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的旨意終於頒下,眾人心裏五味雜陳地,太後看她們都沒什麽心思,便早早令散了。幾人告退時太後對謹嬪道:“五皇子年幼淘氣不是什麽壞事,長大了更強壯機靈呢。隻是你要小心看顧著,再不能讓他出閃失了。”


    謹嬪慌忙地點頭稱是。


    林媛在長樂宮門前上了轎,等玉容華幾人都離去了,又等到最末的謹嬪從門內出來。她朝謹嬪輕笑道:“羅姐姐,你以後可要保護好五皇子啊。”


    羅惜玉猛地抬頭,隨即才發現自己反應過度,忙笑道:“是啊,五皇子淘氣經常亂跑亂跳,昭媛娘娘提醒的是。”


    “你打量著我聽不懂太後對你說的那句話啊。”林媛冷眼瞧著她:“太後和皇上想必已經將那事兒告訴你了。徐氏為了給趙王掃清障礙,在六皇子的抓周禮上設計令五皇子衝撞皇後,險些害皇後喪命。方才太後和你說那些,便是要提醒你日後要小心看顧五皇子,不要讓他再遭人陷害了。”


    那日的事情是在六皇子的抓周禮上發生的。雖然最後沒有牽扯到六皇子,但林媛仍然不能容忍。她暗中小心翼翼地探查,結果運氣很好,很快就發現那天皇後身著的外衫並不是一早挑好的,而是因原本的衣裳裙擺弄髒了才臨時換了一件。


    這本是小事,但林媛的心思比常人細膩很多。她果斷地開始查尚宮局的記檔,查那件衣裳。


    果然發現那上頭的熏香是蜜意穀蕊香。


    穀蕊香產自波斯,是采新鮮的葡萄花蜜以及花粉加入波斯一種特產花瓣粉末秘製而成,香味醇厚帶有甘甜。五皇子最愛吃的水果就是葡萄,且一般的小孩子,都非常喜歡甜絲絲的味道。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當初五皇子的抓周禮上,謹嬪為了讓他抓到那把劍,事先在劍上麵抹葡萄香露,又在自己宮中和五皇子練習了很久,直到五皇子一聞到那樣的味道就能毫不猶豫地迅速抓住。


    所有的一切釀成慘劇,皇後險些身死,五皇子險些失去前途。


    一個弑殺嫡母的孩子,莫說按照大秦律例要如何問罪,就算拓跋弘從前寵愛他,今後也會心存芥蒂,冷落甚至仇視他。


    麵前的羅惜玉鼻尖上漸漸滲出冷汗。她充滿恐懼的目光化為銳利刀鋒,直直射向林媛。


    上一次,林氏也是這樣,在她麵前抖落她想要毒殺葉繡心的證據……她不得不屈從與林氏的要挾,說出了最不該說的話。


    這一次又會怎麽樣呢?


    謹嬪萬分後悔的,就是當初自己竟受昌和貴妃驅使,想要構陷林媛。至此之後林媛就盯上了她,如今顯然將她當成了一件隨時能夠撈油水的東西……


    林媛不屑她的做派,伸手抿一抿額間碎發,瞥著她道:“你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呢!謹嬪,你以為你有什麽像樣的東西,值得我,六皇子之母,從二品慧昭媛去覬覦麽?真是笑話!”


    再看羅惜玉麵上已然有些撐不住,林媛緩了聲色,慢慢與她道:“羅姐姐,我今日並不是為了嚇唬你的。我隻是想提醒你,你當真認為那件事是徐氏所為麽?”


    “為何不是?皇上查明真相後龍顏大怒,將她重重處置,並冷落了前朝的徐大學士。”羅惜玉咬牙道。她深恨徐氏,為了趙王的前程和自己的富貴,竟對年僅一歲多的五皇子下手。


    林媛冷哼一聲:“那你可真要小心點了,依本宮看,五皇子早晚會再次被謀害的。”說著命人扶輦離去。


    羅惜玉愣住了。隨後,她提起裙子不顧儀態地在林媛的車轎後追趕:“昭媛娘娘!求您停一停,求您您把話說完……”


    最終林媛也懶得停下和她多話,轎夫腳力快,很快甩開了她。等轎輦行到了雍和宮附近的僻靜處,初雪悄聲問林媛道:“娘娘怎地不把實情告訴她呀!如此她才能和靜妃反目。”


    林媛冷冷道:“羅惜玉這種人,你覺著她會相信我的話麽。”說著又笑了起來:“我給她一個疑影兒,她性格謹慎一定會百般查證,人一旦有了疑心那懷疑的對象又少,早晚能發現端倪的。”


    “唉,也不知這早晚是多久,可萬萬不能拖得時間長了。”初雪歎息道。這一次靜妃為殺皇後又栽到徐氏身上的事讓她十分心驚,林媛亦是感覺到恐懼。


    靜妃失去權柄後還被罰閉門思過,整日心驚膽戰地乞求皇帝寬恕,林媛起初都沒有懷疑她。後來察覺到徐氏暗害皇後的手段有些不對頭,又想到韋宓莊的性子,這才又查到她身上。


    靜妃在最弱勢的時候反而賭上一切去取皇後性命,事發後便不會有人懷疑,因為即使皇後死了,繼後也不大可能會是剛觸怒了皇帝、失了寵的她。再則,拓跋弘對韋宓莊實在太不了解了,故而此事最後由靜妃早已找好的替罪羊徐氏來背了黑鍋。


    蜜意穀蕊香是多年前徐大學士跟隨使節出使大月國時,從大月國帶回來的珍品,進獻給了皇帝。兼之那時候徐氏十分得寵,皇帝便將這分量不多的香料都賞賜了她。因這香,皇帝認定了她的罪名。


    然而皇帝並不知道,徐氏根本不喜歡甜絲絲的味道。


    林媛隻是清楚徐氏的喜好,也不知當初徐氏將香料轉贈給了誰。


    她縱觀滿宮,除了徐氏會因趙王的前程對五皇子動手、且還選在六皇子的抓周禮上,就隻有靜妃最有可能做這樣的事。


    林媛到了這一步還不能太肯定。她還想去查,但對方收尾幹淨,她無力查到更多。她又想將這個疑影兒捅給皇帝,隻要皇帝起疑,動用力量去查那一定會有結果,或許這一次就能扳倒靜妃了。但隨即她就被嚇出一身冷汗,決心將這事爛在肚子裏。


    因為她終於想到——謀殺皇後又牽扯到五皇子的這個局,能夠被懷疑的人除了徐氏和靜妃,還有她自己啊。


    雖然事情出在六皇子的抓周禮上,但最後六皇子毫發無傷,隻有皇後和五皇子險些毀了。“慧昭媛想要為六皇子奪嫡,又覬覦後位,遂一箭雙雕”,這樣的解釋簡直太合情合理了。


    想到此處時,林媛終於能夠確定是靜妃的手段了。


    靜妃之所以選擇徐氏,是因為曾經的文貴嬪在她和林媛奪權時,假意與她結交,暗中卻倒打一耙,想要在她和林媛之間的爭鬥中漁翁得利。舞女華氏就是徐氏悄聲捧起來的,也是徐氏命人要杖斃華氏栽贓到靜妃頭上。


    而她牽扯上五皇子,卻是因為謹嬪。那一日林媛在華氏宮中威逼謹嬪的事情,已經被靜妃察覺了。


    林媛想不到會這樣快被發現。


    五皇子是她將來坐擁江山的籌碼,但說到底,五皇子是謹嬪的養子,並不是她的。若是謹嬪脫離掌控,就等於丟了五皇子。


    韋宓莊為人果決有魄力,別說舍一個不牢靠的五皇子,自己五年最美好的年華她都能舍了。她選五皇子,是想要敲打謹嬪。


    林媛明白所有事情時,心裏剩下的隻有驚恐,那是一種曾經與上官璃交手的感覺。


    她握緊了手指,沒事的,韋氏再能耐,其實在她眼裏自己也同樣令人恐懼不是麽。


    回了宮看到乳母領著六皇子在前院梅樹下頭玩,華良人也在側陪著。她去接了過來,胳膊緊緊環著六皇子:“小奇,你要快點長大啊。”


    華良人道:“娘娘,六殿下怕是比尋常的孩子更難長大……他性子也太靜謐了,不吵不鬧是好,但是說話太晚也不好啊。”


    林媛的手指微微一抖,華婉瑩說得不錯,隻比六皇子大幾個月的五皇子在不滿周歲的時候就會跑會跳會喊爹娘了,六皇子安安靜靜地,看著乖巧可愛又不鬧人,現在看來卻是——遲鈍。


    林媛強壓下繁雜思緒,抱著六皇子進裏屋:“良人先回去吧,本宮這兒還有些事。我庫房裏有前日皇上新賞下來的南海粉珍珠,你隨著初雪去拿一斛。”


    “娘娘。”華良人並沒有立即謝恩。她叫住了林媛:“嬪妾也有事情與娘娘說。”


    “什麽事,明日再說。”林媛心念六皇子,哪裏有空理她。


    “嬪妾想向娘娘請教六月三十日那天,娘娘為何要穿著嬪妾的衣裳去見右丞相。”華良人的聲色一如從前清冽婉轉。


    林媛這才轉過身,慍怒指著她道:“你好大膽!竟敢在本宮麵前這樣說話!”


    “嬪妾並非不敬重娘娘。”華氏麵無懼色,寸步不讓:“娘娘,嬪妾是娘娘的人,嬪妾現在,非常信任娘娘。希望娘娘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畢竟嬪妾對您來說還有用,不是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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