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此刻在做什麽?


    這一關果然沒有這麽好過,才到哪裏便已經成了這般模樣兒,他遲早都要死在這逃亡的路上……


    顧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憑著一股什麽勁兒支撐到現在的。


    大概是......不甘心罷。


    他氣喘籲籲地半跪在地上,隱隱感覺後背的傷痕越裂越大。貼身衣物與創口處黏在一起,有種明顯的異物感,整個背部都呈現一種粘粘的狀態,創口所經之處一片麻木,叫人頭皮發麻。


    依靠法器,他一路從禁地逃到這裏,每每以為逃出生天,不一會兒卻又發現自己還處於獵人的圍捕內。難出生天,前途難明。每一次喘息好像都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刻。


    他怎麽就過成這樣?


    他跟顧玉華又是怎麽成了這樣?他們年少時也曾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到頭來卻深恨他至此?顧淮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顧淮曾在某個狼狽躲藏的夜晚曾經幻想過有一天祖父忽然降臨在他麵前,將他帶回熟悉溫暖的家,再也不受危險侵擾。


    也曾幻想忽然有一天醒來,發現之前發生的讓他深感痛苦和困頓的一切隻是一個夢,他還是玄天劍宗病弱的小少爺,親人朋友也依舊在身側......


    然這一天天過去,他依然生活在現實中,沒有人來找他,也沒有人救他。他這才明白,能救他的隻有自己。


    經曆了真正的絕境和困苦才知道,當初在宗門因為無法正式結丹產生的苦悶根本就不算什麽,眼下天地不應才是真正的絕境。


    也是這個時候顧淮才發現,人的生命力可以頑強到這個地步。他曾經以為自己岌岌可危,隨時所有可能終止的生命卻在各方圍堵和格殺下頑強地挺立下來了。


    受了傷得不到治療之後也還會受傷,傷重撐不下去就還是得硬撐,如此多次險死還生,他依舊還好好地活著......原來人本就不是多麽矜貴的存在。


    不遠處又傳來細碎的嘈雜聲,半蹲在地上的人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到鼻腔胸腔都回蕩著強烈刺鼻的血腥氣。他微不可查地發出一聲氣音,血淋淋的掌心半支撐起身子要站起來。


    這兒也不是什麽傷春悲秋的好時機……人總要往前看的。


    領口處就手放在那備用的丹藥玉瓶不期然掉了下來,在地上骨碌滾了一圈,成色極好上午白玉在月的映照下顯現一種瑩潤的光澤,晃了某人的眼睛。


    顧淮連忙想去撿。


    “小友可否等等?”不疾不徐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帶了種沉沉的氣度,雖沒有現身但也可看得出著定是位頗具耐心的“獵手”。


    對方越是這樣平靜,顧淮就越是嚴陣以待。這種時候出現,怎麽都不可能是出來問路的罷。他將僅剩的靈力都調動起來,暗暗蓄起力來,做好隨時以命搏命的打算。


    一個元嬰真君。


    ......偏偏在這個時候!顧淮都快要絕望了,他緊攥著劍柄,似乎隨時要迎接來自於對方的致命一招。


    那人自在月照的方向緩緩步來,背對著光,顧淮也隻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對方薄唇輕抿,透著些難以捉摸的意味,似乎並不是什麽很好相與的人。


    “別緊張......“對方似乎輕笑了下,好像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


    顧淮莫名的有些羞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人是在......笑他?他倒不是什麽臉皮子薄的角色,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他卻詭異地從這個忽然出現的人身上感覺到一種與他祖父相似的氣質。


    “噓,站著,等我來。”隨即腳步聲愈近,顧淮卻越發緊繃。雖然沒從對方身上察覺到惡意,但是......他禁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劍就要橫出去了。


    “欸?煩人的家夥,都在這徘徊好一陣了,跟見著肉骨頭的狗一樣,叫人心煩。”顧淮聽到男子有些懊惱地低聲道,似乎在說外頭追蹤的那些人。


    雖然知道自己眼下的情況很危險,但是對方的形容實在是過於生動且搞笑,顧淮差點沒憋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可不是見了肉骨頭的狗麽?這些家夥也不知道收了他那位堂兄多少好處,前仆後繼地跟在身後討要他的血肉作為領賞的籌碼。


    當然隻是對這事兒而已,並未對人。顧淮並未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的男子放心多少,他現在巴不得這人快點出去跟這群對方似乎也很看不順眼的家夥打一架,好叫他有機會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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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顧淮注定是要失望了。對方顯然對他比對外邊那些人感興趣許多。


    一陣風順著耳際拂過,在顧淮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之際,對方便已經站在他身側。顧淮悚然一驚,這家夥......


    “狡猾的小家夥,抱歉,你太緊張了。若本座不做些什麽,回頭本座定找不到你人,對付你們這些小機靈鬼都比較費勁兒。稍安勿躁,在這等等,我先替你處理一下外頭那群追著你咬的糟心玩意兒——”


    不過眨眼的功夫,人便已經不見了。


    顧淮到嘴邊那道抗議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之後原地就隻剩了他一個人......還有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奇怪屏障。


    向來冷靜自恃的顧淮沒忍住做出一個特幼稚的動作,狠狠的踢了眼前的靈力屏障,激起陣陣交織的陣紋。


    這又是哪來的陣法師?還是元嬰級別的,若是對他抱有惡意怎麽辦。


    可惡!什麽時候起陣法師也變得這麽一文不值了。這才分別了一位,然後大路上又碰見了一個,而且還更厲害。顧淮也是服了自己這鬼運氣了。


    ......等等,陣法師?顧淮心下極快地閃過一絲念頭,模模糊糊,快到他根本無從去探究便叫紛紛雜雜的心事遮掩了去。


    被困在禁製中,黑暗裏四周都靜悄悄的,隻餘下他一個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顧淮心率有些不齊,夢中常有的那種可怕的緊迫感又攀上了心頭,越纏越緊,一點點擠壓他的空間。


    顧淮忽然間有些惶然,無力又迷茫。


    他接下來的路又該怎麽走?好像已經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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