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郤在次日去見的段如玉,可憐當初好好一個俊俏小郎君,此時躺在床上,滿臉帶傷,虛得都要死不活了。(.)


    “這是除了被打還傷了哪?”陳郤問旁邊伺候的。


    跟著段如玉的小廝哭喪著臉,回話裏都帶了哭腔,“那些個該死的畜生,還趁機捅了主子兩刀。”


    陳郤臉色大變,厲聲問:“傷在的哪?”


    小廝見陳郤神色不好,連忙指了兩處跟解釋道:“還好,主子躲得及時,不曾傷到喉頭跟內髒。”


    陳郤往床邊的椅子一坐,也不管段如玉張嘴想說話,直接道:“你還挺命大的啊,敢身邊不帶人?把我的話都聽耳邊風去了?”


    再掀開被子一看脖子下麵裹著帶血的白布,心裏氣更甚了,忍不住戳人額頭,“蠢到無以複加了!”


    段如玉是沒精神氣跟陳郤多說的,主要是脖子下麵有個口子,才被人用線縫補上,雖然沒傷到呼吸道甚至離喉管都還有那麽一點距離,但郎中為保險起見,交代了並不許多說話,免得說話扯到傷口不好複原。


    要說傷,上麵的傷被骨頭一擋還不怎的嚴重,就是肚子那一刀,沒個肋骨擋一擋,那一刀才是最深,可是流了不少血。


    不過陳郤也不好當著段如玉小廝的麵繼續掀開看,就把被子一扯,“這麽熱個天,蓋著是等熱死?連處理個傷口都處理不來!”


    段如玉上半身並沒有穿衣服,被子一扯開就看得見肚子上纏著的那一圈。


    旁邊小廝看得眼皮在跳,忙跟陳郤道:“幸而沒傷到內府,郎中處理得及時,說是不宜見風。”


    陳郤嗬斥道:“不宜見風,這院子哪處有風了?又沒讓你們衝著傷口打風,把屋子裏的門窗都打開,房間裏不能太悶不通氣,免得倒熱出問題來了。這個天也不用顧忌別的,就每回勤快點換藥,洗傷口先沾些烈酒來,纏著傷口的布也要先在熱水裏煮過,然後晾在外麵等日頭曬幹就是。”


    對處理外傷,陳郤比誰經驗都足,對於京城禦醫郎中們的保守治療法,明顯她自己摸索的那一套更為有用。


    又怕對方不信自己的,陳郤道:“去歲在百族,我與小公爺不小心落下懸崖。西南氣候常年高溫,外傷就是如此處置。如今小公爺閉關不見客,當時跟著的素節道長卻是能見,爾等要不信大可請府上的主子去問一問是否有這一回事。”


    伺候段如玉的小廝忙應聲,“陳姑娘的話小的自然是信的,隻是許郎中不同自有不同的治療法子。[.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陳郤看了人一眼,“你們當下人的怕擔罪,自然是唯郎中之名是從,可也別忘了,段世子真出事,開藥的郎中跑不掉,你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也得陪葬!”


    可到這地步,仆從們也不敢聽陳郤的辦法,畢竟不是什麽傷風感冒,何況傷風感冒都能死人的。


    如今段如玉雖是虛弱但病情穩定,遠遠不至於到病急亂投醫的地步,誰也不想多出意外,即便有人說另外一種辦法更好。


    最後還是段如玉開了口,“聽她的。”


    一直伺候著段如玉的小廝才應了口,把窗戶也都打了開。


    陳郤臉色好了些,也知道自己畢竟不是郎中不說,在外人眼裏跟段如玉也妹親近到能托付生死的地步,不信也正常。


    不過窗戶一開,段如玉就又開了口,“看著心裏都舒坦多了。”


    屋子裏就是大白天要不開窗戶跟門那也暗得嚇人,心裏自然就不舒服,等打開門跟窗戶,視野寬闊起來,心情自然就好了。


    陳郤回頭瞪段如玉,道:“閉嘴!好好養你的傷。之後的事情也不用你急,你每天隻管想著你還沒娶媳婦兒,沒能弄出個孩子出來繼承爵位就行了。”


    醫療不發達的時代,很多人活著就賴自己的一口氣堅持。


    段如玉身上有刀傷,陳郤不怕別的,就怕是內髒被傷到了無能為力,還有一個就是那刀子要是不幹淨,導致傷口感染,就是個大問題了。


    “郎中開的藥,是止疼的對吧?”陳郤又問旁邊的小廝。


    小廝點頭,“是。之後禦醫也開了藥,說是止血生肌,外用內服都不能少。”


    這一點陳郤還是信的,就又道:“把這事情前前後後的給我說一遍,半點都別漏了。”


    按道理,段如玉每天規規矩矩的上下朝,從皇宮到外家這一路都有官兵行走,就算是侯夫人想算計,那也得要她能找到那個置人於死地的機會。


    陳郤本以為按照算計的那般段如玉就算受傷也隻會是小傷,重要的是讓人露出馬腳來,哪知道居然受傷會這麽重。


    段如玉說話覺得累,隻得咳咳兩聲,還不敢咳大了。


    小廝示意其他幾個人出去,才小聲的把事情說了出來,這一切都源於段如玉的自作主張。


    陳郤原來的計劃,也無非是侯夫人被逼得急了,尋不著別家的麻煩,少不得仗著是段如玉繼母的身份拿捏他,弄點什麽段如玉的醜聞出來,或者是動點手腳把想把段如玉給弄殘,然後再請裴夫人插手弄個反轉,把侯夫人拖下水。


    反正大家都有的是時間,先把侯夫人那一身皮給剮了,後麵她下了山再來一步一步幫著段如玉把世子位給穩了。


    哪知道段如玉自個兒倒是心狠一些,竟是舍得拿自己冒險,尋了個由頭三天兩頭出城,倒是給了人家一個機會。


    陳郤其實也沒料到侯夫人這種做事特別在意名聲,喜歡站在道德高地上的的人能有這般的魄力,“當真是她□□?”


    不怪她不信,實在是以往都沒能看出侯夫人這般沒算計,這一出實在是太爛了,不像有腦子的人想出來的。


    小廝正準備開口,段如玉就搶過了話頭來,“狗急還會跳牆呢!”


    要這麽說也不是沒可能,從來理智是一回事,衝動是另外一回事。


    陳郤看完段如玉也沒久留,等著回了自己家,才問陳九姑,“宮裏有沒有消息出來?”


    昨天段如玉外祖母帶著抓住的兩個人就進宮告禦狀去了,隨後皇帝就召見了段侯爺,段侯爺回府會把段家怎麽樣在這種時候想要打聽也不容易,但宮裏有什麽舉動隻用盯著宮門口會不會有太監往段如玉外家那跑或者往段家去就知道了。


    陳九姑搖頭,把暫時知道的說了,“聽說今天早朝,有人參段侯爺一本。”


    雖然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這繼母沒沾上血緣關係,又有這一筆□□的帳在,拿孝道來說就已經不合適了,畢竟孝道再大大不過國法,更大不過皇權去。


    陳九姑在陳郤耳邊道:“說參的是段侯爺內惟不修,有意讓陛下削了段家的爵位。”


    陳郤眉頭一挑,就知道這背後是裴夫人在動手逼段侯爺做出選擇了,這本也是計劃裏的事情,不過此時並不好明說,“讓人繼續盯著。”


    如今天下看著四海升平,難得有一件事能拿到朝廷上來閑說,又涉及到爵位繼承這等大事,勳貴們總是要出來說話的。


    這世上有偏心眼兒的爹,也有重視正統的爹,又不是皇帝難得有幾個嫡長子出身能順利繼承,勳貴裏隻要能活,大多還是嫡長子繼承得多,因此在這件事裏就必須得表態出來。


    侯夫人是繼室,從她嫁進侯府之前她心裏就得明白,自己以後不管生多少兒子,在前頭生的嫡長子還在,她都不該有妄想。


    以前大家睜隻眼閉隻眼那是因為沒鬧在明麵上,隻寧西侯府最後誰當得爵位除了利益攸關的幾家誰也不操心,畢竟難得有意外,一家不是嫡長子繼承隻要不是自家也不打緊。


    可鬧在了明麵上來了,他們再當啞巴,這事兒就怕成了風向,成了案例,就得影響到自家鼓動那些被壓著的了。


    再者說爭爵這種事,也不隻是鬧出來丟臉這麽簡單,有遠見的心裏都明白,一個架要內鬥起來了,那也離落魄不遠了,一個家族有幾個內鬥最後還能好好的?


    所以,勳貴們各自一聯絡,熱心腸的幾位就站出來了,直言寧西侯處事不公,不配為人父。


    這一鬧就是好幾日,就算是寧西侯府傳出來說寧西侯夫人被關進了佛堂,這事兒也還沒能完。


    在諸位老狐狸麵前,這手段能蒙誰去,寧西侯府世子還沒成婚,後院的事情總得有個人管著,都不用多想,這人遲早得放出來。


    就是現在段如玉成親,那也得有個長輩操持,侯夫人出來主持婚事也就是個轉眼的事情,還會出來得更快。


    也不是他們這些人不夠地道,女人生孩子等於進鬼門關,死的多去了,沒留下孩子的倒還好,那些個留下孩子的,裏麵不說牽涉著親情,就是為了兩家的利益,也得管著。


    連家裏沒爵位的,有前頭女兒死了留了孩子下來,在這事兒裏都免不得要多嘴說兩句。


    怪也怪這世道雙標,換親爹打死段如玉,別人也隻會說句狠心,換到是侯夫人好歹也算是個母,這般算計可決計不能容忍。


    段侯爺這輩子也算是沒多少敵人,可在這件事上,還硬是讓一堆人拿著他家的爵位說事兒了,一個兩個的就上奏請削了寧西侯的爵位,說免得陷段家兄弟於不義。


    又說世子位是帝王定下的,這是對兩代帝王不敬,這爵位就更得削了。


    也虧得段侯爺這些年辦差也還成,皇帝雖然天天聽著下麵的人鬧騰,到底沒有開口說上半句。


    也就這當口,段如玉那外祖母又作妖起來,說是給段如玉相看了個姑娘。


    段如玉年紀也不小了,婚事早該提上日程的,隻是一直因為各種緣由沒能訂得下來,裏麵有他自己作妖,那也有侯夫人作妖,大家夥心裏都明白。


    這回軟弱已久的老夫人主動放出這個消息,又是在這個當口,關心的人也不少。


    等著知道老夫人看中的人選是誰,大家夥兒的眼睛都掉土裏去了。


    這完全沒能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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