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鄉溝,單聽這名字就知道,絕不是什麽好地方。


    據說,屍鄉溝附近屍氣濃鬱,早些年甚至是鬼修和煉屍人的聚集地,其後才被殷商境修行界聯手趕盡殺絕。


    即便如此,屍鄉溝依舊是偃師城附近一處大凶之地。


    那落魂原,在稷周境的地位和屍鄉溝在殷商境的地位相當,都絕非風景宜人之處。


    便是雷神和閻魔,從檀道濟口中聽到這兩個地名,也是不自覺得蹙了蹙眉頭,頗有些意外。


    難不成,那些鼎爐就是被關押在屍鄉溝和落魂原?


    這件事倒很容易求證,隻需兩人分別趕往屍鄉溝和落魂原探測一番,便可以水落石出。


    隻是若這築基期修士所言盡皆屬實,那麽事情可就有些嚴重了……


    化劍宗和玄刀門,分屬殷商境和稷周境的兩個小型宗門,如何會走到一起,和那東海妖族做起了勾當?


    或許,他們背後還有更大的憑借吧?


    稍稍動念,雷神和閻魔便決定依照檀道濟所說的兩個地點,去探尋一番——若檀道濟信口開河,他們便需要重新尋找線索,跟蹤走私案一事;若檀道濟說的都是真的,他們在救出那些鼎爐女修的同時,也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幕後黑手。


    隻因檀道濟自稱是化劍宗的外門弟子,雷神自然不會讓閻魔將這麽重要的證人帶走。


    也因此,雷神護著檀道濟,徐徐升空。


    兩人離開了河底之後,斷流許久的湟天河,終於再度奔流起來。


    湟天河上空,雷神和閻魔遙相對峙。


    “雷神!此番比鬥,確實是我閻魔棋差一招,但你別以為我就會心服口服,這事兒——沒完!還有這個築基期小修,可是至關重要的人證,你可千萬別將他弄丟了……”


    “閻魔!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哼!雷神!別怪我沒有提醒你:聽說你們殷商境六大城之一的偃師城,出現了一宗天材地寶,這才引得我稷周境修士大舉南遷。落魂原一事若了,我閻魔必定親臨偃師城!”


    “我殷商境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稷周境管!”


    “哈!我閻魔的事,也輪不到你雷神來管!”


    話不投機,閻魔狠狠地瞪了雷神一眼,便化身一團流火,北飛而去。


    雷神沉思片刻,這才隨手一抹,顯化出一艘飛舟。


    以雷神的修為,自然不需要以飛舟代步,但是考慮到檀道濟的存在,雷神這才動用了自己的中品飛舟雷光舟!


    雷光乍現,雷光舟帶著雷神和檀道濟消失不見。


    良久,月已西沉。


    一個虛幻的身影,陡然從湟天河中滑入了南岸河畔。


    隨手揮灑幹淨身上的水漬,蕭勉神情凝重。


    前番蕭勉就在那處洞穴中,之所以沒有被雷神和閻魔兩人發現,是因為他也是拚上了老命。


    為了躲過雷神和閻魔兩人的神識探測,蕭勉不光將禦神鏡的威能激活到最大,更是動用了真空無影遁法!


    真空無影遁法,乃是真空道秘典《真空無影道》中記載的至高法門,修煉到大乘境界,可以使修士達到真空之境。


    空者,不空;真空,至空!


    據


    說將真空無影遁法修煉到極致之後,即便這個人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麵前,你也看不到他,摸不到他,甚至感覺不到他——便仿佛你所處的世界裏,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一樣!


    蕭勉的《真空無影道》是半路改修的,自然還遠沒有達到大乘境界。


    但即便如此,禦神鏡配合真空無影遁法,還是讓蕭勉成功的躲過了雷神和閻魔兩人的神識掃描。


    虧得雷神和閻魔一個出自雷震宮,一個出自炎極宗,卻都非出自真空道。若是李靜念那等人物在此,或許就能從蕭勉施展的“真空無影”遁術中,窺見什麽破綻呢……


    總而言之,蕭勉將檀道濟和兩人之間對答,盡收眼底。


    對於檀道濟的瞞天過海,蕭勉讚歎不已。


    退一步說,就算是他站在檀道濟的位子上,也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一個不好,便會惹禍上身。


    檀道濟高明就高明在,隻是充當了一個傳聲筒。


    由此之上的一切推測,都是雷神和閻魔自己得出的。


    唯有最後說出口的“屍鄉溝”和“落魂原”,才是前番蕭勉從於明遠和張岩君兩人口中套出來的。


    偏偏這兩個地點,檀道濟也沒有撒謊。


    如此一來,便是雷神和閻魔那等驚才絕豔的人物,也被蒙在了鼓裏……


    這老小子,還真是不可小覷!


    話說回來,檀道濟倒是幫了蕭勉一個大忙。


    畢竟無論是那六階魚妖冉就,還是於明遠或是張岩君,實則都是死於他蕭勉之手,經過檀道濟的這一番是非顛倒,分明是冉就和於明遠、張岩君二人意見不合,發生了火拚。


    至於蕭勉這罪魁禍首,反倒是被摘了出來……


    一邊朝著嵩嶽坊市疾馳,蕭勉一邊在心頭默默地盤算著。


    屍鄉溝,他自然是要去的,不光要去解救那些被關押的鼎爐女修,更要去看看雷神如何大展神威。


    不過屍鄉溝又跑不了,蕭勉這才決定先趕回嵩嶽坊市。


    若是不出所料的話,嵩嶽坊市,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呢……


    果然,當蕭勉趕回嵩嶽坊市時,偌大的嵩嶽坊市,靜若鬥室,這和此前的人聲鼎沸,簡直是天壤之別。


    嶽嵩坊市上的人流,銳減至一半不到,其中大多數還多是如蕭勉這般的生麵孔。


    那些混跡於嵩嶽坊市的老油條們,便如入了冬的蛇和青蛙,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冬眠……


    隻因為,他們收到一個消息:於明遠死了!


    像於明遠這種身份的修士,在化劍宗的宗門駐地,必定會供奉著他的本命玉牌,前番他和張岩君一同死於蕭勉之手,於明遠的本命玉牌便碎裂了,此事如何能瞞得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常年在嵩嶽坊市廝混的那些地頭蛇,聽到這個消息,哪裏還會不知道腥風血雨已經不遠?


    當天上午,便有一隊隊身穿白衣的化劍宗弟子,入駐了嵩嶽坊市,這些化劍宗弟子雖然多為築基期修士,其中金丹修士不過寥寥數人,但偌大的嵩嶽坊市,卻不敢輕舉妄動。


    隻因為,化劍宗宗主於為年,到底是一位元嬰老祖!


    據說於為年晚年得子,對於明遠甚是喜愛。


    如


    今白發人送黑發人,於為年做出任何瘋狂之事都不為過。


    這時候的化劍宗,便是一頭饑腸轆轆的猛虎!


    就在整個嵩嶽坊市似乎都在躲避化劍宗的劍鋒時,卻有人不樂意了,站出來,和化劍宗弟子公開叫板。


    等蕭勉看到付西歸那卓爾不群的身影時,哭笑不得。


    和化劍宗的宗門弟子叫板的,正是西極劍修付西歸。


    事情的起因,卻怪不得這來自西極之地的外海修士……


    化劍宗大肆進駐嵩嶽坊市,明哲保身者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但付西歸是何許人也?


    不光戰力驚人,更是自負自傲,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


    當時付西歸正在望嶽樓自斟自飲,化劍宗的築基期弟子擁簇著一個金丹中階的二世祖,進入了望嶽樓。


    其後發生的事情,蕭勉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


    不可一世的二世祖,被付西歸小懲大誡,卻觸怒了化劍宗,進而演變成了付西歸一人和化劍宗一宗的對抗。


    付兄啊付兄!


    你還真是夠讓我省心的,連理由都幫我找好了……


    眼見付西歸被一眾化劍宗弟子團團圍住,蕭勉卻並沒有立刻上去解圍,那些築基期修士,豈入付西歸法眼?


    在付西歸眼裏,恐怕壓根就沒有他們的存在!


    那些化劍宗的築基期弟子,也是有苦自己知。


    此前被付西歸重創的那個金丹中階修士,乃是化劍宗大長老於作元的兒子於明宏,同時,也是於明遠的堂兄。


    付西歸幾乎是眼不動、手不抬,就讓金丹中階的於明宏弄得生死不知,這些築基期修士,豈敢造次?


    但是為了化劍宗的聲名,他們又不得不鼓起勇氣,對抗付西歸,內心的膽戰心驚,可想而知。


    虧得付西歸沒將他們放在眼裏,若是換個草菅人命的金丹修士——譬如修行界中的絕大多數人,絕對不介意大開殺戒,又有幾個人會像付西歸這般傷人之後還等在原地?


    付西歸在等!


    那些化劍宗的弟子在等!


    蕭勉,又何嚐不是在等?


    等的,自然是化劍宗的高階修士,前來處理此事。


    許是因為於明遠之死的緣故,整個化劍宗都被調動了起來,也因此,很快,便有數道遁光直衝入嵩嶽坊市。


    嵩嶽坊市的規模雖然很大,但是規格卻並不高,出入此間的,大多是築基期修士,便是金丹修士也不多見。


    也因此,嵩嶽坊市的禁空禁製隻針對築基期修士。


    換言之,那幾道無視坊市禁空禁製的遁光,分明都是金丹修士!


    到了此時,那些圍困著付西歸的築基期修士,盡皆喜形於色,便好似受欺負的熊孩子看到了親爹。


    到了此時,付西歸才抬了抬眼皮,但很快就閉上了雙眼。


    旁人或許不知道付西歸何故如此托大,蕭勉看清那數道遁光的來勢之後,卻險些笑出聲來……


    從遁光的速度和凝結度來判斷,那數道遁光中,最高修為也不過就是金丹高階,竟是連一個金丹頂階修士都沒有!


    這等破敗陣容,如何能讓孤傲的付西歸拿正眼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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