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天上飛禽,鴿子鵪鶉”。這話的意思就是天下飛鳥中最好吃的肉就是鴿子和鵪鶉。


    油炸鵪鶉個頭雖小,一隻還不及紅棗的巴掌大,但被熱油炸得骨酥肉嫩,香脆得連細骨都能嘎嘣嚼碎咽下——紅棗吃完一隻,不自覺地立又自夾了一隻。


    鵪鶉夾到碗裏,紅棗看謝子安和謝尚猶在啃鵪鶉,而盤子裏鵪鶉卻所剩無幾不覺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雲氏。


    雲氏見狀便伸筷子也夾了一隻——鵪鶉有藥補作用,是老太爺的家常菜。雲氏素知男人和兒子的食量,知道盤子裏的鵪鶉盡夠了。


    看婆婆也吃,紅棗放心了,低頭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老太爺在主座不動聲色的瞧著。


    自紅棗進門以來,老太爺每回見麵都有留心紅棗——紅棗天生富貴麵相,萬裏無一,以致老太爺每每擔心自己眼花,從而看錯了,解誤了,害了謝尚的終身。


    如此悄悄觀察了半個月,老太爺反複細審,總算是去了疑,然後不免又憂心謝尚自身福德是否能與紅棗相配,兩個人能有緣攜老——世事無絕對,即便謝子安先下手為強為謝尚早娶了紅棗,但他還沒瞧透兩人間的“定數”和“變數”,便還不是放心時候。


    看紅棗和謝尚一樣喜歡吃炸鵪鶉,老太爺不覺點了點頭,心說能一口鍋裏吃飯,倒是有點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意思了。


    一隻鵪鶉有一兩多肉,紅棗人小,兩隻鵪鶉下肚,然後再加一碗香梗粥便就差不多飽了。


    放下碗,紅棗看著一桌的菜肴,心裏不禁升起一點小後悔:桌上好幾樣菜,她都還沒嚐過呢——剛剛蠻好隻吃一隻鵪鶉,如此便能空出肚子來嚐嚐別的菜了。


    真是失算!


    隻不知老太爺下回什麽時候會再留飯?


    她好想嚐嚐碟子裏的那個紫紅色的花糕啊!


    這個糕的顏色,即便在食品色素泛濫的前世,也是罕見啊!


    啊——,想吃!


    正自在吃和不吃間糾結,紅棗忽然聽到一聲貓叫。


    “喵——”


    貓?紅棗以為自己聽錯了,不覺側過了耳朵。謝尚卻已在飯桌對麵後傾椅子腳往桌下看了,嘴裏還興奮叫道:“太爺爺,爹,三花,三花來了!”


    顯榮一旁瞧見,趕緊閃身站到謝尚椅子後麵以防謝尚興奮過度失控摔倒。


    老太爺也一改往日德高望重地形象,低頭往飯桌下找貓,嘴裏喚道:“咪——咪咪!”


    謝子安擔心老太爺摔倒,搭手攙扶,不上心地也往桌下瞧看。


    雲氏使小詩拿來蠟燭台往桌上照,於是紅棗便看到了一隻橘黑白三色的大貓繞著她的椅子和裙擺打轉。長長的尾巴似旗杆一樣的豎著,尾巴尖則勾著輕輕搖擦她的裙子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貓啥時候來的?紅棗疑惑地看著貓。


    四目相對,那貓嬌著嗓子衝紅棗又叫了一聲“喵——”


    紅棗前世都是雲養狗,雲吸貓,並沒有和貓狗親密接觸的機會,現猝不及防遭遇真貓,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


    雲氏看出紅棗的緊張,出言安慰道:“尚兒媳婦,這是三花,老太爺養的貓。”


    “她現拿尾巴勾你,是想跟你玩呢!”


    紅棗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還有貓緣,一時間也不知是喜是憂——老太爺的這隻三花是隻長毛貓,正是紅棗最稀罕的毛茸茸,但紅棗憂心這世沒有狂犬疫苗,擔心被抓被撓後沒有科學救治,一時間真正是進退兩難。


    三花轉悠許久,沒等來紅棗的安撫,心中不滿,她傲嬌地瞪了紅棗一刻,然後便小跑著奔向了牆角的貓洞,消失了。


    紅棗……


    “太爺爺,”謝尚歎息:“三花又跑了!”


    老太爺恨道:“誰讓你,還有你爹,沒事老揪她尾巴?讓她在家待不住!”


    “怕啥?”謝子安隨口接道:“這天眼見冷了,三花外麵受不住冷,一準地還會回來。尚兒,到時你讓廚房炸些香酥貓魚幹,三花還不是任你揉捏?”


    “子安,”老太爺氣道:“你還能不能教尚兒一點好?對一隻貓,也這麽欺負?”


    “哼——”,謝子安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老太爺喜歡貓。謝子安氣不過老太爺給貓跟他一樣的待遇——用給他炸鵪鶉的油鍋給貓炸小魚幹,便把曆年來老太爺養的貓都給欺負跑了。


    現唯一留下來的這隻三花心眼多,它受謝子安欺負後每每跑謝子安的枕頭上拉屎拉尿,甚至還去青雲院咬謝子安的風水魚和馬棚撓謝子安的愛馬,讓謝子安防不勝防。如此才算是讓謝子安有所收斂,在五福院留了下來。


    俗話說“不打不相識”,謝子安和三花幹架四五年,多少也有點另眼相看的意思。加上今兒三花一來隨也不找,就繞著紅棗,這就更證明了三花不似別的蠢貓,確有有靈性——所以謝子安才教兒子拿小魚幹籠絡三花。不然,他中舉在即,有閑心操心一隻貓的吃食?


    紅棗沒想到她玉樹臨風的公公竟然會是個揪貓尾巴的渾人,一時間也是三觀破碎,不知如何麵對,隻好拿起筷子夾了她瞧中的花糕,慢慢吃……


    飯後回家,謝尚不免和紅棗講了一回老太爺對於蜂蜜柚子茶“三聲好茶”的評價。


    為恐紅棗不懂,謝尚又特地的給紅棗講了一回陸羽和三聲好茶典故的緣由。


    紅棗此前還真沒聽過三聲好茶的故事,當下聽聞自是不免自慚形穢——沒謝尚這通解說,她還真get不到老太爺三聲好後的真意。


    紅棗早知道古今文人罵人都不吐髒字,但卻沒想到誇人也是如此地高深莫測,處處即典——她感覺自己好文盲啊,心說:這要怎麽破?


    “紅棗,”謝尚最後道:“你明兒得暇倒是再做些柚子茶才好。爹這回出門少不了應酬,怕是要不少的蜂蜜柚子茶!”


    紅棗驚訝:“尚哥兒,你說爹要出門?”


    謝尚:“秋試發榜在即,爹去府城的日子雖然還沒定,但左右就是這幾天了!”


    紅棗呆住了:“這麽快?”


    現世交通不便,出門不是該早做準備嗎?哪裏能似前世一樣,身份證護照一揣,手機一拿就能來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這還快?”謝尚笑道:“若非為我倆個婚事。爹考試完後原本該留在府城訪名師,交同年,闖蕩文名,為後續造勢。”


    “啥?”


    考科舉不就是考試嗎?紅棗心說:怎麽還要建朋友圈刷名聲?


    這聽著可比前世的高考費勁多了。


    “現離發榜已不足半月,”謝尚擔心道:“爹此番去府城,想補足前麵半月耽誤的交遊,可不容易,酒一定少不了。”


    紅棗光聽著就覺得辛苦,便跟謝尚表態道:“尚哥兒,咱家裏還有十壇子柚子茶,如此便就全部先給爹送去吧。”


    “我明兒再多做些留做後麵使用。”


    柚子茶方子有了,紅棗暗想:其實後續根本沒她什麽事。廚房裏有的是人手和材料,她隻在旁邊看看就行,一點也不辛苦。


    放著這種現成的順水人情不做,就是傻了!


    謝尚聞言自是感激,然後又道:“紅棗,再還有一事,也得請你擔待。”


    紅棗:“?”


    謝尚道:“因為寅屬虎,辰屬龍,每回鄉試放榜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即選在寅或者辰日,這就是‘鄉試榜’又稱‘龍虎榜’的來曆。”


    紅棗前世沒少聽說“龍虎榜”,比如“叱吒樂壇龍虎榜”、“炒股大賽龍虎榜”之類,卻還是頭回聽說這“龍虎榜”的起源,一時禁不住感歎:“原來這龍虎榜的竟是出自科舉鄉試!”


    紅棗出身莊戶,不通科舉原是正常。謝尚聽得紅棗感歎,不過微微一笑,一點也沒在意。


    “所以此回鄉試發榜日子,”謝尚言道:“不是九月二十二,就是九月二十四。這個時間,我爹必在府城等榜!”


    紅棗點頭表示理解——想前世每年高考,可謂是全民關心,而家裏有考生的,更是全家衝刺;現世鄉試三年等一回,偏還沒有前世便利的網絡或者電話查分,他公公作為考生,關心成績,擱府城等發榜實在是人之常情。


    “該的!”紅棗點頭表示理解。


    謝尚又道:“如果九月二十二日發榜,那麽府城來喜報會在九月二十三送到雉水城,如此那天咱們家也不能離人,娘得留在家中待客!”


    紅棗中學學過《範進中舉》,知道一舉天下聞,全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會自發地來給新進舉人賀喜,家中沒人確是不行。


    而即便退一萬步說她公公此番不中,但隻要不是事到臨頭,便誰也不能潑她婆婆和謝尚涼水,阻他們心懷憧憬。


    “嗯!”紅棗繼續點頭。


    “但如此一來,”謝尚終於言歸正傳:“九月二十三,你弟貴中的百日酒,我爹娘便就不能到了!”


    紅棗……


    耳聽盼了許久的回家可能泡湯,紅棗心中自是失望,偏這事吧,還是情有可原,不好單方麵責怪公婆和謝尚——將心比心,紅棗實在無法要求公婆和謝尚放下科舉這麽大的事專為她才百天的弟弟過生日。


    她開不了這口。


    看紅棗垂頭不說話,謝尚伸手握住紅棗的手道:“所以,紅棗,九月二十三那天,隻能我一個人能同你去嶽家。”


    聽說還能回家,紅棗心裏的雲彩立就散了。公婆能去最好,不能去,也沒啥——不去,她娘就不必陪她婆婆,如此她還能多跟她娘說會私房話。


    “尚哥兒,”紅棗展顏笑道:“九月二十三,你真能走得開?”


    謝尚慨然道:“你娘家這麽大的喜事,咱們若隻連麵也不露,即便嶽父母體諒,但外人不知究竟,不免議論,反倒不美。”


    “咱們抓緊時間,早去早回——在縣裏差役來報喜後趕回家來幫著娘待客,倒是更好。”


    是夜,雲氏打發走彩畫後問坐炕上翻黃曆的謝子安:“大爺,你今兒和尚兒提過出門的事了?”


    “沒有,”謝子安搖頭道:“這該是尚兒自己想的。”


    “咱們尚兒大了,知道安排家務,與咱們分憂了!”


    “真是尚兒自己安排的?”雲氏聞言猶不能信:“尚兒娶媳婦才幾天,怎麽一下子就變得這麽曉事?”


    “這還不好?”謝子安笑道:“俗話說‘成家立業’,尚兒娶了媳婦,眼見便是要做大事的人了,有長進,還不是該的?”


    “比如我,”謝子安挑眉笑道:“要不是娶你娶晚了,我一準地也早就金榜題名了!”


    雲氏沒想到謝子安話說得好好的,竟又繞到了自己身上,心裏著實是又嗔又甜。


    “行了,”謝子安拋下黃曆,笑道:“日子定了,九月十二去府城,你和謝福都照這個日子安排車馬行李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晚了,見諒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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