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師妹。”


    “早。”


    “寧師妹……?”


    “???”寧夏回以疑惑的眼神,不知道眼前的家夥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何海功也意識道自己疑惑的眼神太過了,引起了當事人的注意力。


    不過他是個直腸子,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很是一根筋地接了寧夏的反問:“哦,沒什麽,就是覺得有一段時日不見,小師妹你似乎又變了很多,嗯……似乎壯實很多?”


    “咱們才幾個月不見,怎麽就變化大了。何師兄你莫不是出去跑秘境見多了妖魔鬼怪,然後看我竟開始覺得陌生了。這樣可不行,這邊建議你去水秀峰看看美人洗眼睛。”


    寧夏自認為自己是個女漢子,但不代表她真的想唄被當成漢子。作為一個愛華美衣裳,偶爾也會打打扮的女修,被當麵指出“壯了”可不是什麽好體驗。


    寧夏還能不知道何海功是個什麽樣的人?真真的直腸子一個,壓根就不懂什麽是說話的藝術。一張嘴都不知道平白得罪多少人。能活到現在沒被戳死完全靠運氣。


    雖然跟對方沒什麽好生氣的,對方也未必是這個意思,但寧夏不可避免的還是會因此微微炸毛,忍不住反擊了下。


    何海功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撓了撓頭:“寧師妹,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生氣。你就當我是粗人不會說話好了。”


    ————立刻替換立刻替換——


    這種東西甚至沒有實體,為什麽會疼?寧夏以前不敢相信,也沒機會去體驗。然而她眼下身處修真界,走過的數年間,她可以肯定的說神魂真的會疼會受傷,而且隻會比肉體的傷害更劇烈。


    此前在各色奇遇中她已經經曆過不同程度的神魂傷害了,線式的,碰撞式的甚至於撕裂式,老實說,各有各的“滋味”,熬過的都是漢紙。


    然而跟眼下這一遭比起來,簡直就是毛毛雨跟傾盆大雨的區別。寧夏想說……不,她不想說,真的有一刻覺得就這樣死了也好。


    曾經寧夏在在現代看過一部電影,那裏邊有一個黑科技,能夠將人體量子化,就像網絡輸送數據一樣憑空移動到另一個地方。


    當時很多小朋友都覺得這很酷炫,可這不包括她。她當時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天爺,萬一途中運輸路線出問題,出來的人會不會缺胳膊少腿又或者直接頭跟身子亂搭。


    當時她心中就浮起一層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對這種違背倫常將人的存在割裂化的恐懼。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為什麽大家又會憧憬這種技術。


    老老實實做人不好麽?做啥子想不開非得將自己物種的性質都改一改來迎合所謂的研究。


    量子化後再經過某種“網絡”成功輸送出來的存在就真的是人類麽?誰能保證出來之後的那個軀殼會不會已經被某種非人意識占據?誰又知道這樣違背人類倫常的方法最終會給人類帶來新科技還是毀滅?


    寧夏並非置疑科學研究的精神,隻是對於這種“萬物皆可剖”的想法難以理解。


    當然,也有可能因為她就是個俗人。她也並非哲學家,還真辯不出個一二三四個能說服人的理由。


    不過現在,直到這一刻,她好像真的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了。因為此刻她客觀上也在遭遇一場修真界“量子化”。


    人類靈魂的密度大還是靈力的密度大?寧夏表示此刻她還真的有資格表示一番了。當然是……靈力的密度大!!!


    這玩意兒咋這麽剛?!寧夏都快要哭了。


    投身到靈力的洪流中,寧夏感覺她的神魂裏裏外外都被“洗刷”過一番。這些曾經帶給她無限力量,賜予她翻天倒海之力的靈力,此刻露出了它崢嶸的內裏。


    天地靈氣,誕生於天地的天然力量,人類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隨意驅策?從頭到尾都隻是修士們自以為而已。


    他們源自於天地,受人體召喚降臨軀體,順著他們的靈脈流動,不知不覺改造修士的經脈,一步步推進凡身肉體的屏障與潛力。所有的修士都是從獲取更多靈力走起。


    可誰又能說自己真的煉化了靈力?如果說所謂的煉化就是將其納入靈脈,引導著它在固定的經脈路線運行,一步步拓展軀殼的潛力,那它的確做到了。


    可這就是煉化麽?煉有之,然“化”由從何說起。靈力根本就無從化起,這根本就是一種不可真正意義煉化的力量。否則修士們也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將其轉化成力量轟炸敵人。


    靈力從頭到尾都隻是“寄生”在人體,與修士相互依存的力量。


    在衝進靈力團的那一刻,寧夏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每一寸“肌膚”的掙紮的脈動。可她神魂的力量在靈力的麵前竟如此脆弱,無力掙紮。她整個人都溺進靈力的荊棘中,這僅僅隻是她體內的一小團靈力。


    她無力、無助、無處逃脫,此刻所有的勸慰支持和堅強在這種鋪天蓋地的痛苦中化為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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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已經逃不掉了。


    從決定投身進來的這一刻就注定要承受這種痛苦。這是她自己的路。


    她如今的狀態用大浪淘沙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了,她就是那攤沙。在強勁的浪潮中一次次被推翻,消磨成最合適的形狀,又在下一次浪潮中勉強聚合。到了後邊,她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個什麽模樣。


    沒人知道沙子疼不疼,不過她現在就真的很疼。


    這無止盡的痛苦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為什麽都這麽疼了,她的意識還能如此清晰?清晰地體驗所有的痛苦和過程,清晰地沉浸在這滔天的靈力浪潮中。這種可怕的感覺足以毀滅一個人的意誌,因為你無法預測這種痛苦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終結。


    而今,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大概是……有人還陪在身邊。


    她不是一個人。她是知道的。


    那個人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雖然她無暇分神去聽。溫熱的指尖掐著她的肩膀,緊緊的,順著掌心一點點流進她的胸膛,撫慰她恐慌無處安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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