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淩君趁著泠歆與呂斟潯交談,西陵昌啟被街上一個唱歌的小女孩吸引的空檔,一個轉身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裏。她四處打聽東杏坊的方向,迷失在一個十字路口處,有人指東有人指西,許淩君徹底迷路了。


    站在鹹原宮上本以為早就將這座城掌握的了然於胸了,沒想到身臨其境,才發現虢郡城很大,大的足以將一個人淹沒的無影無蹤。


    “小姐這是要去哪裏?”一個聲音及時的從身後響起。


    許淩君回過頭,一個灑脫的陽光少年正站在她的身後,笑著問她要去哪裏?


    “東杏坊在哪個方向?”許淩君小心翼翼的問道。


    少年雙手抱胸,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她,許淩君心想,難不成這個人去鹹原宮參加過天元大會,將我的身份認出來了?


    “東杏坊?”少年略作思索的樣子,說道:“東杏坊可是買兵刃寶器的地方,你一個世家的小姐孤身一人去哪裏做什麽?”


    沒有認出我就好,許淩君心裏鬆了一口氣,看著少年,突然覺得他有點眼熟,就是不記得在哪裏見過,問道:“找點東西,你……你……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少年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對著她說道:“走吧……我帶你去東杏坊。”


    “大庭廣眾之下,人流如潮,他該不會動什麽壞心思吧?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個壞人,就暫且跟著他走,等到不對勁的時候,我再給他後腦勺上來一棍……”許淩君一邊想著這個人的目的是否純良,一邊跟著他走進了另外一條街道裏。


    還好這條街道開闊熱鬧,沒多久,他就指著琳琅滿目的商鋪說道:“這裏就是東杏坊了,你要買什麽東西自己去找吧,我就不奉陪了。”


    “多謝!”


    許淩君看著日頭,想著可能過不了多久泠歆就會找到這裏,還是趕緊將哥哥要的禮物找出來,衝衝闖進了一間*寶器的商鋪裏。高聲說道:“老板,我要買一把可以殺人的刀。”


    少年本想走開,聽她這麽一說,又回過頭來,好奇的問道:“什麽?你要買一把殺人的刀!”


    許淩君正直的看著他,不理會他的疑問,將身上帶了一小包金豆子解下來放在桌上,對著老板再一次說道:“把你們這裏最好的刀劍給我看看……”


    虢郡中有錢人多的是,老板見識多了,沒有先被金燦燦的豆子吸引住,而是仔細的打量起了許淩君。


    紅袖錦,腰纏螺紋鍛彩絛,領口幾朵蘇梅繡花,他一眼就知道這個小姐來自鹹原宮,絕對是虢郡中某一位有權有勢的世家大小姐,這種人不像那些外來的貴族王子,好騙錢,於是換了一張臉,橫肉笑迎,說道:“請稍等,我這就將我們這裏最好的刀劍給您拿來。”


    不一會,就拿出了幾把閃著珠光寶氣的刀劍擺到許淩君的麵前。


    許淩君不屑的看了一眼,朝著被珠光寶氣吸引的少年問道:“你……你覺得這些刀劍如何?”


    少年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將珠光寶氣對自己那強大的吸引力去掉,理智的說道:“不好!”


    老板的臉一下子就垮掉了,不滿的說道:“小姐剛進來說的是什麽……要買一把殺人的刀?什麽刀不能殺人,為什麽非要到我這個寶器坊裏找啊……我這裏賣的可都不是普通的兵器,殺人隻是它其中的一個功能而已,最重要的是,它們能襯托您身份,具備極高的欣賞性……”


    老板口若懸河的說了半天,許淩君是一個人字也聽不進去,強調道:“我要買的是最好的刀,殺人最好的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姐,您覺得什麽刀不能殺人呢?開刃的、不開刃的,都能殺人,您要隻想買一把殺人的刀,出門向左,三百裏,打鐵鋪,就可以,何必來我這裏花大價錢呢?”


    許淩君歎了一口氣,說:“你不懂我的意思。”收起金豆子,走出了這家寶器坊,又走進了另外一家寶器坊中,開口就是:老板,我要買一把可以殺人的刀!


    少年緊隨其後,許淩君也不點破的他的身份,而是專心的找起了自己想要的一把殺人的刀。


    又轉了幾家,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兵器,許淩君都有氣餒了,少年不解的問她:“你想要的那種刀,你確定在東杏坊可以買到嗎?”


    許淩君眯著眼睛,問他:“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刀?”


    少年說道:“你想要一把殺過人的刀,一把有生命的刀,快、利、不起眼、一出手,刀下之人就必死無疑!這是一把殺人不會疼,能跟使用它的人融為一體的刀。”


    許淩君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哈哈,你果然就是彩衣閣大盜斷舍離!”


    少年隻是微微愣了一下,臉上沒有一絲驚恐,問道:“斷舍離……斷舍離是誰?”


    一開始見到他,許淩君隻是覺得眼熟,後來在寶器坊,老板將幾把珠光寶氣的兵器拿出來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的聲音很像一個人,彩衣閣大盜斷舍離。許淩君故意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點破他的身份,以為他會露餡,沒想到他臉上沒有一絲驚恐,而是坦然的問道:斷舍離是誰?這下許淩君也疑惑了,盯著他坦蕩的眼神,說道:“斷舍離……斷舍離,是我的一個朋友,你真的不是他?”


    少年的眼神裏蕩漾著一股奇異的波瀾,他低下頭,假裝幫許淩君尋找寶器,說道:“你這種身份的人怎麽會有一個盜賊朋友呢?”


    許淩君一心隻想在被泠歆找到之前為哥哥尋到一把寶器兵刃,也沒打算深究他真實的身份,說道:“他不一樣,是我的好朋友。”


    “是嗎?”少年沒有繼續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而是問道:“你為什麽要找這樣一把刀?”


    許淩君將自己隨身帶的小香包解下來,用自己衣袋上彩絛抽打小香包,說道:“是他,他挑剔的很,什麽都看不上眼,唯獨想要一把殺過人、有生命的刀。”


    在陽山城的時候,蕭其遠從來就不喜歡那些珠光寶氣的兵刃,說那是浮華,他想要的是一把真正殺過人的刀。許淩君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一把怎樣的刀?後來有一天,一個俠客路過陽山城,帶著一身的傷痕來到藥鋪求醫,他隨手將手中的刀放下,蕭其遠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他眼神癡呆,站在一邊看了很久很久,俠客告訴他,那把刀早就有了生命,並且跟他的手融為了一體,絕不割愛。俠客走後,蕭其遠神情恍惚的好幾天,許淩君才明白他想要的是一把怎樣的刀,於是發誓一定要為他尋到。


    她沒有將她尋刀的前因後果告訴萍水相逢的少年,但是少年理解那是一把怎樣的刀,於是她問道:“這麽找也不是辦法,你有法子嗎?”


    少年眉眼一皺,笑著說,“你跟我來……”於是帶著她又返回了第一間看的那個鋪子,他問許淩君:“你身上帶了多少金豆子,全部都給我拿出來……”許淩君將懷裏的幾個袋子交給了他。


    那個少年將金豆子骨碌碌的全部都倒在一個盤子裏,大聲說道:“沒想到虢郡那麽大,竟然都找不到一把寶刀,都說列國中的虢郡奇物如米,我看也不過如此嘛!”說罷,那個少年將手中的劍往桌上一放,又說道:“在我們方國,像這種刀劍隨處都有,沒想到虢郡中竟然找不到一把比它還好的兵刃。”


    老板仔細端詳了它的劍,輕蔑的笑了笑,說:“你們方國有的東西,我們虢郡有,你們方國沒有人東西,我們虢郡也有……”


    列國是東土大陸中原的主流國家,而方國則是東土大陸邊緣的非主流小國家,這些國家國土麵積小,百姓人少,不是在高山雪原之中就是在海洋島嶼之上,交通不便、文化落後,一直都被東土大陸的列國們看不起。這個來自方國的人如此輕視虢郡,這已經不是做筆生意賺個大價錢的問題了,而是關於尊嚴的問題,關於虢郡商人尊嚴的問題。


    老板說讓他們稍等,跑出店鋪外,不一會的功夫就抱著一個紅色的盒子跑了進來,神秘兮兮的說道:“說我們虢郡沒有寶器,讓你看看什麽叫做虢郡寶器……”說罷,就將紅色的盒子打開。


    一把透體烏黑的刀靜悄悄的躺在裏麵,刀柄隨意纏著幾層帛布,刀鞘發出陣陣寒氣,放佛陽光都從它的身邊繞開了一樣。


    老板握住刀柄,將刀刃從烏黑的刀鞘拔了出來,清亮發白的刀刃似乎裹著一層紅膜,他輕輕的放在烏木桌的一腳……輕輕鬆鬆一刀兩斷,放佛刀下是一塊豆腐一樣。


    少年發出驚人的目光,握住刀柄,看著上麵雕刻的紋路,說道:“天啊!這是一把鬼紋烏金刀。”


    許淩君好奇的拿起刀鞘看了看,問道:“什麽是鬼紋烏金刀?”


    少年說:“鬼紋烏金刀相傳是用惡鬼的靈魂鍛造而成的,一刀必致命,是難得一見的兵器。”


    “我要了!這這是我要找的刀……”許淩君興奮的將金豆子推到老板的麵前。


    老板擺擺手,重新將刀收回紅盒,說道:“不、不、不,這把刀不是我的,我不能賣……”


    “那是誰的,你讓他開個價,我要買。”


    “這把刀是我們這幾間寶器坊共同擁有的,我做不了這個主。”他看了看許淩君的金豆子,又說道:“看的出來小姐出身世家名門,有的是錢,不過……我們在虢郡開寶器坊的也不缺這點錢,這把刀放在鋪子裏可以擋煞鎮邪,不是用金銀財寶就可以買到的……”


    聽到老板這麽一說,許淩君著急了,她急的跺跺腳,心裏想道:“要是把這刀送給哥哥,他一定很喜歡,怎麽辦?老板不肯賣啊……”


    但是少年卻看出了老板並非不想賣而是想開個更高的價錢,替她問道:“那麽老板開個價,這位小姐要是能出得起,就請割讓,要是出不起,也讓她死了這條心,虢郡的商人這點道義還應該是有的吧?”


    老板意味深長的看著少年,說道:“公子果然是好眼光,這麽說吧……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老板故意頓了頓,為難的說道:“我想請小姐幫我去鹹原宮拿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許淩君個問道。


    老板說:“我看小姐來自鹹原宮,要是有膽量,這件東西拿過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許淩君跟少年伸長了脖子等著他的話,老板輕聲說道:“我要彩衣舞的步引圖,你要是手裏有,我立馬就能做主,將寶刀讓給小姐,你看如何?”


    彩衣舞的步引圖?


    這不是要將僅能被鹹原宮壟斷的彩衣舞拱手讓給市井嗎?


    許淩君略是一思索,說道:“這有可難,我答應你!”


    彩衣舞作為彩衣公主獨創的舞蹈,是她絕世驚人的武器,肯定不允許市井中的小民隨意在妓坊舞坊流傳,這種可以將彩衣舞完美複製的步引圖,若是別人定是不能要到,但是許淩君是誰?她可是彩衣公主,步引圖就在她的床頭邊放著,讓彩衣宮流傳出去,成為市井的舞蹈又有什麽不可的呢?


    於是她答應道:“三日後,必將彩衣舞的步引圖奉上,請將寶刀準備好!”


    少年沒有作答,悄悄的走出寶器坊,許淩君追了上去,說道:“斷舍離,你就是斷舍離……”


    少年無奈的回過頭來,瀟灑地自我介紹道:“在下連三昱,來自卮國,人稱三哥,好歹也是個方國的王子,小姐不可隨意誣蔑。”


    卮國?


    許淩君在自己知識不太豐富的小腦袋裏搗鼓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這個方國在哪裏?


    連三昱說道:“卮國在西方,過宋國,再跨呂紀邊境,越過莽西林海就到達了,是一個遠離列國的域外方國,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許淩君還想再問點什麽,一轉頭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呂斟潯緊張的趕來,說道:“你怎麽能隨便一人在這大街上走動呢……”


    話未說完,他看到了持劍的連三昱站的離許淩君太近,警惕的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未等她開口解釋,連三昱似笑非笑的說道:“告辭,後會有期,改日再見!”然後就消失在人海的深處了。


    許淩君看著呂斟潯額頭上冒出了幾滴汗水,不知為什麽總想替他拭去,還好泠歆也趕了過來,黑著臉,將她抓到了一邊,厲聲責問道:“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身份,怎麽能隨便一個人在這大街小巷瞎逛呢?”


    “對不起,剛才人太多,一不小心就跟西陵公子走散了……”說完,她假裝帶著抱歉的表情可憐的看著西陵昌啟,西陵昌啟嘴角微微上揚,居然說道:“公主是自己把我甩開走掉的,可不是我弄丟的。”


    她本想給西陵昌啟一個表現的機會,替她解圍,沒想到西陵昌啟一點都不領情,將她故意脫離群眾的行動暴露了出來,泠歆生氣的看著她,宣布今天的活動結束,將她拉回了鹹原宮,罰她抄寫一千遍的鹹原宮守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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