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好多聲之後才被接通,隱約能夠聽見對麵傳來工作人員忙亂的聲響。


    “喂,”沉星的聲音很大,“這邊太吵了,怎麽在工作時間來電話了,對了,我家那位走了沒……”


    “路陽,你涉嫌一件無頭屍殺人案,請立刻來xx公安局,若一小時內沒有到達,不排除使用強製手段。”劉林顧及路陽的身份,放了水,但他話語幹脆果斷,不含一絲個人情緒,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劉林永遠都是那麽公私分明。


    沉星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地頓住,雙方都保持著手機接通的狀態,卻一直無話僵持著。


    “給我十分鍾。”沉星飛快地說了這句話,斷了線。


    “行動派,我喜歡。”劉林對著手機說了句。


    他看向邀嶽,聳聳肩:“秉公辦事,不能忽略任何一條線索。”他越過邀嶽打開門,“邀先生,請。”


    邀嶽握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裏,他在走出去時又停下:“劉隊,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我當然知道。”


    不出十分鍾,沉星就到了警局。


    “路陽!”


    沉星衝過來狠抱住邀嶽,堅定地說道:“放心,一點事都沒有,等我出來。”


    “路先生,”一個身穿白衣大褂的青年走過來,“我們需要采集您的指紋。”


    沉星伸出手:“盡管拿去。”


    他來到詢問室,劉林早就在那裏等著他,他坐到劉林的對麵,“幾個月沒來,發現變化了不少啊。”


    “政府補助,換了一套桌椅而已。”


    “問什麽,盡管問,有問必答,答所必真。”


    打火機和金戒已經拿去化驗,劉林就拿出照片給沉星看:“這兩件東西你見過嗎?”


    沉星接過照片,定睛看了一下,突然蹙起眉峰:“這個打火機,是我的。但上個月我在逛街的時候,打火機連帶錢包都被偷了。我也跟你說過,這是邀嶽送給我的禮物,當時被偷了之後,我心煩了幾天,當然也沒敢告訴他。這是在哪找到的?”沉星一臉驚訝,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說謊。


    劉林沒回答他:“這枚金戒你有印象嗎,當時小偷戴著沒有?”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身手很遛,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淹沒在人群中了。”


    “還記得是哪天嗎,是哪條街。”


    沉星努力回憶了一下:“是931國道大街。我已經記不清多少號了,但就是上個月的事。你們可以去調錄像,我說得都是事實。”


    沉星想得到,劉林自然也會這麽想,他給了下屬一個眼神,一個年輕的警察收到訊息飛快開門而出。


    “你知道受害者是誰嗎,你也認識。”


    “我認識?!”沉星想到他來時邀嶽極度低落的情緒,恍然大悟:“難道是付寶傑!”


    “沒錯,我們的人已經去他家進行檢查,並采集了信息,化驗結果差不多出來了。”


    話音剛落,就想起來了敲門聲。


    “進。”是化驗結果。


    劉林熟練地翻著報告,一張一張地翻完,他把化驗報告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頭微低著,抬眉看沉星:“dna和指紋都吻合,死者確定是付寶傑。”


    “怎麽可能……”沉星癱到椅子上,他跟付寶傑並不熟,甚至沒說過幾句話,但因為付寶傑是邀嶽的保鏢,沉星經常能看到他,沉星能感覺到,邀嶽對他十分信任,發生了這種事,邀嶽無疑是最難過的那一個。


    “還有,那個打火機上有你的指紋卻沒有付寶傑的指紋。”


    沉星眉毛挑了一下:“老劉,你懷疑我?”


    劉林正襟危坐:“不是我懷疑你,而是現在的證據都在指向你。”


    還沒等沉星反應,劉林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接起來,沉默不語地聽著,直到放下手機,也沒有說一句。


    他緊鎖著雙眉再次對上沉星的目光:“他們查了全部一月份931國道大街,你一共出現了兩次,一次是十五號,另一次是二十號。但並沒有看見你被搶的鏡頭。”


    “不可能!”沉星站起來“砰”得拍響桌子,“我說的都是真的!”


    任何一個人被冤枉,都會被激怒,更何況是這種觸犯法律殺人的罪惡行徑,沉星再怎麽冷靜應對,也受不了這種汙蔑。


    劉林對沉星的激烈反應並不驚訝,他站起身,摸著下巴走到門前:“據我所知,國道那大街有一條直通,兩條交叉,一共有三個攝像頭。所以,不排除你被搶的時候正處在攝像頭的死角處。”


    沉星無奈地搖頭:“我真得是清白的,如果是我,殺人動機呢?我跟他根本不熟!”


    劉林背著手麵對房門,“身為一個警察,遵守的首要原則就是調查,判斷,執行,都不能摻雜私人情感。作為一個朋友,我百分百相信你不可能做這種殺人犯罪的事;但作為一名警察,我隻相信證據。而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一位警察。”劉林轉過身,伸出手指向沉星,“路陽,你現在是最大的嫌疑人,我會立刻申請搜查令,對你的家進行詳細檢查。”


    劉林此刻身上散發著一種特殊的,讓人不得不俯首稱臣的強大氣場。冷靜,果敢,狠絕。


    沉星進去了多久,邀嶽就在外麵保持一種姿勢等了多久。當他看見沉星出來的時候,沉寂的五官瞬間生動起來,他立刻想起身過去,卻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在站起來的那一刻險些摔倒,幸好沉星手疾眼快,一個箭步過去將邀嶽摟到懷裏:“接住了……”


    “怎麽樣?”邀嶽顧不上自己,一雙焦急的眼睛盯著沉星不放。


    沉星眉眼之間都是疲憊,他知道這種事情瞞不了邀嶽,他將事情盡量說得“輕鬆”:“沒事的,就是目前我的嫌疑比較重,他們要去搜查公寓……”沉星不敢再說下去,因為邀嶽的臉徹底黑了。


    “走,我們先回去,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沉星強顏歡笑,摟住邀嶽的肩膀將他強製往外帶,“你看,我現在還能自由行動,說明還不算……”


    “我們走。”邀嶽突然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他掙開沉星的手,先他一步走出警局。沉星先是愣了一下,馬上後知後覺追了出去。


    不出他所料,邀嶽已經拿出手機要給誰打電話,沉星跑到他麵前一把把的手機搶過來,有些情緒失控:“邀嶽,你要幹什麽!”


    “你是清白的。”


    “所以啊,”沉星看著邀嶽這快哭出來的表情,什麽狠話都說不出來了,他也紅了眼眶,“你這樣做,不就是更像我做了什麽嗎?這件事不是我做的,即使我現在被懷疑,也根本沒什麽好怕的……”沉星將邀嶽抱進懷裏,“他們盡管來就是,而且你還不相信老劉嗎,他一定會給我一個公道的。”


    沉星和邀嶽剛回到公寓不到十分鍾,就聽見樓下的警鳴聲。不出意外,幾分鍾之後,門鈴響了。沉星無所畏懼地開了門,劉林帶著他一科的人站在外麵。


    “搜查令。”劉林亮出證件,“打擾了。”


    劉林一群人在沉星公寓逗留了一下午,檢查的無比仔細,采集了各種樣本,在離開的時候,劉林提醒沉星:“你現在不能出境或出國,你的行動已經受到了限製。”


    沉星微微一笑,他自己也納悶為什麽都這種時候了還能笑出來:“你放心,工作我已經全部推掉,我就在這公寓哪也不去。直到洗脫我的嫌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來無頭屍案就鬧得人心惶惶,路陽成為“嫌疑人”這件事,突然一夜之間被各大媒體所傳播,不光如此,竟然還有路陽進出警局的照片也上傳到了網上,在外人看來這些照片都是鐵錚錚的石錘!各大營銷號明顯帶節奏,將路陽的形象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網上一片罵聲,變態,精分,各種難聽的詞紛至遝來,水軍都壓不下去。粉絲數量幾分鍾成萬下降,牆倒眾人推,除了夏瞳謝雨幾個人在微博上公然表示相信路陽的為人之外,大家都莫不吭聲,甚至有幾家看不慣路陽的粉絲公然慶祝!更可怕的是,沉星和邀嶽的親密照也突然流傳,沉星又被冠上,同性戀、惡心等詞語。邀嶽雖然立刻動用自己的關係封鎖這些惡評,無奈傳播速度太快,早就鬧得滿城風雨。林凱也一停不停地接到電話,全部都是撤銷與沉星合約的事情,沉星都無條件答應……總之,從天堂跌落地獄,莫過於此,其中的酸楚和痛苦,也隻有沉星能懂。


    “來。趁熱吃點東西,都一天沒吃了。”沉星端著一碗蓮子羹,鑰了一匙遞到邀嶽的嘴邊。


    邀嶽側頭:“不吃。”他沒有鬧脾氣,而是根本一點饑餓感都沒有。


    沉星不說話就那樣靜靜看著他,還是保持著那樣的動作。


    邀嶽憋屈,卻也拒絕不了,他瞅了沉星一眼,含住勺子,明明是平常最喜歡吃的蓮子羹,此刻邀嶽吃起來味同嚼蠟。


    沉星嘻嘻笑了:“這樣才乖嘛……”


    不知為什麽,沉星這散漫無事的樣子讓他感到委屈,邀嶽錘他胸口:“你是不是傻,都這種時候,還在討論吃的,你一句話,我就……”


    “想都別想,”沉星打斷邀嶽,他撫上邀嶽的臉頰,輕輕撫摸著,“我愛的邀大美人一向比我淡定的,現在是怎麽了?對老公這麽沒信心?”


    “沉星!”邀嶽真得生氣了,“麵對你的時候,我幾時真得淡定過?”


    “嘿嘿……真相了,我就知道。”


    邀嶽氣憤,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被擺了一道。


    “放心,我沒做就是沒做,還能故意陷害我不成?”


    這時,沉星來了電話,是劉林打來的。


    “劉隊,結果出來了?”


    劉林聲音低啞:“化驗結果表明,你的房間裏不僅有付寶傑的指紋,廚房的菜刀上……還有他的血跡。”


    沉星猛地站起來,驚恐地看著前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付寶傑從來沒有到過我的公寓!”


    沉星能聽見手機那邊劉林幹咽的聲音,他聲音有些無力:“化驗結果不會有錯。我們這邊還有十分鍾就到你小區,你好自為之。”說完不給沉星辯解的餘地,幹脆利落的切斷。


    “到底怎麽回事?”邀嶽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


    沉星手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他怔怔地看向邀嶽,眼神有些空洞:“劉林他……讓我趕緊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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