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朱朱親筆所書無疑,但是內容太讓他震撼了,他以為朱朱死了,為此整整難過了好幾年的時間,發誓不再與珍珠城為友。


    可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朱朱是珍珠城的城主,所以她才有那麽大的本事在珠心宮城中穿來穿去的,所以她才能帶著他出宮遊玩,所以她才不能答應嫁給他,跟他一起回呂國當王後,所以才有本事消失的那麽無影無蹤……


    他想起最後一次見城主的情景:


    她穿著城主的衣服麵紗遮麵,指點人調查“朱朱”,給出了一個他見鬼了的答案。


    他當然不信,但是又不得不信,隻能肯定朱朱已死!


    如果不是十分了解他的人根本想不出這麽扯的理由。


    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才反應過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急需處理,於是朝著守候的人說道:“來人!”


    他宣召人來,問道:“自攻陷外城後,珍珠城的戰事進行到什麽階段了?”


    “這……連玨公子上次說,已經做好了攻擊內城的準備……隻是不知……”


    珍珠城之戰對於呂國來說隻是一場涉外之戰,派出的區區五萬兵馬也隻是作為後援及造勢的作用,聊表我王寸心,並非作為前鋒直接加入攻城之戰,所以主戰場進展的信息更新很緩慢,有時候傳到呂都,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自從攻陷外城後,珍珠城的戰事就進入了膠著的階段,雖然信函很多,但是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寫的,加上呂季對珍珠城的關心度降低了,這些信息就沒有被及時處理。所以就導致有很多關鍵的信息都被封堵在半道上,有遞不上來的也有送不進來的,珍珠城攻城之戰進展到什麽階段,都是一些未經證實的流言。


    應召之人聽到呂季突然問起了珍珠城的戰事,緊張了起來。


    因為珍珠城一事,他不曾關心過。


    聽聞呂季要調查此事,害怕被責罰,隻能臨時跑去各個地方證實從珍珠城傳過來的流言,看看這些流言有哪些是真實可靠的?


    “關於珍珠城的那些流言要是真的,那就完蛋了!”應召的小官不停的抱怨自己為什麽偏偏在這一天當值。


    珍珠城對於呂國來說隻是一座商城而已,呂國不重商,百姓高談闊論的多是動輒天下大勢如何如何,或者列國之城如何如何,來展現王城中人的優越感,對於商城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種輕視的態度,加上珍珠城曾經囚禁過我主上,所以珍珠城的戰事竟是無一人感興趣,出兵之事也隻是停留在朝堂的論言裏,連傳回來的那些流言,都沒有人相信,也沒有人有興趣去證實。


    若是換做辰國,就不會是這樣了。


    應召小官緊張奔走了一陣,才大汗淋漓地匆匆跑回來,他說:“啟稟陛下,珍珠城的內城已經被攻陷了,連玨公子正在圍困珠心宮城……”


    “什麽?”


    呂季捏著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自言自語:“怎麽這麽快?珍珠城不是號稱百年之城,天崩都崩不塌嗎?”


    應召小官又補充說道:“這已經是半個月前的消息了,內城淪陷後,珍珠城的交通就被申國的人壟斷了,誰也出不去,誰也進不來……”


    “這……”


    呂季的腳步越走越急,他問道:“不要再支支吾吾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應召小官吞吐的一陣,才說道:“攻打內城的戰事打的特別艱難,這種硬戰申國的人沒有經驗,是由我們呂國的五萬兵馬作為前鋒攻打的,聽說整整打了一個多月,將內城那些堅固的建築物都打穿了,才勉強衝進內城的。大量兵馬無法駐足城內,連玨公子安排他的人守在外城,控製了所有的交通要道,內城由我們的人駐紮……”


    應召小官說到此處,停頓了一會,組織更好的語言,呂季以為他說完了,拿著筆,說道:“將我的印章拿過來,我馬上起草一份命令,撤回原先指令,保護珍珠城,你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前線去。”


    應召小官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呂季大怒:“我說了,馬上!”


    “陛下!”


    宣召之人顫兢兢的跪在地上,說道:“撤不回……撤不回了!我國……我國士兵進入內城後,在城中施暴劫掠了整整三天三夜!據說那是連玨公子準許的,作為攻陷內城的獎勵,要不然珍珠城的內城也不會這麽快打下來,我國……我國……士兵征戰多年,哪裏見過珍珠城的花花綠綠,一下子就迷了心眼,一進內城……一進內城就失……失控了,連玨公子三天後才帶著人姍姍而來,珍珠城的百姓逃進了珠心宮城中避難,來不及逃走的,十室九空,最後的消息是,珠心宮城被圍,現在不知形勢如何……”


    呂季雙腿發抖,他想象著珍珠城發生的慘劇,耳邊都是呐喊聲、求饒聲、他見過珍珠城的錦繡繁華,從來都想不到呂國人會毀了珍珠城。


    可是毀滅的力量就是那麽巨大,一座剛好兩百年的城,成為了戰爭下的犧牲品。


    第二天,關於呂國士兵在珍珠城施暴的醜聞終於得到了證實,滿朝嘩然,全城嘩然。


    阿贏也在那天醒了過來,他抓住呂季的手說道:“朱朱的真實身份是珍珠城的城主,看在你們曾經相識的份上,請幫幫珍珠城吧!”


    呂季沉默了一陣,正色問道:“你覺得珠心宮城能抗多久?”


    阿贏的胸口隱隱作疼,問道:“內城被攻陷了?”


    呂季沉重的點點頭。


    “不可能!不可能,內城屏障堅如牢籠,深邃如迷宮,區區兩個月的時間就攻陷了,珍珠城中還有不少兵力,不可能這麽快的。”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在戰爭中對士兵勝利最大的獎賞是讓他們不受監管為所欲為,有了動力,就算是銅牆鐵壁也一樣鑿穿,珍珠城不懂戰爭,不知道真正的戰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不知道真正的戰爭是沒有底線的。


    呂季說道:“我已經準備好動身了,你現在的情況能一起走嗎?”


    阿贏支撐著身體,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堅韌的點點頭,“能,我能走!”


    “好,我們一起去珍珠城。”


    朝堂上,呂季本來是來安排出訪珍珠城事宜的,結果列朝的大臣們吵吵嚷嚷的,讓呂季的腦子漲了起來。


    “陛下,我國士兵雖然犯了大錯,但是出征在外,軍令尚且有所有不從,更何況,您早就將我軍的領導權交給了友國,就算犯下大錯,那也是友國的錯,與我軍又有何幹係?如此興師動眾,難道是要治那五萬士兵死罪嗎!”


    “攻打珍珠城之前,我們就一再反對在外用兵,今上您一意孤行,將強兵交給了狼虎之人,那些申國人可都是亡國之人,為了重立申國禮殿,肯定會不擇手段不顧底線,您將士兵派遣出去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考慮過他們會失去控製嗎!”


    “大人這是什麽話?難道珍珠城的災難是由陛下造成的嗎?當年用兵,就已經說好了,我軍隻負責打後援造軍勢,讓我軍打前鋒本來就已經違背了盟約,劫掠三日也是連玨默許的。曆來征戰比這更慘烈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一座小小珍珠城而已,值得大家如此責備嗎?”


    “連玨信中可都說了,打前鋒的事情是我軍士兵自願的,錯也是我軍犯的,就應該受到處分……”


    “自願……戰場上哪有自願一說,連玨那廝擅長攻心戰,要哄騙我軍不是很輕易……”


    ………………


    唾沫橫飛、吵吵嚷嚷。


    呂季此時出訪跟出征無異。


    不是幫友國臨門一腳,穩定珍珠城,就是治不法軍隊死罪。


    這兩種結果大臣們都不願意接受,但是不接受的原因又各種各樣,有責備用兵策略失敗的、有責備友國背信的、有反對繼續合作的、有反對親臨戰場治軍的。


    但是無論如何,戰場失德,將國君惹的氣憤親臨,死罪是絕對免不了。


    “住口!”


    呂季靠著椅子手扶罵道:“都別跟我吵了,我已經決定了,親臨珍珠城,你們都退下吧。”


    “陛下……”


    朝下一名耿直的大臣哭道:“陛下不聽勸阻,決意要去那十分危險的征戰之地,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倒不如撞死在這朝堂上先謝君恩!”


    說完,鄭重的將自己的官帽摘下,環視四周,就要朝著立柱撞去,朝堂一下子就亂套了,幾個人拉扯著要撞柱自殺的大臣,官服衣帽滿地打滾,場麵又滑稽又狼狽。


    呂季實在沒有辦法了,他走下龍椅,將那名大臣扶起,說道:“去珍珠城的事情從長計議,希望列位大臣能盡快促成此事,我呂季再次跪謝了!”


    說完,呂季雙腿一屈,真的當著滿朝大臣麵跪下了,這才將去珍珠城的事情敲定了下來。


    這些年呂季治理呂國過於寬容,將大臣們縱容的什麽話都敢說什麽話都敢講,就算他執意要去珍珠城,也不會有人給他安排行轅,他若是微服而行,估計那些耿直衷心的大臣會跪成一排一個一個死在他去珍珠城的路上。


    珍珠城戰事燒在眉前,耽誤的時間越久,珠心宮城失守的可能性就越大,他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將命令送到陣前,讓呂國士兵即可停止攻打等待新令了。


    可是若要拯救珍珠城於水火之中,他隻能大軍壓境與連玨反目成仇,在珍珠城再打一戰。


    他不能這麽說,也沒有理由這麽做,為了少年相識的一個女孩,就撕毀盟約反複無常,帶著呂國的士兵們去攻打一座堅固的城池,這太荒唐了!


    通過反複討論,呂季以赦免入城施暴士兵的死罪為條件,大臣們在朝主持大局,呂季帶著隨從微服輕裝趕去珍珠城視察戰情。


    這是呂季強硬態度下大臣們最大的妥協。


    出兵再一次攻打珍珠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搞不好會引起呂國內亂。


    “還好,呂國還有五萬兵馬放在珍珠城。”呂季一想,“就算我輕裝前去珍珠城,等與我那五萬士兵匯合,我就命令他們轉頭攻打連玨,打他個措手不及,將平兒從珍珠城中救下來。”


    就這樣,去珍珠城的行程被耽誤了幾日後,終於正式出發了。


    可是就在他離開呂都不久,一批快馬飛奔到前,馬上之人滾下來說道:“珍珠城淪陷,我軍五萬兵馬已全軍覆沒,城主殉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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