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光音尊的道謝,蕭勉表現得不亢不卑。


    他雖然有意示好於光音穀,但也不能太明顯不是?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在我麵前,小友也不用打馬虎眼!”深深地看著蕭勉,光音尊自言自語:“我知道:你的心很大!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光音穀,隻是這方天地的監督者和記錄者!”


    光音尊這話的意思,是說光音穀不可能陷入爭鬥。


    不管這方天地是誰人當家作主,光音穀都不會過問。


    成王敗寇,光音穀隻負責記錄!


    “前輩言重了!我隻想問一件事!”


    “你說!”


    “金闕仙光,從何而來?”


    這便是蕭勉此行的目的——搞清楚那神秘人的底細!


    當然,示好於光音穀,本就是蕭勉的附帶目的……


    聽了蕭勉之言,光音尊倒是沒有推辭。


    平心而論,光音尊也想知道:金闕仙光,從何而來!


    隨手招來靜夜鍾,光音尊將之徹底激活。


    整座光音天穀,仿佛都被激活了一般,轟然一震。


    漸漸地,蕭勉看出些名堂來。


    靜夜鍾,雖然是通天靈寶,但在光音尊手中,靜夜鍾不過是一個媒介——一個聯通光音天穀的媒介!


    光音尊,通過靜夜鍾,控製著整個光音天穀。


    光音天穀的能量,匯聚到靜夜鍾上,又融入光音尊體內,光音尊陡然睜開雙眼,一目純白,一目淨黑!


    無上瞳術神通——時之瞳、空之眼!


    黑白交織間,靜夜鍾上,顯化出一方靈幕。


    靈幕中,正是那黑發少年。


    隻是此時的黑發少年,並不是在自北向南,而是在自南向北——光音尊手下,時間倒流、空間逆轉!


    隨著時間的推移,黑發少年原路返回。


    一路出了稷周境,橫穿燕郡,過北魏州,回北海……


    終於在北冰洋,黑發少年回到了那處神秘的冰山。


    蕭勉的窺靈法眼,也能窺探這裏,但是此前的種種,蕭勉就無能為力,如今,就看光音尊能否更進一步。


    卻是光音尊,也陡然雙目暴睜。


    顯然,光音尊觸發了籠罩在神秘冰山上的防禦手段。


    光音尊黑白兩個瞳孔,不住波動,好似要掉出來一般,一陣亂顫,光音尊總算穩定住了靜夜鍾上的靈幕。


    就見一名獨臂修士,出現在巨大的冰峰前。


    雖然隻有一個背影,蕭勉見之,卻聳然一驚。


    卻在這時,那獨臂修士,詭異地回過身來……


    光音尊如遭雷擊,口噴鮮血,一雙黑白瞳孔中也是鮮血如注而出——分明是那獨臂修士,在反擊光音尊!


    情急之下,蕭勉隨手一揮,斬斷了光音尊的視線。


    三清法劍,應運而生,斬一切有神之物!


    靜夜鍾陡然鍾鳴不已,光音尊雙目流血不止。


    “前輩!”


    “無妨!”擺了擺手,光音尊閉目言道:“好霸道的神識反窺——若非小友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多怪小子莽撞,才連累了前輩!”


    “不說這些!這獨臂修士的身份,你怎麽看?”言辭間,光音尊已然擦拭幹淨了麵上的血漬,卻始終緊閉著雙目。蕭勉見之,越發自責,沉吟片刻,才好生言道:“此人手段如此逆天,竟能操控玄武本尊,恐非尋常靈修!”


    “我怕他——並非靈修!”


    “並非靈修?這……還有這種可能?”


    “你可知——二度降臨?”


    蕭勉聞言,悚然一驚。


    二度降臨!


    那魔王波旬,豈非就是二度降臨。


    高居魔界的魔王波旬,先將自己的一個分身降臨靈界,再趁著封禁曆練之際,以分身之分身降臨這方天地。


    魔王波旬,並非靈修,通過二度降臨,卻降臨此界。


    若說那獨臂修士也不是靈修,他又是從哪裏來的?


    金闕仙光!


    難道……難道這獨臂修士,竟是謫仙下凡!?


    那獨臂修士的身份,讓蕭勉和光音尊大驚失色。


    不過再一想,蕭勉也就釋然了……


    魔界的魔王波旬能來,仙界的大羅金仙為何不能來?


    隻是,知道了這獨臂修士的身份並不是最關鍵的,更主動要的是,蕭勉必須弄明白兩件事情。


    其一、對方不惜下凡,所為何事而來?


    稍一思量,蕭勉便猜到了對方的圖謀。


    仙人下界,還能幹什麽,無非便是一些仙界事務——最大的可能,便是為了追查所謂的仙府奇珍!


    仙府奇珍,便在蕭勉體內。


    那麽第二個問題就是:對方會怎麽做!


    顯然,控製玄武本尊,隻是對方的第一步。


    仙家手段,便是蕭勉也無法預測對方接下來的


    路數。


    “有一點可以確定:即便他真是下界真仙,到了這方天地,似乎也被天地法則之力困擾!”


    光音尊這話,提醒了蕭勉。


    若那下界真仙真得無所不能,豈用如此大費周章?


    一手金闕仙光,就足以讓他獨步天下了……


    如此看來,對方自封於北冰洋冰山,並非沒有道理。


    恐怕,如魔王波旬一般,尋常軀體,根本無法承受太過強大的靈能,所以才不得不借用玄武本尊之力?


    隻是,玄武本尊如此驚亂天下,到底是何目的?


    不管了!


    反正至少在沒有除掉玄武本尊這個隱患之前,天都城方麵都不會有精力去顧及南越州。


    從這點來說,那獨臂修士,反倒幫了蕭勉一個大忙。


    至於以後的事情,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過獨臂修士的身份,也給蕭勉敲響了警鍾。


    下界真仙,豈是易於?


    看來,日後行事,要更加審慎才行!


    得知了那獨臂修士的身份,蕭勉此行便算圓滿。


    拜別了光音尊,蕭勉在光音天女親自護送下,出了光音天穀,打算盡快離開都天峰。


    不想就在光音天穀入口處,見到一人。


    光音天女乍見那人,臉色微變,躬身行禮。


    “晚輩光音,拜見星天尊!”


    星天尊——九大聖地之一——星宿天宮宮主!


    蕭勉聞言,心中一震,隨同行禮。


    就見那星天尊,身高九尺,體型健碩,一襲玄黑色的錦紋絲袍,繡滿了諸天繁星,星光璀璨。


    星天尊臉上帶著個麵具,真實容顏,從不曾外露。


    “免禮!”


    “不知星天尊大駕光臨,所為何事?”便是光音天女,一時間也吃不準對方的來意——這位星天尊,平日裏深居簡出,低調得很。卻是星天尊,目光繞過光音天女,直視著蕭勉,淡然言道:“本尊此番並非來找光音穀,而是來找他的!蕭勉!可願與我一談?”


    星天尊這話一出,不光蕭勉心神一顫,便是光音天女,也臉色微變——星天尊,顯然是篤定了蕭勉的身份!


    不過很快,兩人就鎮定下來。


    星天尊若要不利於蕭勉,蕭勉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如今委身前來,必定另有隱情。


    妙目一轉,光音天女心有定計。


    “正好!光音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無暇護送蕭兄離去!煩請星天尊,代我光音穀送一送蕭兄,可好?”


    光音天女這話,說的也很有分量。


    蕭勉是光音穀的客人,而非她光音天女的客人!


    一旦蕭勉出了什麽意外,星天尊便要承受整個光音穀的追究——即便是星宿天宮,也要好好思量一二!


    星天尊聞言,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地點了點頭。


    蕭勉朝光音天女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光音天穀。


    “前輩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我且問你:當日那道光能炮,你可還能加強?”


    “啊?”


    蕭勉雖然做足了準備,卻沒想到星天尊是這個問題。


    “當日在齊郡沿海,你轟滅靈界地級寶船那道光能炮,你可還能再加強威力?”


    “這……前輩是要炮轟誰嗎?”


    這麽問著的同時,蕭勉卻暗自嘀咕。


    當日那一炮之威,連人帶船,係數化成了飛灰。


    便是蕭勉自己,都對那一炮的威能深表滿意,看星天尊的架勢,似乎巴不得自己掌握更加強力的光能炮。


    他想幹嗎?


    炮轟天都城啊?


    “你隻需回答我——能,還是不能!你若能做到,便是我在等的人;你若做不到,我便繼續等!”


    星天尊,一本正經,讓蕭勉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沉吟片刻,蕭勉緩而凝重地點了點頭。


    隻要給他足夠的靈材、足夠的時間,在黑布架設之下,光能炮的威能,還可以進一步得到提升!


    星天尊見此,本有些死灰的一雙眼眸中爆射星光。


    便好似有兩顆沉寂萬年的明星,突然活了過來……


    “你沒騙我?”


    “前輩!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既然你坦誠相問,我便坦誠相答——至於其他,咱們另論!”


    “好!”一聲應諾間,星天尊取出一點星光,遞到蕭勉麵前,好聲言道:“此物名喚惑星之光,可直接與本尊聯係。記住今日的話,你且去吧!來日,我自會找你!”


    “……”


    深深地看了星天尊一眼,蕭勉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星宿天宮之主,不會是腦子秀逗了吧?


    即便如此,蕭勉還是恭敬地受下了那點星光。


    卻在這時,兩人來到了都天峰出入口。


    說來也巧!


    今日值守都天峰出入口的


    ,又是雲海劍廷。


    隻不過,嵇越猶在,龐白卻換成了雲霜嵐。


    前番因為光音天女一番話,龐白衝回雲海劍廷,當麵找他那個父親大人理論,被定罪以下犯上,關了禁閉。


    如今眼見星天尊護送蕭勉,便是再借嵇越一個膽子,他也不敢盤問蕭勉了……


    私底下,嵇越卻暗自思量起蕭勉的身份。


    前番是光音穀領進來的,此番是星宿天宮帶出去的,此子到底是何身份,竟能獨得兩家聖地青睞?


    且說星天尊,將蕭勉送出都天峰,便獨自回轉。


    蕭勉化身遁光,飛入了天都城。


    不管星天尊或是星宿天宮打得什麽主意,蕭勉今日能從都天峰全身而退,便是幸事。


    何況蕭勉敏銳的感覺到:星天尊,對他並無惡意!


    若能更進一步,將星宿天宮拉到自己這邊……


    罷了!


    來日如何,來日再說!


    收起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蕭勉打開靈視。


    靈視雖然是天都城中尋常修士消遣無聊的玩物,但隻要仔細挖掘,靈視中還是有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最直觀的,便是那黑發少年的行蹤。


    依照靈視所言,黑發少年,在一指破了炎極宗之後,於稷周境便再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一路高歌猛進,眼看著,黑發少年便要入侵天都城。


    另一件事,便是物價的持續飛漲。


    靈視鋪天蓋地,都是物價的最新消息,雖然有天都城官方出麵,壓製了各種負@麵新@聞,但物價是藏不住的。


    伴隨著日漸走高的物價,勢必會人心惶惶。


    到了此時,所謂的仙晶,已經沒人敢要——就算是白送,也有人害怕黏在手上,甩不掉!


    天都城耗費數千年之功,打造起來的仙晶貨幣係統,因為黑布和如意寶鏡,毀之一旦。


    整個天都城,重新回到了靈石本位的貨幣係統。


    此番金融風暴,波及了整個天都城。


    自上而下,層層剝削,最後受苦的依舊是下層居民。


    反倒是最先引發混亂的煌道宮等大型商鋪,在將手中的仙晶全部拋空之後,很快站穩了腳跟。


    天都世家和九大聖地,牢牢地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隨著生活的艱難,天都城兩極分化,階級矛盾突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修士雖然不會被凍死,但很多人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家當,一夜之間,被強製清零。


    偏偏靈視中,世家子弟的風月戲碼從來沒有少過。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心,思變!


    整個天都城,孕育在一場風暴前的平靜中。


    就在這種局勢下,黑發少年,終於逼近天都城。


    雖然明知尋常手段無法對付那黑發少年,九大聖地還是不得不召集人手,趕往天都城北,布設防禦。


    光是天尊強者,就出動了十餘人。


    據說,隨行的,還有不少靈界天尊!


    九大聖地,這是打算以多勝少,強攻那黑發少年。


    也不知玄武本尊,能否支撐得住!


    若撐得住,天都城怕就要倒黴了。


    若撐不住,那獨臂靈修恐怕要出山了……


    這一回,蕭勉可沒去看熱鬧!


    金闕仙光不長眼,他可不想再來上一道。


    何況於天都城中,蕭勉還有事情要做。


    從這天開始,蕭勉在天都城放出了無數無相心魔!


    這些無相心魔,專門挑那些金丹修士下手。


    無相心魔中攜帶的,盡是一些負麵情緒。


    比如現狀,比如經濟,比如不平等,比如被壓迫……


    漸漸地,便有一個呼聲在這些金丹修士中形成——那便是,天都城已經腐朽,唯有改革,才能重生!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成立了組織,選出了首領。


    他們的第一個訴求,便是要天都城出麵,以一枚仙晶兌換五千塊中品靈石的匯率,回收他們砸在手中的仙晶。


    天都城豈會幹這種賠本買賣?


    別說是五千塊中品靈石,便是一塊下品靈石都不值!


    再說這些鬧事者數量極大,隨身攜帶的仙晶數目更是驚人,何況還有更多的下層修士,在作壁上觀。


    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天都城的態度很明確:絕不可能!


    不光如此,天都城以取締非法組織為理由,強行驅散了這些金丹修士的聚集地,更是將為首者下了大牢。


    曆史上,天都城並非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暴亂。


    曆史經驗告訴天都城的統治者: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幾乎已經到頭了,後續的零星反複,不足為慮。


    然則這一次,天都城的統治者們,錯了。


    大錯而特錯!


    隻因為,此番暴亂的陰影中,有一隻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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