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蕭勉還有些不信,但是仔細觀察,發現傅青瓊不光恢複了往昔的記憶,便是言行舉止也並無異常,這才放心。


    更讓蕭勉欣慰的是:傅青瓊對於萱草的存在,並無芥蒂。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喚醒傅青瓊的那個英慧魄中包含了萱草的英慧魄,總之,兩個女子好似姐妹,嘰嘰喳喳。


    時不時的,還會朝著蕭勉偷笑一番。


    蕭勉被兩人看得尷尬,再說木屋中還有青丘老祖和鬼頭存在,終歸是有些不妥。


    打個哈哈,蕭勉示意青丘老祖和鬼頭移駕,他自己也走出了木屋,隻留下傅青瓊和萱草在木屋中說些悄悄話。


    這倒是個讓兩人彼此熟絡的天賜良機,蕭勉這麽想著。


    人逢喜事精神爽,難得的,蕭勉覺得心情舒暢。


    然則與無人處,他卻沒有注意到:走出木屋的鬼頭,在消失不見前,鬼臉上閃過一抹陰晴不定的光……


    良久,木屋房門輕啟,傅青瓊帶著萱草走出門來。


    “此番遭逢大難,一些前塵往事,我雖有印象,卻記憶不全,然則這畢竟是白璧微瑕,無傷大雅,師弟也不用放在心上!”頗有些灑脫的,身為當事人的傅青瓊,反倒是寬慰起蕭勉來,不等蕭勉開口,傅青瓊話鋒一轉:“聽萱草妹妹所言,師父被你葬在碧落峰了?身為弟子,理當前去祭拜!”


    “師姐言之有理!”


    “聽說小師妹在萬宗城苦修,為度過小天劫做準備,不然的話,我們碧波潭一脈四大弟子,倒是齊聚碧落峰了。不過還好!有萱草妹妹在也是一樣的,師弟,你覺得呢?”


    “這……”


    “萱草妹妹對你的情意,你不會不知道吧?還是說在我麵前故意裝作不知道?”正對著蕭勉,傅青瓊好聲言道:“放心!我和萱草妹妹一見如故,情同姐妹,我二人已經達成默契,願意共同陪伴與你左右,隻望你不要辜負了萱草妹妹!”


    傅青瓊這話說的光明磊落,卻將蕭勉塞得啞口無言。


    想他蕭勉,也是堂堂七尺男兒,但是論及婚嫁,到底不過是個雛兒,難得的,蕭勉竟感到臉紅心跳起來。


    至於萱草,更是不堪。


    此前木屋中,傅青瓊和萱草確實達成了一些共識。


    但是萱草沒想到:傅青瓊會這麽直接將之一口道破。


    “不過——除我姐妹二人之外,你休想再有第三人!”


    傅青瓊說這話時,含笑妍妍,蕭勉卻神色一正,連連點頭。


    能讓傅青瓊同意接納萱草,蕭勉已經喜出望外,哪裏還敢再得隴望蜀?


    再說蕭勉本就是專心長情之人,絕非花心多情之輩。


    隻是傅青瓊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便意味著萱草已經是蕭勉的妻子,自然也就是碧波潭一脈的傳人了……


    當下,蕭勉帶著傅青瓊和萱草,直奔碧落峰而去。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不過是兩女共侍一夫的佳偶天成,細算起來,也算是一段佳話。


    但是落在葉青果眼裏,卻心如刀絞。


    終究是——有緣無份!


    或許,自己該收起那些胡思亂想了。


    不然的話,不光自己不好過,便是大哥也會難過的。


    拋下火雲嶺不談,且說碧落峰那邊。


    乍見蕭勉帶著傅青瓊和萱草登頂碧落峰,守在冷凝玉墓前的皇甫靈,又驚又喜。


    同門三人相見,幾度歡喜,幾回悲戚。


    便是一旁的萱草見了,也自感慨良多。


    繼而,三人偕同萱草,給冷凝玉上香祭拜。


    臨末了,傅青瓊提出由她代替蕭勉,給冷凝玉守孝。


    一則,冷凝玉可說是因傅青瓊而死。


    二則,傅青瓊剛剛複蘇,也需要一段時間慢慢適應。


    三則,傅青瓊畢竟也是冷凝玉座下弟子,她既然提出要為恩師守孝,蕭勉和皇甫靈也不好直接回絕。


    於是,留下傅青瓊一人在碧落峰頂,其他三人下山而去。


    入了火雲嶺,皇甫靈便隻身離去,一心修煉。


    萱草因為之前傅青瓊那番話,又羞又喜,找個借口,也消失不見,唯有蕭勉一人,又成了孤家寡人。


    算算日子,蕭勉在碧落峰上守孝近兩年。


    雖說不問世事,但實則,火雲嶺乃至南越州甚至是整個天下五州的動態,都盡在蕭勉掌握之中。


    於天下大勢而言,區區兩年間並沒有太多變故。


    兩年前天都城中,諸天大圓桌會議的決議一出,便通行五州,也因此,這兩年來,天下修士都在為東海之戰做準備。


    如此一來,彼此之間的爭鬥,反倒是偃旗息鼓。


    拋開其他四州不論,單說南越州方麵。


    在和南炎妖族和解之後,南越州開始了厲兵秣馬。


    至少在南越州的西半部,在萬宗城的號召之下,大半個南越州殫精竭慮,即為東海之戰,更為振興南越。


    至於南越州的東半部,便好似一盤散沙……


    魔影宗的覆滅,誘發了五行門和落花穀的兩雄相爭。


    原本屬於魔影宗的偌大產業,被五行門和落花穀各自吞並,起初,兩家宗門還彼此克製,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剩餘的資源越來越少,兩家宗門之間的摩擦也就越打越大。


    不可避免的,兩家宗門擦槍走火之事愈演愈烈……


    兩大宗門相爭不要緊,可苦了那些毫無根基的散修。


    擺在眾多散修麵前的,便隻有兩條路。


    一,橫穿南越州,投奔萬宗城,然則路途遙遠,萬宗城又物價奇高,絕非尋常散修可以支撐。


    二,投靠五行門或落花穀任何一方,卻終究逃不過淪為炮灰的悲慘命運,不過是馬前卒罷了。


    虧得就在這時,火雲嶺橫空出世。


    當此亂世,聲名鵲起的火雲嶺,便好似一方世外桃源,在南越州散修心目中,點亮了一盞通天明燈。


    越來越多的散修,匯聚到了火雲嶺。


    相應的,火雲嶺的聲勢,也越來越盛……


    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火雲嶺儼然成為了足以和五行門、落花穀這兩大宗門並駕齊驅的龐然大物。


    當然作為代價,號稱主導火雲嶺的神秘組織——驚蟄,每天花出去的靈石,好似流水,不可估量!


    眼看著如今人滿為患的火雲嶺,蕭勉心頭算著一筆賬。


    淺淺一笑,蕭勉下了決定。


    是時候,該向你們收些利息了……


    次日一早,一個法令傳遍火雲嶺。


    鑒於常駐火雲嶺的修士越來越多,驚蟄方麵也無法長期提供無償資助,眾人必須嚐試著自力更生。


    當然,驚蟄也不是從這一天開始就撒手不管眾人了。


    一年!


    一年之期!


    在這一年內,驚蟄還是會負責火雲嶺的各項支出。


    但是一年之後,唯有能夠達到驚蟄標準的修士,才能在火雲嶺繼續待下去,餘者,好走不送!


    火雲嶺的標準,隻有一個,那便是自立!


    不管修為如何,境界如何,隻要能夠在火雲嶺自力更生,火雲嶺便不會驅逐這些修士。


    與此同時,火雲嶺還會適當的發放一些補助。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修士需要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其中產生的利益,便是支撐火雲嶺繼續運作的資金……


    這條規章的製定和推廣,並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抵製。


    一則,火雲嶺之前的一切資助,都是無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驚蟄方麵也不可能一直做虧本買賣。


    二則,火雲嶺給出的標準並不算困難,自力更生,這本就是南越州散修平日裏慣行的作風,如果既有驚蟄嶺方麵給出的一些資助,又有火雲嶺這顆大樹乘涼,自然事半功倍。


    三則,在規章的附錄中,詳細列出了各等修士可以參與的各色任務,憑借各種任務,又可以領取額外的獎勵。


    公平、公正、公開——這便是散修最看重的一點!


    單單是這一點,就比加入某些宗門世家要劃算得多了!


    此法令一出,原本還有些懶散的火雲嶺,好似打了雞血一般,整個震顫起來。


    在利益驅動之下,數目龐大的低階修士,開始了自發的勞作,依據各自實力的不同,選擇著能夠勝任的任務。


    這,便是蕭勉的目的,當然,僅


    僅是目的之一。


    就在外間被蕭勉一紙法令弄得熱火朝天時,木屋中,蕭勉召喚出鬼頭,詢問起當年在天都城中布下的一局殘局。


    滄海遺珠!


    “按照祥福商會的說法,當年那一百個孩子,平安到達南越州的,隻有九十一人!”


    “是嗎?想不到搭乘寶船,也有風險啊?”


    淺淺一笑,蕭勉自然知道那九人絕非是出了什麽意外,恐怕是被見獵心喜的祥福商會雁過拔毛,留在楚郡了呢!


    不過沒關係!


    你們要留,也要看你們留不留得住!


    “回到南越州的九十一人,通過各種渠道,已經回收了三分之二——準確的說,是六十人!”如數家珍一般,鬼頭頭頭是道:“剩餘三十一人中,有十二人入了萬宗城,有五人進了五行門,有四人拜入了落花穀,另有十人,各有機遇。”


    “那六十人,都在火雲嶺嗎?”


    “是的!”頓了一頓,鬼頭問道:“需要進行下一步嗎?”


    “火雲嶺能有如今的氛圍,並非是這裏靈氣充沛,而是靈石使然,人心所歸。然則此處到底靈氣匱乏,終究不是久留之地,那些孩子,正是修行上升期,還是盡快安排他們離開火雲嶺吧。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件事需要鬼頭辛苦一二。”


    “你說!”


    “我希望鬼老能從火雲嶺的低階修士中挑選四十人,和那六十人一起,一並送入玄微洞,相互磨礪。”


    “你是想……”


    “沒有競爭,就沒有壓力和動力。我希望進入玄微洞的是一百人,離開玄微洞的,隻要六十人!”


    “……,我明白了!”


    點了點頭,鬼頭依計而行。


    木屋中,便隻剩下蕭勉一人,若有所思。


    試想數百年後,自己辛苦挑選的這些人中,有幾人會獨領風騷,又有幾人會身死道消?


    若他們知道他們的一生全因自己一人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會不會恨自己,又會不會怨自己?


    罷了!罷了!


    行大事者,不拘小節!


    縱使後世侮我、罵我,毀我、謗我,隻要無愧於心,我便大行其道!


    大爭之世,舍我其誰?


    能活到那時候再說吧……


    恰在這時,蕭勉神色一震,長身而起。


    來了!


    自己等了快兩年,總算是等來了這一刻。


    過了這一劫,便要讓南越修行界見一見驚蟄的鋒芒了。


    這麽想著,蕭勉已經消失在了木屋中。


    再說此時的火雲嶺,早已經炸開了鍋。


    並非是有什麽強敵來襲,也並不是有什麽天材地寶出世,引起眾人紛亂的,乃是天空中正在聚攏的劫雲。


    劫雲!


    大天劫的劫雲!


    有人,竟然在火雲嶺的範圍內,試圖召喚大天劫。


    一旦讓那人渡劫成功,便是元嬰老祖。


    在偌大的中州,多一個元嬰老祖,或許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在貧瘠的南越州,元嬰老祖,那可是一方豪強。


    即便是剛剛晉級的元嬰老祖,也是不容小覷。


    這一點,可以參考當年丹丘生召開元嬰法會的前車之鑒。


    一個元嬰老祖,就可以撐著一家宗門勢力!


    隻是到底是誰,在火雲嶺貿然渡劫呢?


    漸漸地,一個聲音散布開來。


    渡劫者,竟是——南越蕭勉!


    眾人胡思亂想,卻也情有可原。


    蕭勉如今的境界,確實已經達到了金丹境界的巔峰,再進一步,便是元嬰。


    若說火雲嶺範圍內有誰最接近大天劫的話,蕭勉,絕對是首當其衝者。


    然則旁人不清楚這一點,蕭勉自己卻是很清楚的:此番招來的大天劫,並非他蕭勉所為。


    當然,此番的大天劫,也和蕭勉脫不了幹係……


    在吩咐荊楚、孔元仁等人好生照看火雲嶺之後,蕭勉化成一道紅藍雙色的極速遁光,直朝著北方天際飛馳而去。


    空中的劫雲,看似是在火雲嶺方向,實則還在北方。


    火雲嶺之北,便是——北荒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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