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精飛舟內,羅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蕭勉。


    這家夥!


    他分明本就是天都城修士,而且還是身份地位頗為不俗的世家弟子,卻如此故意戲耍自己,實在可惡!


    羅刹,自然是相信金光照影鏡和周天星宿大陣的。


    蕭勉可不會吃力不討好的解釋什麽,羅刹若是相信他本就是天都城修士,也不是什麽壞事。


    蕭南天?


    這便是自己日後闖蕩天都城的新名字嗎?


    有點意思!


    不過,總有一天,必要讓我蕭勉之名,響徹天都!


    暗暗發誓的同時,岩精飛舟速度卻一點不慢。


    漸漸地,西方天際出現了一道低矮的灰色線條……


    越行越近,蕭勉便發現那條線條其實並不矮,隻是因為相距太遠,產生的錯覺罷了。


    岩精飛舟行了足有一刻鍾,蕭勉這才來到那處城牆下。


    走出岩精飛舟,抬頭仰望著前方宛如通天絕壁的高牆,便是蕭勉此等堅實心性,也不由得感慨於眼前的盛景。


    那處城牆,自然便是天都城的城牆。


    然則這城牆也太過分了!


    高,足有百丈,高的過分!


    長,遙不可及,長的過分!


    堅,堅不可摧,硬的過分!


    更過分的,還是那變態的城牆給人造成的壓迫感。


    內心雖然百轉千回,但蕭勉表麵上卻並沒有多少表露。


    這讓他身邊的羅刹,越發認定了蕭勉是天都城本土修士這個現實——畢竟任誰第一次看到天都城的城牆,都不會像蕭勉這麽鎮定,既如此,他必定是早就見過這等盛景才是。


    難怪了!


    難怪這混蛋沒有在龍門山錄入自己的身份信息,周天星宿大陣也沒有對他做出任何反應。


    隻因為,周天星宿大陣中,本就有了他的存在!


    可笑,自己竟然會和他打那個賭……


    不管羅刹如何自怨自艾,人在屋簷下,她不得不追隨著蕭勉,進入了讓她熟悉又陌生的——天都城!


    進入天都城後,蕭勉敏銳的感知到,周圍的靈氣氛圍,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表麵不動聲色,私底下,蕭勉卻是憤恨不已。


    竊靈!


    到了今日,蕭勉對於混元老祖所謂的竊靈之說,雖然還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但卻是越來越相信了。


    隻因為,若是任由這方天地自由的發揮,絕不可能造就號稱一枝獨秀的天都城——唯有人為!


    南越州就算再怎麽不堪,但畢竟占據了一方天地,按照天道運行的自然規律,就算再不公平,也不可能一無是處。


    別說南越州了,其他諸如東吳州、西蜀州和北魏州,天下四州統合起來,竟也不能和中州媲美。


    這還不算!


    威壓天下的九大聖地,竟然齊齊出自天都城!


    若非是人為造假,哪來的如此巧合?


    換言之,天都城中的靈氣濃度越高,就說明它對南越州的剝削越重!


    抱著這種近乎沉重的心態,蕭勉走進了一家修行客棧。


    靜室中,蕭勉取出了中州詳圖。


    作為中州的心髒,天都城自然是重中之重。


    也因此,在中州詳圖上,以極大的筆墨和篇幅,對天都城進行了極詳盡的描述。


    整個天都城,好似一張圓餅。


    圓餅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黑點,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倒好似灑在餅上的芝麻,黑壓壓的一片……


    這些圓點,便是天都城中的大小建築。


    其中最引人注目者,共計十七宗!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


    五樓者:東方孤木樓、南方封火樓、西方絕金樓、北方斷水樓、中央鎮土樓!


    五樓,暗合五方五行。


    十二城,則以地支十二表之,好似一


    輪圓環,鑲嵌在由五樓組成的中樞區域外側。


    這五樓十二城,牢牢占據了天都城的中心區域。


    五樓十二城之外,才是其他零零星星的建築物,但即便是它們統合在一起,也無法撼動五樓十二城的絕對地位。


    再說蕭勉這張中州詳圖,確實是個中極品。


    五樓十二城,這十七宗最重要的建築物,都有各自獨立的畫軸和詳盡介紹,那些稍大一些的建築物,盡皆標注。


    便是一旁的羅刹,見到之後,也是滿臉震驚之色——地圖上記載的不少事物,便是她,也從未聽說過。


    “你!你既然有此寶圖在手,又是天都城本土修士,要我何用?又何必如此留難於我?”


    “不錯!這東西確實詳略得當,黑白分明,但這張圖紙入我手中,已經有數十年了。天都城中大的格局或許不會改變,於細微處,怕是日新月異吧?”稍稍解釋一番自己的初衷之後,蕭勉淡然反問:“怎麽?莫非道友自認為你堂堂準元嬰修士的身價,還比不上在下手中這麽一張死物嗎?你可別忘了!咱們之間的交易,還沒有完成呢!道友就想走嗎?”


    “哼!落入你的手中,我早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是恐怕要叫蕭道友失望了!就算是這天都城,我也並不熟悉!”


    “哦?此話怎講?”


    “你!你莫非真要將我羞辱的無地自容,才肯罷休?”


    陡然間,羅刹臉色激變,情緒激動。


    蕭勉倒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等反應,不免有些錯愕。


    卻在這時,羅刹吐露出一個讓蕭勉心懷大震的事實……


    這羅刹祖上,並非天都城本土修士。


    往上數三代,羅刹的祖父曆經千辛萬苦,終於走到了天都城,僥幸在天都城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此後,羅刹的父輩也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


    到了羅刹這一輩,便是最後的希望了……


    隻因為,對於外來修士,天都城有一條很嚴苛的管理製度——三世為奴!


    進入天都城的修士,除非實力高絕,不然的話,都必須從最底層的奴仆做起,而且一做就是三世!


    三世之後,外來修士的子孫才能徹底擺脫奴籍。


    羅刹,便是羅家第三世子孫。


    若是她不出意外,為天都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麽她的子女,便可以享受到和天都城本土修士同等的待遇。


    至少,天都城官方是這麽說的……


    “哦?三世為奴嗎?還有這種規矩?”


    “哼!你們天都城本土修士,當然不知道這些!”


    “你這話又對又不對,焉知我蕭家祖上,就一定是天都城本土修士?或許是撐過了三代的外來修士呢!”


    蕭勉這話,倒叫那羅刹無言以對。


    一方麵,固然是蕭勉的話並非沒有可能;另一方麵,卻是羅刹怎麽也沒想到,蕭勉竟然會詆毀自家門楣。


    須知在天都城中,幾乎人人以天都城本土修士自豪。


    如羅刹這般,雖然隻差一步,就可以享受到等同於天都城本土修士待遇的外來修士,到底是低人一等。


    轉而一想,羅刹也就釋懷了。


    或許是這混蛋在外邊廝混的久了,沾染了那些境外修士的不良習氣吧……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羅刹才自如此腹誹間,蕭勉卻再度開口動問。


    “羅刹道友!不知祖籍何方?”眼見羅刹一臉警惕,蕭勉淡然一笑:“說不定,蕭某人還曾到過你的故鄉呢!”


    羅刹本待不回答蕭勉,但是聽完蕭勉的話,羅刹微微一愣,最終,吐露出一個讓蕭勉詫異的名字。


    南越州!


    這羅家祖上,竟是從南越州出來的……


    看著羅刹,蕭勉哭笑不得;看著蕭勉,羅刹憤憤不平。


    羅刹卻是將蕭勉的哭笑不得,當成了不屑和嘲笑。


    須知即便是


    同樣的天下五州,南越州也是墊底的存在。


    這一點,羅刹早就深有體會……


    如今羅刹凝聚了神識,自然沒有人敢過分欺辱她,但是遙想當年,即便是同樣是外來修士的後人,她也沒少受到同伴的欺淩——隻因為,羅家是從最沒有地位的南越州而來!


    “南越州啊!我還真去過!”


    “什……什麽!?”


    羅刹,滿臉不信的看著蕭勉。


    蕭勉卻自顧自的,講述起一些南越州的風土人情……


    起初,羅刹不置可否。


    但是漸漸地,她便會在蕭勉語氣停頓間,問上一兩句。


    蕭勉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良久,靜室中陡然陷入了沉默。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羅刹取過了開啟房門的玉符,在上邊一通亂按。


    陡然便有一陣靈光出現在靜室中,就在蕭勉略有些詫異的注視下,那陣靈光凝聚成了一道靈幕。


    靈幕上,顯化出一些人物圖像。


    蕭勉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不動聲色。


    “道友!遠離天都城近百年,應該不會對‘靈視’陌生吧?雖然不過是打發時間的消遣,但也並非一無是處。”


    “靈視?似乎,比以前更先進了……”


    三言兩語間,蕭勉從羅刹口中,打探出了所謂的靈視。


    當然,這也是羅刹已經認定了蕭勉是天都城本土修士,不然的話,想從她口中打探些消息,還真是難。


    靈視,一種大眾顯像技術。


    通過靈能的傳導,可以在一瞬間,讓千萬人同時收看到特定的圖像——實現靈視的,依舊是那周天星宿大陣!


    眼看著靈視上正在放映的那些談情說愛,蕭勉頗有些不以為然——修士,自當勇猛精進,豈可兒女情長?


    不過拋開靈視播放的內容不論,單單是靈視的技術,就足以讓蕭勉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在平時,這自然不過是一種消遣娛樂的把戲。


    但它的深入人心,卻足以讓天都城高層利用靈視控製天都城中的絕大多數修士,而且還是潛移默化,不知不覺的。


    須知靈視中播放的一應內容,可都是經過天都城審核的。


    蕭勉才這麽想著,靈幕一抖,陡然切換開去。


    靈幕上顯現出一名宮裝少女,那樣貌,那身段,自然是萬中無一、天下少有。


    便是蕭勉這等心性,也不由得吐出口濁氣。


    可是緊接著,那少女報道的一段通報,卻又讓蕭勉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通報很簡單,不過百十來字。


    龍門山守將葉檀,謀害同僚,奪寶私逃,經仲裁院一直裁定:剝奪葉檀身份印令,葉家上下,永世為奴!


    靈幕一抖,便又切換到了之前的娛樂節目。


    隻是此時的蕭勉和羅刹,卻再也沒了觀看的興致。


    剝奪葉檀的身份印令也就罷了,畢竟葉檀本身,也早已經死於蕭勉之手,她還要那身份印令有何用?


    然則真正讓蕭勉震驚的,還是最後那八個字!


    葉家上下,永世為奴!


    “道友!何必如此大驚小怪?”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羅刹自嘲似得輕語:“仲裁院?哼!平日裏我們這些外來修士,最怕聽到的,就是仲裁院這三個字!那些天都修士,沒事找事,都要找我們的麻煩,更何況‘殘殺同僚’這等大惡?”


    “那葉檀,也是外來修士?”


    “不然呢!不然你以為:似你這等天都城本土修士,會有興趣三年如一日得去駐守龍口岩?”正對著蕭勉,羅刹聲嘶力竭:“我們這些外來修士,幹著最髒最累的活兒,拿著最少最低的薪酬,冒著最大的危險,卻活的最是卑賤……”


    越說越是憤懣,羅刹的情緒一度失控。


    “那位耶律前輩呢?”


    渾然無視於羅刹的失控,蕭勉自顧自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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