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林媛,太後又想起了葉氏,遂對皇帝道:“繡心那孩子是咱們大秦的功臣,你一定要好生待她。”


    “兒子知道,已經冊封她為從五品之首的貴姬了。”拓跋弘說起葉氏的時候,手心裏還握著林媛的手。其實葉繡心也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兒,溫柔小意,姿色尚可。但後宮出色的女子眾多,和林媛一比,葉氏簡直就縮到了牆角裏看不見。


    她又不似恬嬪有旁的優勢做後盾。就算她生了皇子,在拓跋弘心裏的位置也就那樣,不上不下地。


    位分也不高不低,從五品貴姬而已。


    太後聽了撇撇嘴:“姬位而已,算不得高。隻是她母家官位擺在那兒,若太過封賞,也不合適。”說著微微沉思,最終道:“那麽就這樣吧,擢升她的父親為五品膠東知府。”


    “恩,母後所言甚是。”拓跋弘點頭表示同意。不過是個五品官而已,又不是顯要位置,拓跋弘樂意給這個恩典。葉氏的父親是個迂腐的人,沒什麽大本事,但也算盡忠職守,從未有過貪腐。為了褒獎葉氏擢升了她父親,很是合理。


    “說起來,慧嬪的父親是不是也該擢升了?”太後笑著提議。


    林媛一聽這話就驚了,這東拉西扯地怎麽就扯到她身上了呢?


    這原身林氏的父母……額,她記得,父親是淮陽地界裏的一個執筆縣丞,說白了就是給縣令寫文書、整理案卷資料的文職小官,就像現代的法院,法官大人在上頭敲著錘子威風八麵地斷案,法官身邊通常會有那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頭低著頭奮筆疾書記載案情。林媛的父親就處在這麽個位置。


    她的母親麽,貌似出身還高一些,是個從京城告老還鄉的員外的女兒。但外祖家裏也不是什麽大官,女兒因著身體差不宜生養,高門公子看不上,隻好下嫁給了一個小官吏。


    這麽些年就隻得林媛一個獨女。


    這唯一的女兒還因著美貌被選進宮,很快就被折磨而死,而後林媛穿過來給換了芯……


    唉,這原身的父母也是很可憐的啊。


    看著皇太後一臉的慈愛,林媛連忙擺手道:“家父為官平庸,實在當不得太後娘娘的恩典。再則嬪妾出身卑微,卻受到皇上太後的厚愛,三生三世難以為報,再得到更多的恩賞,老天都會看不下去的。”


    “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了。”太*了林媛的手,麵上都是真誠。她是真覺得林媛老實,雖然這孩子聰慧有見識,但人家的聰明和沈氏那群人的聰明可不一樣。老實不等於蠢,林媛懂得安守本分,懂得知恩圖報!


    “媛兒,不論怎樣,朕還是決定讓你父親去鹿邑縣做長史。”對於這些地方上的小官,拓跋弘是不怎麽關注的,家裏出了一個光宗耀祖的女兒,給他父親升官是應該的。對皇帝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長史比縣令還要高一階,不過是個閑職,是在巡撫手底下做事的。鹿邑縣和淮陽比鄰而居,都是大城。


    林媛看皇帝連官位都想好了,也不再推辭,跪在地上行了大禮替父謝恩。


    “五皇子的養母你有沒有人選?”太後和皇帝閑話家常,亦不忘了正事。她麵上依舊笑著,神色已經顯出肅穆來。


    林媛低著頭不敢插嘴,手上把玩著自己衣襟上頭的穗子。葉氏還真是可憐啊,自己是嬪位可以名正言順地養孩子,她卻隻能讓別人抱走孩子。身為一個母親,這是多麽痛苦的事情,但在太後和皇帝看來隻是理所應當。


    她從生產到現在有六七日了,五皇子被拓跋弘興衝衝地抱去了前朝,在文武百官麵前炫耀,之後又被抱到長樂宮,受太後的恩寵。她這個母親除了剛剛生下來那會兒看了一眼,之後竟是一麵都見不得了。


    拓跋弘笑對太後說:“這個不急,母後喜歡珷兒,就讓他在長樂宮裏多住些日子吧。等什麽時候母後嫌他吵鬧了,朕再把他帶走。”


    拓跋弘說得散漫,太後的眉頭則皺起來,道:“珷兒是你最得意的孩子,絕不可以怠慢了。長樂宮裏雖然好,但他是最需要一位養母的,你要加緊挑選一個合適的人,絕不可耽誤了。”


    “母後說笑了,就算找到一個身份貴重的嬪妃,又哪裏及得上長樂宮的尊貴。”拓跋弘並不為所動:“若是實在沒有合適的人,讓母後親自教養珷兒,有何不可。”


    拓跋弘對太後總是有愧疚,覺得沒盡孝,還拖累得太後為自己操勞。太後的長子,自己的兄長早夭,後來端陽又慘死,這些事對太後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後來自己登了位,子嗣艱難……


    總之,太後的子孫緣淺,沒能享受多少天倫之樂。現在有了五皇子,不如就把這孩子送給母後。若這孩子將來有了大出息……母後豈不更加榮華昌盛?他還擔心將來的太子與母後奪權,鬧出不合的事情就不好了。


    太後看著拓跋弘,歎了一口氣。


    半晌才道:“咱們是天家,不能太感情用事了。母後知道這是你的孝心,隻是為了五皇子的將來,你最應該給他找個好養母。”


    拓跋弘並不說話。


    太後接著道:“哀家不是擔心別的。你知道,哀家今年五十四了,身子一貫不爭氣。哀家怕護不住這孩子……”


    “母後!”拓跋弘猛然一驚。


    林媛在旁邊看著,也不由動容,跪下抓了太後的手道:“太後娘娘怎麽這樣說。”


    太後的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明了,若是照著太後的意思——若是她隻有五六年的活頭了,等她撒手而去,五皇子還沒有長大……那個時候該怎麽辦,沒有母親的小孩子,很快就會被後宮的明爭暗鬥湮沒掉。


    而那個時候再給他找養母的話——就會如趙王和文貴嬪一般,隻是合作關係,無法交心。五皇子可是要奪嫡的人,怎能沒有好的助力。


    太後的身體委實不太好。拓跋弘靜默了,這是他必須麵對的事實,就算是皇帝,也爭不過老天。


    太後親手把跪著的林媛拉起來了,笑笑道:“看你們一個個這樣沉肅。罷了,不說這些,午膳的時候到了,咱們先一塊兒用膳吧。”


    林媛在長樂宮裏頭用過了飯,就告退離去了。她看得出,皇帝有很多話想和太後說。


    她出長樂宮的時候,輕輕搖頭歎息一聲。就算得到了那個最高的位置又怎樣,皇太後的日子一點也不快活。


    當初和李貴妃鬥,她沒少受零碎折磨。她的長子病重時候,她跪在先帝寢宮前頭一天一夜,想求先帝允許那個得了天花的孩子能夠在宮裏養病,而不是被扔出宮外。但那個時候先帝正和李貴妃在“共浴華清池”。


    最後兒子死了,她落下風濕的毛病。


    如今她老了,身體上的毛病就更嚴重了。禦醫不是神仙,縱使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柄,也沒人救得了她——她那死了的一兒一女更無法複活。


    林媛想著,雙手交合緊握——恩,一定不能虧待了自個兒啊!要吃好喝好睡好,將來有了權勢也得有那享福的命啊。


    她走得不遠,長樂宮內室裏頭隱隱傳來皇帝與太後的低語:“王淑容姿色平庸不得你的心,不過趙淑媛也是可以的,隻是萬萬不能是靜妃……”


    “現在後宮局勢不同往常了……靜妃隱隱有獨大之象……”


    ***


    回了緋煙樓,林媛發現禦前的人已經將她的蝴蝶蘭送過來了。


    除卻“漫天紅”這樣的富貴品種,最稀罕的當屬翡翠湖。林媛不擅長養花,蝴蝶蘭更是嬌貴難活,但好在她手底下的宮人們有能人。


    她伸手摸著翡翠湖細膩的花瓣,讚道:“不愧是西域大月國進貢的東西!這花兒真別致,白瓣綠蕊……恩,西域的東西合我的眼緣,初桃,你等會子去一趟尚宮局,把浮光錦和嘉蘭胭脂都給我拿回來。”


    初桃梗了半晌才道:“娘娘這個月已經去拿過胭脂了……”


    “再去拿!就說是我要用,尚宮局的人還敢說半個‘不’字?”林媛頭也不抬,眉頭微微挑起:“人生苦短,我喜歡的東西就要享用到。再則太後娘娘喜歡的都是江南地界的東西,對西域的貢品並不感興趣,我隻要不惹太後娘娘不喜,其餘的人有什麽關係!”


    初桃隻想說,除了太後,靜妃娘娘還有其下的很多九嬪娘娘都喜好西域的胭脂和綢緞呢。主子您一個人拿了個幹淨,別人可怎麽辦……尤其靜妃,她一貫喜歡嘉蘭。


    最後初桃還是聽話地下去了。


    林媛做事有章法,她不會出格讓人抓把柄,在容許的範圍內,她會盡可能讓自己快活。就如那牡丹,她喜歡,卻不能去貪那個。蝴蝶蘭雖然貴重,和牡丹是兩碼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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