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兜裏的四五千塊錢,劉徵在畫具店裏挑挑選選。表情顯得很困擾,因為自己看中的東西都很貴,暫時買不起。


    在牢裏的那十年,劉徵挑了油畫來打發時間。


    雖然天賦不怎麽樣,但同一件事做了十年,就算沒有靈氣也有紮實的功底。


    眉目清雋的青年,手中拿著畫筆低頭細看,身上確實有種藝術家的迷之氣質。


    老板很有眼力,一看就知道這是天生拿畫筆的料子。


    “同學,你是美術學院的?”


    “不是。”劉徵才想起來,附近有間美術學院,他說:“美院還招生嗎?”


    老板說:“招啊,最近就在報考。”所以這陣子買畫具的學生特別多。


    “好,謝謝。”劉徵簡單挑了一些東西,都是便宜普通的,笑著跟老板說:“幫我結賬。”


    離開畫具店時間還早,劉徵準備把東西帶回家,歇歇腳才去酒吧上班。


    回到家打開家門,劉徵驚訝地挑挑眉,倚在門口消化家裏麵目全非這個事實。


    自己隻不過是中午提了一句,找人收拾一下而已,秦海峻就給自己整了這個?


    劉徵失笑,同時又覺得特別有意思。


    所以今天晚上,劉徵沒有去上班。他鋪開畫紙,拿起久違的畫筆在屋裏畫畫。


    自己的自畫像,劉徵這十年來畫了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張,那是閉著眼睛都能畫的。


    從頭到尾花了三個多鍾頭,畫畫停停,停停畫畫,終於達到自己滿意的效果。


    劉徵放下畫筆退到遠處端詳,覺得挺好的,這個畫像他給100分。


    於是劉徵心情很好地去洗澡睡覺。


    他不知道秦海峻守著電話,糾結了一個晚上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第二天早上劉徵沒課,他起來收拾收拾自己,卷起那張自畫像就出門。


    先去了一趟美術學院,填資料報考。


    出來之後攔了一輛的士,跟司機師傅說:“去南嶼中學。”


    下車一看時間,正是放學沒多久,學生應該都在吃飯。


    這附近能吃的餐廳有好幾家,劉徵一間間突擊過去,終於在某家餐廳看到秦海峻的身影。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同桌還有衛清風和向寧。其中兩個人說說笑笑,剩下的一個悶葫蘆做聽眾。


    劉徵走到做聽眾的秦海峻身邊坐下,這是第一個動作,第二個動作的就是側頭,在秦海峻臉上啵一口。


    “嗨。”


    畫麵定格了一秒鍾之後,桌上的三個人同時嗆到了,包括秦海峻自己,連忙抽紙巾捂住自己的嘴,猛咳咳。


    劉徵沒想到會害他們這樣,趕緊道歉,同時給秦海峻順順氣:“抱歉啊,我不知道你這麽專心。”


    等秦海峻稍微緩點,劉徵端水送上去:“喝點水。”態度很關心。


    望著那杯水,跟端水的人,秦海峻對他瞪眼:“……”發現劉徵也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就接過水躲開他的眼神喝了幾口,緩了之後才問他:“你來幹什麽?”


    劉徵湊上去說:“這不是很明顯來找你嗎?”


    態度之親昵,看得對麵的衛清風和向寧一愣一愣地。


    “找我幹什麽?”秦海峻問,他認為劉徵昨天生氣了。


    “給你送禮物。”劉徵抽出畫筒裏麵的畫,不大一卷,用墨綠色緞帶綁住,遞給秦海峻:“喏,打開看看。”


    秦海峻瞳孔擴了擴,顯得吃驚,過了會會才伸手去拿畫卷。


    “打開。”劉徵微笑地看著他說。


    這麽大一張笑臉,辨識度太高。秦海峻移開視線,反射性地去看衛清風和向寧,看見他們果然一副八卦的模樣。


    “秦峻,拆啊,你猶豫個毛線!”向寧笑嘻嘻地說,挺好奇那是什麽,更好奇劉徵和秦海峻的關係。


    連衛清風也催他:“就是,人家都送了,你就打開看看。”


    事情到了這坎兒上,秦海峻不能裝聽不見。他的手指動了動,拉開墨綠色的緞帶,放到桌上。兩隻手把畫卷打開,看到色彩鮮明的人物肖像畫。


    對麵的衛清風和向寧看到不到畫卷,隻看到秦海峻的表情忒有趣……怎麽會是一副懵逼的模樣。


    “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們倆抓心撓肺。


    “是畫像。”劉徵好心告訴他們,笑眯眯說:“我畫的秦海峻。”扭頭跟傻掉的秦海峻提議:“給你朋友看看,到底像不像。”


    動手從秦海峻手裏把畫像拿過來,劉徵攤開豎起來給對麵的兩人評鑒評鑒。


    隻見向寧瞪著眼珠子靠了一聲,直呼太像了,這根本就是相機照出來的,跟秦海峻一模一樣!


    “操,大師級手筆,太像了!”


    衛清風也說:“確實很像,這真的是你畫的?”他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劉徵。


    向寧瞅著劉徵說:“你是學美術的?”長這麽標致,應該去做模特才對。


    劉徵收起畫卷說:“學了有十年,算是吧。”把畫卷還給秦海峻,又被瞪了一眼:“別瞪,我餓死了,還沒吃午飯。”


    向寧一聽,馬上對服務員招手:“多加一個位,再點兩個菜。”問劉徵:“你想吃什麽,你自己看看。”


    “謝謝。”劉徵道了個謝,隨口報上兩道菜名,自己給自己倒茶,順便把秦海峻的杯子倒滿。


    “我很好奇啊,你們究竟是什麽關係?”向寧的眼睛,一直沒離開他們倆。


    “不知道。”和秦海峻的關係,劉徵不會定義,隻能說不知道。


    “嘿嘿,秦峻你說呢?”向寧轉頭問秦海峻。


    “沒關係。”秦海峻說得毫不猶豫,盡管手邊還放著劉徵送給自己的畫像,而且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屁!”向寧擠眉弄眼說:“你們都這樣了,還說沒關係。”向寧沒接觸過同誌,在他看來兩個男人卿卿我我挺惡心的,可是秦海峻跟劉徵坐在一塊兒,愣是有那麽點賞心悅目的意思。


    衛清風的雙眼,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巡視,他的神情若有所思,然後微笑。


    “對了,我叫衛清風,是秦峻的朋友。”


    劉徵伸出手:“劉徵。”


    “我向寧。”一隻手橫插出來,握住劉徵的手,向寧笑嘻嘻地說:“你長得挺帥的,不愧是藝術生。”其實向寧想說的是,你丫忒邪門,不愧是敢強吻秦海峻的流弊人兒。


    “過獎了,你也不錯。”劉徵哈哈笑,向寧這小子還是那麽不著調。


    秦海峻掃了眼他們相握的手,下一秒鍾移開視線。


    劉徵跟他們自來熟,很容易說到一塊去,沒有半點違和感。


    說了五分鍾左右,服務員把劉徵的飯菜送來,四個人一起起筷吃飯。


    “劉徵。”看了看劉徵的吃飯習慣,向寧很意外地說:“你跟秦峻一樣是左撇子,還都不吃香菇。”


    “嗯?是嗎?”劉徵笑了笑,繼續吃。


    秦海峻默默吃飯,他早就知道劉徵是個左撇子……


    不知道想到什麽,秦海峻感覺臉頰有點熱,他趕緊停下來喝一口冰水,壓壓驚。


    “哎喲,你跟秦峻一樣,特別喜歡吃韭黃。”向寧接二連三發現相似點,感覺忒神奇。


    瞧見他咋咋呼呼的模樣,劉徵忍不住逗人,笑著說:“我還喜歡嚼軟糖、喜歡上課睡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他是不是也這樣?”


    “噗!”向寧笑得打跌,什麽是不是這樣,劉徵說的分明就是秦海峻!


    “靠啊,原來你跟秦峻已經不分你我了!”衛清風也是笑得不行,感覺跟劉徵玩兒挺有趣的。


    “那是。”劉徵扭頭對秦海峻說話:“你也吱個聲,整天悶葫蘆似的誰跟你玩兒?”


    所以秦海峻朋友少,一個衛清風是小學情誼,一個向寧是自己倒貼係列。


    “說什麽?”秦海峻擦擦嘴,下一秒又塞進去一口飯,不打算說話。


    一鼓一鼓的腮幫子,透著一點活潑。熟悉秦海峻的人就知道,他現在心情還不錯。


    “下午上課?”


    秦海峻抬眸看了劉徵一眼,才回答是。


    “哦,那我回家。”劉徵說:“對了,跟你道個謝,裝修很不錯。”在秦海峻應了聲後,咧嘴邪笑:“我喜歡那張床。”


    夠大夠寬,就是忒占地方。


    “咳咳咳,咳咳咳咳……”秦海峻再一次被嗆到。


    吃完這頓意外的午餐,衛清風和向寧識趣離開,秦海峻則是被劉徵拉走。


    “晚上來找我,有事跟你商量。”兩個人靠在背光的一座教學樓後麵,其他地方陽光明媚,這裏卻氣溫陰涼。劉徵舒服地眯眯眼,對身邊的秦海峻說。


    “你不打工?”提起這件事,秦海峻語氣有點微妙。


    “不打了,其實昨晚就沒去。你知道我在幹什麽嗎,我在畫你,畫了三個多小時。”劉徵伸出三根手指頭,表情略誇張。


    “……”沉默,過了會會,秦海峻問:“還有錢嗎?”


    劉徵從善如流,說沒有:“我喜歡畫畫,買畫具買完了。”


    秦海峻掏出錢包,數出三千塊錢現金,加上這一次,自己短短兩三天之內給劉徵的現錢,得有一萬多。


    但這還是小意思,吃的用的隻是小頭,以後劉徵要車要房子,那才是開銷。


    秦海峻已經在心裏默默計算,把自己的哪輛車給劉徵開?


    還不能太差的,人家會甩臉子……


    拿了秦海峻的錢,劉徵感謝地親了口他:“謝了,下次記得取多點現金。”


    “……”秦海峻看著劉徵瀟灑離開的背影,抬手揉揉自己有點發悶的胸口,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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