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鏡子張開嘴,紅棗拿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搖搖欲墜的兩顆下門牙——再一次經曆換牙,怕疼的紅棗依舊和前世一樣小心翼翼。


    謝尚對麵看到,不禁勸道:“紅棗,你還是請郎中來拔掉吧!”


    “這都幾天了,還不掉!”


    “沒事,”紅棗小心地放下手指,寬慰謝尚,也寬慰自己道:“下麵的新牙還沒長出來,不用拔!”


    前世醫學那麽發達,牙醫拔牙還都用鉗子,這世科學這麽落後,紅棗心說天知道會用啥?


    她才不找虐呢!


    謝尚看著紅棗沒言語,半晌方道:“好久沒吃烤肉了,晚飯倒是讓廚房做個烤羊排吧!”


    聽謝尚這麽一說,紅棗也饞了,轉臉便讓碧苔去告訴廚房。


    隻用鹽簡單醃製的生烤羊排,外酥內嫩,鮮美多汁。


    剛開始吃的時候紅棗還記得自己的活動門牙,知道歪著臉用側牙啃咬,可等吃上了癮,紅棗習慣地拿門牙啃咬貼骨肉時,門牙不可避免地磕到了堅硬的羊肋骨,然後便不負重荷地脫落了。


    看到身邊的紅棗“哎喲”一聲,轉即吐出兩顆帶血的乳牙,謝尚不禁微微一笑,心說他爹這個法子果是靈驗!


    “怎麽了,紅棗?”謝尚明知故問道:“磕到牙了?”


    “牙掉了!”紅棗帶著哭腔道。


    疼其實不大疼,但看到自己脫落的帶血的牙齒,紅棗還是感覺到心理性疼痛。


    “你先漱漱口,”謝尚接過彩畫送來的溫水遞到紅棗嘴邊:“然後我給你瞧瞧怎麽樣了,要不要請郎中?”


    謝尚的話給了紅棗主心骨。紅棗依言漱口。


    看到除了最初兩口漱口水顏色有異外,其他都是清水,紅棗便慢慢恢複了鎮定。


    而待謝尚拿來銅鏡,紅棗看到鏡子裏自己牙床上的傷口隻兩個小米大,已不再流血,更是放了心。


    不過晚飯紅棗卻是不敢再吃了。


    謝尚也不強求,隻道:“廚房時刻都有人,你夜裏餓了,就讓廚房送宵夜!”


    晚飯後和謝尚一起去上房給雲氏請安。裹上雪褂子出得堂屋,謝尚忽然轉身倒退走了幾步喚道:“紅棗,你來!”


    紅棗依言走近,謝尚拉著紅棗的手道:“紅棗,你看你站這兒,你能把你的牙扔到房屋頂上去嗎?”


    紅棗驚詫:“什麽?”


    謝尚解釋道:“紅棗你這回掉的兩個牙都是下門牙。下門牙是由下往上長的。紅棗,你得把你這兩個掉下來的牙扔到屋頂上去,這樣新牙才知道要往上,不然長倒了你可就醜了!”


    紅棗:這什麽邏輯?


    吐槽歸吐槽,當著丫頭小廝的麵紅棗卻不好給謝尚沒臉,何況往屋頂丟個牙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


    紅棗答應一聲接過彩畫遞過來的牙齒,剛要投擲,便聽謝尚又道:“紅棗,你腳沒站齊。”


    “腳站得不齊,將來長出來的牙就是歪的!”


    “紅棗,你得站在這塊石板上。注意兩個腳尖不要越過石板的前沿。”


    紅棗:要求真多!


    前世隻原地投籃會要求兩腳平放。其他投擲運動,無論鉛球還是實心球,體育老師教的投擲要點都是兩腳前後站立,以便在球出手的同時能借到腰力,把球擲得更遠。


    紅棗回憶一刻原地投籃的要點,剛把腿分開站好,還沒來得及蹲下身子,便又被謝尚叫了停。


    “紅棗,”謝尚認真道:“你這樣站不行。你得把腿並攏。兩腿不並攏,將來牙縫就會大!”


    紅棗:簡直係統工程!


    雙腿整齊並攏完全不符合運動科學原理,但紅棗到底把她的兩顆牙丟上了屋頂。


    謝尚見狀方才滿意,吩咐小廝道:“顯榮,你把這塊石板的位置記下來。”


    “下回大奶奶還要用!”


    紅棗:還要兼顧未來?


    天,她不過是換牙而已!


    雲氏看紅棗自進屋後一直低著頭,心中疑惑。她拉過紅棗問道:“尚兒媳婦,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謝尚笑道:“娘,紅棗換牙了。一次還換了兩個。她怕人笑,說話都低著頭!”


    紅棗……


    雲氏聞言禁不住笑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沒事,尚兒媳婦,”雲氏安慰紅棗道:“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你不想人看,便拿帕子捂住嘴就好了。”


    紅棗覺得雲氏的主意不錯,不覺抿嘴一笑。


    雲氏看到忍不住心說到底還是個孩子!


    謝尚和往常一樣回了五福院,紅棗回屋後拿鏡子照了一回牙,然後便捏了帕子對鏡擺各種捂嘴pose。


    紅棗前世在海角論壇上追過影視劇《新青樓夢》的撕逼高樓,知道這女人捂嘴捂得不好,很容易被嘲搔首弄姿。


    紅棗不想被嘲,她想未來兩年即便沒牙,人前也要做個優雅的沒牙婆,所以便乘著周圍沒人拚命地凹造型。


    “大爺?”


    聽到外屋丫頭的聲音,紅棗詫異地一回頭,果看到謝尚進門。


    “大爺,你怎麽回來了?”紅棗若無其事的放下鏡子問道。


    謝尚自顧解雪褂子道:“來陪陪你。免得你想你的牙,哭鼻子!”


    紅棗心說至於嗎?


    不過寒冷冬夜,有人願意頂著西北風往返來陪說話,總是讓人心生愉悅。


    紅棗忍不住展顏一笑,笑出了唇齒間一直小心掩藏的黑洞。


    謝尚見狀不覺莞爾,走過來摸了摸紅棗的腦袋,心說他小媳婦果是在想著他啊!


    媳婦還小,不似他換牙時有爹娘在身邊,說不得隻有他陪著了。


    老捏著帕子時刻捂嘴挺麻煩,紅棗覺得她蠻好做幾個口罩。


    喚錦書拿來裁衣下剩的零料,紅棗剛尋了幾塊合適的花色,便聽到謝尚不陰不陽地聲音:“紅棗,你給我做的小衣做好了嗎?”


    紅棗……


    看紅棗不說話,謝尚委屈:“這冬節都過了,可我這新衣裳都還沒有做好。”


    “紅棗,你不會讓我過年都沒新衣服穿吧?”


    明明身上穿的都是新衣!


    紅棗心裏吐槽,嘴上卻承諾道:“大爺,你的衣裳,年前一準有!”


    一年到頭,紅棗暗想:謝尚就跟自己討要了這一件衣裳,她若是不給,不免有些不近人情。


    得了確信謝尚方才不賣慘了。紅棗心舒口氣,畫了紙板口罩後便讓錦書拿去做,紅棗自己則給謝尚縫衣服。


    錦書傍晚便拿來了幾個綢麵布裏的精致口罩。


    紅棗拿一個戴臉上後進臥房照鏡子,謝尚瞧見立刻問道:“紅棗,你戴的這是什麽?”


    “口罩!”紅棗一邊審視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邊解釋道:“出門戴在臉上擋風用!”


    謝尚看著紅棗的動作心說其實是擋你的牙吧!


    不過看紅棗一張臉都掩在口罩後麵隻露出兩隻眼睛,謝尚忽而想到他話本裏看到的蒙麵人形象,不覺伸手道:“拿一個給我試試。”


    “嗯?”紅棗愣住了,問道:“大爺,你也要?”


    謝尚淡定回道:“騎馬風大,我看看能不能騎馬戴?”


    對啊!紅棗恍然大悟,趕緊挑了兩個藍色係的給謝尚。


    謝尚戴上口罩後看著鏡子裏隻露出兩隻眼睛的自己頗為滿意——看著威風多了!


    怪不得史書裏的蘭陵王要戴麵具!


    門房突然送來一張指名給謝尚的帖子,謝尚看後便陷入了沉思。


    紅棗一旁看到,心說誰啊,能讓謝尚這麽犯愁?


    “顯榮,”謝尚把帖子遞給小廝:“府城來了個書店掌櫃,明兒你替我去見見!”


    對於有人找上門來買書,謝尚頗為興奮。但猶豫再三,謝尚終還是顧忌自己的士子身份隻指派顯榮替自己去。


    拿定主意,謝尚去了心思。抬頭看見紅棗正好奇地看著自己,謝尚便壓住心裏的嘚瑟,鎮定道:“府城打聽了來買書的商人,不是什麽大事。”


    紅棗眨眨眼笑道:“大爺,您可真沉得住氣!我要是有府城來的商人跟我買風車和七巧板,我一準開心死了!”


    “哎——,紅棗,”謝尚豎食指擋住自己嘴唇示意道:“慎言!”


    紅棗聞言一愣,轉即改口道:“我一準特別開心!”


    謝尚點點頭,摸摸紅棗的腦袋道:“紅棗,馬上就要臘月了。”


    “臘月黃天,說話可不能口無遮攔,得時刻注意了!”


    “嗯!嗯!”紅棗趕緊點頭,以免謝尚繼續嘮叨。


    這世人迷信,不止謝尚這樣,她爹娘也都一樣,紅棗早學會了知錯就改。


    皮匠把馬靴送過來了。謝尚一見就叫道:“紅棗,你這牛皮靴怎麽沒刷桐油?”


    這世有錢人都在牛皮鞋外塗桐油已充當雨鞋。


    紅棗:“大爺,這是我特意囑咐皮匠的。”


    “似我騎馬,一準都是好天,很用不上桐油!”


    刷過桐油的牛皮鞋,雖說一勞永逸,不用平時維護擦鞋油,但鞋麵卻染有一種詭異的黃,紅棗可不喜歡。


    紅棗打算自己擦鞋。


    擦鞋得有鞋油。這世化工不行,沒有專用擦鞋油。不過這難不住紅棗,她決定從豬油、菜籽油和桂花油等幾樣油裏尋找替代品。


    既然都是油脂,紅棗暗想:化學式相類似,於皮革的保養潤滑作用一準也都大差不差。她要考慮的隻是油裏其它成分的影響。


    沒多猶豫地,紅棗優先選用了桂花油——桂花油香不說,在野外想必也不似豬油、菜籽油等食用油一般招螞蟻。


    鞋油有了,還得有鞋刷和擦鞋布。鞋刷這世就有,隻是大些,但湊活能用。而擦鞋布,紅棗前世都用廢棄的連褲襪。這世沒有連褲襪,紅棗便奢侈地剪了一塊細軟的白色繭綢來充當擦鞋布。


    一切準備就緒,紅棗拿鞋刷先給靴子刷桂花油。


    謝尚看紅棗給鞋子刷桂花油,忍不住笑道:“怪不得你不讓皮匠刷桐油,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呀?”


    女為悅己者容,謝尚看紅棗拿桂花油刷鞋,不過付之一笑,壓根沒放在心上——他剛又賣出去三百本書,賺的錢夠他媳婦拿桂花油洗澡。


    現不過是擦一雙鞋而已,又算什麽大事?


    寫完當天功課,謝尚抬眼看到紅棗還坐在先前的小椅子上沒挪窩,不覺奇怪問道:“紅棗,你鞋還沒擦好嗎?”


    紅棗沉醉於自己的勞動成果,頭也不抬地答應道:“快了,差不多了!”


    “下回還是讓丫頭們擦吧,”謝尚歎道:“你看你這都擦多久了?”


    “丫頭們可擦不出我這樣的鞋。”放下擦鞋布,紅棗一手拎一隻靴子跟謝尚炫耀道:“大爺,你看我的鞋,好看吧!”


    幾乎立時的,謝尚便眼前油光蹭亮、光可鑒人的高靴閃瞎了眼睛。


    這還是牛皮鞋嗎?謝尚心說:說是鏡子都沒差!


    沒成想每天梳頭用的桂花油,還有這個妙用!


    “我也要!”反應過來,謝尚立刻叫人:“顯榮,你讓皮匠給我做一雙跟大奶奶一樣的牛皮靴,然後一樣地塗上桂花油!”


    紅棗委屈:都還沒誇我呢!


    打發走顯榮,謝尚方笑道:“紅棗,你這個靴子做得漂亮,你等我也做一雙,到時咱們一起穿了去玩!”


    紅棗哼了一聲,心說:這還差不多!


    緊趕慢趕,紅棗總算趕在月底前把謝尚的內衣趕出來了。


    謝尚看衣裳隻一個圓筒,並沒有開襟,不覺奇道:“這要怎麽穿?”


    紅棗抬手示意:“套頭穿脫!”


    謝尚瞧著新奇,立便說道:“那我換上試試!”


    不由分說,謝尚跑床邊自脫了衣裳,然後隻穿了新內衣便大刺刺地跑出來給紅棗看。


    “挺好,”謝尚扯著衣裳跟紅棗點評道:“不用衣帶,很容易穿!”


    彩畫、芙蓉則如臨大敵,跑進裏間拿來謝尚脫掉的小襖皮袍來給謝尚披上。


    紅棗知丫頭們擔心謝尚著涼,便也跟著勸道:“大爺既覺得好,便就穿著別再脫了。”


    “這數九寒天的,穿穿脫脫最容易著涼,大爺還是趕緊把衣裳都穿好吧!”


    穿上衣裳,謝尚看到鏡子裏自己的光脖子搖頭道:“不行、不行,紅棗你做的這小衣的衣領太低,不好穿!”


    紅棗……


    前世有空調,紅棗為了美貌冬天都是低領內衣搭配各色圍巾——高領內衣那是老年人的穿戴!


    所以,紅棗做衣裳時雖曾想到衣領這個茬給做了個斜領但卻沒有額外加高。


    偏謝尚的小襖和家穿的一裹圓皮襖也都沒有衣領——以致大冬天的,謝尚的脖頸竟是光的。


    “大爺,” 紅棗忍住笑道:“要不你還是脫下來,我給你換個領子吧!”


    “換個直領怎麽樣?”


    謝尚……


    有樣衣,再加個衣領還是很容易的。


    時隔兩天再一次穿上紅棗做的新內衣,謝尚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抬手摸摸脖頸下的領口,確認不送不緊,方才點頭道:“這件還算湊和!”


    作者有話要說:  口罩、皮靴、高領內衣都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細水長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卉苗菁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卉苗菁彩並收藏穿越之細水長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