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的真容還沒見到卻被發現了,季候心裏苦笑,一個堂堂的世子因為偷窺被抓,要是傳出去非得讓人笑掉大牙不可,他怒視朱朱,朱朱無奈笑了笑,說:“我要先走一步了。”


    季候緊張的問道:“你要去哪裏?”


    朱朱說:“我是珠心宮城了的人違背了宮規理當去領罰,你們跟珠心宮城無關,解釋清楚了應該就會把你們放走,別擔心我,大不了就挨頓打,你們千萬不要跟花宮主起爭持知道嗎?要不然我挨的揍會更重的。”


    朱朱一說完這個話被帶走了。


    剩下他們兩個人被帶到了花豐姿的麵前。


    花豐姿見過季候也認識連玨,她看著他二人狼狽的樣子,說道:“世間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呂國世子、連家少爺,你們這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居然也能湊在一起?”


    季候一臉尷尬,不知該怎麽解釋,連玨說:“因為魯莽的行為,唐突了城主,我想當麵向城主道歉,希望宮主能引見一下。”


    花豐姿看著連玨,笑著說:“這點小事就不勞煩城主了,來人送這兩位公子回去。”


    在珍珠城對城主好奇的人大有人在,像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季候怎麽說都是別國世子,麵子是要給的,連玨是珍珠城的子民,身份還是商賈巨富,更是要給麵子,所以花豐姿是不會為難他們的,倒是朱朱,她身為珠心宮城的人,犯下如此大錯肯定是要受處分的,季候明白這一點,擔心的問花豐姿:“請不好為難帶我們進來的那個小宮娥。”


    花豐姿一臉疑惑,問道:“小宮娥?不是一直都是隻有你們兩個嗎?”


    連玨捅了季候一下,低聲說:“朱朱這種身份要受處罰根本就不用稟告宮主,若是宮主親自處置此事,處罰反而加重,看宮主的意思是要小事化了,不想追究,你要是提醒了她,朱朱這個丫頭就麻煩了。”


    季候恍然大悟,朱朱畢竟生在珠心宮城,維護她的人應該大有人在,若是跟著他們一起帶過來,被宮主親自過問,想維護她的人反而會不方便。事到如今,就隻能這樣了。雖說會受點處罰,但是應該不會太重。


    季候看著花豐姿遲疑的表情,趕緊告辭。


    “等一下……”


    花豐姿突然說道。


    他嚇了一跳,以為要問是誰帶著他們進來的,沒想到,花豐姿讓人拿出一封信,說道:“世子,有你的信折,不知道你要不要看。”


    季候接過一看,信中的內容很重要:


    大意是呂王病重思念幼子,要花宮主放他歸國探親之類的話。


    落款是他父王的私印。


    看到信折,季候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與父王之間的信件往來全部出自師傅的手,這封信折,通過宮主傳到他的手上,說明這封信很可能不是出自他父王的手,但是歸國對於他來說是很大的誘惑,他又不敢一下子否認。


    花豐姿說:“信裏的內容我看過,也傳呈給城主過目了,我們城主的意思是說,信中的內容可疑,本來要派人去幫你查探一下內容的真實性,沒想到今日在這裏碰見了你,就順便將信交給你,你自己好之為之吧。”


    連玨接過信一看,說:“是假的,別回去,有詐。”


    季候說:“我當然知道,可是信以這種方式送到我的手上,說明已經有人等不及了。我是質子,城主是不可能讓我輕易死在珍珠城的,想在珍珠城動手很難,所以才想到這一計,用我父王的私印騙我出城,隻要我踏出城門一步就會死在殺手的劍下。他們不知道,幾年前,我母妃就已經暗中安排了人保護我,這封信當然是假的。隻不過……我擔心的是我父王跟母妃,私印都被拿走了,說明他們處境艱難,恐怕我在珍珠城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花豐姿說:“信已送到,若是再強留世子在珠心宮城,就是我們不仁義了,畢竟你們早就履行了諾言,按理來說應該早點將你送回呂國,隻不過呂王再三叮囑,說還要再借點東西,留你兩年,你也知道,呂王借的不過就是十兩銀子,這十兩銀子一直都未歸還,我們也不想要了,要走要留,世子好之為之吧。”


    第二日,他尚未決定是否要遵照信中的內容回去,跟著朱朱溜達在城中度日,突然一柄短劍從人群中刺了出來,朱朱反應很快的將他推開,說道:“有刺客!”


    隨著朱朱的話一落地,人群中又出來幾個殺手,動作很專業,招招製敵,取人性命,他也顧不上隱藏身手了,摟住朱朱躍上屋頂,從包圍圈中跑了出來。


    但是殺手經驗豐富,他卻是第一次臨敵迎戰,剛剛站穩腳跟就被追上了。


    朱朱身手雖然不好,但是還算靈活,一人竟然也能牽製住兩個殺手。


    他一邊看著朱朱一邊迎戰,說道:“我乃呂國世子,你們奉命殺的人是我,跟其他人無關,放了那個姑娘。”


    殺手冷冷的說道:“主子有令,與世子親近之人一個不留。”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等不及他離開珍珠城就下手了,他不知道今天的這幫殺手是誰派的,但是目的很明顯,那就是:阻止他回國。


    他師承名師,就算臨戰經驗不足,但是身手卻是上流的,看著朱朱有點支撐不住了,冒著受傷的危險從劍圈中掙脫出來,將朱朱護在了身後。


    殺手之間麵麵相覷,說道:“不是說呂國世子是個庸人很好對付嗎?為什麽他的功夫這麽好,發信號求助。”


    季候暗叫一聲糟糕,師傅沒有在身邊要是再來幾個人他根本就應付不過來,怎麽辦?


    他看著朱朱受傷的手臂,一臉愧疚,說道:“野丫頭,待會我擋住他們,你不要管我,從後麵逃走。”


    朱朱說:“什麽啊,就憑這幾個小毛賊就能傷得了我,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待會我一定要把這幫小賊逮住,好好審審。”


    他不可理喻的看著朱朱,心裏既感動又生氣,罵道:“你這礙手礙腳的家夥,還不趕緊給我走。”


    話未說完,一把冷箭飛了過來,他趕緊抱住朱朱,沒想到冷箭飛進了正要劈刀砍中他們的殺手。


    嗖!嗖!


    又有幾把冷箭飛過來,準確率百分之百,全部都將殺手訂死在了地上。


    朱朱朝著地上的死屍踢了兩腳,大喊道:“誰?誰?我要活口,我要活口,把人都殺了什麽意思?”


    季候看著她坐在地上發火,十分不解,說道:“不管是誰?反正是救了我們這兩條小命,你還在胡鬧什麽,趕緊走吧。”


    說完拉著朱朱回到了珠心宮城,一進入宮門,朱朱說了句再見,就氣籲籲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他根本就沒心思管朱朱的古怪的行為,回到家中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他算是明白了,殺他的人可能有好幾幫,潛伏在城中、潛伏在城外、潛伏在路上……


    反正不管怎麽,都會有人取他性命。


    他想了又想,雖然歸途凶險萬分,但是也可能是他回家的唯一希望,他不敢私自下這個決定,焦急地等待師傅的到來。


    明月高懸,光華泄了一地的春宵,季候隱隱覺得這是自己在珍珠城看的最後一次圓月了,黎昌泠盯著信函,黃絹紅底紋邊鑲珠白線,標準的列國官方通用信函,隻有致函最高層才會使用,說明這是一封得到各界認可並且在呂國已經公開的信函,也說明季候七年的質子生涯要結束了,迎回他的駕轅或許正在來珍珠城的途中,如果能平安回到呂國,他或許會扭轉質子命運。隻是不管是乘駕轅還是自己走回去,從今天的事情看來,這一路都不會太平,或許隨駕轅而來也是要他命的人,現在的呂國誰真心想迎他回去誰要讓他死在路上?他都不知道。


    “師傅,我們到底回不回去?”


    季候問黎昌泠。


    黎昌泠是個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並不是一個政客,呂國的政局他是一點不知一點不曉,此時也是拿不定主意,感歎道:“如果珍珠城願意出兵護送你回去就好了。”


    季候想了又想,終於下了一個決定,他斬釘截鐵的說道:“快八年了,師傅,我決定了,不管前路如何凶險,我都一定要回去,我不想老死在珍珠城,死後墓碑上刻的是:呂國質子四個大字。”


    黎昌泠說:“好,師傅陪你。”


    就在此時,敲門的聲音響起,黎昌泠握緊手上的劍柄,季候打開門,連玨鑽了進來,說道:“今天我的事情我聽說了,怎麽樣?沒受傷吧。”


    季候正在煩惱,想找個聰明人拿主意,連玨來的正好,於是說道:“連玨,我決定要回去了。”


    連玨說:“昨天在焚香廟見你拿信的樣子,還有今天的事情,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擇回去,前路凶險,我勸不住你,隻能來幫你想一個萬全之策。”


    季候說:“洗耳恭聽。”


    連玨用棍子在地上畫了幾個大圓圈,說道:“這裏是呂國,這裏是辰國,呂國與辰國爭戰多年,若是想借道辰國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你看這裏……”連玨指著另一個圓圈,又說道:“渭國。在渭國有一條古老的商道直通珍珠城,因為辰國的幹擾,這條商道一直都處於關閉的狀態。你可以從這條商道繞道前去渭國,求渭王出兵護送你回呂國,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季候說:“渭王憑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呢?”


    連玨說:“商道,渭王一直都想恢複與珍珠城之間的商道,但是又無法與辰國抗衡,隻能選擇忍氣吞聲,你可以給渭王許諾,你回國後,說服呂王出兵攻打辰國,將商道重新劃歸給渭國,或許渭王願意冒這個風險。”


    季候看著連玨,滿眼敬佩,這樣的人如果能為我所用那該有多好,連玨看著他的眼神,笑著說道:“你別想了,我隻對珍珠城感興趣,這裏就是我家,我哪兒也不會去的。”


    季候又問道:“我隻身前去渭國,讓我師傅自己回去你看如何?”


    連玨又看出了他的想法,說道:“昌泠先生必須先回呂國,找出那些真心想迎回你的人們,告訴他們你行蹤在哪裏,早作準備,出城迎接,否者就算有渭國護送,沒有內應,你也進不了王都。”


    季候說:“我想,現在的珍珠城肯定布滿了暗子,來摸我具體離開的時間跟路線,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珍珠城?”


    連玨說:“這也是我今夜拜訪的另一個目的,明天,雲錦坊會有一批料子送去渭國,你混在商隊裏,悄悄離開。”


    季候朝著連玨深深作揖,說道:“連玨,大恩大德,我真的是無以為謝,憑你的才智計謀困在這座無事無為的珍珠城實在太委屈你了。”


    連玨說:“其實……我也是有事相求,他日你若是成為了呂王,能否答應我一個條件?”


    季候說:“當然可以。”


    連玨說:“我都還沒說什麽事?你就說可以,其實也不難,我就想讓你答應我,以後珍珠城若是出事了,你能保證呂國按兵不動就好了。”


    季候心裏想:珍珠城會出什麽?然後又想:就算出了什麽事,那也是與他無關,於是回道:“這有何難?”


    於是兩人拍掌為盟,就算定下了這個月下之盟。


    第二日,他突然被叫到珠心宮城的迎客殿,花宮主交給他一封折子,說道:“這是城主的回函,請收好。”


    他打開一看,喜出望外,覺得自己的前路光明了不少。


    因為信中有兩個很重要的字:客居!


    這是與質子完全不一樣的遭遇,城主為他在前行的道路上搬開了一個巨大的攔路石,他捧著信,發自內心的感謝。


    七年前,同樣的地點“質子”兩個字就將他的人生訂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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