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人間中土,喧囂又混亂。


    朝廷一年多的高壓政策,讓整個中土百姓苦不堪言,有些人為了躲避繁重的徭役,上山落草為寇。


    如今謠言四起,盜賊橫行,連官道上在朗朗乾坤之下,都能跳出幾十個人綠林好漢,手拎萱花板斧,大吼著:“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膽敢說不字,老子是管殺不管埋。”


    甚至在關中一帶,出現了一個綠林大王,聚攏了二三十萬悍匪,據說這大王已經穿上了五爪金龍服,要與當今的陛下決一死戰。


    這種混亂場麵,不僅僅隻存在與凡塵,修真界也是如此。


    在蒼雲門以雷霆手段橫掃了湘西趕屍一脈後,整個修真界就處於一種看似平靜的狀態,似乎每一方的勢力都在觀望。


    其實這種平靜之下,暗流卻越發的洶湧澎湃。各方勢力都在悄悄的試探。如今連孤懸在海外的南海一脈,都坐不住了,派出了多批弟子進入中土。


    葉小川等人回家路上遇到的周無等人,就是南海一脈派入中土的其中一部分弟子。


    大年夜,人間似乎沒有了往日的年味,曾經繁華的城市,在這一天總會爆竹轟鳴,煙花漫天,可是,今年卻似乎少了許多。


    中土幾乎每戶人家,都有男子壯丁前去服徭役,都有少年孩童前去當地的屯軍所接受體能格殺等訓練。


    中小商家在這一場浩劫之下影響也不小,一條大街上關門的店鋪占到將近一半以上。


    大商家,比如江南道與劍南道最大的商賈,漢陽城楊家,生意上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及。


    絲綢莊、酒坊、茶葉等產業紛紛關閉,隻是全力經營楊家主要的糧食產業,每天楊家都有百餘艘大船,從揚子江的各個碼頭出發,通過大運河順流而下,將江南的糧食運送到北方。


    至於車隊,馬隊,騾隊,更是不計其數。


    現在楊家的糧食生意,最大的主顧則是朝廷,為了防止有盜賊搶糧,朝廷甚至調撥了數十萬的軍隊,沿途護送楊家的運糧隊。


    楊十九坐在窗前,在看她小弟楊二十給她每個月一封的家書。


    上麵提到了半個月前,走洞庭湖的一個運糧隊,被水賊給搶了,朝廷出動洞庭水師如篦子一般在洞庭湖上來回搜索了半個月,剿滅大小水賊一百三十股,連楊二十都親手砍死了兩個水賊頭目。


    楊十九看到這裏,嘴角慢慢的上揚,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的欲望。


    她與漢陽城的那個家,已經有了很大的隔閡,楊家的唯一男丁,砍死了兩個被捆綁成粽子一樣的水賊,就得意非凡。要是自己出手,在自己的無雙神劍之下,那一百三十股水賊自己一宿就能剿滅。


    修真之人與凡人之間的差距,讓楊十九對漢陽城的那些親人越發的陌生了。


    或許再過兩百年,自己就算還活著,隻怕也與楊家後人斷了往來。


    這就是現實。


    今天是大年夜,師父讓自己回漢陽城和家人團聚,她沒去。


    小師兄不在,自己若在離開了,師父就太孤單了。


    和兩個仆役女弟子在廚房裏鼓搗了半天,包了百十個餃子,什麽餡的都有,師父吃了兩盤子,似乎很開心。


    但楊十九知道,師父的內心很壓抑。


    因為最近師父老是提起小師兄。


    今天晚上吃餃子的時候,師父總是說“你那師兄最喜歡吃三鮮餡的餃子,前陣子聽寧香若說他們到了南海的天涯海角,算日子也該回來了吧,十九啊,記得給你師兄留一盤餃子,沒準他今晚就回來了。”


    師父老了。


    安靜的輪回峰,終於響起了大年夜的第一聲爆竹聲,然後,七八道煙花筆直的衝向天空,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很是好看。


    好多蒼雲弟子都走出了房間,抬頭觀看。


    敢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放煙花玩鬧的,除了趙士林那幾個紈絝之外就沒別人,可是,現在誰也沒有去阻止他們。


    最近的蒼雲門太冷清了,需要添一些生氣,甚至有人竟然開始懷念起蒼雲山那隻大老鼠。


    雖然那隻大老鼠坑蒙拐騙偷,外加對女弟子揩油吃豆腐,但似乎隻要那隻大老鼠在,輪回峰總是熱鬧的,不像現在這般死氣沉沉。


    楊十九與醉道人站在院子裏看煙花,北麵院子裏的靜玄師太與顧盼兒、胡道心等弟子也在看。南麵院子裏的赤炎道人與趙無極、常小蠻夫婦,以及弟子肖烏等人在看。


    甚至更遠一些,一身墨綠道袍的玉機子,與古劍池也在看。


    孫堯如今執掌蒼雲刑罰,他師父雲鶴道人最近已經徹底不管戒律院的事情了,一心追查千麵門,所以現在的孫堯,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他有些不快的道:“前陣子我已經下了命令,今年大年夜不準放煙火,朱長水、趙士林這幾個家夥竟然將我的話當耳旁風,看我怎麽處罰他們。”


    美合子忽然拉住了他,道:“堯哥,此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你沒瞧見隔壁長老院的那些師叔師伯都在看嗎,沒人有責怪的意思,你如果現在出去製止,會犯了眾怒的。”


    孫堯一驚,伸著腦袋一看,果然有許多長老和弟子都在津津有味的看著綻開的煙火。


    回過神來之後,他輕輕的哼了一聲。


    他是一個度量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小肚雞腸之人,今夜處理不了朱長水等人,現在自己掌管戒律院,來日方長,以後有機會懲治他們。


    放煙火的人越來越多,開始隻有朱長水等紈絝在嬉鬧,漸漸的不少年輕弟子也加入其中。


    本來大家都買了不少煙花爆竹,就是因為孫堯不準大年夜放煙火,都在床底藏著呢,現在既然沒事,那些小弟子自然也加入了洪流之中。


    片刻之後,輪回峰上熱鬧非凡。


    玉機子捏著長須,微笑著對身邊的古劍池道:“這才是蒼雲,生機勃勃的蒼雲。”


    就在他話音剛落,一道聲音由遠而近,在轟隆的煙花炸裂的聲音中依舊清晰可聞。


    “咯咯……”


    那是鳥的叫聲。


    然後,眾人就看到一隻火焰鳥,在煙花中肆意飛舞,似乎很是開心。


    那胖胖的身子,火紅的羽毛,渾身是火的模樣……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胖鳥不是這十年來的蒼雲一霸,肥鳥旺財嗎?


    下一刻,眾人紛紛反應過來。


    旺財出現,葉小川必定已經到了山下!


    那隻蒼雲大老鼠……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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