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館前樓上麵兩層是簡單的茶室,也是客人品茗之處,後麵便是一個花園,有假山百花,可流水曲觴。<strong>.</strong>


    陳郤坐在三樓,恰好可看見後花園裏有眾多讀書人順位而座,言談歡笑,而茶室裏管事的雖極盡所能想令客人滿意,也能讓人明顯看出眼中的疲憊。


    品茗是世家子的基本功夫,陳郤從來喝不出茶的好壞,但劉喜玉卻能對每一道茶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到最後走時,劉喜玉還買了幾罐茶帶走,花了不少銀子。


    在門口眾人上了馬車,陳郤一撈開簾子,就看見那小子懷裏抱著一隻全身溜黑毛發順得有些發光的貓。


    黑貓半眯著眼睛,並未因陳郤的突然出現而驚起,隻輕飄飄地賞賜性的看了她一眼,又優雅的把頭一轉,躲在了那小子懷裏。


    “哪來的?”陳郤挑著眉問自家表妹。


    傅家表妹以為陳郤不喜歡,忙解釋道:“之前我們馬車靠在一邊,這貓就自己從牆上跳進來了。”


    陳郤點了點頭,沒問別的,立馬轉身下了馬車,然後看向另外一邊已經坐在馬車前的劉管事。


    這一看就是有話說,劉管事跳下馬車來,陳郤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姑娘有什麽事吩咐?”劉管事低著頭詢問。


    陳郤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句,劉管事抬起頭來,一臉驚訝,“這樣?”


    “嗯。”陳郤點了下頭,又重新上了馬車。


    一行人回到如意樓,陳郤跟傅家表妹分開時,特意指了指那隻黑貓,“離它遠點,可別被抓了,要中了毒,可就麻煩了。”


    此時也沒狂犬疫苗、破傷風預防針之類的,還有動物身上的各種寄生蟲,這些寵物再可愛,陳郤也避之不及。


    傅家表妹以前在祖地的時候家裏是養過貓的,對貓倒不害怕,沒把陳郤的話當回事,“姐姐沒事兒,這貓脾氣好,摸它連叫都不叫呢。”


    要傅家表妹以前養的貓,可傲嬌了,連看都不讓人看一眼,更別提能摸一把了,因此發現這黑貓十分溫順,就立即喜歡上了。


    陳郤也不好給她解釋現代那些專業術語,隻捏著人鼻子,“聽我的沒錯。”


    傅家表妹難得有些小孩子氣嘟了嘟嘴,陳郤一笑,再看了一眼一直抱著貓的小子。<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那小子發現陳郤的目光看向自己有些難懂,憑本能的就低下了頭,還往後退了一步,成功吸引了傅家表妹的注意。


    陳郤輕輕哼了一聲,看著傅家表妹帶著一人一貓走向自己的院子,這才轉身朝著劉喜玉的院子去了。


    劉管事早在劉喜玉這等著了,見著陳郤來了,立馬給人倒了茶,“姑娘喝茶。”


    陳郤一笑,“勞煩劉管事了。”


    接過茶來也沒喝,陳郤就問道:“不知劉管事問得如何?”


    之前陳郤讓劉管事做的事情,劉管事也早跟劉喜玉匯報過,這會兒陳郤問,就道:“那掌櫃的果真不知曉鋪子會被轉手,得知這事兒還嚇了一跳。”


    要知曉會被轉手,早就有自己心思了,也不至於明明很疲憊,卻好打起精神來應酬客人。


    陳郤跟劉喜玉又道:“雖然那小子沒開口,我懷疑他可能跟司家有點關係。”


    劉喜玉就問劉管事,“你可見過司家那孩子?可是長得這模樣?”


    劉管事要見過也不用陳郤提醒了,“才九歲,也不到出門待客的年紀,也聽說他贅父不喜庶務,一心想要那孩子讀書,家裏也請有老師教導。”


    劉喜玉聽得哈了一聲,“看不起商賈,當初就別入贅,入贅了又嫌商賈粗鄙,也難為他了。”


    這個世道大多男人隻要有口飯吃,就是再窮也少有願意選擇入贅,隻因入贅了不說自己孩子的名字,就是自己的姓也得隨女方。


    但一般招贅婿的人家,家境也不差,就算男人們把臉麵當做天,在麵對生存之難的時候,那臉就不是臉了。


    這也算是劉喜玉神情最為外露的一回,可見對這種男人有多厭煩。


    陳郤有些好奇地看了劉喜玉一眼,她沒在他肚子裏裝蛔蟲,當然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為何情緒有些外放。


    不過這時候最好的反應不是去問怎麽了,而是假裝沒聽出來,誰讓這好像是個愛裝的人。


    自以為給了劉喜玉麵子的陳郤回頭就繼續問劉管事,“劉管事覺得掌櫃的會不會來?”


    劉管事有些遲疑,“那孩子看著都十一二了,不太像是司家那孩子。還有之前也是在附近找到這孩子,那掌櫃要是個忠心的,也該早知曉不是?”


    司家那孩子隻有九歲多,這是劉管事可以肯定的,這個差點被拐賣的孩子看起來十一二歲,而且孩子從那條道上走,要真司家的孩子,說不定就是在那被人算計的,那香茗館就有些說不清楚了。


    陳郤就道:“要人來了,認一認就知道是不是了。”


    “司家的事情,”陳郤一頓,發現要真司家的孩子,她就抓了個燙手山芋,並不好脫手,就隻得認了,“也先等人來了再說吧。還請劉管事先把司家說來聽聽。”


    劉管事應聲,將司家始末娓娓道來。


    司家在六七十年前還隻是一以采茶為生的村落,雖是同族,但各家有各家的茶田,就是製茶,技藝也十分粗糙,在那時除了自己喝的殘茶,新茶葉從來都是摘下來就賣給去當地收茶的茶商,再有茶商製作茶葉賣到四處。


    因茶葉昂貴,司家村雖隻是小小的茶村收入也頗豐,後來也慢慢的擴大種植,有了一定規模,隨後又得了製茶的手藝,司家就一步一步變成了茶商。


    在三十年前,司家出了位人才,也就是女掌事的親爹,將司家聯合了起來,將茶葉賣向了京城,再後來改良製茶手藝,也不知走了誰的門路,得入了先皇的口,成為了貢茶。


    “司掌事隻得一女,後來不管是續娶的夫人還是家裏的小妾再都沒能留下半分血脈,就從小把女兒當男子教養,讓出門應酬生意。等獨女二十歲那年,江南連著複州水患,複州許多難民逃來江南,司掌事就給自己女兒挑了個父母早已過世,而妻子又在洪水中無存的讀書人來當贅婿。等到司掌事過世之前,執意自己親生女兒執掌司家茶葉買賣,因製茶的秘方在他一房手中,司家旁支也無可奈何。一直到現在,司家的女掌事過世,下麵孩子也還小,眼看著也撐不起家業,司家就有了這亂象。”劉管事搖頭歎道。


    陳郤聽了,就好奇道:“司家那贅婿都入門十年了,莫不是就連半點能力都沒有?就算是個讀書人不通庶務,護著自己兒子先把自家的掌櫃收攏保存自家的產業這總會吧?他不通庶務,下麵掌櫃還有他老婆留下來得用的人可以使喚,何至於到悄悄賣鋪子的地步?”


    就是現代富二代不出息,富一代也得請職業經理人,公司是立身之本,是身份的象征,沒道理說兒子不成器就把公司賣了,然後把錢留給兒子無節製揮霍的道理。


    司家這個贅婿的這個行為,有些過分可疑,陳郤有了疑問,“律法裏,贅婿可變賣司家這一房的產業?”


    劉管事道:“按照律法,這些鋪子也隻有下一任當家有權處置,也就是司家那位女掌事的兒子,而贅父又因是其父,在很多地方……”


    後麵的不用說也都明白,按道理是孩子的,可孩子還小,要贅父代管也是可行,而這產業要買要賣要孩子自己沒個準,贅父要處置也輕而易舉。


    想著那小子的年紀看起來的確是跟司家小子年紀差距有點大,陳郤就道:“說起來,司家女掌事的兒子也該在給她守靈,這迎來送往的,要真丟了,也不至於不知道吧?倒也真可能不是司家的孩子了。”


    就是那隻貓挺奇怪,一般要不是從小養到大的人,以貓的德行可沒那麽容易親近,而貓又是從香茗館爬上的馬車。


    也許那孩子是那周圍的人?可要是那周圍的孩子,也該當場就有人出聲了,畢竟人販子也是在那抓的。


    陳郤一時也有些料不定。


    劉管事也是這般的想法,“司家女掌事過世,我等也是送了禮去的,也暫未聽到說孩子不見的消息。想來那孩子真不太可能是司家人,要是在香茗館附近,再讓人排查排查,說不定就能打聽到點什麽。”


    陳郤點頭,“衙門裏呢,沒問出別的來?那孩子他們是從誰手裏接過來的,他們是真不知道?”


    衙門裏的辦事效率有時候其實也挺高,當時把兩個人販子帶回去,上刑之後就基本把該問的就都問出來了。


    那兩個是搞轉移的,隻管從人手裏接過各個被拐賣的孩子,更多的消息也是從後麵抓的人嘴裏得知。


    這一查也不容易,能這般容易拐賣那麽多孩子,必然有人在城裏城外內外勾結,而衙門裏隻抓到下手,上手一般多狡猾,到現在抓到的人也還在審理。


    畢竟是小主子開口的事情,劉管事一直關心著那頭,衙門裏沒有正式傳出消息來,他也暗中打點好隨時打聽,“其他孩子都是在街上拐來,也就這一位,據聞是這群拐子的頭目不知從誰手裏得來,下麵的老二就讓那兩人來接應。那頭目如今也不知在哪躲著,交給他們孩子的那人,他們也沒人認識,衙門就讓畫師畫了畫像讓捕快們發到江南十三縣,同時本縣裏也在逐步排查。”


    陳郤明白,人越多的地方,黑白就不能分明,越大的城市地下勢力就越為複雜,能在這蓬萊縣裏幹拐子這個行當的,必然也有一個成熟的產業鏈,而要完完全全的挖出這個產業鏈,就是換到現代社會也沒那麽容易。


    一直到了夕陽西下,蓬萊縣裏的城門都關了,回了自己院子的陳郤突然被劉喜玉身邊的無為來請,“陳姑娘,香茗館的掌櫃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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