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尚猶豫良久終選了一根金黃色的桔子糖。


    果然,紅棗心說:謝尚的最愛是桔子。


    按前世挑水果測性格的說法謝尚是個溫和良善易相處的人,現實裏謝尚確也是一個頗為自律的好孩子——讓吃一根就隻吃一根,也不討價還價,比如一樣咬一口啥的,哈哈!


    紅棗自己也拿了根桔子糖。她也是個自律好相處的人!


    “陸虎,拿著!”紅棗把狼牙棒交給陸虎,然後道:“往後我們鋪子裏的棒棒糖都這樣插著賣,方便買糖的孩子自己挑!”


    前世大小商場的收銀台都是這麽幹的,搞得每每隻想臨時買瓶水的紅棗最後都亂花了許多錢。


    紅棗覺得她很可以也這樣試試!


    “陸虎,”紅棗又道:“稍後你把這些糖的本錢算出來,然後送到府城鋪子裏的加五成做售價,咱們本地賣沒有商稅就便宜點,隻加三成好了。”


    “對了,不久就是冬節,你讓各個莊子多做一些放鋪子裏賣,沒準那些來進風車的商販看到了就會買!”


    打發走陸虎,紅棗看謝尚手裏的棒棒糖已經缺了一塊,便知是被他咬了一口,不覺微微一笑,心說:謝尚可真是個新警察啊!


    紅棗拿著棒棒糖隻在邊緣處含著吮吸,謝尚看到便也不再咬,學紅棗含著。


    紅棗見狀突然皮了一下,她伸出舌頭來舔了一口糖,然後故意地看著謝尚挑釁:這你學不學?


    謝尚……


    謝尚長這麽大從沒見過人跟三花一樣舔著吃東西,一時瞧見紅棗這樣做,簡直驚呆了——還能這樣吃糖?


    謝尚直覺這樣很不好,偏又想試試。


    謝尚背過臉去,偷偷伸舌頭嚐試了一下,感覺有點新奇,又有點害羞,然後忍不住又試了一回……


    紅棗看謝尚舔個棒棒糖都要背對著人不算,甚至還紅了耳根,幾乎笑破了肚皮。


    真是純結啊!紅棗暗想:這才是吃棒棒糖,要是,嗯,今年天冷了,隻能罷了,但等明年夏天,她拿水牛奶做個奶油冰棍,看謝尚到時要怎麽吃?


    真是期待啊!


    看到陸虎算過來的成本,似指甲蓋大的一片糖本錢一文四塊,如此賣價一文兩塊倒也罷了,但一塊棒棒糖本錢卻是要十文錢,賣價便就要二十文了。


    紅棗覺得這糖價錢有點貴,市場銷路不會太好——她做的是小本生意,得盡可能的擴大客戶群。


    紅棗想想又去了廚房。這回紅棗讓人拿便宜的麥芽糖來熬糖稀。


    糖稀熬好後,紅棗在原來棒棒糖模子上先抹了點糖稀,接著把先前做的小桔子小葡萄各放了一個進去,最後再澆上糖稀。


    糖稀透明,幹透後還能看到裏麵的小桔子和小葡萄。


    “麥芽糖便宜,”紅棗滿意於自己的傑作,跟謝尚得瑟道:“這一個棒棒糖的成本不到三文,成本一下子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現一根糖擱府城賣五文一塊一準有人買!”


    紅棗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謝尚眼盯著紅棗手裏的透明包裹著小橘子和小葡萄的棒棒糖道:“紅棗,我給你十文,你現就賣給我!”


    “顯榮,拿錢來!”


    紅棗……


    看到謝尚讓顯榮拿來的十文錢,紅棗想到前世剛開始全社會禁煙的時候,有煙癮同事一到開會就拍兩百塊在會議桌上然後開始吞雲吐霧。


    等散會時若是糾察沒來,他再把錢收起來——明顯是吃定了她們都不會舉報。


    當年紅棗初入職場,碰到這種職場流氓束手無策,但現紅棗已是職場老警察。她能叫謝尚的十文錢給唬住嗎?


    紅棗點頭道:“可以!”


    “不過大爺,”紅棗話鋒一轉:“你今天已經吃過糖了。這糖先讓顯榮替你收著給你明天吃好了!”


    謝尚臉上剛聽說可以時才綻開的笑容凝住了……


    顯榮看看謝尚,上前收走了紅棗給的棒棒糖——謝尚牙疼,他頭一個跑不了。所以吃糖這件事上他站紅棗。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謝尚夜裏做夢吃糖:一個大大的暗橙色棒棒糖,他撲過去抱在懷裏舔啊舔啊……


    舔得真高興,謝尚忽然發現他舔的棒棒糖裏露出了一個人臉。


    看清人臉的一瞬,謝尚便嚇醒了——他怎麽能對他媳婦做這樣的事?


    醒來發現隻是一個夢,謝尚長舒一口氣,心說: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萬古無完人。


    他隻是做了個夢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撓撓頭,謝尚剛想翻個身繼續睡,卻忽然發現身上不對——他褲子怎麽濕了?


    想起《素問》第一篇《上古天真論》中提到的“丈夫八歲腎氣實,發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泄,陰陽和,故能有子”等語,謝尚去了慌張,知這是人生長所經,便理所當然地叫人傳水換衣。


    而等第二天午晌來明霞院,謝尚看到紅棗雖然已經長全但因缺少側牙擠壓而依舊歪歪扭扭的門牙,謝尚不禁益發覺得自己是個大丈夫了!


    紅棗可不知道謝尚這份不可言喻的自得。畢竟當她拿出新做的小兔子、小貓、小狗等小動物棒棒糖時,謝尚還是跟先前一樣想著多吃多占,難以取舍。


    紅棗實在無法對這樣的謝尚做丈夫氣概的聯想。


    府城太遠,糖果賣得好不好,紅棗沒法第一時間知道。不過李貴銀冬節前在城隍廟賣棒棒糖的生意卻是不錯。


    現今李貴銀玩具挑子的兩個擔子各插了一個草垛:一個插棒棒糖,另一個插風車——兩樣都是五彩繽紛,奪人眼球。


    城隍廟門外這樣的挑子並不止李貴銀一個。畢竟誰也不是傻子,而南城外五裏的梓莊、西城外十裏的青莊長期銷售各式風車、七巧板已是公開的秘密。現城裏不少的小販貨郎就直接到兩個莊子進玩意賣。


    但人多也不妨礙李貴銀繼續掙錢。過去幾年的枸杞生意帶動了整個雉水城的繁華——過節來城隍廟的大部分人兜裏都有閑錢。他們看到色彩斑斕的新鮮糖塊無不想著難得過節,於是便都舍得花一文兩文甚至五文錢買回家哄孩子開心。


    紅棗琢磨這棒棒糖在雉水城都能五文一根賣出去不少,沒道理府城銷售不動啊?


    想到此處紅棗便讓陸虎給府城又送了兩車糖去。


    橫豎天已經冷了,紅棗心想:也不怕糖壞掉。而冬節之後便是過年。乘著現在不下雪把貨品早些運去倒是大家方便。


    陸虎前腳剛走,紅棗後手就收到了張乙自府城發來的信。


    看到信裏說糖不夠賣,讓趕緊送貨的話語後紅棗忍不住和謝尚嘚瑟道:“大爺,咱們這回賣糖一準能賺不少錢!”


    一斤大概有三十塊棒棒糖,一車糖五百斤,便能賺三十吊錢——紅棗覺得自己賺翻了!


    謝尚也沒想到小小的一根棒棒糖竟然如此賺錢,不覺笑道:“是啊,誰能想到呢?”


    “不過紅棗,這還是因為你能幹。比如我,看到糖就隻會吃,哪裏想到把糖做成這許多花樣?”


    “頂破了天也就是拿紅紙綠紙包包,”說到此處,謝尚戛然而止。


    謝尚忽地想到他抓周抓了一把紅紙綠紙的糖——當時所有人都說他嘴饞愛吃糖,但現今看他是愛吃糖沒錯,可他媳婦卻能用糖來賺錢了,而且看起來還不少!


    所以他抓周沒抓到金銀錁子也不用擔心這輩子沒錢使,他抓的糖便就是錢!


    他媳婦能把糖變成錢!


    當年笑話他抓糖的人都可以閉嘴了,而他也不必再庸人自擾,糾結於抓周沒抓到書筆而擔心科舉不順——參照這抓糖的預兆,沒準他當年抓的鳳凰頭麵其實寓意鳳冠呢?表意他將科場建功,能給他媳婦掙個鳳冠霞帔的誥命!


    心念轉過,謝尚忽覺心中一鬆,困擾自己多年的心結竟就此消去了大半!


    “紅棗,”謝尚笑道:“你賺了錢想買什麽?要不要再買個頭麵?”


    紅棗的頭麵已經多得戴不過來了——她嫁妝和添妝裏原就有許多頭麵,而來謝家後公婆和謝尚又都給了不少。


    紅棗自覺就長了一個腦袋,戴不下這許多頭麵,但到底是謝尚的好意,紅棗便沒把話說死,隻道:“大爺,我頭麵不少了,再買新鮮的可不容易。”


    謝尚一想還真是,便道:“那便攢些寶石吧,等機會找了巧匠再定做!”


    紅棗聽說也覺得這是個主意。俗話說“貪多嚼不爛”。她現有二三十副頭麵,家常愛戴的不過兩三套而已。


    往後倒是訂做些精品才是。


    晚飯後謝尚去給老太爺問安。老太爺抬頭叫起,看到謝尚便是一愣——謝尚的印堂竟是此前從沒有過的開闊!


    穩穩心神定睛再看,老太爺發現謝尚身上的氣息確是比往常沉靜平和,便知他今日必有所得——雖說燈下不看相,但一個人的氣息是瞞不了人。


    老太爺養氣六十年,於察人氣息見地方麵也是自有一套。


    老太爺沒多話地問東問西。各人自有機緣,多問反易讓謝尚分心。


    老太爺打發謝尚早些回屋歇息,讓他獨處自悟。


    五天後陸虎從府城回來後告訴紅棗道:“大奶奶,咱們鋪子在府城的生意實在太好了,先一車的糖竟都賣差不多了。幸而您打發小人去府城送貨,不然等張乙的信來後再送,沒準便接不上趟了!”


    紅棗聞言自是高興。她關心問道:“陸虎,這一車糖也不少了,隻靠街麵上的孩子怕是賣不了這些。”


    “到底每天都是什麽人來買啊?”


    陸虎:“回大奶奶,府城有十個城門,每個城門口都有一個大廟,然後每個大廟都有廟會。現府城不少的攤販都來鋪子裏拿糖去各大廟會加價賣六文一根,據說生意都極好。一個攤販差不多每天都能賣百十根糖。而一個廟都不止一個攤販,且還有挑著擔子擱街頭巷尾賣的。”


    “大奶奶算算,這一天不是要兩三千根糖嗎?何況運去的糖裏也不全是棒棒糖,還有一文兩粒的小塊糖。”


    紅棗算了算,心說還真是。紅棗道:“這節後難保不下雪。下雪路就難走了。陸虎,你把這糖的賬細算算,估一個臘月要的量出來,讓莊子把糖做了早些給府城送去。”


    謝尚看陸虎領命走了方開口道:“紅棗,福叔節後便要進京。爹說你做的花生牛乳糖好,你記得做些讓福叔捎去。再還有你新做的這個果汁糖,京裏沒有,你多拿些給爹年下走禮用。”


    聞言紅棗詫異道:“福叔節後就走嗎?可這船這個月才進了京還沒回來啊?”


    謝尚道:“福叔這回坐騾車去!”


    紅棗:“那可有些辛苦!”


    騾車空間狹小,短途坐還行,走長途可真是遭罪。而越往北天就越冷,雪就越大,路也難行。


    紅棗真心覺得謝福不容易。


    謝尚也深以為然,但馬掌事關重大,換旁人又不能放心,所以隻能辛苦福叔了。


    謝尚想想道:“紅棗,福叔這一路進京不容易。你把給我做的那個紅糖薑茶也做些給福叔。”


    謝尚開口紅棗自是答應。


    橫豎事又不是紅棗做,於她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冬節第二天謝福便同了四輛騾車悄沒聲息地去京城,他的小廝和長隨騎著馬或者騾子左右跟隨——誰也不知道這支普通車隊的馬和騾子的蹄子都釘了鐵掌,而在車廂裏打盹的兩個鐵匠將會怎樣的改變曆史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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