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日值歲破,大事不宜。


    這天一大早,厚土坪的擂台邊就聚集了不少修士,有些更是徹夜就在擂台邊排隊,隻為了占據一個前排的位置。


    隻因為,今天便是本屆鬥劍會的最後一戰。


    “想不到這五行門的蕭勉,竟然真的衝入了決賽,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


    “哼!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隻能說你眼光太次!當初在丙火擂台的時候,老子就看出這蕭勉不一般了!我可是從丙火擂台一路看著他過關斬將,衝入決賽的。”這麽說著,眼見周圍不少人都看著自己,那人得意的環視一圈,而後賣弄起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你們知道那蕭勉從丙火擂台脫穎而出的一戰,打敗的是誰嗎?荊楚!是劍修荊楚!”


    “荊楚?難怪了!我說怎麽沒在百強戰中見到他,原來是在丙火擂台就被蕭勉打敗了啊?”


    “荊楚又是誰?很厲害嗎?”


    “切!你連荊楚都不知道?那家夥可是號稱築基期劍修第一人啊!魔影宗的胡英你見識過吧?他的七曜星殺雖然也算卓絕,但畢竟限製太多,荊楚的劍法可就不一樣了,一招一式全是從生死搏殺中曆練出來的,每一劍都是殺人劍,每一招都是奪命招,若論戰力,怕是胡英都不是荊楚的對手!”


    “這麽厲害?那打敗他的蕭勉豈非更厲害?”


    “哼!現在還在懷疑蕭勉的實力,那可就不是不明,而是不智了!”


    “不錯!曆觀這十三強中,能夠破解了一和尚的金鍾罩的,便隻有蕭勉和呂承誌兩人,便是那赤煉霞也要略遜一籌。如此看來,這最後的決戰在這兩人之間舉行,倒也是合理。”


    “將這兩人的對決排在最後,是七位元嬰老祖見識獨到,早就料到了他們就是笑傲到最後的兩人,還是天意?”


    “誰知道呢!要不,你去問問他們七位老祖?”


    “算了吧!其他人倒還算了,那位青丘老祖的脾氣似乎不怎麽好……”


    “哈哈!算你小子聰明!”


    散修的樂趣,便在於隨便走到哪裏,都有同類,稍一接觸,便都是同道,若是投緣,那便是至交了。


    眾多修士成三成五的分成一個個小團體,天南海北的談論著,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今天的最後一戰。


    高台上的七位元嬰老祖還沒有到場,旁邊稍低一些的平台上,三三兩兩的已經有不少十三強的修士到場了。


    “向兄,你以為,那兩個家夥中誰會獲勝?”白蓁蓁依舊是一身綠色宮裝,站在一身白衣的向無情身邊,兩人郎才女貌,竟好似神仙眷侶。即便是向無情這種花叢老手,在見到白蓁蓁時也是一陣失神,而後才淺笑著說道:“無論是蕭勉還是呂承誌,都比我強,他們倆誰勝都有可能!都不奇怪!”


    “向兄真是坦蕩,頗有古之君子之風啊!”


    “哪裏!白三小姐以為呢?”


    “照我看,或是呂承誌的贏麵更大一些吧,畢竟蕭勉的修為不過築基期高階,就算他能夠抵


    擋住呂承誌的強大攻勢,但若是戰事陷入膠著,修為上的差距就為顯露出來。”


    “不錯!蓁蓁小姐所言,正和胡某不謀而合!”


    打從白蓁蓁出現之後,胡英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此時見縫插針一般,胡英走上兩步。


    “那蕭勉也不過就是仗著一些極品法器才能幸運的進入決賽,若論真實戰力,怕和我也不過在伯仲之間,此前的比鬥中我若非一時大意,還不一定會敗給他呢。等會兒就看他怎麽死的吧!”


    其實一開始,胡英對於白蓁蓁是恨之入骨的,畢竟他的七曜星殺第一次露麵就被對方的隕星弓所破,此後因為七曜星殺的布置太過繁瑣,他就一直沒能成功發動過這秘術。


    隻是後來不知道怎麽的,胡英和白蓁蓁竟是走的極近。向無情看到胡英便有些不悅,等他見到皇甫靈卻笑而不語。


    “原來胡兄輸給蕭師弟是一時大意啊?但不知胡兄之前輸給我皇甫靈,是不是也是大意呢?”


    “這……”


    皇甫靈一番話便讓胡英啞口無言,要知道,在之前的比鬥中,胡英可是輸給了皇甫靈的。


    這邊向無情等四人一堆,那邊萬宗原的其他修士聚在一起,現場獨缺蕭勉、呂承誌、赤煉霞和萬冬瑤四人。


    又等了片刻,幾乎是商量好的一般,蕭勉和呂承誌一南一北的出現在現場,而後登上擂台,遙相對望。


    “蕭兄弟,這是我們第三次交手了吧?”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呂承誌。


    隻是因為已經改投魔影宗的關係,呂承誌不能再以“蕭師弟”來稱呼蕭勉,蕭勉倒覺得更順耳一些。


    若是呂承誌一邊叫著他蕭師弟,一邊暗算著他,那才更讓人反胃呢。


    這麽尋思著,蕭勉回道:“算是吧!若是上回在五行門山門外,呂兄不是那麽謹慎得避而不戰的話,此番或許就是第四次了!又或者,有沒有這一次也不一定呢……”


    蕭勉所指的便是當初魔影宗攻打五行門失敗,呂承誌帶著萬冬瑤落荒而逃那一回。


    當時蕭勉和皇甫靈已經埋伏在了山門外,決定給呂承誌這欺師滅祖之徒來個深刻的教訓,卻因為呂承誌謹慎的事先聯絡了元妍老祖,這才無奈作罷。


    呂承誌聽聞蕭勉舊事重提,也不著惱。


    “我記得第一次是在皇甫世家附近的山道上,那時的較量不過是一觸即收,說是試探更恰當一些吧?說來慚愧,愚兄每每思及當日情形,真是後悔啊!”說這話時,呂承誌如劍的目光緊盯著蕭勉,一字一頓的說道:“後悔當初沒殺你!”


    當初,蕭勉與皇甫靈下山去陵川坊市,那時的蕭勉不過是剛剛築基,實力全沒有今日這般強橫,呂承誌卻已經是築基期巔峰,若是當日他拚著受傷,或許真能威脅到蕭勉。


    “第二次便是在坊市北郊荒野吧?其實那天呂兄若是舍得一身剮的話,說不定不光是我,便是皇甫師姐和向兄,也要被你留在那無名之地了!”


    對於呂承


    誌的殺意蕭勉熟視無睹,自顧自得回憶著他和呂承誌之間的恩恩怨怨。


    呂承誌也是頗為感慨,若早知蕭勉今日能夠達到這種直麵自己的地步,當日自己或許真的會不顧一切擊殺他吧?


    搖了搖頭,呂承誌繼續說道:“當日畢竟人多眼雜,多有不便。”


    “說的也是!那麽今天呢?”


    “今日天高雲淡,上有元嬰老祖,下有數萬同道,為你我之戰共同見證,你我正可以拋開一切,背水一戰!隻是你我之間恩恩怨怨,動手時,難免會心懷怨憤,若是收手不及,怕就是人命關天了!”言談間,呂承誌微微一停頓,直到蕭勉示意他繼續時他才接著道:“也因此,愚兄有一個提議!”


    “呂兄但說無妨!”


    “比鬥之前,咱們立個‘生死文書’吧!”


    生死文書,呂承誌輕飄飄的四個字,卻在現場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所謂的生死文書,便是生死狀,乃是修士之間決鬥時簽訂的免責文書,若是在鬥法中失手殺死對方,也不會受到任何追責。


    然而修行界殺人越貨之事多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但那時候根本來不及簽訂生死文書,殺了人之後便又被人追殺,乃是修行界最常見的恩怨情仇。


    在鬥劍會這種公平、公開的比賽中簽訂生死文書的,卻是少之又少。


    除非,比鬥雙方有著化不開的仇怨。


    “呂兄有此雅興,蕭勉敢不奉陪?”


    打從呂承誌一開口,蕭勉就知道對方打的什麽主意,當下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既然參賽雙方都同意簽訂生死文書,其他人自然不能阻止,何況台下的看客最喜歡的便是這種殊死搏鬥,蕭勉也好,呂承誌也罷,他們才不管最後死的是誰呢,精彩就行。


    “這兩個小家夥,有趣!”


    這麽說著,青丘子已經飛臨了擂台上空,站在蕭勉和呂承誌兩人中間之後,青丘子隨手從自己的青布道袍上割下一方青巾,而後運指如飛,在青巾上寫下一道道蘊有靈氣的靈文,內容不外乎是本場比鬥,生死各安天命之類的言辭。


    “來吧!不介意的話,各自滴一滴鮮血,完成文書即可!”


    青丘子將那塊青巾拋向呂承誌,呂承誌滴入一滴鮮血,又將之拋給蕭勉,蕭勉照樣滴入一滴鮮血,就見青巾上自己的名字下方出現了一個由鮮血凝成的印戳。


    不等蕭勉細看,那塊青巾就被青丘子收了回去,展開一看,確認無誤之後,青丘子飛到半空,朝著兩人輕笑:“吾輩修士,本當有勇猛精進之心,你們的生死文書我收下了!”


    “多謝前輩成全!”


    “此戰過後,無論誰生誰死,另一方都不得追究,不然便是不給我麵子,不給萬宗原麵子,不給南越州麵子!”


    道家的太上長老青丘子倒是會拉虎皮扯大旗,呼喝一番之後,盡了興的青丘子重新飛回高台,安然落座。


    這也預示著,真正的死鬥,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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