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被李玉鳳勾起傷心,也禁不住回抱住李玉鳳落下淚來,嘴裏抱怨道:“玉鳳啊,你怎麽這麽糊塗啊?把我先前跟你說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


    一時間李家堂屋內真是淒淒慘慘戚戚。


    於氏就在隔壁。


    今兒酒席,於氏深刻見識了什麽叫“冷板凳”。


    與上回李貴中洗三完全不同,今兒整一頓酒席,除了陸氏最初禮節性的敬了她一杯酒,眾人跟著附了一杯外,後續再沒人跟她說一句話,敬她一杯酒——這些往日裏見到她就“小嬸子”、“小奶奶”叫得山響的侄媳婦、侄孫媳婦們似乎突然都看不見她在屋裏一樣都改吹捧還不會喝酒的紅棗這個黃毛丫頭和李桃花這個即便穿戴了繡袍頭麵也顯不出一絲富態教養的粗鄙女人去了。


    原以為大房得勢,於氏自嘲的想:自己會被“牆倒眾人推”,但現實裏,忙著攀高枝的族人根本就沒當她是一堵牆——以今日族人的做派來看,這是完全地當她是空氣了吧!


    所以,於氏暗想:她要怎麽做才能解了眼下這個局?她可不甘心被人當空氣無視後半輩子!


    於氏一肚子的心事要想。她為郭氏母女兩個吵得心煩,不耐煩地走出屋來喝道:“嚎什麽嚎?家宅不寧的,沒得把好好的福氣都叫你們給嚎沒了!”


    “娘,”郭氏趕緊道:“公公去族長家了!娘,現就您能救玉鳳了!”


    李玉鳳也趕緊求道:“奶奶,您救救我。往後我一準地好好孝敬您!”


    “放心,死不了!”於氏不屑道:“族長現要是把玉鳳沉了塘,讓玉鳳趕現在死了,紅棗就得照未出門的同堂姐妹服大功的規矩給玉鳳戴九個月的孝!”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郭氏立刻仰起臉問道:“娘,您的意思是……”


    “咱們族長啥人?”於氏嘲諷道:“你還不知道?”


    “他若知道了這事兒,他想的也隻會是夜長夢多,遲則生變,得趕緊把紅棗嫁到謝家去。不過,這事兒由不得他。然後他便會想著,他能做主的事。”


    “什麽事兒?”郭氏心生不祥。


    “遠遠地把玉鳳給嫁了!”於氏淡然道:“嫁到比李桃花更遠的地方去,比如王家的娘家山裏那樣,往後他就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剛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李玉鳳……


    郭氏聞言細細一想,便覺得於氏分析的極有道理,心中服氣。


    “娘,”郭氏佩服道:“您說得對!隻現在玉鳳年歲還小,即便是族長,也不能逼迫玉鳳遠嫁!”


    “你即知道這個道理,”於氏反問道:“那還在這裏嚎什麽?”


    郭氏則猶自擔心問道:“娘,可今兒這事若是傳出去……”


    “隻要你們自己不再嚎,這事就沒人能知道。比如,你們這一嚎,貴雨、貴祥、貴吉就知道了!”


    郭氏下意識地一回頭,便看到李貴雨一臉驚愕地站在堂屋門外,身後還跟著貴祥、貴吉兩個小的。


    “你正當你族長嫂子是吃素的?”於氏冷冷說道:“你前腳去東廂房教訓玉鳳,你族長嫂子後腳就把喜娘給買通好了!”


    “你看她後來吃飯高談闊論地,可是有心思的樣子?”


    經於氏這麽一講,郭氏也醒悟過來,當即感謝道:“娘教訓的是,剛媳婦也是急糊塗了!”


    “你知道就好,”於氏眼神示意道:“快去把臉洗洗,這兩天打聽消息的人多,你可別自己在人前自己說漏了嘴!”


    郭氏知道於氏這是暗示她不要告訴娘家人,心中明白,自是答應。


    耳聽於氏叫去洗臉,李玉鳳剛想爬起來,就被郭氏一腳又踹了回去。


    “沒聽你爺叫你跪嗎?”郭氏喝道:“跪好了!”


    去掉了對玉鳳被填塘和遠嫁的擔心,郭氏又複了先前的嚴厲。


    玉鳳真是不教不行了,郭氏暗想:這回的事,她若再不得教訓——但凡再有下回,那就一準的是二罪並罰,誰也救不了了!


    “好好跪著,”郭氏嚴厲道:“別讓我看到你偷懶,不然,我拿門杠子抽你!”


    猶自不明所以地李玉鳳……


    看郭氏教訓好李玉鳳,於氏方才跟三個孫子招手道:“貴雨、貴祥、貴吉,你們都到奶奶這屋來,奶奶有話和你們說!”。


    炕上坐定,於氏慈祥問道:“貴雨、貴祥、貴吉,你們知道玉鳳為什麽被罰跪嗎?”


    李貴雨、李貴祥都默默地搖了頭,獨四歲地李貴吉道:“奶奶,是因為早晌大嬢嬢說姐姐不是‘長孫女’,紅棗才是‘長孫女’的事嗎?”


    於氏笑道:“我們貴吉倒是聰明。不錯就是這事!”


    轉臉於氏問兩個大孫子:“貴雨、貴祥,你們聽了這話怎麽想?”


    今日在桂莊喜棚時李貴雨的心思多在聘禮和謝家少爺們的談話上,並未留意婚書上的簽名和李貴林念嫁妝時掩蓋在吹打裏的“元嫡長孫女”的名號。


    現當下聽說事情緣由是因為李桃花說玉鳳不是“長孫女”,紅棗才是“長孫女”,李貴雨不覺心中一動,立就意識到這事一準得與他奶是填房有關,當下便隻說道:“奶奶,這件事孫兒不知究竟,不敢妄議。”


    於氏點點頭,轉看向李貴祥。


    李貴祥一向以他哥李貴雨馬首是瞻,立也回道:“奶奶,孫兒不敢妄議!”


    “由此可見,”於氏總結道:“你兩個確是比玉鳳聰明。”


    “似貴雨年長,性子穩重倒也罷了,難得的是貴祥遇事知道先看哥哥的態度,然後再說話。”


    “比如今兒玉鳳,若能在她姑桃花說半截‘長孫女’的時候,知道先來問問她娘或者我,那她後來就不會人前出醜,丟人現眼,然後也就沒有家來罰跪這回事了!”


    “所以,今天玉鳳其實犯了兩個大錯。第一個錯就是聽話半截,亂插嘴。她這毛病若是不改,苦頭還在後頭呢;而第二個錯,更大!”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女孩兒即便聽到自己的婚事也應當主動避讓。比如今兒紅棗給婚書按手印,我是真不知道玉鳳巴巴地湊上去幹嘛?”


    “這按照常理,妹妹嫁人,玉鳳作為還沒定親的姐姐不該是躲得遠遠的,以免讓人懷疑她恨嫁才對嗎?”


    “結果玉鳳倒好,湊過去不算還胡亂接話,然後又拉紅棗的手不讓她按指印——玉鳳做出這樣的事兒,是生怕人不知道她趕著要嫁人嗎?”


    李玉鳳先前覺得她今兒是被她姑李桃花壞心算計了,但現在聽了於氏的話,方才知道自己真的犯了大忌,當即悔恨交加,禁不住又哭了起來。


    隔屋聽到李玉鳳在堂屋裏的哭聲,於氏默了一刻沒有說話,李貴雨兄弟仨自也是沉默。


    郭氏廚房洗臉出來,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女兒趴伏在地哭抽了的背脊,心中歎息:但願玉鳳得了這回的教訓,長了記性才好。


    直等到李玉鳳哭聲稍歇,於氏才又說道:“剛說的是玉鳳的錯處,現再來說這個長孫女的事兒!”


    郭氏能想到的事情,於氏自然也能想到。故而當下,於氏便用類似的話語把先前郭氏給李玉鳳講的“元嫡”道理給三個孫子講了一遍。


    李貴雨聞言當即恍然大悟道:“奶奶,這‘元嫡’的說法怕是大伯從謝家學來的!”


    “嗯?”於氏凝了神:“怎麽說?”


    “今兒下定時,我聽謝家那個福管家念禮書時說了一堆的元嫡,因他當時說的是給大伯元嫡長女下聘,所以,我先前竟就沒有注意。”


    “再就是,謝家今兒來的這許多少爺,個個都是允字輩,比如‘允青’、‘允芳’、‘允怡’這樣,獨紅棗的女婿一個人叫‘謝尚’,名字裏並沒有‘允’字!”


    “由此可見,紅棗的女婿也是單獨排班!”


    於氏聽後覺得有理,立點頭道:“應該就是如此,不然‘元嫡’這個詞,咱們素無人提,你大伯可是能從哪裏知道呢?”


    “你大伯既和謝大爺交好,自是知道謝家的事,然後學了來禍害咱們!”


    “奶奶,”李貴雨猶豫道:“大伯既然學了謝大爺給紅棗單獨排班,他是不是也會給貴中單獨排班?”


    於氏合眼點了點頭:“貴雨,你說得沒錯。俗話說‘寧為雞口,不為牛後’。你大伯自己肯定想給他兒子貴中單獨排班。”


    “本來這事呢,沒個由頭,你大伯還真不好跟族裏提,但現在出了玉鳳的事——族長為了安撫他,一準就會讓步,然後把李貴中在族譜上的位置排到你前麵。”


    “如此,貴雨,你要怎麽辦?”


    “貴祥、貴吉,也是。你們都一起想想往後不管什麽事,貴中每次都優先在你們前麵,你們要怎麽辦吧?”


    李玉鳳在堂屋聽到於氏的這段話更是悔不當初——她不僅害了自己,還拖累她大哥失了長孫位置!


    郭氏先還沒想到這層,當下聽到自也是大驚失色,然後再看李玉鳳的眼神立就變了……


    李貴雨默了好一刻,方才握拳道:“忍!”


    “奶奶,我聽私塾老師給學兄講《論語》‘小不忍則亂大謀’時講過‘韓信忍□□之辱終成大器’的故事……”


    於氏沉默地聽著李貴雨講學堂裏聽來的故事,心裏著實難過:她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孫子,如今卻因為她的緣故早早地便學會了忍耐。


    郭氏不用說,剛洗幹淨的臉又濕了……


    李玉鳳也呆呆地聽著,連哭都不會了……


    李豐收進家以後,原想找兒子李貴林問聘禮的事,結果不想媳婦陸氏先給他講了李玉鳳的事,直把他驚了個目瞪口呆。


    “玉鳳這孩子,”李豐收不敢置信道:“平時看著還好,咋會幹出這樣的事來?”


    “她,她還要點臉嗎?”


    李貴林沉默地在一旁聽著,也是完全地出乎意料,無話可說。


    “哎呀,當家的,”陸氏急道:“你先別管玉鳳為啥幹出這樣的事,現當務之急,可是要如何安撫滿囤和桃花?”


    “再就是當時還在場的那位全喜娘。這人雖說知情拾趣,知道看在紅棗現是謝家大房少奶奶的麵子上,答應不往外說。但即便如此,玉鳳做出這樣的事,我們族裏若真沒一點處置,沒得也讓她看不起,以為咱們族風不正!”


    陸氏說得在理,李豐收禁不住陷入了深思——至於先前想問兒子聘禮的事,眼下卻是顧不了。


    李高地到李豐收家的時候,李豐收還坐在堂屋裏抽煙。


    看到李高地、李滿倉進來,李豐收立正起身道:“小叔哥、滿倉,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讓貴林去請你們呢!”


    李高地一聽就明白了,當即道:“族長你既知道我為啥來了,如此便告訴我怎麽辦吧?”


    李豐收長歎一口氣,搖頭道:“小叔哥,這事棘手的很。貴林,你去隔壁把你二爺爺請來,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


    李春山來前完全不知情——她大兒媳婦孫氏不願趟三房這鍋渾水,家去後不僅自己一字不提,還囑咐兩個兒媳婦一字也不許提。


    不得已,陸氏隻得把事情又跟李春山說了一遍。


    李春山一聽就罵開了,諸如不要臉、下流胚、傷風敗俗、鬼迷心竅之類的話簡直跟不要錢似的往李玉鳳身上倒。


    李高地一旁聽到自是覺得麵上無光,唉聲歎氣,以為李玉鳳丟了他的人。


    抬眼看到李滿倉,李高地便抱怨起李滿倉“養不教,父之過”之類。


    李滿倉一聲不吭地抱頭蹲地聽著——今兒確是玉鳳自己打臉,他這個爹除了守著還能咋樣?


    聽到李高地突然地開罵李滿倉,一旁地李貴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滿倉,然後便狠唬了一跳——他滿倉叔蹲在地上的姿態竟和先前他滿囤叔被他小奶奶咒罵德行敗壞,活該沒兒子時一模一樣!


    所以,世事真是“一報還一報”嗎?


    一向讀聖人書,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李貴林當下裏深深疑惑了!


    李豐收看兩個長輩隻管咒罵卻不拿主意,心中著急,趕緊出言阻止,然後又說起自己的顧慮。


    “本來玉鳳做下這樣的事情,”李豐收道:“按族規怎麽也不能輕饒,但現今紅棗好事在即,實在是不宜節外生枝。”


    聽了這話,李滿倉不覺心舒一口氣。


    李滿倉這口氣舒的動靜有點大,屋裏所有人都聽到了,不過卻都裝作沒聽到一樣,眼皮抬都沒抬——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眼皮下看著長大的孩子,但凡有機會抬手,自是沒人頂真!


    李豐收自顧苦笑道:“但如此一來,便就又添了一樁事:如何安撫滿囤,讓他和他妹子桃花挑不出理來?”


    李滿倉……


    果然一切都不同了!反應過來的李滿倉苦澀地想:現族裏下個決斷竟是要看他大哥的眼色了!


    如果此例一開,想必不用多久,他大哥就能參與族中事務了!


    如此,他和他大哥的差距——往後除了錢,將還有在族中的地位了!


    聽到桃花的名字,李高地下意識地閉緊了嘴——滿囤倒也罷了,李高地暗想:桃花卻是個日常慣會尋隙滋事、沒理也要攪三分的六親不認性子。偏這回被她占了理去,她哪裏還能再輕易罷休?


    唉,光想就知道難弄!


    李春山含著煙嘴,嘟囔道:“你有什麽主意就快說吧,這裏又沒外人!”


    李春山知道他這個族長侄子,人不壞,主意也有,就是做事瞻前顧後地,比女人還粘糊——不催不行!


    李豐收下意識地先看了一眼李滿倉,然後方才說道:“既然今天的事,是因為玉鳳爭長孫女而起,那咱們族幹脆就跟謝家一樣把‘元嫡’單獨排班——比如紅棗她女婿同班輩二十多個兄弟,獨他一人單獨排班嗎?”


    “俗話說‘不知者不怪’。先咱們族裏沒‘元嫡’這個說法,玉鳳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而經過這件事後咱們把‘元嫡’拿出來單獨排班,也算是‘吃一虧,長一智’。隻要咱們把這話跟滿囤說透了,想必他也不會再揪著此事不放——如此隻要說服了滿囤,桃花自然就消停了!”


    與其等李滿囤搶先發難,李豐收想:倒不如族裏先做個順水人情!


    李春山聽了這話倒也罷了。


    橫豎李滿囤原就是長房,李春山想:他兒子李貴中的年歲即便比貴雨小些,但在禮法上也依舊是長房長孫,位次高過貴雨這個長孫去——現李豐收提出給“元嫡”單獨排班,合乎禮法不算,往後還能少了族裏類似的紛爭,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李高地雖一向看重長孫李貴雨,但也看重滿囤的兒子李貴中——長房長孫,那可是給他摔盆的人!


    故而李春山一點頭,李高地立就跟著點了頭。


    眼見他爹李高地都點了頭,李滿倉便知此事無可挽回,心中失望,然後便禁不住在暗地裏抱怨李玉鳳攪家精——再過二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中元節,到時族裏開祠堂祭祖,族長要給祖宗上香禱告過去三個月族裏添人進口的事務,然後把新生的興文和貴中兩個的名字添加到族譜上。


    故而但凡沒有今天玉鳳的事,這貴中的名字一準就加在貴吉名字後麵——如此,隻要祭告了祖宗,往後這貴中在族裏的班輩位次就再越不過他三個兒子去了。


    偏玉鳳趕現在搞出了事來,卻是害得連貴雨的名字都將退讓到貴中名字後麵去了!


    玉鳳,真是個成事不足、禍事有餘的禍害!


    先他跟他媳婦,對她真是太寬了!


    李豐收計議剛定,不想李滿囤就來了。


    “族長、爹、二伯,”進門看到所有人都在,李滿囤幹脆地把板車推進了院,嘴裏笑道:“剛你們家來時,忘了給你們拿喜餅了。再就是還有些水果,也捎了些來給你們嚐嚐!”


    說著話,李滿囤數了二十四個喜餅給李貴林,然後又拎了一籃子瓜果給他。


    李豐收看李滿囤高高興興的樣子,心裏琢磨他是不是還不知道玉鳳的事情,便試探問道:“滿囤啊,桃花沒和你說啥吧?”


    “說啥?”李滿囤奇道,然後看到李滿倉抱頭蹲院裏的受氣萎靡樣不覺問道:“咋了,出啥事了嗎?”


    “沒啥大事,”李豐收含糊道:“就是今兒我同二叔,還有你爹看到謝家人重禮,後輩排班尤重元嫡,便想著這往後咱們和謝家成了兒女親家,家常往來不少,如此咱們族裏倒也是排出元嫡班次才好!”


    李滿囤一聽這話就合了心意,然後便自覺明白了李滿倉失魂落魄的緣由。


    雖然《勸世文》裏有說“打人不打臉”,但李滿囤以為他兒子貴中作為長房長孫位次原該就在貴雨他們前頭,故而當下笑道:“還是族長、爹、二伯們想得周到。”


    “這《論語》裏說‘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現族裏能慮到‘名正言順’這層,實在是咱們族人的幸事!”


    李豐收……


    李高地……


    李春山……


    李滿倉……


    李豐收尷尬笑笑,不願多談。抬眼看到車上竟有兩筐子喜餅,不覺咂舌道:“咋這麽多餅,而且這麽精致?”


    “謝家聘禮裏給的,”李滿囤自豪道:“全喜娘說這餅是用來給親友報喜的,所以我現還得族裏人家都走一趟!”


    聞言李春山便說道:“滿囤,你把我家那份現就給我吧,我一會兒家去趁手帶回去倒是便宜!”


    如此李滿囤又數出二十四個喜餅拿小竹匾裝了和一籃子瓜果給了李貴林。


    李高地原想讓滿囤把餅果送到他家去,順便讓他知道知道他處事公平,罰玉鳳跪的事,但眼見他哥如此說,便也隻好失望道:“滿囤,我那份你也放著吧!”


    於是,李滿囤又把給李高地的一份給了李滿倉。


    看到車上隻剩一籃水果,李高地隨口問道:“這一籃果子是給誰的?”


    “捎給滿園的,”李滿囤笑道:“我看他今天挺愛吃西瓜的,便捎一籃給他!”


    聽說籃子是給滿園的,李高地的臉色立又好看起來,即便李春山、李豐收聽了也覺得李滿囤不錯,知道想著兄弟。


    一時李滿囤告辭走了,李豐收忽地問兒子道:“貴林,滿囤是不是在念書?今兒我看他字寫得比以前工整不說,剛聽他說《論語》,也是頭頭是道!”


    “應該是吧!”李貴林笑道:“先前滿園叔建房的時候,滿囤叔就家常的拿了《大學》來問我,現不到兩個月,沒成想滿囤叔竟是連《論語》也念上了!”


    李春山聞言也讚道:“怪道近來這滿囤說話行事都與過往不同,原來是念書的緣故!”


    “我記得滿囤小時候在學堂念書就常得先生誇獎,現今看來他確是喜歡念書,也是個念書的料子!”


    “可惜啊——”


    李高地聽得李春山這聲歎息,思起早晌自己於婚書上的那幾個黑墨團,莫名覺得臉紅,然後便想著得閑倒是把自己名字練練才好……


    李滿倉呆呆地聽著,心裏愈加難過——當年先生也誇獎了他,但現今二伯卻隻記得他大哥被誇獎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玉鳳眾叛親離了,有點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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