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就頗有些不平靜的鹹陽城中丟下一大塊泥石之後,始作俑者的蕭勉,卻悄然逃回雪鬆居,兩耳不聞窗外事。


    此後一連數日,鹹陽城熱鬧非凡。


    先是雷鵬妖羽一事牽扯了眾人目光,緊接著,季家一位核心嫡傳弟子被人謀害的消息重磅出爐,連帶的,便是凶手的身份也若隱若現,季家弟子滿大街的盤問著陌生麵孔。


    一時間,鹹陽城中人人自危。


    不久,歐卿檀和雷鵬妖羽之事也逐漸趨於平淡,至於更早一些的至善教和七情魔宮之間的恩怨,更是無人問津。


    這便是修行界,日新而月異。


    時隔一月,季家的搜索行動趨於平靜。


    就在眾人以為季家偃旗息鼓時,季家卻有了新的動作。


    幾乎是一夜之間,鹹陽城中出現了近百家大小不一的酒肆飯莊,這些酒肆飯莊遍布鹹陽城四府,堪稱是無孔不入。


    久居鹹陽城的本地修士都是打起精神,靜觀好戲。


    卻原來,就像整個鹹陽城中近乎九成修行客棧都歸季家所有一般,鹹陽城中的絕大多數酒肆飯莊、茶鋪食府,盡是出於王家手筆,至於呂家則控製著鹹陽城的衣裳鋪。


    此前王家和季家之間頗有些齷齪,如今季家悍然向王家盤子裏的菜伸出了筷子,王家若是再不反擊,日後也不用在鹹陽城混了。


    隻是從季家一夜之間冒出上百家酒肆的節奏來看,季家分明是有備而來,王家倉促應戰,不免失了先機。


    盡管如此,王家還是針鋒相對的在第一時間開設了不下三十家修行客棧,並且宣稱無償向各方修士提供住宿。


    其目的,不言而喻。


    一聽說有免費的修行客棧可以住宿,不少囊中羞澀的修士紛紛湧進了王家新開設的修行客棧。


    一時間,王家的修行客棧倒也是門庭若市。


    怎奈好景不長,修行客棧最主要的,便是各種品階、各種類型的聚靈陣、封靈陣、融靈陣之類的靈陣,王家雖然也有一些低品階的靈陣,但高品階的靈陣就不是王家所有了。


    如此一來,王家修行客棧的修行效率就遠遠不如季家修行客棧來得好,對於那些不缺靈石的高端修士,他們寧可多花費一些靈石,也要繼續留在季家的高效率修行客棧裏。


    更致命的是,王家那三十家修行客棧還沒開張三天,就頻頻發生了客棧中靈陣自爆或是失靈的惡性事故。


    若是一家兩家也就罷了,畢竟就算是經營了數千年的季家的修行客棧,也並非沒有出過事故,但如今三十家修行客棧幾乎同時發生事故,可就不是簡單的事故那麽簡單了……


    一時間,王家的修行客棧門可羅雀,連帶的,甚至連酒肆的生意也受到了嚴重影響;反觀季家,老牌的修行客棧依舊是賓客如雲,新開的酒肆食府高朋滿座,儼然是大獲全勝。


    王家大宅,王博書房中,一幹王家子弟盡皆默然。


    “季北海!好你個季北海!”


    一向自命儒雅的王博,怒發衝冠得在書房裏走來走去。


    季北海,正是季家當代家主,也是王博與之明爭暗鬥了數百年的生死


    宿敵,更是王家如今最大的敵人!


    “父親息怒!季家來勢洶洶,必定是早有圖謀!”說到這裏,王勇頗有些自責的言道:“此前孩兒自以為得計,如今看來,季家前些天滿大街的搜尋疑凶,分明是虛晃一槍,讓我們放鬆警惕呢!他們真正的目的,既非為季無常報仇,也非為那虛無縹緲的雷鵬妖羽,完全是想徹底擊垮我王家!”


    “誰說不是?這分明是釜底抽薪之毒計!”


    “哼!他季家能在我王家的修行客棧搞鬼,我們就不能在他們新開的那些酒肆飯莊挑刺嗎?我就不信,他季家籠絡的那些靈廚還真能和我王家培訓出來的靈廚相比不成?”說這話的,卻是王家四傑中排名第四的王絕,言辭間,王絕滿臉厲色,陰沉的自語:“實在不行,我這裏還有些絕毒……”


    聽王絕的意思,竟是打算在季家食府投毒!


    “絕兒切莫輕舉妄動!季西京那老狐狸素來謀定後動,以季家的財力,同時開張上百家酒肆食府也是很冒風險的舉動,他既然敢這麽做,就肯定算計好了咱們的諸般對策。我恐怕你還沒投毒呢,就被他抓了個現行,到時候,咱王家可真是身敗名裂,再難翻身了!”止住了王絕的妄言,恢複了平靜的王博言道:“如今,唯有出其不意,方能扭轉乾坤!”


    “出其不意?”


    “父親的意思是:從季家的修行客棧入手?”


    “季家經營修行客棧將近三千年,鹹陽城中幾乎所有陣法師都被他們一網打盡,我們就算想動什麽手腳,怕也……”


    “正因如此,若能在季家的修行客棧上找出些破綻,才是反敗為勝的關鍵——就好比我們怎麽也沒想到季家會從酒肆飯莊入手一樣,季家必定也想不到我們會以牙還牙!”


    “戰略無誤,可是具體的戰術……”


    “鹹陽城中的陣法師確實都被季家網絡殆盡了,可是鹹陽城中的靈廚又何嚐不是盡在我王家掌控之下?”


    “難不成季家手中的靈廚,是從其他地方聘請而來?”


    “應該是了!可是如今時間緊迫,咱們又要到哪裏去找這種精於破陣的陣法高手呢?”王離才這麽說著,默不作聲的旁聽的王平突然言道:“離堂兄!你那塊離字玨何在?”


    “平弟!如今火燒眉毛的,你說這些作甚?”


    “離堂兄誤會了!你是不是把離字玨送給一位姓肖的朋友了?敢問他現在身在何處?”王平這話,讓王離神色微動,沉吟不語,而後挑起眉來,緊盯著王平問道:“平弟何意?”


    “是這樣的……”


    當下,王平便將當日在陽關指示蕭勉去季家修行客棧找麻煩一事說了出來,說完之後,王平便本分的閉口不言。


    “平兒!你是說,季家修行客棧無故關閉了十天?”


    “回稟伯父:是的!”


    “你能確定是那位肖姓修士做的手腳?”


    “這……,平兒與那肖道友也不過是萍水之交,並不能確定當日季家修行客棧之事就一定與這位肖道友有關。不過離堂兄既然將自己貼身收藏的離字玨都送給了他,想來應該是比平兒更了解那位肖道友的吧?離堂兄可知他的行蹤?”


    “……,我知道了!”


    朝王博點了點頭,王離當即離開了書房。


    不過片刻,王離就找上雪鬆居,找上了一無所知的蕭勉。


    “肖兄弟瞞得離好苦啊!”劈頭蓋臉的,王離苦笑著埋怨蕭勉,蕭勉被他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聽王離繼續言道:“當日在陽關,肖兄弟是不是見過我那王平堂弟?”


    “王平道友?”咋聽此言,蕭勉臉色微愕,心頭暗驚,嘴上卻自如的言道:“不錯!當日在陽關,承蒙王平兄款待!”


    “如此說來,當日陽關中季家修行客棧之變,確實是肖兄弟的手筆了?”


    “王兄!咱們熟歸熟,你這麽亂說可不太好吧?”


    “肖兄弟何必如此見外?那日在陽關,平弟應該已經和你說起過我王家和季家之間的恩怨吧?秦郡四大世家,秦家一家獨大,絕非其他三家可比,呂家與我王家素來有姻親關係,唯有季家,時不時的和王家作對,實在是可惡至極!”


    “王兄今日,該不會專門為指摘季家而來吧?”


    “這……,不瞞肖兄弟,王家如今被季家逼得走投無路,若不能絕地反擊,日後在鹹陽城恐怕沒有王家立足之地了!”


    “哦?”蕭勉聞言一愣,這才好生打量了王離一番,果然就見王離神色凝重,眼底更是頗有憂思。默然在心底算計一番,蕭勉給王離倒上一盞靈茶,追問道:“竟有此事?”


    “季家狼子野心,蓄謀已久……”


    當下,王離便將季家諸般算計和行徑和盤托出。


    “季家好大的手筆!”


    “可不是!一夜之間,百家酒肆,季家這一出明顯是謀劃了十數年乃至是數十年不止,如今就趁著祖龍居開啟在即,我王家又忙於籌備家祖父六百歲壽誕之際,猝然發難!”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王家如何應對?”


    “這……,唉!肖兄弟也不是外人,離就如實相告了。說實話,王家目前還真沒有有效的應對之策,這不,從平弟那裏聽聞肖兄弟曾經在陽關大展神威,離這才求上門來!”


    “上次陽關季家修行客棧一事,確實是在下做了手腳。”


    首度正麵承認了陽關之事後,眼見王離神情一振,張口欲言,蕭勉擺了擺手止下對方的言辭。


    “王兄也應該知道,修行界中,最大的仇怨莫過於阻人成道、斷人財路,其他至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反倒是淡漠的多,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說實話,區區季家還不在我肖某人眼裏,隻是現如今鹹陽城中肖某人畢竟是孤身一人,萬一此事暴露,肖某一人如何麵對季家的雷霆之火?”


    “肖兄弟放心!此事一切後果,皆有王家承擔!”


    “這不過是一個方麵,既然王家有此擔當,咱們倒是可以繼續談談接下來的話題,比如——每出手一次的報酬?”這麽說著,蕭勉舉起自己的茶盞,輕輕一抿,淡然言道:“肖某人平素向少出手,不過一旦出手,酬勞卻也不低的……”


    王離聞言一愣,這才有些後悔自己來的莽撞了一些。


    眼前這肖無名,可是出自天都城的修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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