一,深淺不同,但仔細看都是劍傷。包括還保留著生前記憶的那些成員,都無一例外。”


    “看樣子手法似乎都有共同之處,大多一擊致命。這就代表著我們很有可能是被有預謀地殺害,然後在這裏特殊陣法作用下,以活死人的姿態活了過來。”


    “我們失去記憶也可能跟這個有關係。”


    方卓見大家都稍微冷靜了些,開始給大夥細細分析。


    天知道他看到鄭傑給的信,那一刻有多震驚。感覺天都被這薄薄的幾張紙給顛覆了,內心的防線一傾瞬灰飛煙滅。


    得知此事的他第一反應也是假的,是秦明的陰謀,恨不得立馬把手中發燙的紙葉扔出去,一把火給燒得幹幹淨淨。


    轉念一想,又覺得對方所說極有可能是真的,甚至可以說是最接近真相的解釋。而且再對應各種流傳下來的發現、猜測,還真的一一合上了。


    這令他不得不相信鄭傑所說的一切。


    他也是冷靜了好幾天,勉強整理心虛,又遣人去取材,最後覺得今天跟所有活死人說道這件事。


    畢竟在這件事上,他們都是受害者,都有資格了解事情的真相。


    他們可能贏不了了。敵人的存在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承受能力。


    哪怕是贏不了,他們也得奮力一搏,向著禍禍他們的罪魁禍首討回公道。


    在這之前,至少也得讓他們知道真相。


    活死人都沉浸在無比的憎惡中,粘稠的惡意淹沒了整個大廳。


    而寧夏這個可以說得上是唯一的局外人此刻還算清明。聽到幕後黑手諸如此類的手段,她不可避免地有些微膽怯和擔憂。


    因為她還未遭受這樣的命運,所以寧夏暫時還能保持清明。對於這幕後的陰謀,寧夏想得更多些。


    如果像方卓所分析的那樣,詛咒之地跟活死人從頭到尾都是個被精心設計的局,那確實是聳人聽聞了。


    這幕後黑手好強的耐力,蟄伏多年,在嶽家的眼皮底下造了一片這樣的喪屍城,還一批批地往裏頭送人。為的就是源源不絕地獲取人的魂魄。


    他是怎麽做到的?


    又或者是,此事有可能是嶽家的陰謀?想到這裏寧夏整個人都不好了。


    與其他人不同,寧夏可以說跟嶽家的人有過不遠不近的接觸,也算有緣分。嶽城主是個親切熱心的大好人,城主的孫女是個“知恩圖報”的女孩子。


    一個送了她菩提手串,一個在靈力暴走之際救了她。想到他們的家族有可能構建了一個這樣可怕的陰謀,甚至還有可能參與其中,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更糟糕的是,她現在還在參加著別人舉辦的交流大會。舉辦方就是嶽家。若此事跟他們脫不了幹係,屆時他們隻消宣布她死亡,關閉傳承塔,那她的小命大概就要折在這裏了。


    寧夏狠狠地搖晃自己的頭顱,試圖把這些悲觀的情緒趕出去。


    不,不行,別這麽悲觀!寧小夏,你可是有金手指的女人。


    正在寧夏進行激烈的心理建設之時。上座的活死人們終於開始騷亂起來。


    有些人似乎並不能接受這種近乎荒謬的真相。他們眼中都是懷疑以及一絲壓在眸底深處微不可察的驚慌。


    也許他們心裏已經相信了,但還是想要得到否認的回答,以掩蓋心中的不安與無措。


    方卓也是能理解他們的心理的。所以麵對這隻幾乎指到他鼻子的手指,沒有怪罪,默默地撥開對方。


    他揮手示意下麵議論紛紛的眾位活死人安靜下來。


    “我知道突然這樣說,大家很難相信。別說你們,就連我都難以相信。”


    “你們不相信我,那總該相信兄長的卦吧。他可以確定此事是真的。”


    “還記得兄長前些天算的那個反轉卦象,驟然而來的大凶之兆。當時預示將會有第三方勢力插入戰爭,屆時我們可能會毫無勝算。”


    那天回去之後他將鄭傑信中所寫的告訴了何銘,忐忑不安地征求他的建議。這位兄長沒有一絲激動,甚至沒有一絲驚訝,還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勵,仿佛世間萬物都逃不過他澄澈的眼睛。


    方卓知道自己心中已然生了膽怯,隱隱有退縮之意。


    不行。他們贏不了。希望太渺茫了。那樣的敵人教他們怎麽贏?


    他想說,但對著何銘幽深的眼睛又說不出來,對方看穿了他。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眼底裏的了然和理解,這使得他很是羞愧,不知道怎麽麵對自己這位兄長。


    最後,何銘給他算了三卦,關於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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