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無聊的一天,許淩君百無聊賴的坐在眾王子中央看著他們舞文弄墨,將自己的才華展現出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節奏,也慢慢的理解了,她是在挑選虢郡未來的城主,為了虢郡,她認真了起來,強撐著困倦的眼皮,不停的拍手稱好。


    連三昱幫她順利拿到了寶刀,她昨天晚上好奇的將這把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裏裏外外的看了一遍,明顯沒有睡好,所以才太困倦了,一個不小心,竟然在大殿上打了一個哈欠。


    這對於彩衣公主來說實在太不雅觀了,更何況身邊還圍繞著一群貴客。


    她緊張的左右張望,試圖將自己的窘態掩蓋過去,沒想到撞到了一道溫和的目光。


    發出那道目光的人是鄖國的一個貴族,名叫終黎,寄居在虢郡城中經商多年,來參加選婿大會倒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崇高的理想要成為虢郡城的城主,而是想趁著這次機會,謀得虢郡城的官籍身份,為自己的商業帝國增添幾分助力。


    許淩君尷尬的朝著他笑了一笑,他報以溫柔的目光,然後善解人意的朝著眾位公子說道:“午後困倦,各位又專門拿出一些催人入眠的雅事調撥睡意,要是賞臉的話,我新學了一套劍術,讓大家鑒賞鑒賞……”


    說罷拿起自己腳邊的長劍,站到堂上。


    或許不止有一個人看到了許淩君那難掩尷尬的困倦之意,又或許是劍術也是一種流行於列國貴公子之中的運動,很多人附聲應喝,都主動的給終黎讓出了一個個人的舞台。


    許淩君一向就喜歡看人舞刀弄劍,興趣也被提了上來,興奮的看著終黎灑脫的將一套劍術耍完。


    “沒了嗎?”她略帶遺憾的問道。


    終黎本來就是一個商人,會的也就這點功夫,搖搖頭表示沒有了。


    西陵昌啟輕蔑的說道:“這種雕蟲小技怎麽會入的了公主的法眼呢?”


    季曲悟與西陵昌啟私交不錯,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要說劍術,那還是宋國的好。”


    終黎點點頭說道:“宋國多出名士,劍術大師也是比比皆是,宋國的西陵氏是引領名士的標杆,連劍術在東土也是數一數二,不知昌啟兄的劍術如何?”


    西陵昌啟不屑的說道:“真正的劍術叫做禦劍術,可以取人首級十米之外,是要禦敵殺人用的,在這虢郡的大雅之堂,要用劍術來取悅一名女子,豈不是掃了劍客的風流,壞了氣節……”


    許淩君沒聽到西陵昌啟說的最後一句話,反倒被西陵氏的劍術在東土也是數一數二給吸引了,說道:“是嗎?要不這樣……你跟終黎比試比試,我看看是誰的劍術厲害……”


    話未說完,一道淩厲的目光飛向許淩君,許淩君愣了一下,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


    西陵昌啟說道:“公主要是喜歡舞刀弄劍的雜耍,明日我帶你去西市的藝坊看就好了,何必在這裏比試,傷了彼此之間的情義呢!”


    這話說的很重!


    一語驚醒夢中人,許淩君這才意識到,在雅堂耍劍已經不合禮製,她還要兩位身份高貴的公子比試劍術給她看,這明顯就是將他們視做街市雜耍的藝人了。西陵昌啟一向高傲,從始至終都沒有像其他公子一樣對許淩君獻出諂媚之態,他也最看不起這種諂媚之態,他身上帶著宋國鐵骨錚錚的風度,對許淩君的這句話發出了一道淩厲的目光以示不滿,泠歆用目光責備許淩君的不謹言慎行,正要化開這場尷尬,沒想到許淩君意識到這是自己的錯誤後,立馬低下頭,道歉著說道:“對不起,我錯了!”


    她說的聲音極小,隻有最靠近她的西陵昌啟、季曲悟、終黎、還有一個囂國的王子韓之遂聽到。


    西陵昌啟愣了一下,沒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彩衣公主也會低聲下氣的跟人道歉,站在那裏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沉默站立於許淩君之前,彼此之間似乎形成了一個對立的局麵,反而更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正在因為許淩君的一句失言而生氣著,氛圍突然跌入了極點。


    還好韓之遂幫他解了圍,開著玩笑說道:“昌啟啊,你怎麽這麽較真呢?比試一下又沒什麽大不了的,終黎,來、來、來,我跟你比試。”


    說完,他拿了一根挑簾子的棍子,作勢要跟終黎比劍術。


    韓之遂是當中最飽學的王子,身材有點微胖,行動一向遲緩,在四方會館中是個經常鬧笑話的人物,季曲悟走過去,輕輕一推,就把他推的人仰馬翻,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這才化解了這場尷尬。


    泠歆悄悄的靠過來,告訴許淩君:“西陵昌啟從小就周遊列國學習,不但在虢郡求學過,也在紀國囂國求學過,跟季曲悟、韓之遂之間的私交很好,在這裏,你誰都可以玩弄,就是唯獨不能玩弄這個西陵昌啟,好好待他,知道嗎?”


    許淩君悠悠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這個韓之遂可愛,被人撂倒在地,還哈哈大笑,一點都不矜持。”


    泠歆說:“韓之遂度量大也是出了名的,紀國與囂國一向交好,這兩位王子從小一起長大,連來參加選婿大會也是相邀一起來的。”


    許淩君問道:“我還以為列國之間見麵都是分外眼紅,恨不得把對方的王子置之死地呢?”


    “不是這樣的……”泠歆憂傷的看了一眼堂下被季曲悟的玩笑之舉惹的無比輕鬆的氛圍說道:“這些王子大多不是嫡子,沒有繼承王位的資格,列國之間的宿仇也大多都是王與王之間的事情,那些不理政事的王子彼此之間因為傾慕對方的才學還是暗中有來往的,這種來往在他們國內或許是禁忌,但是在這座虢郡城就是美舉,這也是虢郡城舉辦選婿大會的意義所在,希望提高他們在本國的身份地位,等回到國內後,能夠為了和平交往奠定良好的基礎。”


    許淩君不解的說道:“你不是說他們身份尊崇嗎?怎麽會沒有地位呢?”


    泠歆不耐煩的說:“尊崇是對於這座虢郡城來說,其實在他們自己的國內,他們都是懷才不遇難能上政堂的名士,雖身為王子,但不是被排擠就是被算計,隻能淪落到這座虢郡城為自己謀福祉了。”


    “原來如此!”許淩君枉然大悟,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為了取悅一個陌生的女子努力著,越發的同情起了他們的遭遇。


    就在這時,虢郡城城主許華突然駕臨。


    他麵帶笑意的看著各位王子,說道:“鹹原宮的鮮花開的正好,我讓人帶你們去遊覽遊覽。”然後朝著恭敬行禮的泠歆說道:“歆兒,你帶貴客們去賞花吧……”


    許淩君高興的拉住許華的手,悄悄說道:“是不是哥哥已經回來了?”


    許華點點頭,她一蹦一蹦的離開了花閣,朝著許華住的寢宮飛奔而去。


    紅牆顯目,綠瓦藏風。


    許華住的寢宮叫做暖香閣,就在議事殿的隔壁,許淩君平日裏隻能通過暗道來到這裏,這一次她大方走著大門,走進了暖香閣。


    有幾個重要的人物從暖香閣走出來,她點頭致禮,然後平靜等待……


    這是回到虢郡後的許淩君該有的禮儀,不一會,蕭其遠一身簡衣疲憊地從暖香閣走了出來,看到許淩君,雙手攤開,許淩君笑著朝著他溫暖的懷抱飛去,靠在他的胸膛裏甜蜜蜜的問道:“哥哥,我好想你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蕭其遠摸著她的小呆腦,說道:“三天前!”


    “什麽?”許淩君生氣的將他推開,又踩了他一腳,怒道:“你都回來三天了!竟然都沒告訴我,你知不道我盼著星星盼著月亮,就是為了等你回來……”


    蕭其遠很疲憊,但是依然寵溺的看著許淩君發火,未等她說完,就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裏,像抱個小暖爐一樣的說道:“這三天太忙了,我都沒怎麽睡過,你讓我先睡一覺,再任憑發落好不好?”


    許淩君看著他發紅的眼睛,才意識到,從剛剛開始,蕭其遠就已經累的有點站不住了,收起了自己的脾氣,將他迎回了自己住的綠植小院裏。


    在綠植小院中,許淩君早早就為他備好了一件臥室,每日親自打掃,室內一塵不染,他滿意的看了兩眼,拿起被子,往床上一倒,哇呼呼的睡了過去,任憑許淩君如何叫喚,他都一動不動,許淩君心疼在他身上加了一床棉被,才走出了臥室。


    夜深人靜的時候,蕭其遠才睡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許淩君拿著一把黑色的刀對著他的臉,他嚇的一跳,說道:“你這死丫頭,想殺了我是不是啊?”


    畢竟是年輕人,一覺就讓人容光煥發了,許淩君將刀塞進他的手裏,說道:“這是給你禮物。”


    蕭其遠接過刀,仔細看了兩遍,嘖嘖點頭,說道:“不生哥哥的氣了,還送禮物,是不是圖謀不軌啊?”


    許淩君假裝生氣的別過頭,說道:“你回到虢郡,竟然過了三天才讓我知道,你跟爹爹到底在幹些什麽,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蕭其遠捧起她的臉,捏了兩下,說道:“哎呦!我的醜丫頭都長成這樣了,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他明顯在轉移話題,許淩君本來也不是真的生氣,被他一捏,話題也被帶著轉移了過去,她站起來,轉了兩圈,高興的問道:“是不是變得漂亮了?”


    蕭其遠眯著眼睛,說道:“還是那麽醜……不……是越來越醜了,真是想不明白,那些王子們到底喜歡你什麽,都快要把鹹原宮的大門踩踏了。”說完,蕭其遠似乎不太滿意,站起來,搖搖頭,又說道:“不對……他們不是喜歡你什麽,他們喜歡的是虢郡,就算你是醜八怪,為了得到虢郡城還是會有很多的王子追著你跑的。”


    說完,他哈哈大笑的跑了出來,許淩君追不上,幹脆一屁股坐下。


    看著許淩君被他激成了陽山城的醜丫頭,頭發也散了下來,他玩笑也就沒有再開下去,打了一桶熱水,幫許淩君洗頭。


    許淩君輕輕的靠在蕭其遠的身邊,將她回到虢郡後,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點點滴滴講給了蕭其遠聽,包括她故意不與呂斟潯相認,讓他鬱悶猜測……毫無保留,全部都跟蕭其遠分享了。


    說著,說著,她依偎在蕭其遠的身上沉沉睡去……


    許淩君睡著後,蕭其遠走到了另一個房間。


    那是專門在這個綠植小院照看許淩君的兩個宮娥住的地方。


    說是照看,其實許淩君真正在這裏待的時間也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而已,而且她從陽山城回來,整天忙碌著陪伴王子們,又有泠歆安排專人負責她的裝扮。所以那兩個宮娥的時間剩下的很多,許淩君本來以為她們會很閑,沒想到,在這鹹原宮中,這兩個宮娥反倒是最忙碌的人,她經常看到她們兩人通宵達旦的點著燈幹活,徹夜無眠。


    許華專門叮囑過她,那兩位姐姐的事情盡量少管,所以她也從來都不去麻煩那兩位姐姐,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自己做完了,有時候,還親自下廚煮飯給她們吃,三人在這裏相處的倒也其樂融融。


    蕭其遠在那間點著燈房子敲了兩下,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打開了們,看到是蕭其遠笑著將他迎了進來。


    “阿塗,你回來了,該下的決心應該也下好了吧?”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宮娥笑著問他。


    蕭其遠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正色說道:“是的,我決定了,奪取虢郡城的城主之位,完成先輩未竟之理想。”(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嫁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土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土君並收藏紅嫁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