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縱馬到了東方震麵前,滾身下馬,一把拉住他的馬轡頭,苦笑道:“東方兄,幹嘛走得這麽急?也不等兄弟我回來!”


    “閣下是?……”東方震有點懵了,定定的盯著他,忽然醒悟過來,猛的一拍頭,大笑道:“哎呀!你是雲大哥!我好糊塗,剛才竟沒認出來!真該死!”一邊說,一邊翻身下馬,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


    “看你說的?太見外了!”雲相傑笑吟吟的道:“那些日你整日昏迷,怎會記得呢?”


    “多謝雲大哥救命之恩!東方震沒齒難忘!”東方震眼眶微紅,“撲通”一聲拜服在地,雲相傑忙去拉他,卻拉不起來。


    “唉,別這樣!”雲相傑佯怒,“東方兄,你要這麽客氣,就是看不起我雲老三!”


    東方震隻得站起身來,含淚道:“這些日,我就盼著雲大哥您回來,好當麵道個謝再走。……隻是還有要事要辦,等不及了……真沒想到,到底還是見了麵!兄弟我真是高興呐!”


    “嗬嗬,看到你終於康複了,我也真是高興!”雲相傑輕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說實話,當時我見你傷得那麽重,原本沒敢抱太大希望的!卻沒有想到,你不但康複了,而且還這麽快!真是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呀!”


    “雲大哥,你是剛回來的麽?”


    “恩。前些日出去辦事了,今晨剛回。交卸完公事後,我就馬上去太醫館看你,卻沒想到,你竟然走了!於是我便快馬追趕,謝天謝地,幸喜追上了!不然,可就麻煩了!”


    “麻煩?什麽麻煩?”東方震不解。


    “東方兄,看來你還不知道吧!”雲相傑重重歎了一口氣,道:“如今,整個大明的關隘、要塞、水陸碼頭,到處都張貼著捉拿你的告示,並且還附有你的畫像;內容是你殺了少林的空淨、空虛大師及錦衣衛的言承光三條人命。凡舉報者,賞銀三百兩;凡擒拿者,賞銀一萬兩。”


    東方震神情懊喪,喟然道:“哎,我想也是這樣的!那日我躲在船艙之中時,便曾有官府的人來搜查過,幸喜沒有被發現!”說到這裏,自嘲似的苦笑,“真沒想到,我居然那麽值錢,竟然要一萬兩呢!”


    “東方兄,你一旦現身,馬上就會被發現的!”雲相傑神情鄭重,“所以說,你不能走!”


    東方震遲疑道:“可是……我真有要事要辦!不得不……”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來,問:“對了,雲大哥,大小姐托你幫我打聽之事,不知打聽到了沒有?”


    “打聽到了!”


    “是嗎?!”東方震興奮的抓住他的肩膀,以感激而熱切的目光盯著他的眼睛。


    雲相傑微笑道:“東方兄,你就放心吧,你師傅沒事。”


    “哦,那就好!”東方震終於將這些日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又迫不及待的追問:“雲大哥,還有那崆峒派的桑姑娘和鍾師兄,不知……”


    “也沒事!他們早回崆峒去了。”雲相傑笑嘻嘻的拉著他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樹下,一屁股坐下來,指著身旁示意道:“東方兄,我們坐著說話。”


    東方震忙坐下來,以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雲相傑道:“據我打聽到的消息,你師傅已被抓去了少林;不過,少林倒沒為難你那兩位師兄弟,而是放了他們。至於你師傅,被抓到少林以後,他們也沒敢怎麽樣,隻是扣押著等空無住持回來再處理。……空無住持回寺後,處理方式也一樣,仍是繼續扣押著;隻是放出話來,要你們昆侖派交出你來,方肯釋放……”


    “師傅,您老人家受苦了!”東方震喃喃自語,“師傅您放心,徒兒很快就會來救您的!”


    雲相傑輕搖頭道:“東方兄,請恕兄弟我直言:要想去少林救人,談何容易?”


    “哼,縱然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闖它一闖!”東方震麵露悲憤之色,厲聲道。


    “千萬不可衝動!”雲相傑盯著他的眼睛正色道:“你若這麽做,乃是自投羅網,正好中了人家少林的下懷!”


    東方震遲疑了一會兒,突然又激動起來,“作為弟子,豈能坐視師傅受苦於不顧!不行,還是得去!大不了舍了這條性命!”說到這裏,抓了長劍就要起身。


    雲相傑忙按住他的肩膀,大聲喝道:“東方兄,冷靜!你這不是去白白送死嗎?!”


    “即便身死,也強於躲著苟且偷生強一萬倍!”東方震推開他的手,猛得站起身來。


    雲相傑也忙跟著站起身來,冷笑道:“你真要走,我也沒法阻攔你!隻是,你聽我把話說完,再決定好不好?”


    東方震喘息著看了他半晌,終於扔了長劍,慢慢坐下身來。


    “後來,你馬寧師兄、翟曉通師兄率領著你們昆侖派全體弟子,上少林去要人;可少林說什麽也不肯放你師傅,後來,就大打了一場。——東方兄,我是實話實說,你別介意呀!——自然,你們昆侖派不是對手,被趕下了山……”


    “啊!有沒有人受傷?”東方震沒想到事情鬧得這麽大,當然更知道眾同門哪會是少林的對手,忙關切的追問。


    “還好,隻有數人受了點輕傷,不礙事的。因空無住持一直約束著同門,讓他們切不可下殺手,隻需控製住局麵就行了,所以,倒沒發生流血犧牲的慘事來……說句實在話,我覺得少林雖有點強橫,倒也並非蠻不講理。東方兄,你認為呢?”


    東方震目光閃動,忽然冷笑道:“也許吧!隻是,愚笨之極!一群蠢驢!”


    雲相傑哈哈大笑:“東方兄,你這說法最是恰當不過了!所以說,我們這些聰明人,幹嘛跟那幫蠢驢傻較勁呢?”


    東方震低頭默然,突然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問道:“雲大哥,你之所以追來,並非是為道別,而是來勸我回去的吧?”


    “正是!”雲相傑正色道:“如今的局勢,你也是清楚的了:隻要你一現身,不但少林馬上會派高手來抓你,官府也會來捉拿你;之後的結果呢,很可能正如你所說的——死!我想,對於這樣的結果,無論是你師傅,還是你們昆侖派,都是絕不願意看到的,對不對?反之呢,隻要你不主動現身,少林和官府就都找不到你,也就無可奈何了……”


    “可是……官府的眼線遍布天下,一旦查到我藏身在你們楚湘盟,會牽累你們的……”


    “哼,沒那麽容易!”雲相傑冷笑道:“如今,事情都快過去一個月了,可他們查到了麽?”


    “天下絕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他們肯查,難免還是會查到的……”


    “東方兄不必顧慮!這個問題,兄弟我早想到了!”雲相傑冷笑道:“救你那天,知道我們底細的,隻有清水堰和楊灣那兩幫土匪;可如今,他們都已不可能泄秘了!”


    “什麽意思?”東方震圓睜大眼望著他,顫聲道:“難不成,你已殺了他們?”


    “東方兄,你是經曆過他們的手段的!哼,這些雜碎,死有餘辜!”


    “全殺了嗎?”


    “恩。為保險起見。”


    東方震搖頭歎息,心下道:“好辣的手段!”可轉念一想,人家之所以這麽做,全是為了自己,心下又不禁自責起來。


    雲相傑見他神情愴然,明白他的心思,安慰道:“東方兄不必內疚!江湖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東方震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所以,無論是少林,還是官府,都是幾乎不可能查得到的。”雲相傑微笑道:“而你師傅呢,大不了還是被少林繼續扣押著,卻沒有性命之憂的。”


    “話雖如此,可……可如此的話,何時是個頭哇?”


    “我想,要不了多久的!”雲相傑安慰道:“他們尋了你這麽久,卻都沒能找到,多半會以為,你已然身死了呢!隻要你死了,他們也就甘心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放了你師傅呢!東方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東方震歪首呆望著遠山,不置可否。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這樣吧:你先隱身在我楚湘盟,暗中觀察時局,若少林實在不放人,再尋機營救你師傅吧!……自旁觀者的角度看來,我認為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東方震沉默了良久,遲疑不決。


    對於雲相傑的分析,他是認同的;可一想到回楚湘盟後,馬上就得麵對上官雄和晴兒,他就猶豫了。對於上官雄,他既感歉疚,又有點畏懼,且對於他對自己的輕蔑,又有點憤懣;他猜不透這個盛氣淩人的梟雄。對於晴兒,當然是那煩人的感情之事,他實在沒有勇氣再去麵對她了。


    雲相傑緊盯著他的眼睛,見他目光閃爍,神情陰晴不定,最後還是說出了這句令他失望的話來:


    “不行,我還是得走!雲大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東方兄……”雲相傑還欲相勸,立刻被他擺手打斷了:


    “雲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自己會小心的!”


    雲相傑歎息道:“唉,該說的,我都說了!既然你已經決定,多勸也是無益了!……不過,東方兄,我倒還有一個建議:我們楚湘盟有一位精於易容的先生,我想求他給你易易容,然後再走;如此的話,就不容易暴露身份了。你可願意?”


    東方震聞言怦然心動,可念頭剛起,眼前立刻又浮現出了睥睨自雄的上官雄和淒楚欲絕的晴兒的形象來,立即搖頭道:“不用了!”


    雲相傑重重的長歎一聲,望著他默然不語。


    東方震站起身來,忽然想起來,問道:“對了,雲大哥,不知那日你救我之時,是否幫我撿走了飛環?”


    “哦,在我那兒呢!”雲相傑似乎還在為勸他回去做最後的嚐試,“來得匆忙,忘給你帶來了。東方兄,我們一起回去取吧!”


    “不必了!……雲大哥,我走了!保重!”


    雲相傑眼睜睜的看著他上了馬,又是著急,又是失望,大聲道:“東方兄,我知道你的心意:想我東方震乃是堂堂昆侖弟子,豈能棲身於你楚湘盟這種邪魔外道之所!我說得對吧?”


    東方震聞言在馬背上轉身,朝他尷尬的笑笑,低聲道:“哪裏?……怎麽會呢?”


    雲相傑冷笑道:“臨別在即,兄弟贈你一句話:黑白原本無間,善惡存乎一念!保重!”說完朝他拱了拱手,翻身上了馬背,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


    東方震愣愣的呆坐在馬上,細細地咀嚼著最後這句臨別贈言,忽然覺得也很有道理。以前的他,很少同非正道之人打交道,隻是下意識的看不起他們,從不屑與之為伍;可這些日來,自己所接觸的楚湘盟之人,比如雲相傑、王神醫、晴兒、李夥計,甚至也許也包括那上官雄,哪一個不是古道熱腸、重情重義之人呢?


    ※※※


    直至雲相傑離開了好一會兒,東方震仍沒有走。


    他一點也不懷疑雲相傑的話,而自己目前的處境,正如他所分析的那樣:就這樣冒冒失失的現身江湖,的確很容易暴露自己。所以,他開始擔憂起來。


    該怎麽辦呢?


    他索性下了馬,複坐在剛才的地方思忖起來:


    剛才雲大哥所說的易容,的確是個好辦法!可欠人家的已經夠多了,興許一輩子都還不了,怎好意思再厚著臉皮去懇求人家呢?……


    正思忖間,忽聞來路上馬蹄聲疾,東方震耳力頗佳,聽出共有三騎。


    “莫不是雲大哥又回來了?可怎麽有三人呢?”東方震納罕。


    塵土飛揚中,果真是三騎裹著煙塵飛馳而來。東方震看得分明,衝在最前麵的正是雲相傑,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名背插雙劍的青衣漢子,最後的依稀是兩人合乘一騎。


    “東方兄,原來你還沒走呀!太好啦!”雲相傑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樹下的人和馬,大叫聲充滿驚喜。


    東方震應了一聲,凝目細看了最後那騎上的人,忽然眼睛發直。


    一名白衣漢子控著馬,身前坐在一名翠綠衫子的絕色少女,不是上官晴是誰?


    轉眼間,三騎俱到了身前,紛紛躍下馬背;惟有上官晴一動不動的坐在馬背上,呆呆的望著東方震,眼角已然滲出一絲淚水。


    東方震愣了愣神,喜道:“晴兒,你來啦!”


    上官晴麵色一寒,負氣似的側過身去,不著痕跡的輕擦了一下淚眼。


    “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雲相傑笑吟吟的指著那背插雙劍的漢子,“這位是我楚湘盟的冷經天護法,”又指著那白衣漢子道:“這位乃神刀堂堂主‘驚濤駭浪’白展鴻大哥,是新近加入我幫的。”接著又向二人介紹了東方震。


    東方震微笑著向二人抱拳見禮,見那冷經天麵白無須,中等身材,約莫三十三、四歲;白展鴻的年紀看來稍長,方臉劍眉,身材甚是雄壯,隻比自己略矮,腰間懸著一柄狹長的帶鞘唐刀。


    “雲兄弟說錯了一點,”白展鴻笑道:“嗬嗬,我入楚湘盟,已有七年啦!”


    東方震見了他的氣度,心頭一震:此人的武功肯定很是不凡,應當是在冷經天之上的!


    “哦,……這個小弟還真不知呢!白大哥莫怪!”雲相傑不好意思的對他解釋。


    白展鴻笑了笑,目注東方震,正色道:“東方少俠,大小姐想跟你道個別,盟主特命在下與冷護法護送而來。”接著轉身扶了上官晴下馬,微笑道:“大小姐,你們慢慢聊吧!”


    說完,向冷經天和雲相傑一努嘴,二人會意,牽了馬尾隨著他遠遠走開。


    上官晴容顏憔悴,緊咬下唇看著他,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


    “晴兒,我……臨走前,我本想跟你道別的,可……可我又不敢……”東方震吞吞吐吐的打破沉悶。


    “是麽?”上官晴冷笑,“沒想到我們東方少俠的膽子,居然這麽小?竟然還不敢見我這個弱女子!”


    東方震的心上似被戳了一刀,驀然漲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她。


    上官晴見他窘迫,慢慢心軟了,輕歎一口氣,幽幽道:“東方大哥,你知道嗎?我本早在心裏發了誓,從此不再理你,也不再見你……可是,當我真聽說你走了,卻抑製不住自己,發瘋似的追了來……”


    東方震甚是感動,上前握住她的雙手,但覺她雙手冰涼,微微顫抖,又見她麵色蒼白,不禁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火燙,驚聲問:“晴兒,你病了?!”


    “沒什麽,隻是感冒而已。”上官晴見他這麽關心自己,臉上露出笑意,“我本想自己追來的,可不會騎馬,沒跑多遠就暈倒了。……於是,爹爹就派白大哥和冷護法護送我……我本擔心追不上的,天可憐見,倒真是追上了……”


    “謝謝你!謝謝你!……”東方震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隻是反複的念叨著。


    “見到了你,我就心滿意足了!”上官晴緊緊握住他的手,仰望著他關切的道:“東方大哥,此去江湖,凶險萬分,一路之上,你千萬要小心!”


    “恩。”


    “唉,……今日一別,不知以後……是否還有相見之日……”上官晴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東方震明白她的心意,有一種想立刻承諾以後會來看她的衝動;可腦中馬上浮現出了桑青虹的倩影,便硬生生的頓住了。


    “臨別在即……”上官晴遲疑不決,有些羞澀的望了望遠處的白展鴻他們,見他們都沒看向這邊來,忽然暈紅了雙頰,呢聲道:“東方大哥,……你……你可以……親我一下?”


    東方震驀然似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頭,忘情的緊緊摟著她的纖腰,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過了好一會兒,上官晴才輕輕掙脫了,滿麵俱是幸福得陶醉的神色,她雙手輕捧著東方震的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眼睛,柔聲道:“東方大哥,晴兒明白,你心中還是有我的!嗬,晴兒此生已足了!”


    “晴兒,你答應我:一定要保重身體!”


    “恩。”上官晴不迭點頭,戀戀不舍的道:“東方大哥,你去吧!……晴兒會日日求菩薩保佑你的!”


    東方震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翻身上了馬,大聲道:“雲大哥,白大哥,冷護法!我去了!請你們保護好晴兒!”


    三人應了,快步向這邊走來。


    上官情淒然的看著馬背上那英挺的身姿,驀然淚湧雙眸,隻覺得天地一片慘白,垂死掙紮似的大聲道:“東方大哥,記得我!記得晴兒!……”


    東方震轉身定定的看著她,鄭重的點了點頭。


    ※※※


    東方震縱馬一口氣跑出數裏,心頭如亂麻一般,眼角涼颼颼的,他不知道,那是一直未能被吹幹的淚水。


    跑著跑著,他忽然又想起了雲相傑的話,惕然心驚,便勒緩了馬。


    恩,這樣的確很容易暴露的,是的易易容!……求人不如求己,難道自己就不能想個辦法麽?


    他遊目四顧,見左近有一戶茅屋人家,眼前一亮。於是將馬栓在道旁的桑樹幹上,拿了包袱和長劍,邁步朝那走去。


    “汪汪汪!”一隻髒兮兮的黑狗自牆角衝出來,向著他狂吠;卻見對方昂然不懼,仍大步朝自己走來,嚇了一大跳,一邊吠叫,一邊後退。


    “狗!狗!你叫麽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拄著根竹棍,顫巍巍的出來了。


    “老人家,打擾了,我是路過的。”東方震柔聲道:“我想向您老借身衣服。”


    “別叫了!是客人!”老婆婆嗬斥住了狗,走近幾步,眯眼打量著對方,見是個穿著整潔的年輕人,狐疑地問:“借衣服?家裏可隻有點破衣破裳哩……”


    “我就要破衣裳!”東方震大喜,打開包袱,揀出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銀子,一把塞到她手中,“老人家,快給我找兩身來吧!”


    那老婆婆感覺手一沉,忙看向手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這是幹麽子?太……太多……太多了!太多了!……”


    東方震自那老婆婆抱出來的一堆衣服中,順手取了一套皺巴巴的靛藍色粗麻衣服放入包袱中,又揀了一身破舊的灰衣灰褲穿上,感覺除短了些外,腰身倒還合適。


    “這些都是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的衣服,你要喜歡,都拿去吧!”所得的銀子足夠買這地上數倍多的新衣服,老婆婆當然毫不吝嗇。


    “夠了!”東方震轉身走出幾步,想了想又折回來,道:“老人家,我想再向您借點東西。”


    這一次,他借了點草灰和剩飯。


    東方震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用長劍割下一綹頭發來,將之切成寸許長的一段段;然後將米飯搗融了,將切好的發絲小心的粘在上唇、下巴及兩腮之上。忙碌了一陣子後,終於悉數粘上,之後又用草灰在臉上胡亂抹了抹,就變成為一個滿麵絡腮胡子的黑瘦大漢了。


    他在水田裏照了照,感覺自己象是個有點拳腳功夫的販夫,江湖中這類人多不勝數,一般倒不大會引人注目的。對於這個形象,他倒還算滿意,於是上了馬,興衝衝的策馬而去。


    又跑了數裏,到得一處山高林密的山崗下。山風陣陣,吹得千枝搖曳,萬葉沙沙作響。


    “咻”的一聲,一道白茫茫的物事自一棵樹梢飛下,閃電般往他胸口劈落。


    東方震驚呼一聲,雙手一按馬背騰身而起,半空中一個斛頭斜飛而出,險險避過了這招殺著;那馬卻禁受不住這一撐的巨力,悲嘶一聲跪倒。


    那團物事一擊不中,嗚嗚旋轉著飛回樹梢。


    “啊!飛環!”憑東方震的眼力,當然看得清清楚楚;更令他吃驚的是,那飛環竟跟自己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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