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轉星移,歲月如梭,一轉眼五年已經過去了,呂國的五千擔秋糧早就還完了,但是小季子還是沒能回到他的國家。


    因為鶴長山一仗不但將他的繼承權打沒了,也將呂國內部的勢力打成了七八塊,小季子的母親是一個柔弱的婦人,沒有強硬的外戚勢力。一個在國內擁有強大聲望的落魄王子若是回國必然會將已得優勢的力量削弱,所以留在珍珠城對於他來說反而是最安全的。


    又過了兩年,他在珍珠城整整待了七年,從一無所知的孩子成長為獨當一麵的少年,當年關閉他的荊棘小院早就翻修了幾次,荊棘小院離宮牆僅一牆之隔,現在已經成為了他的私人領地,這是珠心城的高層們特別關照的。


    他終於成為一個能夠自由出入珠心城的普通人了。


    春天來了,天上下起了點點滴滴的細雨,小季子還在被窩裏睡覺,一陣陣催命似得的敲門聲將他驚醒,不用腦子想他都知道是誰?


    “朱朱,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小季子快點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這是小宮娥朱朱最常說的一句開頭話。


    季候悶著被窩實在不想起來,就在將睡欲睡間一陣冷風吹起來,朱朱一把將他的被子掀了起來。


    昨晚練習的很累,他脫了衣服直接就上床睡覺了,此時光著膀子一條大褲衩在朱朱火熱的目光下一覽無遺。


    “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許你這樣了,你是個女的,女的怎麽這麽沒羞沒臊的,快點給我出去……”


    他怒吼著將朱朱趕了出去。


    這個小宮娥住在一個男子不便入內的大宮苑中,隔三差五便來找他玩耍,沒人管也沒人問,對珠心城了解巨細,連盤口問起的暗語,她都能對答如流,加上她毫無教養大大咧咧的樣子,他肯定這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無父無母,是個東拚西湊這邊偷吃一口那邊偷吃一口在珠心城混日子的小女孩。珠心城養她這樣一個閑人跟養隻老鼠差不多,所以沒人管她。


    沒人管她,他便想要管她,被軟禁的日子裏如果沒有這個小女孩的出現,給他送點偷來的東西,他真的不知道這些年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他的一聲怒吼,讓朱朱低著頭受了委屈的跑出去,他心裏又軟了,其實他也不是生氣,就是感覺到了難堪而已,以前不這樣的,他不明白為什麽,最近對朱朱總是惡言相向?趕緊穿好衣服出去,一看朱朱伸出小手在接綠色屋簷滴下的雨珠玩耍,小臉蛋隨著雨珠綻開笑顏,他歎了一口氣,心裏想著:這就是個沒心沒肺的野孩子,自己跟自己也能玩的愉快,真不知什麽時候能長大?然後嘴裏問著:“你說要帶我去哪裏啊?”


    朱朱神神秘秘的說:“跟我來……”


    於是就拉著他七拐八拐的鑽進了一條狹窄的通道中,低著頭穿過無數花叢間的縫隙,在假山圍出的暗道裏俯伏,放佛穿越了整座珠心城來到了一座古老的建築前。


    季候早就發現了這個事實,整個珠心城就是她玩耍的後花園,像隻老鼠一樣鑽來鑽去,沒人認識,獨來獨往,好像她的世界裏隻有他一個玩伴,他要是死了,真不知道她怎麽能活下去,所以七年前他就已經暗自發誓,要比這個老鼠一樣的野孩子活的長。


    “這裏是臨淵閣,藏書的地方,是禁地,你帶我來幹嗎?”


    朱朱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指著遠處的一座山峰,說:“我發現這裏有一條暗道可以通到後麵的那座山上。”


    “你要上山?”


    “我要去抓雪狐。”


    朱朱念叨著雪狐已經念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去年她不知從哪裏弄了一隻,愛不釋手,灌吃灌喝反而弄死了,她哇啦啦哭的地動山搖,哭的季候指天發誓說要再給她弄一隻,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他早就忘了那個誓言,沒想到朱朱還記得,非要拉著他上那座冬雪尚未融化的鬼山。


    “雪狐太難抓了,現在上山很危險的,你不怕死我怕死。”季候不願意。


    朱朱不願聽他解釋,一溜煙跑進了臨淵閣,抬頭望著一排排書架若有所思,他知道這個小丫頭鬼腦袋裏想的是什麽。


    隻見朱朱沿著書架攀爬,咕咚一聲掉到了後麵,他趕緊爬過去,竟然看到了一條走道,走道盡頭是一個豁然開朗的小花園,花園盡頭有一座水橋,水橋盡頭是一個涵洞,他十分無奈的跟著朱朱爬進涵洞,出來的時候,見到了一棟小閣樓,閣樓上有人看守,朱朱躡手躡腳的爬上閣樓,他心裏想:這個看守也太不負責任了,竟然打著呼嚕睡起了大覺,這裏可是珠心城的禁地,不知藏了多少秘密?他們兩人就這樣混了進去,太瀆職了。閣樓的最高處直接連著一座木橋,木橋淩空而建,像是跨在天邊的彩虹,走過木橋就算走出了珠心城,一座巍峨的大山出現在眼前,他們沿著修建整齊的石階深入了山林中。


    山上沒有一點春意,入目之處盡是一片雪白,雪地很深,走起來很艱難,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色了,看著朱朱穿著一件紅色的短襖在雪地裏一蹦一蹦的,這個丫頭內心激動的什麽也不管不顧一心尋找雪狐的蹤跡。


    白淵山雪狐是珍珠城最受歡迎的小動物,據說還能通靈,是山神養的寵物,沒有人敢隨便將它領回家裏,朱朱之前養的那隻已經讓他很瞪目結舌了。這個野丫頭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又敢闖進禁地抓雪狐,他已經不奇怪了。


    作為雪狐棲息地的白淵山一直都被珠心城的人列為私人領域,普通百姓根本就不能進來。


    朱朱興奮極了,在雪地裏亂撞,還真撞出了幾隻飛竄的雪狐,雪狐動作極快,在眼前就是一道白色的影子。


    “快!小季子,你先去那邊埋伏好,我去把它們都趕出來,我要抓住它,我要養它……”


    她終於明白了抓這種速度極快的野物是需要謀略的了,季候無奈的蹲在一塊大石頭下看著飛竄的白色影子發呆。


    其實他是可以抓住這些生靈的!


    四年前,有一個人帶著一條紫翎從呂國來到珍珠城找他,紫翎是他母妃的信物,來這裏的任務是傳授武藝,暗中保護他的安全。他是一個聰慧的孩子,也是一個努力上進的孩子,六年孜孜不倦的學藝,他的武功已經很高了。隻是呂國國內形勢對他一直都不利,他隻能隱藏實力,連這個傻丫頭也一並隱瞞。


    雪地很鬆軟,稍不留意就會滾下萬丈深淵,季候雖然躲在石頭後麵,可眼睛卻沒有離開過朱朱的身子,他手裏捏著適當的小石子,為朱朱清理頭頂上搖搖欲墜的積雪,提醒她此地注意安全。


    可是朱朱不知從哪裏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平時不頂用,在雪地上施展起來倒也是得心應手,紅色的身子從這顆樹蹦到另一顆樹,蹦的季候手忙腳亂,連雪狐的影子都顧不上。


    她斜掛著一個小包,裏麵裝滿了各種碧綠的珠子,不用說肯定是從哪裏偷來的。


    這些珠子價值都不菲卻都被她拿來打雪狐了,季候心疼的在後麵撿珠子。


    刷!


    朱朱從他頭頂上摔了下來,嘴裏啃了一口的雪花,幸虧雪地鬆軟否者後果不堪設想,他想罵她兩句,朱朱卻先開口了,指著樹上的一個人大喊:“放肆!竟然敢搶我的雪狐,這隻雪狐是我的,我從那邊追到那邊,好不容易才要抓住了它……你竟然……你竟然敢把我踢下來……”


    原來這裏不止他們兩個人在抓雪狐,這是雪狐出沒的季節,隻見寒風中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正抱著一隻受驚的雪狐站在樹梢上用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們。


    從樹上跌下,朱朱全身就被裹成了一個雪球,掙紮的站了起來後,話音未落手中已經飛出一顆綠珠子,朝著那名陌生的男子門麵而去。


    “小心……”


    季候想提醒那個人注意,卻看到那個人腳步輕輕一點,從樹上一躍而下,手裏捏著朱朱的綠珠子仔細打量。


    朱朱最擅長出其不意,他不知吃過多少這種綠珠子的苦頭,雖然是裝出來的,但是讓他在這種情況下,一手抱著靈活的雪狐,一手接下突如其來的暗器,還能如此灑脫的從幾人高的樹上躍下,穩穩的站在鬆軟的雪地中,他不一定能做到。


    這個人身手不錯,他警惕了起來。


    “喂……我跟你說話呢……”


    “小雪球”氣呼呼的爬到那個人的旁邊,可是人家不搭理她,抱著雪狐步履生風的在朱朱附近溜達,不時還誇誇雪狐的皮毛長的好。


    幾次伸手連那人的衣襟都碰不到,朱朱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季候然後大罵:“你這個沒用的人,你一點都幫不了我,我要那隻雪狐,我的雪狐,哇……”


    從小季候就特別害怕她哭,人家小女孩哭的都是抽抽搭搭梨花帶雨的,她一哭那就是地動山搖江河決堤,季候趕緊擺手讓她先別掉眼淚,衝著那個人大喊:


    “膽小鬼,欺負女人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咱們用武力來決定雪狐的歸宿。”


    “武力……你是說要跟我決鬥?”


    那個人不屑的說,眼睛卻不時的飄向朱朱。


    季候有些猶豫了,師傅平日敦敦教誨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暴露身手,這座不受列國管控的商城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背後盯著他?他的無所謂作為,他的平庸懶散是讓對手放下戒心最好的武器,要不然他這輩子都走不出珍珠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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