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吐出一口氣,李儀眼中銀芒乍亮,沉穩落筆。(.)


    行筆之間,疏密分明,綿中裹鐵,時而險峻,時而飄逸,唯一不變的,是靈動流暢,遊雲驚龍。


    筆起,一枚寒風符文,一蹴而就。


    清輝閃耀,深沉鳴吼躁動,其聲,仿若驚蟄而醒的巍峨龍龜!


    光芒散去,這枚本該無色的寒風符文,筆畫之中,竟凝固著一線亮白,猶如清麗琥珀。


    “不錯,越發嫻熟,得心應手了。”李儀仔細端詳,麵露滿意微笑。


    對他而言,一品符文,已是駕輕就熟。


    而將一抹凝練的龍龜之氣,融入每一枚符文,才是難點。


    這絕非無用功,整幅武裝,若都是這種“加料符文”,與張鳴世血脈相通,鬥氣交感,其磅礴之威,保守估計,可強化兩成!


    整整兩成!


    這是李儀的原則,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眉心升起一抹刺痛,他微微蹙眉,趕緊閉上眼睛,悠長吐納。


    這種“加料符文”,需聚精會神,對精神消耗,尤為驚人。


    閉著眼,李儀思緒流轉,靜靜思考起來。


    “張氏‘旋龜’血脈,源自張九齡,屬頂尖血統之一。我的靈魂顯兆,竟能與之分庭抗禮?如此說來,我的血脈,豈不是……”


    靈魂顯兆,既是血脈激發的外相,同樣,也是靈魂威勢,巨龍之龍威,就是由此而生。


    而在李儀身上,那靈魂顯兆,則是數種詭譎威壓糅雜的狂暴龍威!


    靈魂顯兆的覺醒,來自那道死亡陰影般的精神尖刺,而昨日,則是李儀一時興起,主動激發,竟然一戰功成。


    這樣看來,他又多了一種手段。


    靈魂顯兆,無需魔力,而是直接動用靈魂本源,浩瀚強大,且防不勝防!


    而且,靈魂威壓,配合響指,抑或神意獅吼等精神法術,也是珠聯璧合,其威難測。(.$>>>棉、花‘糖’小‘說’)


    可惜的是,距離法徒,尚有一段距離。


    否則,達到法徒之境,運用之道,能多出十倍!


    “那三千枚白晶,需盡早拿到手……”


    眉間刺痛稍褪,李儀睜開眼,正巧望向對麵。


    “哦?”


    對麵,是正在處理魔法材料的嚴河。


    他的視線,仿佛被磁石吸引,一下愣住。


    嚴河神情專注,目不斜視,動作嚴絲合縫,眼神如癡如狂,全副身心,都在煉金之中。


    這種精確而強大的專注,連李儀看著,都有些心驚肉跳。


    煉金術,或許不是難度最高的部分,卻是最為瑣碎繁複,也最為枯燥無味的步驟。


    譬如核心材料——暴熊心髒,先後需經星炎、屍焰、獄火、淵息、玄冰等數種極端屬性的處理,而火候、時間、技巧等,都有嚴苛要求;此外,在此過程中,還有千餘種材料,需按嚴格分量和手續,先後添加。


    李儀曾嘲笑過嚴河的頭腦僵化,但另一方麵,他的長處,也在這裏——極度專注!


    他注意到,在整個煉金過程,嚴河的視線,沒有過一絲偏移,專一得可怕。


    “武弈大師的弟子,哪會有無能之輩?”


    心中感歎一句,對於嚴河,李儀稍稍有些改觀。


    ……


    三道黑影,驀然出現在眼前。


    “李儀,又在偷懶麽?”張裕冷然一笑,扣帽子的功夫,倒是一點沒見生疏。


    “又?我什麽時候,偷過懶了?”李儀懶得抬眼,不鹹不淡地說道,“還有,我在休息……上午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什麽?別信口雌黃,我們是要……”張裕要說什麽,煉金台上,一排璀璨生輝的符文,令他識趣地閉上了嘴。


    “我來看看。”羅良抓起一枚,端詳一陣,立馬勃然大怒,舉過頭頂,狠狠砸在地上,“這些,都是什麽玩意?這些,根本不是常規符文!”


    羅良的裝模作樣,李儀完全視若無睹,轉過頭,側臉望向周巽。


    周巽,才是主導者和設計者。


    “旋龜血脈,為水土之屬,為此,我在其中,增添了一抹屬性近似的魔力。”李儀神色自若,解釋道,“此種符文,暗合張氏血脈,能令整幅武裝,效果更強。”


    “這麽說來,你改了我的圖紙?”周巽聞言,臉色一沉。


    “為了輔佐符文之效,有幾處細微的改動。”李儀站得筆挺,遞出紙稿,心中暗道,“你的圖紙?臉皮,倒是挺厚……”


    那幅蠻熊之膂,周巽的確是在標準圖紙上,做出了些許調整。不過,都是些邊邊角角,既無傷大雅,也無甚大用。說白了,門麵工夫。


    周巽接過去,竟然看也不看,當著他的麵,將紙稿折疊,從中撕為兩半!


    “你幹什麽?”胸腹中一股火騰地上湧,李儀臉色驟然變冷。


    “你算什麽東西?”周巽冷笑,表情桀驁,滿臉驕橫,“我可是張百尺的親傳弟子!你呢?且不說,武弈水平遠不如我師,你連其弟子,都還不算上!你有什麽資格,修改我的圖紙?”


    羅良表情淡漠,一旁的嚴河,手指被星炎燎了一下,悶哼了一聲。


    李儀臉色冰冷,心下,則恍然大悟。


    看來,是周巽不滿自己風頭太盛,有喧賓奪主之勢,想趕自己走了……


    “李儀,你也是,太急於求成了!還沒會走,就先想跑?”羅良走近,一唱一和,“趕緊道歉!”


    “閉嘴!”李儀眼神一凜,身上,一抹淡淡龍威悸動而起,刹那的狂戾威嚇,竟令羅良心神顫抖,後退一步。


    “你這是什麽態度?”羅良醒悟過來,大為惱羞成怒。


    “你又是什麽態度?”李儀毫不退讓,語調鏗鏘,反唇相譏道,“身為武弈大師弟子,處處幫襯別人,打壓同門!羅良,你不是有異心吧……”


    “你,你胡說八道!”羅良聞言,神情大變。


    “哦,我明白了。”李儀環顧三人,一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


    “明白什麽?”周巽冷聲問道。


    “想趕我走,直說就行,用不著大費周章。”李儀冷笑,似乎又想起了什麽,拍手叫好,“哦,對了,若是我負氣出走,不止顯得本事不濟,還小肚雞腸,你們則沒有半點責任……嘖嘖,真是好手段,佩服佩服!”


    李儀字字如刀,將三人盤算點破,三人臉色,一下子難看至極。


    “算了,不難為你們了,我自己走!”李儀聳聳肩,站起身來。


    “等等,我也走!”


    “嚴河師兄?”李儀聞言愕然,這是哪一出?


    “不好意思,我無法與侮辱我師父的人,一同工作。”嚴河眯起眼睛,眼縫中,冷芒閃爍。


    “嚴河——師兄,”羅良頓了頓,才口吐師兄二字,語帶威脅,“我知道,你可一直不太寬裕,七千魔晶,不是個小數目……別因一時衝動,錯失良機,到時候,後悔莫及!”


    嚴河神色淡然,微微一笑:“我呢,本事不濟,說話囉嗦,還愛慕虛榮,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不止是你們,連補天閣的普通弟子,也都瞧不起我。這沒關係,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出色的人,我不在乎。”


    說到此處,他望向羅良,淡淡說道:“不過,我至少記得四個字——尊師重道!”


    羅良臉色通紅,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師兄,你今天,可是多次令我刮目相看。”


    “今天,才發現我的長處?”


    兩人相視一笑,勾肩搭背地離開。


    “裝腔作勢……”張裕望著兩人背影,滿臉憤憤。


    他的身旁,周巽撿起那撕碎的圖紙,隨意翻閱,片刻後,臉色鐵青。


    “怎麽樣?”


    周巽不動聲色,將其揉成廢紙,淡淡說道:“一無是處的臆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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