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果是一院銀白,但紅棗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她依舊沒有ugg。


    出乎意料,謝尚穿好羊皮靴出門的時候看到一院白雪並沒和昨兒似的跟條瘋狗一樣滿院子奔跑,他隻吩咐小丫頭黃鸝道:“好好看著,別讓人踩了!”


    謝尚和她公公,紅棗服氣,不愧是父子,都是一樣的霸道——這院子是他們的,這老天落院子裏的雪便也隻他們能踩!


    上房請安,看到正院內的一地潔白,紅棗逗謝尚:“大爺你今兒不下去踩踩嗎?”


    謝尚搖頭笑道:“今兒不行!我要是踩了,我爹就真生氣了。”


    紅棗眨眨眼,試探問道:“昨兒不算生氣?”


    謝尚笑而不語,所以紅棗到底也沒搞懂她公爹昨兒到底有沒生氣。


    請安時看到謝子安腳上的羊皮靴,紅棗心說她敢打賭她公公今兒一準要踩雪,隻不知是不是和昨兒一樣還是五福院和天香院遭殃。


    院門口停了兩輛騾車。看謝尚跟著他爹上了第一輛騾車,紅棗便一個人坐了第二輛車。


    五福院給老太爺請安,紅棗給看到老太爺腳上也是一樣的羊皮靴,不覺吐槽:這一家子三代人可真是齊齊整整,一個不落。


    隨後回到明霞院東廂房聽謝又春匯報家務。完了,紅棗聽到雲氏問謝又春:“又春,昨兒老爺說城裏沈皮匠的羊皮靴做的極好,問咱們家的皮匠能不能做?要是能再做些棉鞋拖鞋這樣的家常款式就更好了!”


    “再就是這羊皮不似牛皮顏色好,你讓皮匠們想想能不能給羊皮染個顏色,這本色的羊皮做鞋實在是不好看!”


    果然,聞言紅棗忍不住心說:這文化人的審美就是不一樣,不用她提點,自己就能想到給羊皮染色。


    她更想有雙彩色ugg了!


    未正時刻,謝尚方才帶著一身的火鍋味家來——比平常晚了足有大半個時辰。


    “紅棗,”一見麵謝尚立便笑道:“你上回讓顯榮做的那個銅火鍋真心不錯。今兒午飯我和太爺爺、爹一邊賞雪一邊自己動手涮羊肉著實有趣。”


    紅棗猶自不能信:“大爺,你說你今兒就吃過火鍋了?”


    紅棗委屈:都沒叫我!


    “嗯!”謝尚點頭道:“今兒顯榮過來稟報鍋做好的時候,正好被爹聽見。於是現就讓廚房片了羊肉,炒了芝麻熬醬做蘸料試吃了一回——結果沒想到這火鍋極適合做冬日小聚宴席。”


    “隻可惜今天吃得匆忙,菜色和調料準備多有不足,且天也沒下雪——這意境終是差了些。”


    “所以爹說了等明兒傍晚再下雪的時候,他、太爺爺、還有我,我們三個再一起對著漫天飛雪吟詩吃火鍋,那才叫有趣!”


    紅棗:又不帶她!


    她討厭這世的男女不同席!


    轉轉眼珠,紅棗問道:“大爺,那火鍋呢?”


    隻要有鍋,紅棗暗想:她就可以自己吃。她反正不會作詩,下不下雪都無所謂,正好跟謝尚他們錯開,倒是便宜!


    “鍋?福叔拿去找人再多做幾個去了!”


    看來今兒是吃不成了!紅棗心中失望,想想又關心問道:“要多做幾個啊?”


    謝尚了然笑道:“放心吧!會有你的份的!”


    如此,紅棗方才罷了!


    十一月十四一早,謝尚去上房請安前對院裏存了兩天的雪便是一頓亂踩,然後又告訴紅棗道:“今兒晚飯不必等我,我必是要留在五福院吃火鍋的!”


    聞言紅棗嫉妒得眼睛都紅了:今兒又是她不僅沒有ugg,還沒有火鍋的一天!


    果然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無論ugg還是火鍋,原都是她的主意,結果謝尚東西到手後卻都隻顧自己享受,壓根想不起她的需要。


    紅棗覺得她沒法跟謝尚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往後她還是要自立自強,自我奮鬥!


    午飯後自強的紅棗決定做些烤羊肉來以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現紅棗通過《本草綱目》知道這世有胡椒,不過多是藥用,並不用作調味料。紅棗已經使張乙去藥鋪買了一兩胡椒家來磨成粉收在小瓷瓶裏。


    不過因為雲氏有孕的原因紅棗並不打算犯忌諱亂用香料——橫豎她前世見識多,知道老北京的炙子烤肉就隻用醬油、醋、香油、糖、薑末、料酒、蝦油、蔥絲和芫荽,後來的辣椒都是近現代才添加的。


    謝家的廚房沒有蝦油,不過這難不到紅棗,她有萬能的高湯來做代替。


    讓廚房人片好羊肉,然後又拿調料醃好,紅棗方才要烤肉的家什。


    前世的炙子是拿鐵條釘成的可以漏油的圓鐵盤。紅棗臨時起意想吃烤肉,要求自不會高。她琢磨著廚房做蔥油餅的平底鍋除了不能漏油外其他都和炙子差不多,便就決定用這個——橫豎鐵板烤肉,紅棗暗想:那味道也是極好的!


    平底鍋有點大,紅棗不得不放棄了要一個紅泥小火爐擱桌上自烤自吃的想法。


    紅棗就著低矮的爐子架起平底鍋,然後頗為費力地拿炸油條的長筷子夾起醃好的薄肉片攤平放到燒熱了的平底鍋裏。


    肥瘦相間而無筋的羊肋條肉中的肥肉一碰到熱鍋立就滋滋作響的收縮成油,而滾熱的油遇到調料裏的水汽就跟街頭偶遇的冤家一樣劈裏啪啦地爭吵跳嚷起來,散發出饞人的烤肉香。


    一氣鋪滿一平底鍋的羊肉,然後又翻轉肉麵,紅棗方換了雙幹淨筷子夾起已烤成淺褐色的羊肉。


    香!紅棗一邊吃一邊擱心裏嘀咕:比火鍋涮羊肉香……


    和先前做菜時的淺嚐輒止不同,紅棗整吃了一平底鍋的烤羊肉過足了肉癮方才放下筷子。


    經過了蒜香骨的教訓,紅棗決定往後不管做啥都先準自己吃足了再說,如此她婆婆即便再有啥意見,她好歹都先過了一把癮。


    放下筷子,紅棗方才告訴張乙:“今兒晚了,明兒雪停了你去城裏鐵匠鋪訂口小些的紅泥爐子能用的平底鍋來!”


    至於炙子,她很可以留著明年再做。如此循序漸進,方才不招人疑惑——不然她剛拿平底鍋烤肉,轉身卻做出另一個先前沒有的鍋來可是奇怪?


    傍晚時候,天果然飄起了雪。紅棗廚房出來後來見雲氏。


    “娘,”紅棗笑道:“昨兒大爺便說了今兒要和爹一起留老太爺處吃涮羊肉不回來晚飯。”


    “媳婦得閑便烤了些羊肉送來給娘嚐嚐!”


    雲氏昨兒聽謝子安講過涮羊肉的事,倒是不疑有它,隻笑道:“尚兒媳婦,你有心了。如此我便嚐嚐!”


    嚐一塊肉,雲氏點頭道:“嗯,這烤羊肉吃起來倒是比家常的炒羊肉香!”


    不過雲氏沒說把這個烤羊肉送去五福院,紅棗便也就裝不知道。


    十一月二十是謝子安的生日。十五這天的午後謝尚與紅棗商議送啥給謝子安慶生。


    紅棗笑道:“大爺,咱們先前做的火鍋原是件極好的禮物,隻可惜爹現已吃過幾回了,已不好再送!”


    聞言謝尚搖頭道:“紅棗,這火鍋做禮雖然好,但如此一來,卻是要錯過前麵兩場雪了,可是可惜了我、爹還有老太爺的詩興?”


    紅棗……


    謝尚繼續道:“比起興致而發,火鍋做不做壽禮又打什麽要緊?所以這事兒沒啥好懊惱的!”


    “紅棗,你倒是趕緊幫我再想一樣新奇的禮才好!”


    不要緊,紅棗腹誹:你咋不自己想?興致是你興致了,現卻要我來給你拿主意。


    美得你!


    紅棗真不想理謝尚這個小白眼兒狼,但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拿出新做的平底鍋。


    “大爺,你看這個行嗎?”


    “這是,”謝尚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什麽?”


    “平底鍋。”


    謝尚詫異:“又是鍋?這鍋做什麽用的?”


    紅棗:“烤肉。”


    謝尚疑惑:“烤肉不都是用鐵叉子嗎?”


    紅棗反問:“大爺,這平底鍋若沒些特別,又如何能拿來做禮呢?”


    紅棗說得太有道理,謝尚無力反駁,便隻能問道:“這怎麽烤?”


    紅棗道:“這肉可不能在屋裏烤,油煙太大了,咱們得拿到屋外去。


    院裏前廊下放一張小方桌,桌上放小紅爐,爐子上再放平底鍋——紅棗這樣那樣的給謝尚一演示,謝尚立便笑道:“有趣!我長這麽大都還沒烤過肉呢,你讓我來試試!”


    紅棗依言把手裏的筷子交給謝尚,然後謝尚就烤啊烤的把自己給烤飽了,飽得晚飯連一碗粥都沒能喝下。


    看到一向胃口甚好的兒子晚飯才喝半碗粥,雲氏頗為憂心。


    “尚兒,”雲氏關心問道:“你怎麽了?沒胃口嗎?晚飯才吃這麽一點。”


    “娘,”謝尚笑道:“我傍晚才吃過東西,所以現在不餓。”


    “你這是飯前吃了多少小食?吃得飯都不想吃了?”


    雲氏嘴裏抱怨兒子,眼睛卻下意識地看向紅棗。


    紅棗見狀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轉念便就做出我很乖,我飯前就沒吃小食的乖寶寶樣子給自己夾了一大塊紅燒羊肉。


    雲氏……


    謝尚眨著眼睛不接他娘的話茬。他隻望著謝子安笑道:“爹,二十那天,我請您和娘吃晚飯!”


    “哦?”一直埋頭吃飯的謝子安終於抬起了頭:“你請?”


    “嗯!”謝尚驕傲應道:“那天,我和您兒媳婦一起做一桌子席麵給您和娘吃!”


    啥?紅棗心說:不是說好了送平底鍋的嗎?怎麽突然變成做一桌席麵了?


    今兒才認識平底鍋的謝尚會做席麵?打死她,她也不能信!


    所以這事兒,最後還是得落在她頭上——謝尚,紅棗氣得咬牙:可真是個坑子!


    謝子安聞言倒是頗為高興,點頭道:“行,那我跟你娘可就等著了!”


    夜晚回房,紅棗問謝尚:“大爺,你該不會是想拿這平底鍋做一桌燒烤席吧?”


    “不行嗎?”謝尚天真問道:“我們先前吃火鍋不都是擺一桌子菜,想吃什麽就往鍋裏放什麽嗎?”


    “這烤肉還不是一樣?”


    “這能一樣嗎?”紅棗道:“火鍋清淡,烤肉油膩,而娘懷有身孕,不一定吃得下一桌子烤肉!”


    “那咋辦?”謝尚猶豫道:“要不,紅棗你再準備些娘愛吃的菜。”


    “我就專門給爹烤肉!”


    木已成舟。紅棗已懶怠再吐糟謝尚,心裏便隻想著她婆婆近來飲食的喜好。


    這世男尊女卑。事雖是謝尚攬的,但若酒席辦的不好,便就是,且隻是她的過錯。


    所以即便隻為了她自己,她也得把她公爹的這桌壽宴給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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