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 李滿囤一家從老宅告辭出來慢慢地往家走。臨近家門的時候, 紅棗瞧到家門口停了一輛從未見過的馬車。


    馬,這年頭可是稀罕物。紅棗見那兩匹拉車的棗紅馬, 雖不及前世電視上奧運馬術比賽騎手們的馬神駿,但較她在動物園花五十塊就能騎著跑一圈的馬則是精神太多。


    李滿囤認識的人中,能坐上馬車的隻有一個––果不其然, 馬車後繞出三個人中,當中的一個,正是謝家大爺謝子安。


    謝子安的左手邊有個和李貴雨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右側身後則立著謝福。


    謝子安和那個男孩子都裹著長及腳麵的皮毛披風。黑色披風上的風毛長有兩寸,即便現在風中淩亂著也淩亂得富貴奢華。


    謝子安已經在門前立了一刻。他因見謝福遲遲叫不開門, 便知家中沒人。真歎來的不巧呢,可巧李滿囤家來了。


    謝子安對此自是心生歡喜。他覺得他們謝家和李家緣分不淺。


    旁邊立著的謝福看到迎麵走來穿著羊皮大氅的李滿囤則是一皺眉。


    謝福作為管家, 剛給府中所有下仆發了年例。其中, 府裏幾個專跟爺們出行的馬車夫作為府裏的顏麵擔當都給發了族新的羊皮大氅。


    轉臉瞧見今兒車夫徐寧的衣裳,謝福急得額角青筋直跳——真是怕啥來啥!徐寧今兒穿的大氅和他家大爺的訪客完全一模一樣不說, 連頭上的帽子和腳上的靴子都是如出一轍。


    想著一會兒兩下裏碰麵的尷尬, 謝福一把擰住徐寧的手腕低聲喝道:“你,趕緊的上車藏著,別出聲。”


    徐寧不知就裏,但他素畏謝福,當下竟是一聲不出藏進了馬車車廂。


    故而李滿囤一家竟無人知道謝子安還有個車夫同行。


    謝子安先沒留意到車夫的衣裳問題,等留意到時謝福都已處理好了,故而他便一直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恍若不覺,心裏則是咯噔一下。


    雉水縣城小閑人多,一點芝麻綠豆大點事兒都能當笑話講好幾年。


    他和李滿囤家若真結了親,就少不得被人議論。當然,他謝子安是不怕人議論的,但他的兒子謝尚呢?謝尚能接受一個泥腿子做嶽父?然後在嶽父被人當成車夫時能坦然麵對,而不是心生怨懟?


    謝子安想起他爺當年高中後也是嫌棄他奶出身低微不似京裏的閨秀進退得宜從而以孝敬父母的名號將他奶和他爹留在謝家村,而他自己則在外麵納了一個又一個,前後五房妾室不算還生了十二個庶子。


    他奶的爹還是他爺的塾師呢。可那又咋樣?他爺想嫌棄時就是嫌棄。


    後來他爺年紀大了倒是知道了後悔。但後悔也晚了。他十二個庶子都不成器。反倒是被他早年丟棄的長子在他奶的教導下中了舉人。


    自古娶妻娶德,納妾納色。妾們以色娛人又哪裏有德行能教導好兒子?


    隻可惜他爹天分有限且早年沒有名師教導,這輩子於科舉一道成就有限。


    若當年他爺能早些知道他奶的好處,好好養育他爹,他們謝家也絕不是現今的光景。


    所以謝子安雖然覺得紅棗命好,但也不願紅棗的出身成為兒子的心結。


    這事兒,謝子安暗想:不能急,得徐徐圖之。


    謝尚見到謝福的動作自也是心中好奇。他知謝福此舉必有用意,故而他隻是轉著眼珠瞧著,臉上神色卻是紋絲不動。


    謝子安和謝福,紅棗先前都見過。倒是這男孩子,紅棗卻是頭一次見。她當下便打量起來。


    男孩的臉和謝子安一個模子,所以,紅棗一眼就瞧出這孩子十之八九,就是謝子安的兒子。


    沒想到,紅棗想,這謝子安人看著年輕,竟有個這麽大的兒子!


    果然,還是這富貴人家保養得宜––這年頭,可沒有玻尿酸,肉毒素杆菌之類的醫美,謝家大爺幾可算是個真正的純天然、不老帥哥。


    李滿囤瞧到謝子安也有些蒙。不是明天才拜年嗎?今兒謝家大爺來幹啥?


    被謝子安年下送了兩次禮,李滿囤下意識地覺得自家和謝子安有了來往,過年得相互拜年。


    謝子安一點沒不速之客的自覺。當下兩下裏碰麵,他便反客為主搶先抱拳道:“李兄,別來無恙!”


    既來之,則安之。謝子安剛剛雖有一刻的遲疑,覺得自己來得魯莽,但真的碰了麵又複了其一貫的灑脫。


    李兄!李滿囤被地上的冰雪滑一踉蹌––他啥時候和謝家大爺兄弟相稱了?


    “李兄小心了!”謝子安上前扶住李滿囤,一臉把臂言歡地笑模樣:“老話都說人傑地靈。”


    “我早就想來拜訪李兄,順帶瞧瞧李兄的家是怎樣一個風水寶地,才能出李兄這樣的人才!”


    “可巧,今兒我在對麵的謝家村祭祖。”


    “午飯後回城,經過高莊村村口,我臨時起意便即就不請自來了!”


    “還請李兄恕罪!”


    還是那句話“伸手不打笑臉人”。李滿囤麵對謝子安這種自來熟,除了老實地打開門鎖,請人進屋,還能怎樣。


    謝子安則拉過一進屋就東張西望的兒子,與李滿囤笑道:“李兄、李家嫂子,這是犬子,謝尚。”


    “這孩子過年就十一了,卻還是皮得很!”


    調皮的謝尚人前極給他爹謝子安麵子。


    眼下他雖見李滿囤衣著與他家車夫無二,家裏的宅子也是低矮窄仄,但他依舊恭敬抱拳道:“謝尚見過伯父、伯母!”


    十歲的謝尚嘴甜起來和他爹謝子安一脈相承,與李滿囤招呼竟是連姓都省了。


    紅棗聞言瞅了謝尚一眼,心說她沒猜錯,這兩人果是父子。


    謝尚抬頭撞見紅棗的目光,習性使然,立刻對紅棗扮了個極嚇人的鬼臉––黑眼珠上翻,眼眶裏隻留下青色的眼白,嘴巴長大,舌頭伸出下耷,活脫一個吊死鬼模樣。


    前世喜歡逛樂園,而逛樂園必逛鬼屋的紅棗能怕個小孩子的鬼臉嗎?紅棗當即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活著行走的的表情包呢!一時間,笑點有點低。


    許是生活困苦的緣故,高莊村大都數人日常神情麻木少有表情。


    近來高莊村人倒是富了,連帶的臉上的笑也多了。但他們的表情肌卻進化緩慢,表達不出他們內心的喜悅。故而讓紅棗今兒才看到一個和前世一樣的調皮孩子挖空心思做出來的鬼臉。


    謝尚黑眼珠回到眼眶。他正想欣賞紅棗驚嚇的表情呢,結果卻聽到女孩子的噗嗤笑聲,然後便瞧到原該被他嚇唬哭的小丫頭正笑瞪雙目看著自己,其眉眼間的期待,與城隍廟戲台外圍觀的鄉巴佬們讓戲班子裏的紅角再加一折戲時,一般無二。


    第一次,謝尚覺得自己的行徑有點蠢。


    李滿囤沒看到謝尚的鬼臉,卻聽到紅棗的笑,臉上便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家閨女有些失禮。


    李滿囤不願紅棗為任何人看低,即便謝家大爺也不行。


    雖然現世的禮教對女子言行要求極嚴,不許女子隨意在外男前嬉笑,且謝子安為人也極不隨和。但因近來謝子安心裏一直在盤算如何哄騙李滿囤把閨女紅棗給他們家做童養媳,內心裏已經不知不覺的把紅棗當做了自己人。故而謝子安一時間竟沒覺得剛紅棗的一聲笑有何不妥。


    謝子安不過瞄了謝尚一眼,瞄到謝尚臉上吃癟的表情,便就知道自家往常無往不利的小魔王剛剛踢到了鐵板。


    果然,謝子安心說: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紅棗這丫頭確是降得住他兒子。


    八字和合,沒錯的!


    因為來的是貴客,故而王氏一進屋就忙著通爐子和拿茶吊子燒水。


    茶吊子注滿水擱上爐子後,王氏禁不住在心底盤算:家裏現有的幾包茶葉都是謝家給送的,現還都擱在堂屋的櫥櫃裏。


    眼下謝家來了人,且人又都在堂屋。此時如果直接開櫃拆謝家的茶葉泡茶,似乎有些難看啊。


    王氏很想了一刻,便把紅棗每次吃桔子後放在廊下篩子裏曬的桔子皮拿水衝了衝丟進茶壺,然後等爐子上的水燒開後衝泡。


    衝好開水,王氏覺得單隻桔子皮泡茶不夠隆重,便又額外給茶壺裏加了一勺白糖,方才蓋上茶壺蓋,包上茶捂子送上了桌。


    李滿囤見有了茶便搶先與謝子安、謝尚各倒了一碗,然後又與自己倒了。方才說道:“請喝茶!”


    謝子安這個人,平素雖然非常龜毛,但他現決意與李滿囤交好,便就假裝不嫌棄李滿囤家的茶碗粗鄙。於是他端起茶杯放在抿得緊緊的嘴邊潤了一下唇。


    李滿囤粗人,哪能知道謝子安這類富貴公子中的潔癖在麵子場上的功夫?他隻以為謝子安已喝了茶,便就自端了茶碗放心地一飲而盡。放下茶碗,李滿囤又抓起茶壺來就要給謝子安斟茶。


    謝子安趕緊端碗幹笑道:“我還有,李兄隻管自便!”


    紅棗立旁邊瞧著謝子安敷衍她爹李滿囤,偏她爹還一無所覺,心裏笑得直打跌。


    紅棗不知道謝子安這位官家子弟為啥要來她家跟她爹獻殷勤,那個皮蛋,她爹不是都答應福管家先不賣了嗎?難道說,這位謝大爺還是不放心,所以跑她家能屈能伸來了?


    謝尚倒底年歲還小,還沒染上謝子安全部的龜毛。他瞧著這手裏的茶杯雖是灰黑粗瓷,但碗裏的茶湯青黃透徹,和他爹自京城帶回來的龍井泡出來的水,也大差不差。正好他飯後還沒喝茶,當下確是感覺口渴,於是他便就端起碗喝了一口,結果卻喝到一口柑橘的清香。


    一眾水果中,謝尚最喜歡吃桔子了。桔子好吃不說,剝完桔子後手上留有一股香香的桔子味。此外桔子皮還可以欺負人。


    謝尚每次吃完桔子後就喜歡捏著桔子皮走到別的孩子身後,然後猛地一捏桔子皮把桔子皮的酸汁擠射到對方的眼睛裏——不出意外對方一定會被桔子皮的酸汁澀得哇哇大哭,而他的手上的桔子味卻是更濃了。


    謝尚茶一入口便就揚起了眉––這茶水不止香而且甜,根本就是他的喜好。


    沒遲疑的,謝尚一仰脖就喝光了一杯水。


    喝完了水的謝尚,也不必李滿囤禮讓,便提了茶壺自斟了一杯。


    與李滿囤閑話的謝子安留意到兒子的動作,心說這孩子平時嘴巴刁得狠,難道這茶有什麽特別之處?


    有黃金醬和鹹鴨蛋的前車之鑒,謝子安終於克服了個人潔癖好奇地嚐了一口碗裏的茶,然後立也盡了杯裏的茶。


    謝子安父子不止長相相似,口味也是一樣的,都是嗜甜喜香愛葷腥。


    李滿囤看謝子安手裏的茶碗空了,便立刻拿起了茶壺給謝子安斟茶。


    這一次,謝子安沒再拒絕李滿囤的好意。


    “李兄,”謝子安拿著茶杯,瞧著茶水問:“你家這是什麽茶,竟有股柑橘的香味?”


    李滿囤哈哈笑道:“我們莊戶人家能有什麽好茶?”


    “不過是白水裏擱點桔子皮,借點桔子香罷了。”


    謝子安知道陳皮,知道陳皮為桔皮曬幹放置一年後所製。謝子安第一次知道鮮桔皮還能泡茶,而且茶水清香撲鼻,味道更甚一般花茶。


    謝子安當即便讚了幾句巧思,然後就同謝尚告辭回去了––本來他就是來瞧一眼李滿囤的家常,然後順帶讓李滿囤看看他兒子謝尚的出眾人品,以便後續議親。


    何況今兒還是除夕,沒得在別人家久待的道理。


    目送李滿囤送走謝家馬車,然後又關了院門回屋,王氏方才問道:“這就是謝家大爺?”


    李滿囤點頭:“可不是。”


    “他人原是極和氣的。”


    “你看,他來咱們家,一點也不嫌棄咱家的桔皮水!”


    “還喝了好幾杯!”


    紅棗心說:爹哎!這謝大爺是不嫌棄咱家的桔皮水,他隻是嫌棄咱家的杯子而已。


    王氏聽了也是連聲讚歎:“可不是。他家的小公子也好。”


    王氏沒好意思說謝家大爺這麽尊貴的人竟然極客氣的稱呼她“李家嫂子”,便就拿人家兒子說事。


    “人長得俊俏不說,也不嫌棄咱們莊戶人。”


    “張口就管你叫伯父,管我叫伯母!”


    王氏嘴上雖沒說李滿囤的幾個侄子侄女從不招呼她的不是,但心裏卻是愈加不喜二房和三房的幾個孩子––還是她家紅棗天性好,見人也是和這謝家公子一樣,未語就帶三分笑,見麵問候十足情。


    比起李滿囤,王氏作為一個女兒吹,也是不遑多讓。


    李滿囤聞言也是心中舒坦,笑道:“要不怎麽說是書香門第呢?”


    “人家打小就進學堂學聖人之言。”


    “哪是我們莊戶人家能比的?”


    “我先就想著,你這胎若真是兒子。咱也打小就擱城裏長著。”


    “到了歲數就進私塾讀書。”


    “將來不說怎樣,起碼比你我要強些。”


    就那謝尚做鬼臉的熟練度,紅棗在心裏搖頭,一準兒是個熊孩子。顯然的,她爹娘為謝尚的甜嘴迷了心竅,瞧不出這是個畫皮。


    不過,能進城住是好事,她還是順其自然讓他們誤會著吧。謝尚到底如何,橫豎不關自家的事。


    坐上馬車的謝尚也在問謝子安:“爹,你咋會認識這個李伯父?還跟他這樣客氣?”


    “嗯?”謝子安原來歪在車內大靠枕上閉目養神,當下隨口嗯道:“我和他做過幾次生意。”


    “做生意?”謝尚奇道:“爹,剛那人不是車夫嗎?”


    “您跟一個車夫做什麽生意啊?”


    “車夫?”謝子安回想了一下李滿囤的衣著,也是禁不住笑道:“他倒不是車夫。”


    “不是車夫怎麽穿車夫的衣裳?”謝尚愈加好奇了。


    謝子安也奇怪著呢。李滿囤沒得莊子前就舍得給他閨女買繡坊的衣裳穿。而得了莊子後李滿囤買宅子買鋪子,日子更是過得紅火。


    按理說李滿囤過年不該是找城裏裁縫做兩件員外袍子穿嗎?他咋就穿成一個車夫呢?


    謝子安抓破腦袋也想不清楚其中緣由,當下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隻知道他是個莊戶和他賣我黃金醬。”


    “哦!”謝尚恍然大悟道:“就他家得了咱家的莊子,是吧!”


    “嗯!”


    謝尚擱心裏把相關的事過了一遍,然後方道:“他家雖然家境一般。不過,他家倒確是會吃。”


    “他家的桔子皮茶,可真好喝。”


    “就是不知道他家除了這個,還有啥新鮮吃食?”


    聞言謝子安終於睜開了眼睛,望著謝尚玩笑道:“想知道?”


    “嗯!”謝尚點頭。


    “那你留他家過年好了。他家過年一準有好吃的!”


    “算了吧!”一聽說要留下,謝尚趕緊搖手:“他家房子那麽小。”


    “也沒個使喚人。”


    “連燒個水都要主母來幹。”


    “我可住不慣!”


    謝子安想了一刻方問道:“尚兒,過了年,你就十一了。”


    “昨兒你娘還和我說你的婚事。”


    “對此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爹,”謝尚漫不經心道:“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爹娘做主。”


    “你和娘挑個你們合意的就好!”


    謝尚雖然隻十歲,但也知道娶妻娶賢。他謝家家大業大,族裏不知多少人對他和他爹虎視眈眈,他的妻子得是個跟他娘一樣鎮得住,能持家的人。


    他爹跟他娘當初就是他爺爺做的主,他自然也該是長輩做主。難道他爹還能坑他不成?


    “真讓我做主?”謝子安半真半假說道:“那我就替你娶個莊戶人家的閨女如何?嗯,比如你今兒看到的這個紅棗。”


    “那個小丫頭叫紅棗?”謝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不假思索地點頭道:“行啊!”


    “她膽子大,不怕我嚇唬她的鬼臉。能陪我玩。”


    “就為她膽子大,你就能心甘情願管她爹,嗯,那個穿得像車夫一樣的李伯父叫嶽丈?”謝子安覺得他兒子還是個孩子壓根不明白嫁娶的意義。


    “這有啥不甘心的?”謝尚覺得他爹問得奇怪,反問他爹道:“天底下皇帝最大了吧?”


    “可皇帝娶了皇後後,還不是要叫皇後她爹國丈?”


    謝尚說得太有道理,謝子安竟是無言以對。


    謝子安思了一刻,忽而問道:“咱們說閑話,你扯皇上和皇後幹啥?”


    這下輪到謝尚愣住了。他想了好一刻才道:“可能是這兩天看《包公案》的緣故吧。”


    “《包公案》開篇第一回就講‘仁宗皇帝登了大寶就封劉後為太後,立龐氏為皇後,封皇後父親龐吉為國丈加封太師’。”


    很好,回答很謝尚。謝子安默了,謝尚卻來了興致。


    “爹,”謝尚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先前隻聽說過母以子貴,夫榮妻貴。”


    “現我看了這本《包公案》後才知道實踐還有父因女榮。”


    “可見這世間不管男女,隻要有本事就能榮耀父母。”


    年少的謝尚不知道世間其實還有妻貴夫榮。


    眼見兒子雖然調皮,但心地明白,謝子安頗覺欣慰,當下他看謝尚,真是越看越滿意了。


    謝福坐在車轅上,聽到謝子安父子的話,下意識地看向車夫徐寧,直看得徐寧大氣都不敢出,方才移開了視線。


    謝家少奶奶,謝福想,這個位置,巴望得人太多,他得替他家大爺把好風才行。不過,剛他家大爺說的給大少爺娶那個紅棗是真話還是玩笑話?是玩笑話,一定是玩笑話吧!


    車夫徐寧今個受到兩個極大的驚嚇,一個是他竟然穿了和他家大爺訪客一樣的衣裳,另一個就是關於這個訪客有可能成為他家大少爺嶽丈的消息。當天回家,徐寧就以這件衣服外麵落了鳥屎為由讓他媳婦連夜趕工把皮子外麵的罩布換成了深藍色。


    第二天謝福見到後雖然啥都沒說,但往後倒是讓他專給大爺趕車了。至此,徐寧也算是因禍得福。


    作者有話要說:  中年兒童和熊孩子的第一麵很平常。


    不尋常的是李滿囤老爺穿得風生水起的羊皮大氅和謝家的馬車夫撞衫一事給謝氏父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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