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個“是”字,刺痛眼瞳。(.)


    李儀神情微變,說不出話來。


    帝國皇子?


    第一感覺是荒謬,但旋即又覺得,許多事情,似乎說得通了。


    能將虞潛作為馬前卒,能號令暮光深瞳,能令秦雲和蘇萱兒退卻……


    “帝國皇子?”李儀滿嘴苦澀,苦笑一聲,“如此貴胄,何必和我過不去?”


    “三皇子蕭昱,即將拜入武弈門下。”頓了頓,長孫神機一語道破。


    李儀頓時恍然。


    武裝師成材極難,因此,所收弟子雖多,而絕大多數精力,還是集中在一人身上。像那半吊子的周巽,就是被淘汰的一員。


    “想通了麽?那具‘玄冥之心’,堪稱鬼斧神工,可謂出盡風頭!雖將嚴河推到前台,但還是瞞不過有心人……”


    李儀沉默。


    “還想成為武裝師麽?”長孫神機追問,“即便,對方是帝國皇子?”


    “想!”李儀眼神凜冽,聲音幹脆。


    “那,就做好準備吧!”長孫神機早有預料。


    “什麽準備?”


    “一個月後,有一場恢弘盛會,所有內府弟子都會參加。明麵上,是歡迎咱們這些新入門的弟子,實際上,則是為三皇子精心準備的一場亮相儀式。”


    “那又怎樣?”李儀道。


    “這場盛會,為示隆重,幾乎所有閉關長老都會參加,‘拂曉之主’趙天極以及武弈大師,也會趕回來!”


    “嗯?”李儀神情微變。


    拂曉之主,並非特定名號,而是對府主的尊稱。


    “若能成為趙天極的直傳弟子,再加上武弈大師的弟子,在拂曉斷崖,你就能橫著走了!即使三皇子,也會心存忌憚。放心,趙雖是大姓,趙天極卻是平民出身,對平民子弟沒有偏見。李儀,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我盡力!”李儀眼中,精芒浮現。


    “不必太過擔心,那些不入流的小動作,等三皇子來了,反而會變少……”長孫神機解釋道,“皇子看似風光,實則比豪門子弟約束更多。要知道,其他皇子的耳目,可都緊盯著他!其實,還有其他辦法,但我不太建議。<strong></strong>”


    “我知道――投靠其他皇子,跟三皇子作對。”李儀苦笑一聲。


    “哦?聰明!”長孫神機叮囑道,“不過,皇位之爭,太過凶險,還是不要涉入。”


    這根本不需要提醒。


    “武裝師數目雖少,但也有十餘人,怎麽獨獨選擇武弈大師?”他心生疑惑,又問,“武裝師中,武弈大師的排名,並不算高。”


    “原因很簡單,武弈大師的老師――楊越。”


    “楊越?”


    “皇族蕭氏的血統,名為‘九嬰’,其效果,是九係魔法精通,舉世無雙,號為‘天擇’!不過,也因血脈獨特,幾乎沒有契合的道化武裝。曆史上,僅有一人成功過,就是楊越。”


    “哦?”


    “那具道化武裝,名為――萬咒龍魄!九嬰血脈取自九首蛇皇,而這具武裝,則可蛻蛇化龍,將九嬰血脈,化作九首巨龍!甚至,能施展龍語法術!”


    “幾階武裝?”李儀聽得心神搖曳,趕忙問道。


    “廢話,當然是頂階!”


    頂階,也就是五階。


    “明白了吧!隻要蕭昱能領悟其中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製作出二階或三階的仿冒品,他的繼承序列,必然大幅攀升。而且,即使奪嫡失敗,這也會成為一張免死金牌!”


    李儀再次苦笑。


    看來,自己足不出戶,卻已經成為帝國三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


    夜半。


    雲水居。


    大黿孤懸,似有蕭索,鯨吞長吸間,浮動著一抹黯淡昏沉。


    “哼!”


    輕哼了一聲,李儀睜眼,麵有愁容。


    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他的胸臆中,有大多情緒鬱積,難以排遣,有種呼吸困難之感。


    “算了,休息會……”


    自言自語一句,李儀取出鶴鸞筆,在白紙上,漫無目的地塗抹起來。


    武裝師,絕大多數,都是一流畫家。


    筆尖在紙麵描繪,一幅幅圖畫,躍然紙上。


    最先勾勒出的,是父母,朋友,然後,是初戀時的小女友,幼年時的玩伴,鄰居家的小狗。


    每一幅圖畫,都是栩栩如生,纖毫畢現,清晰得叫人戰栗。


    揮筆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孤寂,籠罩了他。


    李儀赫然發覺,來到這個世界後,對上個世界的懷念,還有大道獨行的孤獨,僅是埋在心底,從未消失。


    三皇子的壓力,不過是個引子,讓這股情緒趁機爆發。


    眼神恍惚,李儀不管不顧,行筆如飛!


    飛機,火車,高樓大廈,甚至是看過的卡通,一一呈現。


    更多記憶中的畫麵,在紙麵上釋放和凝固。


    也不知多了過久,李儀蹲坐,望向窗中明月,兩行熱淚,緩緩流下。


    “總有一天,我會回去。”


    一番發泄後,他的心情,平靜許多。


    “都――燒了吧!”


    怔怔地看著一幅幅圖紙,李儀抬手,一枚火球飛出,點燃紙稿。


    紙稿燒毀,而這記憶,他也會很長一段時間,都留存在內心的深處。


    烈焰畢剝作響,一幅幅圖畫,被火舌吞沒,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正在一步步邁入毀滅。


    “嗯?”


    李儀的神情,微微一動。


    他悟到了什麽,又好像沒有,像那佛家所言的頓悟。


    閉上眼,腦海中,一幕幕畫麵,不斷浮現。


    “這個是……記下來!”


    取出新的紙卷,筆尖龍飛鳳舞,一幅畫卷生成。


    紙上圖案,是烈焰吞噬紙稿的場景。


    他想了想,腦海中,又浮現了什麽,繼續呈現於紙麵。


    ……


    水彈術,在“負碑”的磅礴重壓下,凝聚而生,那一抹飄忽躁動的“破滅”。


    巨獸講經時,光與暗交戰火拚,恍若天崩地裂的“湮滅”。


    “潛淵”、“負碑”兩枚血脈符文,針尖麥芒的碰撞,引發的恐怖力量。


    無數畫麵,火星四濺,光怪陸離,一一呈現。


    紛亂的紙稿中,李儀盤坐,雙目緊閉,如入定老僧。


    他的思緒,十分混亂。


    但一團亂麻的思緒,在不斷靠近一條細線,融入其中。


    一日,一夜。


    定如石雕般的李儀,再次動了。


    鶴鸞筆落下,一道灰色弧線,時曲時直,在紙麵逡巡遊蕩,一筆揮就。


    這條弧線,不是圖畫,更像是情緒的表達,或者說――規則的凝聚!


    筆尖繼續遊弋,筆畫間,藏著天使的囈語,惡魔的咆哮,連空氣,也變得凝重而遲滯。


    是道化武裝!


    並非臨摹,也非仿效,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獨屬自己的意境!


    更多弧線,在填充,在演化,在沉澱。


    運筆如飛!


    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片刻猶豫,一筆筆不斷落下,或深或淺,或長或短的弧線,都是一氣嗬成。


    果真是,下筆如有神!


    一幅道化武裝的設計圖紙,橫亙麵前。


    怔怔望著眼前之物,李儀神情複雜,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幅上臂的武裝,本該無情的武裝,竟透著情緒,蕭瑟、孤寂、清冷,以及一縷滄桑。


    似乎,李儀的一縷靈魂,也融入其中。


    “算一算,一萬一千枚白晶……”李儀自言自語,輕聲道,“應該夠用了吧?”


    就用這幅武裝,作為我上一世的,一場祭奠!


    ……


    補天閣。


    “師兄,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忙!”李儀大步而來,動作雷厲風行。


    “難道,你也要走?”嚴河神情黯然,看來,他也聽到一些消息,是以做出揣測。


    “走?我才不走!”李儀朗然一笑,遞出一張紙單,“嚴師兄,這些東西,都幫我采購一下。”


    “你要幹什麽?”看著密密麻麻的單據,嚴河一愣。


    “一點小事――製作一幅道化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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