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遊仙草,無品無階。


    尋常修士根本不認識碧遊仙草,便是精於種植靈草的靈農或是鑽研丹道的煉丹師,也大多不知此物。


    偶有知道碧遊仙草的修士,也都是隻知其名,不知其實。


    白家祖上有一卷傳承頗為古老的古籍孤本,當初的白采薇,少不更事,就是從那古籍上,看到了噬魂陰毒。


    連帶的,便有關於碧遊仙草的隻言片語。


    隻可惜當年的白采薇尋邊整個白家秘庫,也沒能找到一株碧遊仙草,最後萬不得已,才找上了農家流。


    也正因此,白采薇才遇到了李牧道。


    通過李牧道的關係,在農家流秘庫中,白采薇僥幸找到了一顆碧遊仙草的種子。隻是連農家流的玉鋤老祖也不知道這東西的跟腳,這才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流落了出去。


    此後,才有了噬魂陰毒的種種因果……


    聽完白采薇參雜著悲戚和懷念的陳述,蕭勉看著石盒中盈盈而臥的碧遊仙草,凝眉不語。


    “敢問白姨:若是生燃這碧遊仙草,有何功效?”


    “生燃?須知這碧遊仙草,知之者甚少,能夠明了碧遊仙草功效和特性的,更是少之又少。當年我白家祖傳的那份古籍,本就是殘本,很多內容殘缺不全,我才不得不以身試毒,生生琢磨出了噬魂陰毒的煉製法門,卻也不敢說就一定是正確的,至於這碧遊仙草,更是一知半解……不過照我推算:若是生燃這碧遊仙草,或可緩解噬魂陰毒侵蝕神魂!”


    白采薇這番話,讓本來緊鎖眉頭的蕭勉,陡然神情一震。


    隻是眼見白采薇言辭間神情低落,蕭勉就心知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果然,很快,白采薇就話鋒一轉。


    “然則這種做法,無異於是飲鴆止渴!”


    卻原來,作為煉製噬魂陰毒的主材,碧落仙草生燃之後形成的碧綠色煙霧,對已經種入修士體內的噬魂陰毒而言,具有極強的誘惑力,那些噬魂陰毒忙於吞噬碧遊仙草生燃形成的煙霧,便會放鬆對修士的控製,端木風才會陷入昏睡。


    然則那些入體的噬魂陰毒,一旦得到了碧遊仙草的煙霧,便會越發壯大,進而加快對端木風神魂的侵蝕。


    這變是白采薇稱之為“飲鴆止渴”的緣故……


    隻是很顯然,那白衣女子——端木風的道侶,並不知情!


    再想深一層,白衣女子所謂的“故人”,既然擁有碧遊仙草,又知道碧遊仙草的特性,又豈會不知此事?


    將碧遊仙草交給了白衣女子,卻不告知白衣女子動用碧遊仙草的隱患,那所謂的“故人”,怕不是故人那麽簡單呢!


    莫非,那人的目的也是為了金剛劍猿一脈的生死劍丹!?


    想到這裏,蕭勉雖然沒有什麽證據來證明此事,單單是那碧遊仙草,也不過是三分懷疑罷了,但他內心卻已經確信了七分——蕭勉,實素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人的!


    隻是那人既然敢謀算已然化形的金剛劍猿端木風,本身必定是元嬰境界的老祖修士無疑,加之其深謀遠慮,顯然是對端木風的生死劍丹誌在必得,豈是蕭勉能夠輕易涉足的?


    蕭勉和端木風一家三口,畢竟不


    過是萍水之交。


    那人若真的如願以償,謀害了端木風,得到了端木風的生死劍丹,那也隻能說明端木風技不如人。


    修行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若是沒有殷劍生,蕭勉肯定會袖手旁觀,必不會節外生枝。


    然則,事涉金剛劍猿、生死劍丹,更是關乎碧遊仙草、噬魂陰毒,左思右想一番,蕭勉已然有了決斷。


    次日一大早,蕭勉主動登門,拜訪端木風。


    此時的端木風,重新恢複了當日的儒雅風範,然則蕭勉細細觀之,便覺端木風的氣色並不好看。


    這也難怪!


    前番端木風走火入魔,本就大傷元氣,暗地裏又有那噬魂陰毒糾纏,若還是紅光滿麵,那才見鬼了!


    左右不過是些場麵話,三言兩語之後,找個機會,蕭勉將話題繞到了碧遊仙草和那位神秘的故人身上。


    “你是說我大師兄啊?”


    “前輩的大師兄?怎麽?莫非那位將碧遊仙草此等神物贈與前輩的,也是一位化形的金剛劍猿前輩?”


    “這倒不是!”搖了搖頭,端木風頗有些緬懷的輕語:“大師兄是人類修士!說起來,我端木家與他隴家倒也算是世交……”


    卻原來,端木風的父親端木蒼,乃是一頭修煉到八階妖獸境界的金剛劍猿,將生之劍道和死之劍道融會貫通,實力之強橫,便是人類之中的元嬰高階大修士,也不能力敵之。


    千年前,端木蒼在殷商境也曾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因著金剛劍猿本就是劍猿一脈,戰鬥力和破壞力堪稱同階無敵,便是雷震宮,也無法將之徹底滅殺。


    最終,便惹來了九大聖地的關注。


    驚天一戰,端木蒼寡不敵眾,浴血殺出了重圍。


    然則端木蒼雖然僥幸不死,卻也油盡燈枯,便在這時,端木蒼遭遇了聖地傳人!


    “那聖地傳人,便是隴家的先人。那人非但沒有趁火打劫,將家父斬滅,反倒是悉心照料家父,使之傷患痊愈!”


    “……,那聖地傳人,果然是宅心仁厚!”


    “誰說不是呢!那隴家先人,出身於九大聖地之一的‘生死穀’,專精於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道。也正是經由此事,家父大徹大悟,摒棄了對人類的偏見和敵視,轉而隱居山林,最終卻在前番浩劫時,為救援朝歌城……,唉!”輕歎一聲,端木風言歸正傳:“我那大師兄,便是家父唯一的入室弟子!”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那位前輩也是聖地傳人?”


    “這倒不是!當年那位隴家先人貿然救治了家父,九大聖地頗為不悅,生死穀更是將之逐出了師門,據說不久之後,便撒手人寰了。家父心中有愧,對大師兄悉心調教,將我金剛劍猿一脈的劍道傳承傾囊相授。怎奈大師兄到底不是我劍猿一脈,有些神通終究是不能領悟。不過大師兄天資聰穎,獨辟蹊徑,隻差一步,便可以成就元嬰高階大修士了呢!”


    蕭勉聞言,心中一鬆,複又一緊。


    輕鬆的是,那大師兄似乎隻是孤家寡人,緊張的是,對方的修為竟然已經達到了元嬰中階的巔峰。


    那豈非是和當初的書生一樣的境界?


    書生,在蕭勉心目中,一直是一個不可超越的前輩高人。


    想不到有朝一日,蕭勉竟是要和這等與書生平起平坐的前輩高人,爭一爭鋒,較一較勁……


    通過和端木風的一番閑談,蕭勉幾乎已經確定了心中的懷疑。


    那隴家大師兄,必定是包藏禍心!


    理由,可以有很多。


    比如,不忿於其父因端木蒼之故被逐出生死穀,不然的話,那人何至於流落在外?


    再比如,因為其自身資質而無法領悟金剛劍猿的劍道神通,轉而想得到端木風的劍丹,更進一步!


    蕭勉不關心對方到底有什麽理由,他也關心不了。


    眼看端木風說起那大師兄時,一臉的崇拜之情,蕭勉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若蕭勉行那交淺言深之事,保不定端木風又要暴起傷人呢!


    躊躇片刻,蕭勉告辭而去。


    卻在小院外側,遇到了那白衣女子。


    蕭勉一愣,眼見對方什麽也沒說,朝自己點了點頭之後便轉身離去,蕭勉目光一凝,緊跟了上去。


    不片刻之後,群山之巔,兩人遙向對立。


    “大姐……”


    “奴家隨夫姓,複姓端木,單名嵐。”


    “原來是端木大姐!隻不知大姐將小子喚來此處,所為何事?”


    “……,你前番和我夫君言談間,雖然雲山霧罩,卻處處涉及隴師兄,所為何事?”


    “這……,端木大姐!雖說你和端木前輩是一對神仙眷侶,不分彼此,但是這麽隔牆有耳,不太好吧?”


    “哼!你懂什麽?”端木嵐神色清冷,死死地盯著蕭勉,忽而悠然一歎:“端木的神識,已經無法離體了!”


    “什麽!?”


    蕭勉聞言,大驚失色,哪裏還顧得上插科打諢?


    不怪蕭勉如此失態,實在是端木嵐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蘊含的信息卻足以讓蕭勉目瞪口呆。


    神識無法離體,若非是被諸如善財童尊那般的絕頂高手封印了,便隻有一個可能——修士的神魂岌岌可危!


    神魂一滅,修士便是行屍走肉。


    心思一轉,蕭勉這才醒悟到為何之前自己和端木風談話時,對方並沒有表現出絲毫被窺探的感覺。


    卻原來,端木風根本已經失去了神識外放的本能!


    再想深一層,若端木風體內真的有噬魂陰毒,那麽他體內的噬魂陰毒,肯定已經入骨三分。


    便是比之當日的白采薇,恐怕也不容樂觀呢!


    當日的白采薇是因為身為毒師,又鑽研過噬魂陰毒的煉製法門,自身還是萬毒靈體,這才能在噬魂陰毒的折磨下堅持下來,如今的端木風,則是在不知不覺間,任由噬魂陰毒侵蝕著自己的神魂,可說是比白采薇當年,更加積重難返。


    想到這裏,蕭勉看著對麵的端木嵐,若有所思。


    “我也不和你打馬虎眼了!看來,你小子是認識碧遊仙草的,在得到碧遊仙草之後就來詢問關於隴師兄的一切,我且問你:可是這碧遊仙草有什麽不妥?還是說隴師兄……”


    話到一半,端木嵐閉口不言,卻隻是冷冷的盯著蕭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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