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雲施主,你可知道這句佛家禪語,是出自哪位高僧大德之口?”


    無悔大師沒有睜開眼睛,沙啞的聲音卻已經緩緩的響起。


    別的佛門偈語,雲乞幽或者不知出處,可是這首《菩提偈》卻非常的有名,她想不知道都難。


    她緩緩的道:“心是菩提樹,身為明鏡台。明鏡本清明,何處染塵埃。這首《菩提偈》,乃是佛門高僧六祖慧能禪師所作。”


    無悔大師道:“阿彌陀佛,雲施主果然慧根深厚,不錯,正是我密宗祖師慧能禪師所作。其實在後麵還有兩句話,不知雲施主可知曉?”


    雲乞幽想了想,道:“菩提隻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 聽說依此修行,西方隻在目前!”無悔大師這時才緩緩的睜開眼睛,微微點頭,道:“雖說你來自天界,不過你天界的記憶都已被高人封印,你能有如此廣博見識,看來這些年來,阮施主在你身上頗用心思,阮施主能有你這位傳人,想來她


    在西天極樂淨土,也會頗感欣慰。”


    聽到無悔大師提到了自己的師父,雲乞幽表情有些黯然,默默的低下頭。


    無悔大師知她在感傷先師,他便沉默了一會兒,讓雲乞幽整理心緒。半晌之後,無悔大師這才開口道:“其實佛門密宗心法,在這一首《菩提偈》中已經得到了最佳的詮釋。心為菩提,菩提為佛,心便是佛。求佛便是問心。心但無不淨,西方去此不遠,心起不淨之心,念佛


    往生難到。你可懂得?”


    雖說初探心佛,雲乞幽卻懂得了無悔大師言下之意。


    佛門密宗,最講究的就是每個修行者的內心。他們推崇的佛,並非是整天掛在嘴上的西佛,也不是禪房裏供奉的佛祖菩薩,而是自己的內心。


    果然,無悔大師接著道:“有燈即有光,無燈即無光。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雲施主,你覺得這燈是佛,還是光是佛?”


    雲乞幽答道:“自然是燈。”


    無悔大師點頭,燈是佛,佛是心,燈便是心,這一點雲乞幽很好理解,不需要無悔大師多做解釋。


    見雲乞幽對心佛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無悔大師便接續說了下去。


    “心量廣大,猶如虛空,虛空能含日月星辰、大地山河,一切草木、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盡在空中,世人性空,亦複如是,是以萬法皆空,歸與本心。”


    “若見真道,行正即是道,自若無正心,暗行不見道。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無佛心,向何處求佛!”


    聽著無悔大師說的這些晦澀難懂的佛門禪理,雲乞幽終於明白,為什麽百多年前,迦葉寺的四大神僧在辯經論道之上會一敗塗地了。


    不論是此刻講佛的無悔大師,還是在一旁盤膝而坐的無懼大師,隻怕對佛心禪理的理解,已達登峰造極大圓滿之境地。


    這才是真正的佛門和尚!


    不像迦葉寺那群和尚,一生之中十之七八的時間,都是在修真煉道,真正花在參研佛理的時間並不多。


    其實悲哀的又豈是人間佛門,道門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佛門有東禪西密,道門豈不也分為南道與北道。


    南道門派,以玄天宗、蒼雲門為代表,誰還真正的參研道家玄門學問呢?誰不是在一個勁的去修煉真法呢?


    說來也是可笑,道家玄門最強大的玄天宗與蒼雲門,卻無法代表人間道門的頂級學說。


    如今研究道家玄門最深的,卻是已經式微多年的茅山一脈,還有全真支脈。


    無悔大師滔滔不絕的和雲乞幽說了許多話,大部分都是佛門偈語,還有一些佛門典故。


    其中確實有讓雲乞幽感到。


    比如創下佛門密宗一脈流傳千古,並留有傳世經典《六祖壇經》的慧能禪師,竟然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


    以前隻是聽聞有這個傳言,在無悔大師這裏得到了證實。雲乞幽很奇怪的問道:“既然六祖慧能禪師,並不識字,也沒有念過經書,怎麽會作出《菩提偈》這種流傳千古的佛門名句,還有,那部《六祖壇經》向來與迦葉寺的《法光寶佛》與積香庵的《大日如來》


    齊名,應該是非常玄妙的經書才對。”


    無悔大師微微一笑,枯槁的手指指了指他的心,卻沒有說話。


    雲乞幽看了半晌,忽然略有所悟,手指輕輕一捏蘭花指,腳邊就飄起了三片枯葉在指間形成扇狀。


    無悔與無懼兩位大師見狀,眼中都露出了驚歎之意,顯然沒想到雲乞幽的悟性竟然如此之高,短短片刻,以初窺佛理之境,這份慧根,實乃他們二人生平僅見。


    雲乞幽與無悔大師都沒有說話,卻已然都明白了對方動作中的含義。


    無悔大師手指與心,意思是:雖說慧能大師大字不識一個,但心已成佛,便如虛空一般,容納萬物,所以能作出《菩提偈》與《六祖壇經》,不識字也不要緊,口述而已,自然有座下弟子記錄成冊。


    雲乞幽手指拈著三枚枯葉,其實這是佛門一個典故。


    佛祖座下弟子三千,在靈山開壇講座,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


    佛祖曰:“成我佛者,為迦葉者一人也。”


    無悔大師起身,雲乞幽跟著站了起來。


    雲乞幽很奇怪,還以為今天無悔大師會傳授自己佛門密宗心法,結果講了一個時辰的佛門禪理。


    不料這時,無悔大師道:“能救你之法,並非在老衲身上,而是在你自己的身上,能不能得起法,傳其道,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雲乞幽愕然。


    敢情這無悔大師壓根就沒有打算傳自己佛門密宗心法啊,是要靠自己領悟。


    自己如果能領悟密宗心法,早就成為了慧能禪師那般名傳千古的人物了,何至於不遠萬裏來到五台山求法?


    見雲乞幽表情變化,無懼大師上前道:“當年盧腳僧便是坐在這片菩提樹下,麵對麵前的石崖傳承慧能心佛秘法,寺中有古老傳言,有緣者可得傳承,可惜這麽多年來,清涼寺再也沒有出現一個有緣者。”雲乞幽愣住了,難道說這片石崖與蒼雲後山思過崖一樣,有什麽秘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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