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自然也不能把實話告訴拓跋弘,隻低著頭不住地說“臣妾當不得皇上的厚愛”諸如此類的話。


    拓跋弘看商量不出結果來,笑一笑就丟開了,轉身在床上抱緊了她,二人溫存不提。


    ***


    林媛還在月子裏,拓跋弘沒法子與她盡歡,隻是挨在一塊兒睡一晚上罷了。第二日拓跋弘依舊早早離去,晌午的時候傳來消息,道皇帝下令在宮中新建一座“玉照宮”,賜給新封的慧貴嬪。


    林媛聽了回稟碗都端不住了,哢噠一聲摔在小幾上,揉著腦仁歎氣:“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鬼主意啊!要建一座宮殿,少說都要幾十萬的銀兩,我這個樣子倒成了大秦的禍水!”


    早知拓跋弘腦洞這麽大,昨兒就不該推辭鹹福宮了,矯情沒好報啊!這真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初雪幾人都不說話,新提上來的大宮女蘭意認真地點了點頭:“娘娘,您說對了,今日早朝時就有朝臣上奏,說娘娘您驕奢!”


    林媛一口茶噴了出來,拍著桌子大怒。古代女人沒有人權!明明是拓跋弘一廂情願,最後的罪名都要扣到她頭上!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搬去玉照宮的。”林媛深感煩惱,想了一會子,歎著氣招初雪上前,附耳低語道:“你傳個消息給右丞相蕭大人吧。”


    林媛雖然與蕭臻結交,但輕易不會與他通消息,後宮幹政的罪名多麽厲害她不是不知道。這一次也是沒法子了,隻好求助與他。


    於是第二日時,以右丞相為首的幾位禦史聯名上書,斥責後宮貴嬪林氏“恃寵而驕”、“奢侈無度”,將林媛罵成了禍國殃民的禍水。後宮眾人聽著隻當笑話,與林媛不睦的嬪妃們則私下冷嘲熱諷。


    蕭臻是狀元出身,文采非凡,罵起人來相當毒辣。拓跋弘看著折子嘴角抽搐,他有點想不明白,不就是給寵妃蓋房子麽,父皇為了李貴妃蓋了三間呢,還沒被罵得這樣慘,他咋就成昏君了?他冤枉啊。再則他新修宮殿也有正當理由,大秦建國三百年了,宮裏許多屋子都十分老舊了,早該翻修。


    另外這些年國富民強,被打趴下的匈奴剛剛進貢了十萬兩黃金,塞國庫夠花好幾年,建個玉照宮怎麽了?


    不過右丞相如此激動,拓跋弘自己就有點坐不住了。唉,不就是建屋子麽,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啊,惹得朝臣聯名進諫,後世人聽了還真當他幹了多麽昏庸的事情啊!


    不得已他去了緋煙樓,抓住林媛的手訴苦。在他看來,林媛是絕不能繼續住在偏殿裏了,且早就答應了要搬宮,臨到頭又反悔,帝王的麵子往哪兒擱啊。林媛趁機給他提了個建議,道新建宮殿太惹眼,不如選一個需要修葺的小閣小苑,擴建成一宮。


    拓跋弘眼睛一亮,笑嗬嗬地誇獎林媛聰明。不多時他回了建章宮就拿定了主意,將距離建章宮不遠的一處供嬪妃們夏日遊玩的“臨水閣”修整出來,擴建成玉照宮。


    這個法子終於平息了後宮前朝的不滿。工部侍郎馮大人拿著算盤跟在姚福升後頭,在臨水閣周遭晃了三圈,敲著算盤道:“擴建預計耗銀十萬五千兩,比起新建,能夠節省三十多萬兩!”


    於是擴建的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


    拓跋弘心裏滿意,大手一揮把這事兒交給蕭皇後了。


    隻是就算擴建,也需要至少三四個月。而宮中許多宮殿百年未曾翻新,先帝本打算滿宮翻修一次,但那時候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哪裏有閑錢,就拖到了乾武一朝。


    說起來,拓跋弘的老爹康靖帝實在沒有什麽成就,不能攘外亦沒能安內,連自己家都沒掃幹淨。


    如今,這些老舊的宮殿都是需要解決。拓跋弘決定趁此機會一並修葺了。


    其中還包括長樂宮的佛堂。比起玉照宮,太後娘娘的佛堂才最為要緊,那間大殿在一百七十年前就被修起來作為佛堂,如今梁柱遭蟲吃鼠咬,宮柱幾經折損,雖然不至於會坍塌,但宮殿破舊有損皇室顏麵,實在該修了。


    這是個不小的工程,彼時方查完了花圃一事的蕭皇後,在疲累之中不幸染上了暑熱,在長信宮裏躺了兩天沒法子召見嬪妃們。而此時靜妃自然適時地來長信宮探病,一壁笑盈盈地遞上了奏表,道自己願意為皇後分憂,襄助皇後翻修宮殿。


    蕭皇後簡直想將這奏表摔在靜妃臉上。她強壓著火,一手撐著床沿做起來,麵上浮起一貫的雍容笑意,淡淡道:“本宮隻是偶染小疾,沒什麽大礙,就不勞靜妃費心了。再則,皇上親*代下來的事情,本宮自當盡心盡力,哪裏能躲懶交由旁人呢?”


    靜妃也不爭執,笑著說了幾句關切的話,就告退離去了。蕭皇後厭惡地抓了枕頭摔在地上泄氣,強撐著朝齊嬤嬤道:“去宣工部的幾位臣子覲見。”


    齊嬤嬤連忙來勸:“娘娘,您可不能逞強,梁禦醫方才說過了,您那宮寒之症犯得有些不對勁,要萬萬當心啊。翻修的事兒……等過兩天娘娘您好些了再說也不遲……”


    “皇上交代的事,本宮何曾怠懶過!”蕭皇後打斷了她,一手扯過外衫竟披衣下床,腦子裏則昏昏沉沉地思考拓跋弘說過的要翻修哪幾個宮殿。


    神情恍惚中,蕭皇後手指哆嗦著去小幾上翻賬本。突然地,她感覺到胸口一痛,每日必受的折磨又來臨了。她已經不再害怕,蹲下身子揪著胸口,想要強撐著等待那劇痛過去。


    然而那痛楚越來越烈。蕭皇後忍不住*出聲,喉頭一甜,一口猩紅的血猛地噴了出來。


    在倒下的瞬間,她看到如潮水般奔過來的人群。眼皮越來越沉,她最終失去意識,唇角的溫熱液體卻如綿延不絕的溪水一般,順著她的衣襟不住地流淌在地上。


    ***


    蕭皇後突如其來地病倒了。


    拓跋弘聽了稟報,驚慌地踏進長信宮時,外殿那一大灘血跡還沒有被擦洗幹淨,觸目驚心的紅色,一如長信宮前院花圃中盛開的牡丹。


    拓跋弘的喉頭有些發幹,抬腳闖進內室。梁禦醫早已到了,正跪在地上為昏迷中的皇後診脈。他抬頭看向皇帝,神色中是掩飾不住的惶恐:“娘娘是舊疾發作……”


    “舊疾發作會這樣厲害?”拓跋弘的怒火噴薄而出:“皇後雖有宮寒之症,這些年都好生地調養,除了不能生育以外並無大礙!今日發病,竟是吐血昏迷,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梁禦醫額上不住地冒汗,身邊的幾個同僚更是渾身顫抖。半晌,他大著膽子回話道:“皇上,娘娘的病這一次來勢洶洶,不同以往……這幾日皇後娘娘勞心勞力,遂才發作地厲害……”


    “梁院判,你不需要吞吞吐吐地。”拓跋弘卻是平靜下來,聲色冷淡:“皇後出了什麽事,你一五一十說與朕,朕不會怪罪你。”


    他能夠感覺到,蕭皇後這一次發病,並不尋常。


    梁禦醫微微愣住。少頃,他爬起來隨著皇帝去了外殿。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拓跋弘回了寢室,揮手令裏頭的禦醫和宮人們都退下。


    長信宮裏的事很快傳遍滿宮。皇後病重,人心浮動如潮。


    嬪妃們不知內情,隻知道皇後境況不大好,皇上則在長信宮裏陪了一整夜。第二日眾人依著禮數去長信宮宮門外頭叩了頭,都不敢多言打探。


    皇後是第二日的深夜裏醒過來的,她茫然地睜開眼,手臂一動,發現了身邊有人躺著。她側過身去,看到了那張數十年如一日的俊朗的男子麵孔,滿臉疲憊地長長歎息了一聲。


    多久沒有同床共枕過了呢?


    就算是長樂宮一事之後,他心有愧疚漸漸回暖,也隻是時常來長信宮裏一塊兒用膳罷了,極少同寢。心下不由自嘲,自己已經三十歲了啊,他的寵妃慧貴嬪,才十六歲而已。


    每三年一次選秀,皇室從不缺鮮麗的美人,而宮裏的女人三十歲之後就不會有寵了。身為皇後,能夠在失寵之後掌控著大權,已經是十足的幸運。殊不知王淑容之類,隻能在長樂宮裏的佛堂一日一日陪伴太後誦經,如木偶一般度過餘生。


    蕭皇後本想安靜地看他一會兒,但五髒隱隱作痛,喉嚨幹澀異常,她忍不住咳了起來。終於拓跋弘被她吵醒,翻身坐起看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蕭皇後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


    夫妻十五載,拓跋弘早成了蕭皇後肚子裏的蛔蟲。他張了張嘴,眼睛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月宜,你這病,怎地不早些告訴朕呢。”


    蕭皇後嗓子一梗,旋即低下了頭。她右手觸及到小幾上溫熱的茶壺,抓過來倒了一杯,還是熱的,顯然是底下人服侍周全時刻準備好的。她一口灌下,似乎在身體中找到了一絲力氣,喘息了幾口道:“梁大人都告訴皇上了?”


    拓跋弘轉過身,兩手抓住了蕭皇後的肩膀:“你知道這病多凶險麽?為什麽不告訴朕?你每日都會胸痛是不是?你什麽都不肯說……”拓跋弘苦笑著歎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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