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轟然倒塌的門楣,王平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要幹什麽?


    自己明明已經許諾不殺那大個子,他幹嗎自尋死路?


    難不成他以為,當眾毀壞了王家名下的產業,自己還能法外開恩,饒他不死嗎?


    還是說他有把握在自己手下不死?


    良久之後,王平這才輕笑出聲。


    果然,是好久沒遇到這麽有趣的外來修士了……


    “該說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無知者無畏?”鬼使神差的,王平非但沒有怒斥歸海,反倒是失笑出聲。不過緊接著,王平就正視著歸海,高聲說道:“我要向你挑戰!”


    “戰便戰!”


    不假思索的,歸海便答應下來。


    “且慢!你們雖然是外來修士,但既然入了玉門天關,便是附屬於中州的外來修士,當聽從和遵從中州方麵的所有法令,如若不從,輕則被立刻驅逐出境,重則由中州高層出麵,斬立決!”頓了一頓,眼見蕭勉和歸海一臉的無所謂,王平這才別有深意的言道:“按照中州的相關規定,外來修士和本土修士發生衝突時,若中州修士殺了外來修士,賠償十萬中靈即可;但若外來修士殺了中州修士,以命抵命!”


    一言既出,王平竟是再不給歸海思考的時間,攻擊過來。


    王平一出手,便是王家賴以成名的《淩雲乘風劍訣》!


    這《淩雲乘風劍訣》,不光能夠修煉出兩種屬性不同的淩雲劍氣和乘風劍氣,而且還有一套相合的劍譜,劍譜同分七式,從風輕雲淡始,曆經風起雲湧、風舉雲飛、風馳雲卷、風譎雲詭、風虎雲龍,到風流雲散為止,端的是厲害非常。


    王平既然要拿歸海亮劍陽關,自然不可能不全力以赴。


    是以還沒開戰呢,他就故意點破了中州那些不合理也不公平的法令,試圖從心理上打壓歸海,占據優勢。


    開戰之後,王平以快打快,反複的運用著風雲劍譜中風起雲湧、風舉雲飛、風馳雲卷這三式,試圖速殺歸海——如果說之前王平還不打算擊殺歸海的話,在歸海明目張膽的挑釁王家和他王平之後,氣量本就不大的王平改變了主意。


    就見風雲突變,泛著雲光的淩雲劍氣首當其衝,籠罩向歸海,但其實真正的殺招,卻是那無形的乘風劍氣。


    以王平的預計,他隻要連續重複三次風雲劍譜,便應該能夠擊殺那不開眼的外來修士——須知每一式風雲劍招在發動之時,都會衍生出九道淩雲劍氣和九道乘風劍氣,王平一出手便是三連招齊發,三次重複之後,他將在瞬間發出八十一道淩雲劍氣和八十一道乘風劍氣,以王平此前和王家同宗弟子之間的較技來看,尋常金丹高階修士當敗於此!


    王家內部的尋常金丹高階修士,又豈是外來修士可比?


    也因此,王平胸有成竹。


    隻是很快,王平的臉色微變,緊接著臉色大變,以至於不久之後,便是臉色慘白,滿臉的不敢相信!


    麵對王平發出的九


    九八十一道淩雲劍氣和乘風劍氣的複合攻勢,歸海不動聲色,唯動手中之刀!


    鬼頭刀不動則已,一動,便再也停不下來。


    心懷殺念、手持殺器、運轉殺招,三殺合一,殺盡天下!


    遇風殺風!遇雲殺雲!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管你什麽淩雲劍氣還是乘風劍氣,管你什麽風起雲湧還是風舉雲飛亦或者風馳雲卷,歸海連構成劍氣的真元都盡數滅殺了,王平發出的隨便什麽劍氣,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破戒刀法,大殺四方!


    殺到最後,歸海雙目赤紅,神情猙獰,殺盡最後一道無形的乘風劍氣之後,歸海猛然扭頭朝王平望去,幽冥鬼眼自動激活,一片赤紅之中顯露出一點詭異的幽暗冥黑……


    王平本就被歸海的瘋狂殺戮所攝,再被這幽冥鬼眼一望,更是被駭的魂飛魄散,竟不能自己被駭退一步。


    咧嘴一笑,歸海舉刀便向著王平砍去。


    幽冥鬼眼雖然神妙,但王平畢竟是金丹高階修士,王家精銳弟子,不過一瞬,便掙脫開來,卻驚見歸海殺招已至。


    那一瞬間,王平全身寒毛盡數倒立。


    雖然已經恢複了自由,但在歸海凝結到有如實質的殺氣包圍下,王平不敢擅動,生怕一動便會引來那些實質殺氣的攻擊;但若王平不動,又不得不承受歸海的必殺一擊。


    便在王平左右為難之際,一隻手搭在歸海肩膀上,竟是硬生生的拉扯住了歸海的整個身子,阻止了那必殺一刀。


    眼看著那閃爍著寒光的刀鋒,王平忍不住吞一口口水,可是緊接著,他就又羞又憤、又惱又怒。


    更著急的,還是怎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不想就在這時,蕭勉開口了。


    “王離兄說的果然沒錯!王家諸英之中,王平兄確實是平易近人,還望切莫與我這位魯莽兄長一般見識才好!”


    “王離?”王平一愣,眼見蕭勉微不可查的取出一塊玉玨晃了晃,王平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不過那個鐫刻著“離”字的玉玨,確實是自己的堂兄王離所有,怎麽會到了這外來修士手上?再一看蕭勉似笑非笑的神情,王平也是人精,立馬順坡下驢,連聲笑言:“賢昆仲果然不凡!幸會!幸會!”


    如此一來,倒好像他王平和蕭勉兩人神交已久,今日才得一見似得,之前的生死對決,也變成了朋友間的切磋。


    眼見蕭勉兩人並沒有戳穿自己,王平鬆一口氣,而後指揮著陽關春的雜役將毀壞的門楣收拾幹淨,自己卻親自帶著蕭勉和歸海,進入了陽關春中最高檔的雅間——春風閣!


    一眾看客,或是指指點點,或是議論紛紛。


    唯有黨茂,彎腰撿起被歸海一刀劈碎的分水叉,欲哭無淚——王平啊王平!不帶你們這麽玩的!這是坑爹啊!


    分水叉的破碎,卻堅定了黨茂離開陽關的決心。


    姑且不論黨茂的暗自腹誹,再說王平正在款待兩人。


    酒過三巡,王平談笑風生,便好


    似他和蕭勉兩人真的是多年不見的至交好友,誰會想到此前他們還在生死相搏?


    “王平兄,你就不想問問王離兄的玉玨怎麽會在在下手上?”


    “我和王離雖是同宗堂兄弟,但畢竟是不同支脈,他是家主一脈的長房子弟,王家四傑之一,我卻不過是旁門弟子,平日裏各自奔波,也甚少能夠見上一麵。不過這塊玉玨我卻是知道的,不說是他的心頭肉,但也是他心愛之物。如今這玉玨既然在道友手中,想必,你和我那離堂兄是友非敵吧?”


    “萍水相逢!隻是前些天在陽關之外,適時路遇王離兄,見他險些蒙難,在下出於道義,救下了他,這才蒙王離兄不棄,贈與這塊玉玨,並且邀請我於九月初九前去鹹陽城!據王離兄所言,屆時令祖父六百高齡大壽,實在是可喜可賀!”


    蕭勉這番話全是真話,由不得王平不信。


    隻是在聽說王離是在陽關之外被蕭勉所救之後,王平的神色沒來由的陰暗片刻,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王離……,哼!


    不過若眼前這人所言非虛,王離就算得到了那顆靈桃,恐怕也不怎麽好受吧?哼!誰叫他一心想獨占鼇頭的?


    這麽思量著,王平和蕭勉兩人觥籌交錯。


    其間,不經意的,蕭勉提起了兩人的身份。


    “王平兄見多識廣,能看出我兄弟二人是外來修士也就罷了,為何那些酒肆門口的迎賓門童也是狗眼看人低?”


    連消帶打的,蕭勉暗罵了王平一句。


    王平一愣,而後苦笑不已,蕭勉明著是在罵那些不開眼的門童小廝,卻沒有說他王平,王平總不好上趕著找罵。


    緊接著,王平卻和蕭勉低語一番。


    點了點頭,蕭勉心領神會。


    此後兩人祭了五髒廟,飽了口腹之欲,這才告辭而去。


    眼看著蕭勉和歸海兩人消失在大街盡頭,親自將他們送出陽關春的王平,站在已經修葺一新的門楣處,一動不動。


    便在這時,身為陽關春掌櫃的老者,小心翼翼的走到王平身邊。此前那番變故,他可是全部看在了眼裏,蕭勉給王平找的台階也算高明,但如何能逃得過這精明老者的耳目?


    也正因此,老者才更加知道麵前的王平是何等憤懣。


    本想教訓別人的,卻被別人教訓了一通,事後,還不得不借著對方的光找台階下,和那教訓了自己的人把酒言歡!


    “平少!老朽已經吩咐下去,對於方才那場變故,那些旁觀者絕不會亂嚼舌根的!”躊躇片刻,老者如此輕言。王平依舊不動聲色,沉默良久,就在那老者忍不住汗流浹背時,他這才吐露道:“幹嗎要阻止他們亂嚼舌根?傳令下去:他們看到什麽就說什麽,日落之前,我要此事傳遍陽關!”


    “這……”


    即便是精於世故的老者,在聽到王平這話時,第一反應是王平這是在負氣耍小性子,但轉而一想,老者卻暗自心驚。


    這哪裏是什麽負氣?分明是捧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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