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光如梭,季候離開已經快一年了。


    一年裏,他依然還是沒有見到城主,珍珠城還是那麽穩定,所有的算計似乎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化為暗流,流出了珍珠城。


    表麵上的珍珠城波瀾不驚,實際已經暗潮洶湧,能夠如此不流於市井,說明城主的影響力很巨大,這不是四個老頭子就能獨斷的事情。


    偌大一個城池能夠立於列國中不倒,沒有力量那是不可能的,他堅信,城主還有一股很強大的勢力,這股勢力才是真正掌管珍珠城穩定的人。


    一年一度的焚香節又要到了,他跟朱朱約好一起放燈焚香祈願。


    這一年裏,隻有跟朱朱在一起的時候,他才將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少年郎,無憂無慮的穿梭在大街小巷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珍珠城的夜晚是東土列國最美麗的夜晚,熱鬧、繁榮、張燈結彩、歌舞升平。


    焚香節的夜晚是珍珠城最美麗的的夜晚,更熱鬧、更繁榮、張燈更結彩、歌舞更升平。


    朱朱跟連玨早就熟絡了,她每天都在忙著調查那不著調的事情。


    焚香節那一天,連玨決定讓她成為珍珠城最漂亮的女孩子,朱朱也確實有那樣的姿色。


    他讓雲錦製了一件彩衣送給朱朱,朱朱不願穿。


    他又讓人製了一件錦衣,朱朱還是不願意穿。


    朱朱說她要做的是珍珠城最平凡的女子,不要張揚。


    於是他讓她在雲錦坊挑,朱朱挑了一件宋國的少女服飾。


    宋國是東土最古老的國家,它的服飾帶著一種古色古香的韻味,然不時尚,但是卻耐人尋味。


    素色的青衣外罩一層薄紗,袖口結彩帶,頭飾也是簡單的一根細彩帶,這種彩帶飾風的發飾與服裝是宋虢兩國特有的裝飾,相傳是由虢國的彩衣公主所創。


    連玨隻見過朱朱穿過各種各樣的宮衣,第一次見她穿上這種異國服裝,驚為天人。


    朱朱喜歡異域玩意,於是他就四處尋找,看著朱朱開心的樣子,他滿意極了,大方打賞出主意的人,這也讓雲錦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少東家心儀這個珠心宮城的小宮娥。


    異域服裝在珍珠城早就盛行,朱朱這件素衣的做工加上穿的人太合適,連玨跟著她走在五彩的街上還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看著側目的路人,連玨說:“還是宮衣最適合你,這件衣服穿在外麵太招蒼蠅了。”


    朱朱答非所問,笑著說:“在珠心宮城裏可是有不少人說,我長的好看。珠心宮城的女子都必須穿宮衣,這是規定,我要出門就隻能穿宮衣,沒辦法。雲錦坊的衣服太貴了,我買不起,這件衣服太適合我了,你能不能再送我幾件。”


    連玨可憐的看著她,說:“出門從未見你帶過一分錢,吃飯還得自帶幹糧,認識的東西倒是挺多,你在珠心宮城要是混不下去了,不妨來我雲錦坊幹活,我不會虧待你的。”


    朱朱說:“跟你這個大少爺討件衣服穿,你還要我賣身,小季子的寶貝不是在你那裏嗎?他說送給我,我交到你手裏,算是賣給你的,吃你的,穿你的,都從那裏扣,以後找小季子拿,他欠我的。”


    呂季已經成功借到兵馬,正在渭國的護送下,回呂國的途中,雖說前路漫漫,但前途已經是一片光明,傾向他的聲音越來越多了,朱朱之所以會經常見他,是因為他那裏有關於呂國的第一消息。


    每當說起呂季,連玨總會沉默,上一次他賭氣將結衣玉丟給朱朱,朱朱轉手就賣掉了,拿了一點錢逃之夭夭,他好不容易才贖了回來。他不明白朱朱對於呂季的感情是什麽?明明那麽關心,卻將那麽重要的信物隨手就可以賣掉。


    好在朱朱是個明事理的人,他說不許再談呂季,她就盡量少聊了,看連玨臉色已經變了,就住口不說了。


    珍珠城最盛大的點燈就要開始了。


    隻見從珠心塔上的明燈開始,一盞盞黃燦燦的燈沿著宮城的屋脊線向四麵八方蔓延,隨著衝天的煙花,整座珠心宮城像是穿上了一件燈衣,搖曳在繁燈似錦中起舞。


    太美了!


    宮城外的人點起手上的明燈,放入黑夜,暗黑無光的夜晚被點醒,所有的人都在祈願,人們奔走歡呼,珍珠城的這種繁榮讓所有的人都很驕傲。


    連玨看著朱朱一臉認真的表情,問她:“祈的什麽福?”


    朱朱遙望遠方的燈火,說:“珍珠城無憂,百姓安寧,列國再無紛爭!”


    連玨笑著說:“哈哈……你這個傻丫頭,願望很宏偉嘛,乞求上天給你賜段好姻緣實在一點。”


    他就是隨口一說,沒曾想,朱朱突然睜開眼睛,腦袋一歪,想了一想,突然說:“對啊,我也到了適婚的年紀,該找個可以跟我生小孩的男人了。”


    連玨一口氣差點沒笑岔,說:“小姑娘家,說話怎麽這個直白,你以為是找公豬配種嗎。”


    朱朱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直愣愣的看著他的臉,仔細打量了起來,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問他:“你有沒有什麽隱疾,家族裏有什麽遺傳病嗎?”


    連玨一巴掌差點扇過去,說:“我可不是公豬。”


    就在朱朱要回話的時候,連玨聽到一個男子的抱怨:


    “哼!這幫庸人每年就隻會整這些花裏花哨的東西取悅百姓,珍珠城要出大事了,大爭之世,隻有立國才能在東土有一錐之地,也不看看外麵的那些流民,一旦蜂擁而至,珍珠城內的這些老百姓要遭殃了,立國建軍開疆拓土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我們無知的城主不思進取,昏庸、愚昧,隻會裝病裝可憐的躲在宮城裏享樂,遲早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在城主的漿糊城裏……”


    連玨回頭一看,說話的是曹東汝,曹東汝正在大罵城主,一看到是他,用一種憂國憂民的神色走過來,拍他的肩膀說道:“連少爺,我們任重而道遠啊。”


    連玨不想讓朱朱知道這些事情,說道:“曹公子,我可沒那麽大的心願,你好自為之吧。”


    連玨此刻不想搭理曹東汝,想拉著朱朱離開,沒想到朱朱竟然認識曹東汝,她指著天上一個被燃燒的明燈,說道:“曹東汝,那是你點的燈吧,快掉了,你的漿糊願望太沉重,扛不住了。”


    曹東汝是珍珠城首富之子,又一手創辦了立國堂,自稱開國君,珍珠城的青年子弟大多以他為依靠,尊稱他公子或是君,除了家裏的長輩,還沒人這麽大大咧咧的在市井之地直稱他:曹東汝!


    他是個極重名望的人,看是一個不起眼的丫頭叉腰跟他說話,問道:“哪裏來的野丫頭,知道我是誰嗎?”


    朱朱笑著指著他的胸膛說:“當然知道,首富之子,立國堂的主人嘛,珍珠城就數你最鬧最不聽話,小心我把你給滅了。”


    曹東汝大笑,說:“就憑你,一個小丫頭,連玨,是你朋友嗎?”


    連玨點頭,把朱朱的嘴巴堵住,說:“是,是我朋友,你別介意,我馬上帶她走。”


    “走,不行,說,你到底是誰?是怎麽知道我事情的?”


    “你老是跑到珠心宮城的養心殿裏吵,我當然知道你的事情。”


    “什麽吵架,那是理論好不好,我可是個講道理的人,甘冒大不韙來諫言,就是城主昏庸,不愛聽。”


    “問題是你吵到很多人了……”


    “走……走……”


    連玨好不容易才把朱朱拉走了,他罵道:“你這個小小的宮娥,管的事情怎麽那麽多,小心曹東汝找你麻煩,這個人可是將立國大任視為安身立命的根本,他都敢跟城主過不去,你算老幾啊。”


    也不知朱朱哪裏來的火氣,她說:“這幫小孩整日在養心殿裏吵死了,沒想到在城外也那麽吵,珍珠城本就是城主買來的土地,親自監督找人建造的私城,因為可憐列國征戰,百姓流連失所,所以才開了城門廣納英豪,給他們一碗飯吃,給他們材料建房開業,讓他們自由經商,將珍珠城建成了東土最大的商城。可是這幫人還不滿足,想著開疆拓土,想著在曆史的洪流中激起三層浪,也不想想他們配嗎?”


    一開始連玨以為朱朱老毛病又犯了,學主人翁說話學上癮了,後來一想不對,這些話不像朱朱憑空想出來的,會不會她在宮城裏聽到了城主的什麽話?想開口問,轉頭一想,他本來就不願意將朱朱牽扯進這些是是非非,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撫平了朱朱的情緒後,帶著她來到一處射箭兌獎的競技攤前。


    朱朱一看到那五顏六色的獎品,躍躍欲試,於是將跟曹東汝吵架忘到了一邊,開心的加入了遊戲。


    連玨問朱朱想要什麽?


    朱朱指著一個圓溜溜的瓷貓,說:“要這個!”


    連玨讓她離遠一點,張弓瞄準,就在箭離弦的那一刻,瓷貓倒了下來,朱朱一蹦就蹦上前將瓷貓扶直,箭從不長眼,連玨都還沒驚呼出來,朱朱的胸膛已經插上了一根綠油油的箭,箭身沒入身體,朱朱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連玨隻覺得世界瞬間崩塌了,癱倒在地,一口鮮血從胸間噴出,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停止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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