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孟簡因為小腿抽筋兒而痛醒,摸了摸身邊的位置,涼涼的。她擰開台燈坐起來,迷迷糊糊的摸出手機。


    淩晨三點,他還沒有回家。


    孟簡披著外套下樓,空空蕩蕩的房子黑漆漆的。她小心翼翼的按開走廊上的開關,橙黃色的燈光一亮,她站的方寸之地終於溫暖了起來。


    從廚房裏倒了一杯水,她坐在餐桌旁,咕嚕咕嚕的喝下半杯。


    孟簡揉了揉有些疼的小腿,拿出手機來打遊戲。


    小鱷魚洗澡,她玩兒得樂此不疲。


    等到對麵出現了一絲光亮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坐在這裏已經兩個小時,而現在已經是清晨五點半。


    仆人們陸陸續續的開始起床打掃院子和屋子,她輕手輕腳的拿起手機上了樓。被他們看見她坐了


    一夜,恐怕會很惶恐吧。


    再睡下去已經睡不著了,她瞪著眼睛看天花板,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他去哪裏了呢?沒有電話沒有交代,他就這樣一夜不回。


    孟簡翻了個身壓住被子,歪著腦袋,她閉上眼睛。


    想啊想啊,想著他是不是找別的女人去了,想著他是不是公司出了大事,想著他是不是又喝醉了所以沒來得及交代。


    想得太多,眉頭一鬆,居然睡過去了。


    不管是哪一種猜測,孟簡隻覺得心裏涼涼的,原來她並不是那麽重要的人......原來,她離他的


    世界依舊有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原來,一聲不吭會讓人這麽難受......


    她握著手機的手慢慢鬆開,整個人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媽媽。黃昏日落,斜陽小道,媽媽來接她和笙笙放學,路上給他倆一人買


    了一塊拔絲糖,笙笙被黏住了牙齒,她樂得哈哈大笑。笙笙怎麽也扯不開,急得哭了起來。媽媽愛憐的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我的兒子怎麽這麽脆弱,居然被姐姐笑話哭了?”


    彼時還是小蘿卜頭的笙笙氣憤的說:“姐姐是壞蛋,都不喜歡笙笙了!”


    孟簡笑得打跌,一把背起比她瘦弱很多的弟弟,“姐姐不笑話你,姐姐背你回家好不好?”


    笙笙摟著她的脖子,笑眯眯的露出被糖黏住的牙齒,“姐姐又喜歡我了,姐姐,你可真善變


    啊!”


    媽媽穿著一身鵝黃的裙子走在他們的後麵,她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說:“人都會做錯事啊,姐姐


    那麽喜歡你還是會笑話你,別人就更是一樣的了!”


    “姐姐那麽喜歡你,還是會笑話你......”


    “姐姐那麽喜歡你......”


    “姐姐......”


    孟簡猛地睜開眼睛,眼眶含淚,“是啊,周明申那麽喜歡我,還是會讓我傷心......”


    早上十點,外麵一片寂靜。


    吃了午餐她去健身房鍛煉了一下,肚子裏的寶寶似乎很喜歡這樣的運動,他乖乖的一動不動,隻要孟簡停下來了他就開始拳打腳踢,仿佛在抗議她的活動時間太短了。


    擦了擦汗,她坐在一旁歇氣。


    “叮鈴鈴”電話響了,她塞上耳機接通。


    徐陵在那頭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語氣顫抖,語句淩亂。磕磕巴巴的,不像她以往的風格。


    孟簡隻聽見她說“老周和別的女人睡到一塊兒了”這一句,其餘的,她好像飄在了雲端,軟綿綿的,沒聽清。


    “哦。”


    “孟簡,孟簡,你是被嚇傻了嗎?”徐陵在那頭著急的大喊,“你在哪裏啊,你在家嗎?要不要


    我來接你?”


    “你怎知道他和其他女人睡一塊兒了?”孟簡冷靜的問。


    “我他媽找了私家偵探幫你調查他,你說我知不知道,照片在我手裏,你要不要?”


    “什麽照片?”


    “那女的和他進一個房間的照片,裏麵的情形我不知道,但一晚上沒出來你覺得他們會是清白的


    嗎?”


    “把照片發過來給我看看。”孟簡說。


    徐陵頓了一下,“我來讓人發,你......”


    “我沒事,你發吧。”


    徐陵用微信給她傳了過來,孟簡仔細的看了一下照片的內容。穿著嫩粉色長裙的女人披著一頭及


    肩的小卷發,魅惑又性感。


    她撥通了周昭的電話,他大概還在睡覺,迷迷糊糊的接起了電話。


    “周昭,你知道你媽媽的遠房侄女是誰嗎?”


    周昭搓了搓眼睛坐起身來,他一臉茫然的說:“你一大清早發什麽瘋啊?”


    孟簡甩了甩發酸的胳膊,她笑著說:“你不知道嗎?我知道哎,你二叔的前妻原來是你媽媽的遠方侄女啊!早說嘛,繞這麽大的彎兒!”她語氣譏諷,淡定嘲笑。


    周昭醒了瞌睡,他冷靜的問:“宋燁?她怎麽了?她來找你了?”


    孟簡說,“給你看個好東西你就明白了。”


    她掛了電話直接把圖片發給了他,照片裏那一條美麗的嫩粉色長裙正是周明申在香港送給孟簡


    的,那是他第一次買衣服送她,也是第一次和他共度一晚。孟家沒想到,大太太拿走的竟是這條裙子,她也沒想到,原來人心隔肚皮,畫皮畫骨難畫心。


    徐陵的電話打過來,她有些忐忑的說:“你現在怎麽辦?”


    孟簡仰著頭癱在椅子上,她說:“□□要花多少錢?”


    “......你要殺老周?”徐陵腿一軟,差點跪在酒店的大堂裏。


    “不,他還可以留一命,我是想殺他的‘情婦’來著。”麽孟簡笑著說。


    “你別笑行嗎?我覺得瘮得慌!”徐陵在那頭說。


    孟簡說:“這次算我欠你一次,以後你老公要是不規矩我也還你一次!”


    徐陵:“......”


    周明申一臉疲憊的坐在沙發上,麵前是裹著浴巾的宋燁,他的前妻。


    “你想過後果嗎?”他問。


    “你不會要我死吧?”宋燁笑著點燃一根煙,退後一步坐在床上。


    周明申抬頭看著她,眼光陰森,表情莫測。


    她夾著煙的手一抖,煙灰落下來燙著她的大腿了,她一縮腿,帶著一抹尷尬的笑容,“一日夫妻


    百日恩,你不會真做這麽絕吧?”


    周明申說:“敢給我下藥,你還念著什麽夫妻恩情了嗎?”


    “一點點助興的藥,你要是心裏不念著我怎麽會情難自禁?”宋燁悠閑的往後單手撐著床,她說,“承認吧,你那個小女友根本滿足不了你,我才是你最佳的選擇。”


    那撕碎一地的衣裳刺痛了周明申的雙眼,他喉嚨艱澀,一想到孟簡如果知道這件事他就覺得萬箭


    穿心。


    “她.....還懷著孩子,你要是敢在她麵前胡說八道的話,別怪我心狠。”


    宋燁一笑,“放心,我隻說事實,給你下藥我會說,你把我當作她我也會說.....至於她能不能


    接受,看她咯?”


    周明申冷冷的一笑,他的目光像是萃了毒火一樣,燒得宋燁有些坐立難安。她努力的保持自己的


    姿態,指甲掐進肉裏,絕不退步。


    他站起身來拿起自己的外套,擰開門,他說:“對了,從上周開始宋氏已經改姓周了,好好安頓


    你那一家子吧,要是流落街頭我就太過意不去了。”


    “你做了什麽?”她驚愕的站起身來。


    “做了一個商人該做的事情,很簡單。”周明申拉開門,大步離去。


    宋燁腳尖發涼,一股寒氣從地底下衝了上來。剛才還穩操勝券的姿態,現在卻是手腳發抖。


    她打開手機到處打電話,所有的回複都是“周總於上周成為宋氏食品的最大股東,他現在有權出


    任董事會主席決定公司走向”。


    百分之七十的股權,他居然有了宋氏百分之七十的股權!宋燁膝蓋一軟,徹底跪在了精致美麗的地毯上。


    葬送了宋氏半個世紀基業的人,居然是她?!


    周明申一路都在想怎麽跟孟簡解釋,他心底發慌,根本拿不定注意。隻要一想到孟簡看他的眼神會變得冷漠,他這心底無疑於被刀刀片割下來一樣。


    “簡簡.......”他低聲呢喃。


    孟簡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她沒有穿家居服,而是規規矩矩的穿著外出的毛線長裙。


    周明申站在門外,伸手一推,大步走了進來。


    孟簡抱胸含笑看著他,他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容,上前。


    “站住。”孟簡抬了抬下巴。


    “簡簡.....”周明申心裏沒底。


    孟簡把照片遞給他,說:“為了你看得清楚一點,我特意讓人打印了出來。怎麽樣?與事實還是


    相符合的吧?”


    周明申沉默,看著那一疊照片,他說:“你知道了?”


    “廢話!”孟簡冷哼。


    “簡簡......我可以解釋。”


    “不用了!”孟簡抬手,“我不想聽,是她算計你的也好你自願的也罷,我沒有興趣知道了。”


    周明申臉色一下子刷白,眼底湧出了類似絕望?的信號。


    “你.....”


    孟簡看了下手表,說:“我要走了,接下來的你自便。”


    她起身拎起旁邊的小包,一抬步就被周明申抓得死緊。


    “你去哪裏?”他咬著牙根,眼睛通紅。


    孟簡指了指茶幾上的東西,說:“卡什麽的都在這裏,你收好。”


    “不準走!”他像一隻凶猛受傷的怪獸,眼底紅紅的,額角的青筋暴起。


    “周明申,你覺得你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還可以進行下去嗎?”孟簡認真的看著他,“你覺得


    我是那麽窩囊的人,任你宰割嗎?”


    “不是的,簡簡.....你對我很重要......”他語無倫次,第一次驚慌失措。


    孟簡甩開他的手,“讓司機送我走,不讓我就直接自己開走。”


    “你不能走.....”他聲音嘶啞,眼角似乎泛著淚光。


    我所有的幸福和未來都抵押在你的身上,我怎麽能放你走?


    “是嗎?我要是非走不可呢?比如.....”孟簡看了看四周,說,“別墅三層高大概摔不死我,


    但要是我真的想不通想試試呢?”


    周明申臉色白裏透著青,他右手有些顫抖,“別這樣,簡簡,我們還有孩子.....”


    “所以,不想一屍兩命的話......周明申先生,我懇請你給我們母子一條活路可好?”孟簡語氣


    真誠的說。


    他像是浸泡在冰窖裏,全身寒冷,他看著孟簡的眼睛想從裏麵找到一絲的裂縫和遲疑......沒


    有,什麽都沒有。


    所以,這是樂極生悲?在人生最得意的時候把你從萬米高空扔下來是什麽樣的感覺?一向所向披靡的他,第一次對痛和失意有著常人莫及的領悟。


    “好......”他說,“我隻有一個要求....”


    “你沒有提任何要求的權利!”孟簡仰著頭看他,嘴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理虧的人,通常會夾著尾巴做人,我誠懇的建議周先生你以後也學習一下。”


    她字字珠璣,句句不饒人,周明申沒有辦法。


    他一鬆手,孟簡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能不能來看看你......這是他沒有說出的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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