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在緋州經營長久,置辦下田宅無數,最為出名的,就是曾經還接待過前朝皇帝的紅雲山莊。(.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那時紅雲山莊還叫做鴻運山莊,本洪家就是以商出身,自然是喜歡鴻運這兩個字,隻是到本朝開國之時得前朝皇帝親筆的鴻運山莊四個字就不再合適,最後取諧音就變成了紅雲。


    而紅雲山莊座下的緋珠山,一開始就在洪家的手中,漫山遍野種著的都是緋珠樹,皇宮裏每年所需的紅金墨都出自這一片山。


    緋珠山上有溫泉成湖,當初洪家在建紅雲山莊之時,就引出了一道水來進山莊,又分做兩股,一股內院一股外院。


    因緋州沒什麽好賣的,再便宜也便宜不過洪家,陳郤便同意跟著上紅雲山莊去住。


    車行至山腳下,因從山腳到山頂都有平整的巨石鋪路,旁邊的緋珠花正在盛開一片火紅如夢似幻,一行人便下了車觀景。


    聽著洪靖說起緋州山的溫泉,陳郤走在石板路上心都在抖。


    緋珠山上的溫泉高熱,引進紅雲山莊裏了才剛好,這不得不讓她想到火山來。


    作為一個怕死的人,陳郤覺得自己怎麽樣都該得惜命的,在忍無可忍之後問到無為,“這山在許多年前,火龍出山過沒有?”


    他們這把地震叫地龍翻身,火山噴發叫火龍出山。


    無為一聽,頓時心裏也一抖,“姑娘怎麽想到這了?”


    陳郤垂著眼皮,“無緣無故的,又沒人在山底下燒火,這水怎麽熱起來的?”


    無為聽得心裏狂笑,覺得陳郤再厲害,讀得書少了才鬧這種笑話,可嘴裏還不敢說出來,隻能說:“姑娘想多了。京城外麵也有溫泉,幾百年來不也安穩?”


    陳郤心想,要是像京城外麵的那種溫度適宜的溫泉,她反倒還不怕了。


    無為不知道,陳郤也不再問。


    等著一路上山,路邊的緋珠花開得正豔,下麵的樹根是一排一排有序種植,每一株前後左右都有相當寬的距離,隻是被上麵的枝丫花朵遮掩才難以看出來。


    陳郤琢磨著,這地兒要換了現代,也不用賣什麽紅墨了,開個古風婚紗影樓,連帶取景區一道,坐著都能收錢,隻可惜這古代不來這一套。


    再走到石板路盡頭,看見大門巍峨的紅雲山莊,陳郤又覺得,也不用開什麽古風婚紗影樓了,直接開個影視基地才好,才不浪費花了這些錢砸在這荒郊野嶺的這一棟宅子。[.超多好看小說]


    情人湖還在紅雲山莊後麵一些,因緋州的老百姓成婚多喜歡喝那的水討個吉利,便在遠一些的地方修了一條山道繞過了紅雲山莊往上,每日都有洪家的仆從挑著溫泉水下山供閶闔縣老百姓使用,也有遠處來求的,也都不收半分銀子。


    洪靖一邊給陳郤一行人解釋,一邊講人請進了山莊裏。


    一進門自然是寬敞的天井,下麵鋪著青石磚,比上山的路還要平整,青石磚上帶著好似入骨多年的血跡,一看頗為驚心,洪靖解釋道:“因緋珠山上的緋珠隻用於朝廷供奉,這些年便一直在山莊裏製作紅墨,讓諸位見笑了。”


    本來山莊,就是讓人愉悅休憩的,隻是最後還是因距離太近,忍不住拿來做了工房。


    雖然看著嚇人,但緋珠本就此顏色,劉喜玉點了點頭,也沒說別的話。


    洪靖悄悄打量了陳郤一眼,發現對方神色無異,這才放下心來,要說小公爺好不容易看上個姑娘,要是因自己招待不好,帶累小公爺了,他可過意不去。


    再想到昨日自己兒子帶回去的東西,又覺得不愧是小公爺看中的女子,就算出身不怎麽樣,但出手卻是難得的大方。


    陳家之事他也有所耳聞,實在是沒想到小公爺喜歡的是這一口,要傳出去也不知道要跌破天下多少人的下巴。


    想到這洪靖嘴角就忍不住一笑,再看跟著自己的小兒子,心裏也盤算開來。


    當下律法,諸子不分嫡庶都能均分家業,但這也隻是在長輩突然過世來不及留下遺言的情況下,大多時候看的也還是長輩自己的喜好。


    洪家的家業傳了這麽多年還沒有敗,就是從來都沒有均分家業過,選中了一個人,便將全數家業交予,隻留下一二安置其他,雖其中免不得爭鬥,但也還僥幸洪家門楣不倒。


    他娶妻高門,雖是庶出,但從小養在嫡母膝下,深得無親女的嫡母喜愛,教養眼界手段等都不差,他也並無旁的心思添置小妾庶出,唯有兩個兒子,就算幼子還小也開始想兩子的出路了。


    長子如今已十二,自幼聰慧,性格開朗又能言善辯,早跟著自己出門見客,等著日後接管家業,而幼子看著就要軟一些,又靜一些。


    俗話說三歲看老,洪靖行走江湖十多年,見過無數人,知過無數事,一眼就看出了小兒子比不過大兒來。


    既已存了心,想把家業交給大兒子,洪靖心裏也有決斷,要趁著二小子還小,讓著走別的路,有著別的前程,免得最後與大哥相爭,壞了一家子的情分,鬧出個兄弟鬩牆來讓人笑話,更怕陷洪家於危境之中。


    隻是可惜商戶子不得科舉,媳婦又忍不小兒過繼,不然走仕途這一路,兩兄弟也好互相扶持,如今見小兒得小公爺喜歡,倒是又有了一條路來。


    想到兩子的前程都有了方向,洪靖心中久壓著的石頭鬆了鬆,帶著陳郤一行走向著山莊深處,一路解說就更為賣力起來。


    而跟著洪靖的洪亮,早已經牽著了陳郤的手,露出一股親近。


    劉喜玉在一旁看著了,也沒露出異樣來,隻是看了洪靖一眼,很有些默許的意思。


    後來陳郤總愛笑話洪亮,他爹怎麽給他取了這麽一個名字,害她每次一想起他的名字就想著大嗓門,還害得這小子自己給自己改名了一回,也虧得沒鬧著回洪家改族譜。


    等進了後院,迎麵而來的,也依然是一個極大的花園,緋珠山上紅火一片,而山莊裏卻是姹紫嫣紅一片,讓人眼前一亮。


    陳郤牽著手裏的洪亮,眼睛裏看的不是這些花花草草,而是大把大把的銀子。


    不愧是幾百年累積下來的大商人,手筆就是這般大。


    內院裏洪靖的太太也在門口相迎,雖是生下四個孩子的婦人,可保養得當,跟二十三四歲也沒甚差別,看起來比陳九姑還要年輕。


    洪靖的打算,洪太太是盡數知道的。


    雖然她的出身也不差,當初挑選夫婿看重的是人品,也不覺得自己小兒子靠著外家就不行了,但想著洪家與朝陽觀的交情,還有那個慫恿著先帝修仙,卻又沒讓厭惡神鬼之說的當今說過半句好與不好的老公爺,又覺得夫君的提議其實也不差。


    特別是這一回,在從來不出京的劉喜玉見了皇帝後決定出京,京城裏許多人家都在懷疑這其中是否有皇命在身。


    劉喜玉將前往西南,打著身邊陳郤去做翡翠買賣的旗號,其實就是沒有隱瞞的去向的意思。


    洪家做的生意極大,顯現於麵的也不過十分之一,消息往來也就頻繁及多,如此西南內亂的事情得到的消息比京城裏的人都還要早一些。


    此時劉喜玉前往西南,洪太太就忍不住懷疑是否是皇帝決定於西南的蠻夷再幹一場,徹底把人收服了。


    洪太太娘家長樂侯府已經兩代沒有掌兵,隻一個唯生有公主的太妃又如何夠,少不得也要想著子孫萬代的前程與榮耀。


    要是陛下當真想要對西南動兵,洪家與西南隻一州之隔,不管是娘家的兄弟叔伯們都能有一個更進一步的機會。


    西南蠻夷也是千多年曆史下來,在各朝各代都極為難啃,沒有哪一家皇帝能把人徹底打服過,若是這一回也要打個十年半年,就是自己小兒子的前程,那也有了。


    商戶子不得科舉,可也沒律法說商戶子不得投軍。


    如此得知陳郤許可能是日後劉喜玉的夫人,而劉喜玉向來做事讓人摸不著頭腦,便也不對小兒子親近陳郤與劉喜玉吃味兒。


    相反的,洪太太還跟洪靖一樣,對著陳郤一行極為和氣,把人當做貴客來待。


    這一待,倒把陳郤給嚇一跳,等進了院子,才跟三人嘰咕,“別是他家欠劉喜玉錢吧?”


    傅家表妹想了想,“不至於罷。光這一座山莊,看著也跟朝陽觀差不離了。”


    也無非是朝陽觀裏四處貼近刷銀的,二紅雲山莊隻刷的各色漆,可不敢用金銀在上頭,也唯有紅雲山莊四個字用金子打了緋珠上的底色。


    等第二天,陳郤就見著了無為,在後院門口等著,見了陳郤就說劉喜玉要去看情人湖,問她去不去。


    陳郤昨天晚上才在溫泉裏泡了一個時辰的澡,泡得全身都差點起皮,到了今日就精神極好,想著反正也不能去市集賣東西,隻在山莊裏到底是被院牆隔著,也沒什麽意思,出去走一走視野也更開闊,就問,“我表哥去不去?”


    無為道:“都是一道要去的。”


    陳郤就笑了起來,“哎,可別也要挖一株緋珠樹回去吧?還是讓人家送,別自己挖了。”


    促狹傅三郎這事兒,陳郤幹得也不是一回兩回。


    無為也覺得傅三郎的喜好頗為好玩,“好歹也能節約不少銀子,大家的銀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就傅三郎那越來越多的那些珍貴花草,回京好好養著了,省一大筆銀子不說,拿出去送人也極有體麵。


    陳郤就又笑了起來,“我就不明白了,就那麽個長在土裏的東西,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怎麽就那麽值錢了。”


    無為也不明白,當然此時陳郤說得高興,他就是明白也隻能不明白了,不過能辦成自家小公爺吩咐的事,其他的也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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