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奔出百丈,"咚!"的一聲,異聲再次傳來.


    此時,白燁沒有防備,識海似被一方鐵錘狠狠砸擊,登時慘呼,一下栽倒地上,噴出大口鮮血.


    痛苦的幾乎蜷縮一團,良久之後,意識才完全回歸.待那種識海欲碎之感稍減,這才勉強起身.


    遠遠看了一眼黑峰,白燁蒼白的臉上出現幾分憂懼,那裏此刻遍布妖獸異禽,黑霧彌漫半空,霧中還有赤色隱現.


    白燁這次不敢大意,奔跑間,修為之力運轉,不過片刻,衝到山崖的另一麵,路上,曾發現數片成簇丹草靈根,隻是此時無心采摘.不過,卻將地點牢記在心.


    這一刻,入眼崖腳,沒有半隻妖獸的蹤影,白燁頓時大喜,毫不遲疑,便順著藤蔓落到地麵,而後,頭也不回的往荒山邊緣狂奔.


    破空之聲呼嘯,緊接著十餘道身影劃破天空,眨眼而至.


    白燁奔跑間,看到那些人影全部腳踏虛空,心中一動,看來門中長輩被驚動了,趕來救援弟子.


    空中身影一掠而過,突然,又轉倒折而回,十餘名男女出現在白燁前麵.


    為首一名氣度威嚴,穿金袍,戴高冠的中年男子,目光淡然,緩緩開口:"你是哪峰弟子?”


    白燁此時心神巨震,頓時站住,麵帶恭敬.


    麵前這十餘人,全部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且除這金袍男子外,皆身穿繡著金邊的白色長袍.


    他們的身份不言而明,孚伽派中,唯有築基長老.


    白燁的心髒猛跳幾下,為首金袍男子是何身份,他已經猜到幾分.


    不敢怠慢,連忙恭敬的道:"弟子是蚩鷲峰弟子!”


    金袍男子不置可否,目光冷漠而淡然,"你跑出來,知道的應該多些,將事情經過講一遍!”


    白燁聽到此語,因崖頂之事以及天元果,心驟然提起.


    不過,隨即心念轉動,立刻明白,這些高高在上的門中尊長,關心的怕不是入山試煉的孚伽弟子,極有可能是為那妖獸齊聚黑峰而來.


    想到此點,白燁心中大定,腦海中頓時清晰無比.


    遂在講述中隱去自己殺死洛隗,以及崖頂爭奪天元果之事,就連自己在獸群中如何逃出生天,都一帶而過,反而對妖獸攀上黑峰,以及那恐怖異聲描述的最多.


    白燁一邊訴說,一麵偷偷打量諸位尊長的神色,果然在講述妖獸躁動以及異聲時,他們全都露出專注的神色,並麵有所思,在講述其他時,卻顯得很不耐煩.


    金袍男子聽完事情經過,麵無表情,回頭對一名方臉、淡眉、寬額,帶著一絲飄逸的中年人,道:"青書,你怎麽看?”


    青書神色凝重,開口道:"那黑峰原本並非漆黑如墨,隻是四百年前才突然變色,當年門中尊長查探,並未發現蹊蹺之處,且這數百年來,從未發生過類似今日之事,我想...”


    話未說完,突然"咚!"的傳來一聲似鼓聲音,其音似悶雷般,震人心扉.


    不過,此地已處荒山邊緣,距離黑峰數十裏,卻不像先前那般,讓白燁如遭重擊,識海轟鳴,但依舊氣血翻湧.


    孚伽派這十餘名築基人物,卻齊齊變色.


    並非此音能傷害他們,隻是以他們的修為,明顯感到,這聲似乎從黑峰內部傳出,蘊含凶戾氣息,且有一縷意誌威壓.


    在這意誌麵前,就連他們都感到恐懼的壓迫之感,其內蘊含的漠視蒼生與凶戾氣息,令人心驚,顫栗.


    "難道那黑峰內部,有什麽絕世妖獸的獸卵即將孵化而出,又或就是絕世妖獸蘇醒...?”


    金袍男子麵色一凝,斷然喝道:"走!”


    話音落時,十餘道身影衝天而起,一起向黑峰飛掠而去.


    眨眼間,黑峰上空,出現十餘道身影.


    他們腳踏虛空,俯視著黑峰頂上一道深不見底的天溝大壑.


    那溝壑中,黑霧夾雜血光,從深淵內溢出,整座黑峰,幾乎都被籠罩,似乎有一種荒古凶獸的氣息,讓人感到恐怖與壓抑。


    金袍男子麵色凝重,望向那遍布山峰的異獸凶禽,此刻全部凶威盡斂,趴伏於地,乖順如家畜.


    就見一身材瘦小,須發皆白的老者,開口道:"獸聚此山便已為異事,且眼中全部露出恐懼之色,卻沒有一隻敢離開.先前推斷,山腹內部有絕世妖獸即將蘇醒之說,或許不錯.那異聲...說不定就是絕世妖獸心髒複蘇的跳動之音.”


    "萬師兄說的不錯!”


    那淡眉,寬額,帶一絲飄逸氣息的卓師弟,點了點頭,麵色同樣凝重無比.


    "那黑霧帶有濃濃血煞凶戾,唯有上古荒獸才能有此恐怖氣息,淵底若有妖獸複蘇,必是上古裔脈!”


    金袍男子的麵上閃過陰霾,開口道:"不管有什麽,我孚伽派必須趁其未複蘇,將其滅殺,否則一旦出世,我孚伽首當其衝,恐有滅派之禍!”


    "咚!"


    突地,又是一聲如鼓悶響.


    這聲音沉悶,傳入耳中,鑽入識海,震撼丹海,擊在胸口,似能滲進五髒六腑,攪動心脈.


    諸人修為雖高,又有靈力護體,但距離如此之近,仍被震撼的心髒狂跳.


    那籠罩黑峰的黑霧,突然翻滾蒸騰起來,一股恐怖的意誌波動,隨著黑霧的翻湧,從深淵巨壑中四散而出。


    "吼嗚...!”


    趴伏於黑峰上的所有妖獸飛禽,在此刻,全部發出悲鳴哀咽,聲音淒慘.就算那些已有凝氣八,九層,於妖獸中可為一方霸主的凶獸,都目中露出絕望,身軀顫抖.


    "嗚隆隆!”


    這股恐怖波動的擴散,使得黑霧夾雜著血煞氣息,衝天而起,一股帶著荒古滄桑的凶戾氣息,猛然間從溝壑深處衝出.


    氣息出現之後,那滿天黑霧頓時下沉,翻湧滾騰間,似化為一凶戾異物,猛地撲向溝壑前方的妖獸群中,頓時,大量腥臭血氣衝霄而出,妖獸發出的淒厲之聲,令人不寒而栗.


    “壑中究竟是何凶物,需有人下去查探,唯有如此,我們方能有所決斷,做下針對布置...”


    金袍男子說話的同時,將目光轉向身側一名紫膛臉的中年人,其意不言而喻。


    那紫臉中年人聞言,怒意頓時浮現,雙眼中掠過冷笑,並不掩飾,淡淡說道:“是該有人下去查探,景師弟為孚伽宗主,此地事關門派安危,當以身為首...”


    話音還未曾落,就見一獅口闊麵老者,怒發皆張,喝道:“蔣百裏!你之心當誅!”


    “哼!”蔣百裏冷笑,“即如此,那麽就請廖師兄下去查探一番吧!”


    孚伽諸人之間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不自覺的紛紛跨出一步,分成三方鼎足而立。


    卓師弟,廖師兄與一相貌清瘦的老者,分立金袍男子身側,而蔣百裏身後,則同樣站著數人,相互敵視的目光中有森森寒意乍現。


    這時,黑霧血煞突然倒卷,重回溝壑,露出大片布滿嶒堎怪石的空地,被黑霧籠罩近千丈的妖獸,竟全部血肉皆無,成為幹屍一般.


    眼前的這一景象,頓時令氣氛緊張的孚伽諸人,霍然驚悚,不由全部倒吸冷氣。


    眼見無數妖獸哀嗚著向壑溝前行,重新排列趴伏,以一白紗蒙麵女子為首,那身材矮小的萬師兄凝重開口:“此地凶險,下去探查,生死難料。且不說門主為一派之尊,蔣師弟金丹有望,就是在場各位也都為門派的柱石,若有閃失,那就是孚伽派難以承受的損失!”


    語氣一頓,萬師兄掃了眾人一眼,接著道:“以我之意,不如尋些弟子,以法寶、術法護住,然後施展獸靈眼術...”


    剛說到這裏,就見一人斷然道:“不可!”


    卓師弟上前一步,沉聲道:“這噴湧而出的黑霧煞氣,就連我等在其中都難以持久,更何況門下弟子!”


    “再者說,此事若傳出,日後還有何人對孚伽忠貞,宗主,此事不可!”


    蔣百裏麵上閃過異色,淡淡道:“既然卓師弟不同意,那麽...我看就請卓師弟往壑中一行,查清這下麵究竟有何物吧!”


    卓師弟怒目而視,目光掃過,眾人皆是麵無表情,望向金袍男子時,卻見他對萬師兄的提議,似有意動,不由憤然:“好!我卓青書倒要看看,這壑中...”


    “青書!”金袍男子雙眉一皺,沉聲打斷,接著不容置疑的又道:“就依萬師兄所言,一事不煩二主,有勞萬師兄走一趟。”


    “宗主!”卓青書大驚。


    金袍男子擺手,語氣幽幽的道:“盡量尋資質普通,修為不高的弟子!”


    萬師兄點了點頭,大袖一揮間,身體便在百丈之外。


    此刻,蔣百裏望著萬師兄的身影,麵上異色更濃,內心不斷冷笑:“景工望,此事傳出,看你還能坐在宗主之位多久!”。


    而卓青書麵色複雜,良久無語,最後隻得長歎一聲。


    白燁急速往蚩鷲峰掠去,眼中有濃濃的興奮之意,右手不時摸向腰間百寶袋,每一次觸碰,都讓他激動不已.


    每一次想到百寶袋內那五枚天元果,都讓他心跳加速,甚至有一種迫不及待吞服的渴望,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到蚩鷲峰,回到自己居住的那一間院落.


    他雙眼冒著異樣的光芒,腦海中忍不住回想此次試煉的收獲.


    天元果,封有怪蟒的似蒲法寶,白色飛劍,擊殺洛隗後所獲得蝕骨釘,護身玉符,以及還不知多少的丹藥,靈石,靈符.這些都將讓他的實力,得到不可衡量的提升.


    而這些東西都隻是白燁所知的,赫連春水,韓琦等人的百寶袋中,是否還有其它奇珍,他並未來得及查看.


    這些人修為最低的都是凝氣四層,在孚伽派多年,想來東西不會太少,尤其白燁目前最為欠缺的丹藥,靈石,幾人的百寶袋合起來,數目定然十分可觀.


    想到這裏,白燁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這讓他極度興奮,全身都充滿了力量,奔掠的速度更加快,如風一般.


    "此次試煉可以說是我修仙道路的轉折點,以天元果,仙鼎,再配合丹藥,隻需很短時間,修為就會提升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屆時我將徹底脫離低級弟子範圍,跨入一個嶄新的境界.”


    "更重要的是,赫連春水已死,我在孚伽派最大的威脅,已經消除.從此以後,將不會有人可輕易剝削.”


    至於嶽古,此刻,已不放在白燁心中.


    此人最大的後台便是赫連春水,赫連春水一死,相信會有很多人,都會迫不急待的一報前仇.


    數月來,白燁已從他人口中得知.


    赫連春水為一國皇子,天資卓越,修為一年一境,得到築基長老白潔的青睞,欲收為真傳弟子.這甚至讓許多內門弟子,都要不時受他盤剝,貢獻一些丹藥,靈石.


    而作為他忠實走狗的嶽古,在蚩鷲峰更是態度囂張跋扈,心狠手辣.相信赫連春水的死訊一旦傳出,那些曾被壓榨之人,必然不會放過此人.


    隨即,白燁又想到了寧妃,那個已經性情大變的周師姐,恐怕便是連她都不會有好下場.


    想及此,白燁麵容上的興奮之意稍減,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此女數月前雖說算計了他,令白燁的修仙之路幾乎看不到未來,可若非她,兩年多前,白燁不可能由一名旦不保夕的戰場小兵,成為孚伽門下的一名修士,看到世界中還有另一番風景.


    良久之後,白燁甩了下頭,似乎要將困擾內心的糾結全部甩開.


    他不自禁的又將手摸向百寶袋,嘴角翹起,雙目中閃現著向往的光芒.


    而就在這一刻---


    無數白絲突然出現在空中,急速撲向渾然未覺的白燁.


    在距離他還有三丈遠近的時候,白絲轉化為一隻巨手,隻瞬間便將白燁抓起.


    白絲大手中的白燁,嘴角依然帶著向往的笑容,但此刻卻渾然不知外物,更不知道,在這片似能遮天的白絲中,還有十餘名與他一般被封閉神識,陷入昏迷的孚伽弟子.


    萬東川踏在虛空,身旁似能遮天的白絲舞動著,這...竟是他頭上披散的白發.


    他目光冷漠的掃了一眼,低聲喃語:"十五個,應該夠用了!”


    隨即,大袖一甩,身體立刻化為流光,急速的掠向荒山中那座恐怖黑峰.


    在孚伽宗主決定以弟子探索黑峰之謎時,白燁與這些修為低下,沒來得及返回山門的弟子命運,似乎就已被決定.


    就算在黑峰溝壑那鋪天黑霧煞氣中大難不死,他們也絕不可能活著離開這片荒山.


    因為...孚伽宗主不允許他們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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