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楚等人還在非洲叢林深處啃烤肉的時候,他的室友尤浩正在甜點店裏和女朋友約會,他們本來就是在老鄉會上認識的,暑假回家之後,倒是半點都不耽誤談戀愛。


    “這家的芒果班戟特別好吃。”尤浩興致勃勃地說。


    外麵烈日炎炎,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想出去再陪妹子逛街。


    這家甜點店的生意不錯,不算大的店麵幾乎坐滿了,就在尤浩背後坐著一對看似小情侶的學生,男的秀氣白皙,笑起來有股子少年的純真,女孩兒打扮很日係,洛麗塔的蓬蓬裙配上十分可愛的雙馬尾,隻是妝略濃了一些。


    尤浩進門的時候倒也注意了一下這對,但也隻是看了一眼而已。


    如果時楚在這裏恐怕要嚇一跳,因為所謂的“學生情侶”裏那個男孩兒,正是他們找了又找卻沒有半點消息的“安藤光”,當然,這隻是個假名字。


    “還真難弄呢。”安藤光吃了一口冰淇淋,“真想不到這兩個人會是這樣的身世——不過想一下我自己,說不定這才是係統挑人的規律,倒也不太意外。”


    “所以,主人想要怎麽做呢?”女孩子說話的聲音甜甜的,托著下巴看他。


    安藤光笑了笑,“像我們這種人,表麵上看著再如何平凡,其實還是會不一樣吧?像這種隻相處了一兩年的‘朋友’,他們根本不會為之冒險。”他歎了口氣,“我本來還期盼著能找出什麽對於他們來說重要的人呢,現在看來不可能了。時楚養父母都死了親生父母是誰他自己都不知道,張宗瑞的那對父母……我如果對他們下手,恐怕他高興還來不及,根本不會在乎——他們又不可能有女朋友,因為他們本身有一腿,嘖,說起來我們這些人裏,就屬他們的關係最親密,這還真讓人嫉妒呢。”


    “所以我們不對他下手是嗎?”女孩子指了指尤浩。


    安藤光搖搖頭,“沒有意義,隻會打草驚蛇,看來我們還要再等等。”


    “萬一等到他們查出我們來,就有點麻煩了。”


    安藤光微笑,“是啊,我可從來不會質疑他們的能力,他們有四個人,我卻隻有一個人,真是勢單力薄呢,所以隻能各個擊破,時楚和張宗瑞黏得太緊不好辦,回頭先將索爾找出來吧。”


    “好的主人。”


    然而安藤光直到現在還不知道,索爾、時楚、張宗瑞和夏琳早就將命運連接在了一起。


    各個擊破……早就成了癡心妄想。


    尤浩絲毫不知道自己差點成了獵物,他打開宿舍的微信群看了看,發現時楚從放假之後就一直處於失蹤狀態,“這小子該不會真的和校草私奔了吧?”他是知道時楚說要和張宗瑞去旅遊的,也沒瞞著他們這些室友。


    不過,一去這麽久就有點問題了。


    想了想他決定和老四八卦一下,歡歡樂樂地聊起天來。


    這時候的時楚正躺在柔軟的幹草上,火光映在他的眼中,聞著夏琳找來的不知道什麽植物燃燒起來的氣味,並沒有什麽睡意。


    今天張宗瑞沒給比爾他們施沉睡咒,裏德和阿普斯都是經驗豐富的國際刑警,一次不會惹他們懷疑,再來幾次,他們難免會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今天這裏的環境其實還算可以,利什那群人將這裏清理得還算幹淨。


    “應該可以找到傑夫吧?”比爾壓低了聲音問旁邊的索爾。


    索爾“嗯”了一聲,“一定可以。”


    比爾卻沉默下來,之後再沒有說話。


    天亮的時候,火堆仍然沒有熄,比爾覺得自己模模糊糊似乎睡過去了一會兒,等猛然間驚醒的時候,就看到裏德坐在不遠處正拿著衛星電話打電話,阿普斯和索爾正往屋棚那裏走去,估計要去看那些俘虜,至於其他人都不見蹤影。


    “他們人呢?”比爾略帶急切地問。


    裏德剛好打完電話,掛斷之後回答他,“已經出去找人了。”


    比爾一時間有些患得患失,哪怕說好了他們留在這裏等他們去找人,他的心中仍然有些不安。


    能找到嗎?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


    裏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放心吧,他們都不是普通人,走之前就說過了,隻要傑夫還活著,他們就一定能找到。”


    “前提是他還活著。”比爾苦笑說。


    這叢林裏太危險了,哪怕傑夫再怎麽熟悉這裏,不論他上過多少生存課,其實存活的希望都不高,這一點比爾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是他仍然勇敢地來了。


    一開始他理性地告訴自己這隻是一項對於自己未來的投資,可是真正到了能決定傑夫生死的時候,他才發現不僅僅是這樣,原來他的內心深處,真正恐懼的從來不是這片叢林,而是傑夫的死亡。


    可是現在他能做的,就隻有等待。


    快到中午的時候,索爾又煮了一鍋湯,又烤了兩隻焦香四溢的肥鳥,讓他們舒舒服服地填飽了肚子。


    裏德的心情不錯,“後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可不能讓利什他們都餓死了,他們那麽多人,我們的幹糧不夠,難道之後還要專門為他們準備食物?”


    “讓他們餓不死就行了。”索爾抬頭看了看天色,“到明後天可能會下雨,先讓他們餓上一兩天再關到那些屋棚裏,分開關,免得在後援來之前發生什麽意外。”


    他們在說話,比爾卻有些神思不定,“他們什麽時候會回來?”他隻想問這個問題。


    “如果找到了傑夫自然會回來。”索爾回答說,“就算是人找不到,找到一些線索,他們在天黑之前肯定會回來的。”


    裏德和阿普斯對視了一眼,他們對找到傑夫這件事其實並不抱什麽希望。


    然而,現實卻比他們想象得還要戲劇化一些,時楚他們不僅在天黑前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人。


    “你們居然真的找到了?!”裏德又驚又喜。


    阿普斯讚歎說,“你們果然不是一般人。”


    隻有比爾,怔怔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上前去。


    夏琳開口說,“他的狀況不太好,我們我們再晚去哪怕一天,可能他就撐不下去了。”事實上他們到的時候這位傑夫·拉格曼已經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張宗瑞用聖光術給他吊回了命,恐怕他根本沒有希望撐過今天晚上。


    直到現在傑夫還是沒有醒,張宗瑞讓他睡了過去,以保住他的體力,這幾天裏他透支太厲害了,再不徹底休息一下,他的身體超負荷時間過長,就算是命救回來了,以後也很難能長壽。


    “他是個很堅強的人。”張宗瑞歎了口氣,“普通人在這種境遇裏恐怕早就不行了,他居然能夠堅持到現在,很不容易。”他一下子就理解了為什麽老拉格曼對這個孫子這樣看重。


    這種品質肯定不是一般富二代能夠擁有的。


    時楚將傑夫小心翼翼地放在幹草墊子上,“既然人救回來了就沒有什麽太大問題了,他身上的傷我們已經簡單救治了一下,沒敢做得太過。”他這個話是對索爾說的。


    張宗瑞雖然不是專職的治療的牧師,以傑夫現在的身體狀況,他還是能夠處理得人好得差不太多的,不過這樣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所以,他們雖然救回了傑夫的命,卻沒有讓他恢複健康。


    比爾怔怔地看著衣衫襤褸的傑夫,應該說,從他認識傑夫開始,就從沒見過這家夥有這樣狼狽的模樣。作為一名在大都市裏長大的男孩兒,比爾身邊人人都衣冠楚楚。傑夫·拉格曼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而且長得十分英俊,和樣貌不算太出眾的比爾不一樣,傑夫就算是沒有這樣帶著光環的家世,一樣可以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走到哪裏都很受歡迎,比爾見到的永遠是從容優雅的傑夫。


    可是現在,傑夫身上穿的衣服已經被割裂了許多道口子,而且髒汙不堪,鮮血和泥土板結在衣服和身體上,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原本的金發早就變得灰撲撲的,再加上臉上身上那些擦傷,以及下巴蔓延到脖頸的一處抓痕,看著都有些觸目驚心。


    至少他還活著。


    比爾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時間竟然淚流滿麵。


    這回,誰都看出他的不對勁了,比爾和這個傑夫,應該絕不可能隻是朋友的關係。


    比爾能在職場上混得如魚得水,本來也是很難讓人看出心思的人,這會兒卻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


    哭了一場之後,他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沙啞,“你們別想得太多,我和他確實短暫地在一起過,但是已經分手好幾年了。”


    聽到這話,時楚有些不自在,他察覺到張宗瑞看了自己一眼,卻沒有回頭看他。


    “而且我們早就說好,分手之後,隻是朋友,而且是絕不越界的普通朋友。”比爾歎了口氣,“傑夫出了事,平時他那些親密的摯友一個個都推脫不肯來,他們都覺得傑夫多半活不了了,隻有我願意來,而且,我給自己找好了借口。”


    什麽所謂的“投資”,什麽為了職業前途,其實都是狗屁!


    他隻是……仍然抱著一線希望,隻是不希望傑夫真的死了。


    比爾挪到了傑夫身邊,抓住了他傷痕累累的手,“我也就放縱那麽一會兒,等回到紐約,我和他仍然會回到以前的關係,我早就知道,我和他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再挽回什麽。”


    似乎是因為說完了,比爾一臉釋然,“我隻是來確定一下,他還活著。”


    他可以和傑夫做一輩子的普通朋友,他無法接受的,不過是傑夫永遠離他而去。


    傑夫緊閉的雙眼似乎輕輕動了一下,比爾卻沒有看到。


    最終,裏德走上前去,安慰地握住比爾的肩膀,“有勇氣到這種地方來找人的前戀人可不多見,他和你分手是他的損失。”這世上能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愛人能為了對方不顧生命的危險?尤其是在現在這個年代這個社會,實在是太少見了。


    同性戀這種事不算少見,裏德對這方麵的看法一向很寬容。


    人救回來了,紅蛇利什也抓到了,他們就留在這裏等支援的到來,偶爾來叢林裏住上幾天,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他們中有夏琳這個叢林生活小能手在,找回了悠閑之後,他們簡直像是來度假的。


    傑夫在第二天就醒了,自從他醒過來之後,比爾之前那種激烈的情緒徹底被收斂起來,一舉一動都很符合“朋友”的界限,明明是他在悉心照顧著傑夫,偏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距離感。


    “普通朋友”的界限也不是那麽好把握的,比爾能夠做得這樣完美,在人情世故方麵已經堪稱通透了,和這樣的人在一起肯定是愜意的,因為他很清楚哪些事不能做哪些事能做,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必然無比熨帖,如果是比爾想要接近一個人,其實真的不算一件難事。這時候他對待傑夫就是這樣,彬彬有禮,關懷有加,卻很注意不會靠的太近,也不會顯出不該是“普通朋友”該有的模樣。這樣體貼聰明的人,難怪年紀輕輕就在拉格曼家族的企業裏得到了重用。


    稍稍打理幹淨的傑夫換上了幹淨的衣服,臉色雖然還不太好看,整個人也還是很虛弱,但是那頭燦爛的金發和湛藍美麗的眼睛,以及英俊迷人的臉龐,仍然展現著獨屬於這位天之驕子的魅力。


    相比較之下,褐發的比爾就要遜色多了,也不是說他不好看,比爾是那種長得很讓人舒服的人,不會英俊得令人嫉妒,也沒有醜陋地叫人不喜,他隻是眉眼平凡,沒有多少特色,那雙墨綠的眼睛也時常因為顏色太深被人看成黑色,隻在陽光下會顯出不一樣的美麗來。


    直到幾天之後,一日雨後初晴,出去打獵的真迦發現了傭兵的蹤跡,狼狽的大部隊沒有偏離方向,卻延遲了好幾天才走到這附近,如果要到他們現在在的地方,以這群傭兵的腳程恐怕還要走上一兩天。


    “他們的情況不太好。”索爾說,“死了四五個,其他活著的人裏也有受傷的。”


    更悲慘的是,因為沒有完成任務,這些死去的傭兵如果還有家屬在,就隻能拿到一筆微薄的撫恤金。


    索爾一時間有些恍惚,想起了他父親去世的時候,當時傭兵團的負責人交到他手上的幾卷鈔票。


    “拿去吧,這是你父親的賣命錢。”


    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索爾忽然覺得,得到係統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是一件幸運的事。


    拉格曼家的人也到了,比爾很恰如其分地退後幾步,再不去靠近傑夫的身邊。


    “比爾。”傑夫忽然開口叫他。


    兩個拉格曼家的私人醫生正在替他做基本的檢查,然後直接帶他上直升飛機,傑夫卻隻是固執地看著比爾的方向。


    比爾微微一笑,“你先上飛機吧,如果要謝我的話,回頭到紐約可以請我喝酒。”


    不知道為什麽,傑夫隻是覺得失望。


    時楚看著他們兩人之間那長長的距離,輕輕歎了口氣。


    分手了還做朋友什麽的……本來就是最大的謊言!


    朋友?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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