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湧動,傾城仙子隨著人流,漸漸遠去。


    站在窗口,蕭勉憑欄而望,暗自出神。


    “怎麽著?咱們的‘青雲兄’,也在為佳人傷神?”難得的,荊楚想要取笑蕭勉一番,蕭勉搖頭苦笑,並沒有說什麽,反倒是孔元仁,自言自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這……,老孔!你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嗎?不是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嗎?你……”


    “荊楚你此言差矣!聖人有雲:食、色,性也!”


    “……,得!得!得!我說不過你!”眼見孔元仁又要開始長篇大論,荊楚連忙擺手服輸,又見蕭勉若有所思,殷劍生無動於衷,他索性也閉口不言。卻是蕭勉,突然問道:“荊楚兄!你不覺得方才那傾城仙子,似曾相識嗎?”


    “似曾相識?不會啊!我可沒見過這人……”


    “你確定?我曾聽你說過,你分明是認識青瓊的!”


    “青瓊?我是認識她啊!可是……可是這有關係嗎?等會兒!你什麽意思?你是說那傾城仙子,長得像青瓊?”


    “難道不是嗎?”


    “蕭兄啊!咱早些回南越吧!你這相思病病的不輕啊……”


    “……,別鬧!”哭笑不得間,蕭勉打掉了荊楚伸過來撫他額頭的右手,轉而取出鐫刻有傅青瓊影像的烙印石,放到孔元仁麵前,再度問道:“老孔!你素來方正,可否告訴蕭某:方才那傾城仙子,與這女子可有七八分相像?”


    “這……”遲疑間,孔元仁仔細打量起傅青瓊的影像,而後搖了搖頭:“別說七八分了,便是一分都不像啊!”


    “竟有此事?”


    言辭間,蕭勉雙眉緊蹙。


    到了此時,其他三人也覺出些不對勁來。


    當下,四人分別將自己見到的那位傾城仙子的影像,轉存到了烙印石中,四下一對照,四人麵麵相覷。


    隻因為,四人看到的傾城仙子,竟是四個截然不同的樣貌!


    明明是同一個人,怎麽會生成四個樣貌?


    忽而靈光乍現,蕭勉神色一動。


    “相由心生!?”


    蕭勉一語,道破了眾人心頭的疑竇,隻是即便如此,四人依舊是不能釋懷,便是蕭勉也大惑不解。


    佛家有所謂“世事無相,相由心生,可見之物,實為非物,可感之事,實為非事”的說法。


    花是相,草是相,男是相,女是相,美是相,醜是相。


    諸法體狀,謂之為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相由心生,說說簡單,但是真要做到這一點,恐怕非得有迦葉聖僧那等大智慧和大覺悟,才有可能成就。


    難不成那傾城仙子,竟還是一位佛門大德?


    可若她真是佛門大德,又豈會如此行事?


    不通!不通!


    甩了甩腦袋,蕭勉將此事壓在了心底。


    反正一行人也沒打算在朝歌城久留,管她傾城仙子是什麽跟腳,隻要她不來招惹自己,自己何必去管她?


    然則竹本無心,偏要節外生枝。


    蕭勉一行人在朝歌城中找了一處住處,日間閑逛,夜間打坐,轉眼便是十日光景過去了。


    期間,蕭勉動用萬化靈相,走街串巷,倒是淘換到了不少好東西,畢竟朝歌城中,還是有不少高


    階靈材的。


    就在這一日,眾人打算離開朝歌城時,麻煩上門了。


    麻煩不是人,而是一紙請柬。


    看著請柬上“南越蕭勉”四個大字,蕭勉眉頭一動,再看到尾部燙金的“傾城仙子”四個小字,蕭勉凝眉不語。


    殷劍生無動於衷,荊楚不置可否,唯有孔元仁,躍躍欲試。


    “老孔!似乎很有些興趣啊?”


    “這……,三位見笑了!實在是……實在是元仁對於那‘相由心生’,還是有些參之不透啊……”


    “這女人,短短十天,就洞悉了我等的身份來曆,實在是不簡單啊!”殷劍生,少有的主動開口,隻是那語氣依舊是冷言冷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離開朝歌城吧!”


    “荊楚!你怎麽說?”


    “我?我怎麽說重要嗎?”聳了聳肩,荊楚緊盯著請柬上“南越蕭勉”四個大字,輕笑一聲:“人家傾城仙子,擺明是衝著南越蕭勉你來的,我們三人,不過是添頭罷了!”


    “不錯!蕭勉,你是怎麽想的?”


    “那女人,總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不光是因為相由心生,更是因為一種奇怪的感覺……我雖然想不起來她是誰,在哪裏見過她,但是我敢肯定:我絕對見過她!”


    “所以呢?”


    “若隻有蕭某一人,自然是要去赴一赴這鴻門宴的!”


    “蕭兄這話說的,還真是氣人啊!怎麽?到了今時今日,蕭兄還不拿我們三個當兄弟嗎?”


    卻是殷劍生,正對著蕭勉,森然質問。


    蕭勉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卻將目光轉向了荊楚。


    此前孔元仁同意去會一會傾城仙子,殷劍生卻表示了反對,作為當事人的蕭勉則選擇了棄權,如今,就看荊楚的了。


    眼見三人都看著自己,荊楚劍眉一挑,點了點頭。


    “那傾城仙子,畢竟也是初來乍到,能夠蠱惑的,不過是如淩天峰之流的狂蜂浪蝶,若隻是如此,咱們倒也不懼。”


    “不錯!總要叫人知道,我南越州,並非無人!”


    既然決定了要去會一會那神秘的傾城仙子,四人便換了一種心態。


    當晚,月落時分。


    一行人走出了朝歌城,四人自然不是要趁夜逃離朝歌城,而是傾城仙子,將夜宴的地點,選在了鹿台。


    那鹿台,正是在朝歌城城西百十裏開外。


    不想四人想要走出朝歌城,也並非那麽容易。


    卻原來,這朝歌城要進來不難,甚至不需要繳納任何費用,但要想出去,哼哼,拿靈石來!


    不問不知道,一問之下,便是蕭勉也大吃一驚。


    要離開這朝歌城,四人竟然需要繳納十萬中品靈石!


    十萬中品靈石,對蕭勉而言,並不是什麽大數目,但作為出城費用,可就有些離譜了——離譜的太離譜了!


    便在蕭勉四人和把守城門的修士僵持不下時,遠遠地過來一行人,其中,便有當日有過一麵之緣的牛翱。


    這牛翱倒也算仗義,見了蕭勉,走上前來。


    問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後,牛翱又滿臉堆笑得朝著身邊一位華服公子央求了半晌,那人這才老大不情願的取出一張請柬,牛翱拿著那張請柬朝著守門修士晃了晃,便算沒事了。


    這傾城仙子還真好使!


    拿著她的請柬,就可以省下十萬中靈?


    此後,蕭勉四人跟隨著牛翱等人,離開了朝歌城。


    眾人都是金丹修士,最次也是如牛翱這般的金丹初階修士,那華服公子又放出了一架飛舟代步。


    也因此,百裏路途,不過片刻即至。


    此時的鹿台,早已經是燈火通明,照徹夜空。


    蕭勉雖然也有請柬在身,但既然已經躲在牛翱這群人背後,他自然不介意躲得更久一些。


    不久,一行人便來到了鹿台頂端。


    鹿台,名為台,實則並非一處,而是多達六處。


    六處鹿台,呈一個六角形狀分布,大小高低,各不相同。


    大者方圓數十裏,小者方圓數裏,高者三千尺,低者數百尺——傾城仙子,便是在最高最大者嫣然而坐。


    與會者,盡皆是朝歌城中名動一時的青年才俊。


    有名門弟子,有世家公子,有大家閨秀,有小家碧玉……


    形形色色的修士,依照手持請柬的品階不同,被分配到了各自不同的鹿台上。


    蕭勉四人跟隨的那名華服公子,雖然收到了請柬,但顯然他在朝歌城中,身份也並不是特別顯赫,非但沒能登上最大的那座鹿台,竟是連前三都沒能進入,位於第四座鹿台。


    不動聲色間,蕭勉環顧一番。


    就見這第四座鹿台上隨處可見一些金丹初階和金丹中階修士,偶有幾名金丹高階修士,也都如那華服公子一般,眼高於頂,似殷劍生等人的金丹頂階修為,卻並不多見。


    難怪了!


    難怪這華服公子,要順手捎帶上自己等人。


    原來是拿殷劍生等人在裝點門麵了……


    啞然失笑間,蕭勉也不在意,反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看來,前三鹿台上的修士修為,必定是水漲船高,畢竟在修行界中,修士的底蘊和身份固然是十分重要的,但其個人實力和修為,也是至關重要的,不然,依舊是無足輕重。


    保守估計,恐怕能夠登上第一鹿台,和傾城仙子當麵言談的,都是一些如淩天峰這般的準元嬰修士吧?


    當然與會的,都是朝歌城中的年輕修士,老一輩的人物,是絕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朝歌城甚至是整個修行界,都很看重輩分的劃分,不然當年魏長天也不會因為喬靈鬆以大欺小重創了魔印,而發那雷霆之怒,隔空攻擊了四空山……


    除非是生死存亡,一般的前輩高人,是不會過問後輩子弟之間的爭鬥的——當然那隻是明麵上罷了!


    此後,便是一番歌舞升平,便是一番夜夜笙歌。


    對於這一套,朝歌城的眾多修士,似乎早已經駕輕就熟,便如蕭勉如今所處的這第四鹿台,現場便是一片狼藉。


    以此類推,恐怕除了第一鹿台還有些正形以外,其他幾個鹿台,都是聲色犬馬,放浪形骸了吧……


    看著現場的荒唐,蕭勉心中暗歎:這就是中州修士?


    這就是威壓天下的中州?


    這就是一枝獨秀的中州?


    若真如此,也該是時候換一換天地了!


    蕭勉才這麽想著,陡然心都一動,眉頭一動。


    卻原來恍惚間,他嗅到了一絲似曾相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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