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凝實起來之後,晃悠悠繞著屍身轉悠了一圈,雀躍地跳動了下。虛幻的劍身迸射出靈性的光點,連劍體都顯得亮了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寧夏的錯覺,她竟覺得那把劍貌似還挺高興的。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感覺出來的,明明隻是一把劍,沒鼻子沒眼的。


    這邊動靜不小,有餘力的都注意到了。不過恐怕也沒多少個有餘力的,寧夏也是托了重寰劍的福才有餘力關注這些有的沒的。


    大部分人還在無止無休的劍鳴中掙紮,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而這亦不是最終,而僅僅才是開端。在場的修士並不知道劍鳴僅僅隻是一個引子而已。


    如今他們正麵臨一場“審判”,無罪者隻能緘默,有罪者,死或是生不如死!


    “審判”的執行者……就是這些年來遭他們屠殺殆盡,被貪婪和欲望害死的黎族聖脈。他們回來複仇了,連同他們怨恨。


    這一柄脫離的長劍虛影就像一個信號,喚醒了無數沉睡的意誌。


    不多時,會場內陸陸續續出現別的劍影,都是從修士的身體裏脫離出來的。每一柄的附近都伴隨著重傷之人或是……屍體,大概都是從他們體內分離出來的。


    可想而知,這些人必是“使用”過聖脈“改造資質”。風光這麽多年,現在就是付出代價的時候。


    這些劍形態各異,長短不一,簡樸的、華麗的、秀氣的、靈動的……每一柄都不一樣。每一柄都代表著一個曾經被虐殺的生命,這是已經是他們遺留在世上最後一絲痕跡。


    漂浮著星星點點的靈光散落在會場上。每一柄劍都散發著異樣的光芒,懸浮在半空中,也宣示著浮雲島眾多修士的罪。


    “怎麽回事兒?這、這是什麽東西!?”一位修士見鬼似的,看著一柄兩柄像是忽然間冒出來的劍影,神色驚恐。


    雖然他嘴裏是這麽問的,可是看他額冒汗,還有帶著異樣恐懼和了然情緒的眼眸,怎麽看都不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吧。


    事實上,很多修士心中都是有數。自己做了什麽還能不知道麽?


    當他們聽到劍鳴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是什麽找上來了。隻是誰都不敢聲張,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為了力量曾做出這樣畜生不如的東西。


    他們甚至還僥幸地想,這裏又不是隻有他一個迫害過聖脈,大家都一樣。這麽多人,總歸不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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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到事到如今,這樣的場麵,他們才開始真正地驚慌起來,害怕這件醜事被揭露出來,害怕被報複成為下一個倒下的人。


    一位跟剛剛那喊出聲的人靠得極近的年輕修士,磕磕巴巴地道:“不、不知道,那兒也有……啊啊啊”


    這人被下得往後仰倒,體內運轉的靈力迅速紊亂起來,刺耳劍鳴一波波襲來攪亂他體內的循環,可他也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了。


    隻見剛剛那還在喊的修士此刻已經趴臥在地上,臉正對著他的方向,臉上還掛著未曾消散的恐懼與痛苦,瞳孔因為極度恐懼放大,定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死不瞑目。


    他的上方懸掛著一柄寬劍,樣式古樸,劍身上刻著繁複的花紋,透著一股玄奧的力量。即便隻是個虛影,也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敬畏可見其真身的力量。


    問這名年輕修士為什麽會這麽害怕?


    這死去的修士是他家中的長輩,修為道行極高,已是偽嬰的境界了。可這樣的一個人也死了,莫名其妙地死在他跟前,死狀詭異,怎能不叫他害怕?


    這人明明前一刻還在問他話……那麽他呢?


    年輕的修士悲從心來,閉了閉眼暗思他的死期。


    場內多處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不分修為高低,有高階修士,也有早就被幹趴下低階修士,都在某個節點莫名其妙地死去。


    而且都十分一致,死不瞑目,上方都有劍影顯形。曾有人清晰地看到,那劍影就是從倒下的修士身上剝離出來的。


    當然,也有很小部分倒下之後沒有死去,但也已經出氣多近期少了,就算救回來不死也該廢了。


    看到這裏,大部分知情人都明白了。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聯係到鬧得沸沸揚揚的聖脈之說,可以猜到這些人大概是曾經“用”過聖脈的修士。


    不知道的平民糊裏糊塗,大多在一開始就震暈過去了。他們身上沒有聖脈的痕跡,也祖輩也不曾使用過,劍鳴事實上隻會造成他們神魂靈力紊亂罷了。


    這就是為什麽寧夏會隻感覺到難受和痛苦的原因她並沒有粘上聖脈的血,也不曾偷天換命。


    真正受到影響,感到生不如死的自然是那一撥造孽之人,又或者沿襲祖上的血液也沾上了因果之輩。


    他們那才叫生不如死。這段由情感和怨恨組成劍鳴,於他們而言,是真正的催命符。


    難受和痛苦是開端,冤死的魂魄們真正想要的是他們的性命以及……奪回自己的魂魄。


    一報還一報,總歸要還的。一個也逃不了。


    此刻才是真正的地獄。


    會場內一柄柄迥異的劍影閃現,虛浮在半空中,幾乎占滿了整個會場。他們的虛影忽閃忽閃,散發著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快樂。


    會場呈現出一種近乎詭異的場景。主導貫了的人類狼狽倒下,而向來是從屬的劍此時卻成了唯一的主角。這裏是他們的狂歡場。


    這就是您想看到的東西麽?她不敢去看那位紅衣翩躚的夫人。


    寧夏僵硬地將眼前這場鬧劇收於眼皮底下,不知道該以什麽表情去麵對。


    這真是一場“好戲”啊……嗬!


    演到這裏……以惡製惡麽?夫人亦是好算計。


    可是不知為何,明明是一場“善惡終歸好報”、“大快人心”的好戲,寧夏卻沒有感到一絲快意。倒是覺得心下寒涼,可悲得緊。


    大仇得報又如何?終歸是死了這麽多人。而無辜死去的淒慘冤魂也沒有辦法回來。他們那些蹉跎而過的黑暗歲月終究是白過了。


    誰又真的得到了什麽?


    包括她一個局外人,在這場大戲中,亦是一身淒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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