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忠擰眉,沈聰認識賭場的人,這事兒上沒有必要騙他,想著一家子人被幾個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狐假虎威之輩嚇得亂了分寸,哭天搶地,不知所措,邱忠覺得顏麵掃地,抬不起頭來,在場的其他人倒是沒這個想法,想著不是賭場的人就好辦,別看邱家族裏人多,可為人多少有私心,邱長勝和邱榮在賭場領工錢的那會大家沒收著好處,得罪人要大家一起擔著,大家心裏不舒坦,抱怨不少。[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若不是賭場的人做的,就好辦多了,嚇退那些人即可,舉手之勞不會在族裏惹來閑話。


    邱柱問清楚情況,心裏有了主意,末了,又問沈聰何時能將邱榮帶回來,邱榮早點回家,心才能落到實處,否則,懸著一顆心不上不下,食不下咽,度日如年。


    沈聰沒給確切的日子,如實道,“明日我去鎮上瞧瞧,人什麽時候抬回來我也不知,畢竟,順風賭場的事兒我不便插手,沒有什麽事兒的話,大家就回了吧......”


    眾人嘴角抽搐,被一個晚輩開口攆人,換做誰都尷尬吧,頓時,屋裏響起聲咳嗽,沈聰置若罔聞,想起邱榮,看向何氏,開口道,“三伯母,我幫你救邱榮回來,六個銅板,先給我吧。”


    這話後,何氏麵色僵硬,家裏的銀錢所剩無幾,出門走得急,她身上沒有帶銀子,窘迫道,“把人救回來我會給你錢的。”還以為沈聰看在邱老爹的麵子上幫襯把,誰知,卻是個見錢眼開的,心裏對沈聰的感激之情也淡了。


    邱柱怕沈聰反悔,從懷裏掏出一串銅板擱在桌上,“這兒有十個銅板,把阿榮送回來就好。”


    “六個就成了,多的大伯收回去。”沈聰語氣不高不低,屋裏一眾人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情緒,感激涕零的心情在銀錢計量下消了不少,邱柱站起身,領著大家準備回了,邱老爹也想走,沈聰叫住他,“爹,您就留下吧,天黑了,路不好走,別摔著了。”


    眾人撇嘴,嘴角不住的抽搐,下巴胡須跟著顫動了下,這裏都是沈聰的長輩,不見沈聰開口挽留任何人,難不成他們回家路上摔著了他不會覺得有愧?細想,依著沈聰不近人情的性子,他們真摔著了,他怕會在冷嘲熱諷拍手叫好,愧疚,沈聰怎麽會有那種心情。


    “不用,我與你大伯他們一塊就成。”邱老爹看來,現在回和明天回沒多大的區別,這會人多還熱鬧,說說笑笑很快就到家了。


    沈聰走上前,溫聲道,“明天去鎮上問邱榮的事兒,你與我一道,那些人膽敢撞壞您的門,得找他們賠錢才是。”


    眾人嘴角再次抽搐,邱柱看向邱老爹道,“四弟就留下吧,明天和聰子一塊去鎮上接找阿榮。”


    邱老爹想想,留了下來,和沈聰一道送邱柱他們出門,臨走了,邱柱想抱些柴火點火把,沈聰不肯,幾人沒有法子,邱柱掏了銀子,沈聰才遞給了他們柴火,揮手道,“柴火是按鎮上的價格賣給您的,別嫌我市儈,家裏沒有田地,凡事都要精打細算些才行。”


    背過身的邱柱氣得臉色鐵青,偏偏沈聰說的句句是實話,他找不著話反駁,隻有忍著。


    黑漆漆的路上,有火把的光亮了起來,隻聽有人說道,“邱生這個女婿真是與眾不同,都說薑還是老的辣,咱加起來幾百歲的人也鬥不過他,往後,可要將邱生兄弟巴結好了,真遇著事兒,還是要找他女婿才能解決。”


    “是這麽回事......”


    你一言我一語,算不上寬敞的小路上,說話聲漸行漸遠。


    何氏心裏不高興沈聰太過市儈,然而,當聽人說邱榮回來了後她疾跑出去才知曉怎麽回事,沈聰要的六個銅板該是給了牛車的路費,牛車上,兩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左右攙扶著渾身是血的邱榮,其中一人跳下牛車,直接將邱榮背在背上,“邱叔,您在前帶路,我背著他走。”


    邱老爹跳下牛車,看向不遠處捂著嘴不知所措的何氏,“三嫂,家裏可有人,快找孫大夫給阿榮瞧瞧。”


    許久,何氏才反應過來,眼眶裏的淚奪眶而出,邊朝外邊跑,邊大聲喊邱忠的名字,這會兒,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剩下的彪形大漢左右肩頭扛著兩扇大門,邱老爹指了自己的屋子,“我隨著瞧瞧阿榮,你繼續往前,沒有院門的就是我家了。”


    “好勒,我不一會兒就替您把門裝上。”


    知道門的內情的人不由得一臉羨慕的看著邱老爹,昨晚沈聰才說那些人補償,今早就弄了兩扇新的大門回來,沈聰還真是個有能耐的。


    心下感慨,都隨著邱老爹的步子去了三房,邱榮滿身是血,身上的衣衫一片腥紅之色,昨天被人擄走經曆了何種慘絕人寰的折騰可想而知,瞧著衣衫上的血漬,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孫大夫今日沒有出診,一路小跑著來的,邱榮媳婦在院子裏,見邱榮渾身是血,哭得暈了過去,邱勤在一邊編涼席,見此,看向自己跛了的腿,沒有吭聲,一家人傷的傷殘的殘,掙了銀子又如何,兩個兒子可都毀在裏邊了。


    眾人不可避免的想起和邱榮差不多境遇的邱長勝,邱長勝斷了根手指,眾人還唏噓不已,有邱榮做比較才明白,邱長勝算得上運氣頂好了,至少,還能幹農活,少的手指不影響勞作,而邱榮,將來的日子估計不太好了。


    孫大夫替邱榮檢查了四肢,暈過去的邱榮啊的聲大叫起來,聲嘶力竭,眾人在門外聽著再次打了個激靈,暗道,往回可想管緊家裏的孩子,不能叫他們和賭場染上關係才好。


    這邊孫大夫給邱榮看病,另一邊,沈聰讓刀疤試探裴三有了結果,不得不說,裴三性子的確不錯,不貪婪,不逆來順受,有自己的脾性,沈聰琢磨番,和邱豔商量沈芸諾的親事,“我瞧著裴三性子張弛有度,不是愚孝之人,且他心裏該真是喜歡沈芸諾的。”


    張三試探裴三,第一次是找人半路攔截他要他手裏的錢財,裴三拚了命的不肯妥協,第二次是找了個老太婆,假意哭訴自己日子難受想騙取裴三手裏的銀錢,裴三沒有給銀子,卻花錢買了吃食給老太婆,第三次,找了窯子裏的姐兒勾引裴三,他都沒有上當。


    事後,刀疤向裴三解釋,裴三也不曾生氣,這點,沈聰還是比較欣賞的,刀疤說裴三真心求娶沈芸諾,他不懷疑,這種心性的人,不會委屈自己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邱豔聽他說得頭頭是道,感慨道,“那家人太多了,怕阿諾應付不過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阿諾吃了虧,咱遠水救不了近火。”


    “怕什麽,不是還有其他法子嗎?”沈聰靠近邱豔,埋在她脖頸間嗅了嗅,促狹道,“你不是說我坑蒙拐騙良家婦人嗎,沒準,真能嚇著裴三娘。(.)”


    他讓刀疤故意將這件事傳到興水村便是要裴三娘心裏掂量,招惹沈芸諾,他有法子收拾她,年過半百的老婦人到他手裏完全能賣個好價錢。


    邱豔推了推他,“你又做什麽了?”


    “還能做什麽,不過讓自己的名聲更響亮,如雷貫耳些罷了。”沈聰聲音悶悶的,想著刀疤查出來的事情,抬起頭,凝視著邱豔光潔的額頭,緩緩道,“邱月遇著點事情,她來找你,你別見她,安生在家裏待著,過兩日我去鎮上一趟。”


    衛洪和駱駝的爭鬥到尾聲了,駱駝心高氣傲,怕弄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輸給毫無經驗的小張吧,出售牛犢不怕虎,駱駝瞻前顧後,輸了很正常。


    “去鎮上做什麽?”


    “駱駝扛不住了,狗急跳牆,我怕出事,去賭場盯著好些,到時候讓小五小六來家裏,什麽活兒,你盡管使喚他們就是了。”駱駝故技重施想要找人殺了小張,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自己被人打成重傷,順風賭場的風向立馬變了,之後會有大的動蕩。


    小張約束住順風賭場的事情,就看之後衛洪怎麽做,衛洪如果舍不得放棄手裏的權勢,小張又不甘心過之前被人壓著一頭的日子,順風賭場還會有動蕩,不過,那兩人的事情沈聰不管了,駱駝遭殃就成。


    邱豔點頭,又問道,“什麽時候回來?”邱豔怕他一去又是兩三月,真這樣子,一年又到年尾了,想了想,她斟酌道,“之前珠花來挺著肚子,說是懷孕了,過不久就要生了,衛洪能贏駱駝,說不準和珠花肚子裏的孩子有關,有了孩子,肩頭有了責任,亦或者,那孩子是有福氣的,老天爺都舍不得他一出生就沒有得疼愛才會偏向衛洪,你覺得呢?”


    沈聰許久才耐人尋味道,“或許,真是因為孩子的緣故吧......”


    他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邱豔呼吸一哽,頓道,“聰子,我們要個孩子吧,往後阿諾嫁了,家裏冷冷清清的,有個孩子不好嗎?”


    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沈聰對孩子那般反感,那是他們的孩子,又不是別人的,沈聰怎麽就不能喜歡呢?


    “豔兒,孩子的事兒往後別再說了,我不會要孩子的。”沈聰目光透著堅定,邱豔心裏來氣,“不要孩子,不要孩子咱老了怎麽辦,你或許不以為意,我呢,我爹呢,我爹一直想抱外孫為何你不能體諒,聰子,為了你一個人自私的想法就不顧我們大家了嗎?”


    有的話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沈聰不想要孩子,她,邱老爹,阿諾心裏對孩子的到來都存著殷切的希望,邱豔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罵她是個生不出雞蛋的母雞,“聰子......”邱豔的聲音略微哽咽,“你知道今天阿諾做了什麽嗎?”


    沈聰沒有答話,抿唇不言,邱豔怔怔的看著他,“阿諾找了往回存起來的布,在做小孩子的衣衫,她估計自己的親事十之*會成,明年她會離開家,所以,她要先把孩子穿的衣衫,鞋子做好,她做這些的時候,嘴角揚著笑,好像,明天家裏就會添個孩子似的。”


    若不是她去沈芸諾屋裏,還不知曉沈芸諾想得如此長遠,沈芸諾嘴裏不說是不想給她壓力吧,她和沈聰成親兩年了肚子遲遲沒有動靜,沈芸諾擔心自己多想才一個人躲在屋裏做這些。


    沈聰依然是沉默,邱豔臉上難掩悲痛,她想,她這會年輕,沈聰喜歡的不過是一副皮囊,待自己年老色衰,沈聰對自己該是不耐的吧,說不準,會學村裏的其他漢子,勾搭寡婦,這種事兒並不少見不是嗎?


    沒有孩子,丈夫與自己離心,想著這可能是自己將來的生活,邱豔臉上露出絕望之色,“聰子,沒有孩子,咱能過一輩子嗎?”


    沈聰抬起頭,蹙了蹙眉,眼神帶著淩厲,“你不想和我過了?”


    邱豔眯了眯眼,努力壓製住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雙唇哆嗦,“你想和我過嗎?”她沒有忘記,沈芸諾嫁人,自己和他或許也走到盡頭了,之前想著這件事她便渾身泛疼,這會兒好似不覺得了,是不是,她心裏早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接受了?


    “我不和你過和誰過,難不成我有本事去外邊勾搭個秀才妹子不成?”沈聰心煩意亂,見邱豔咧嘴笑了,他皺眉道,“你笑什麽?”


    “你對王旭的事兒一直耿耿於懷,聰子,我覺得我們......”之後的話,她終究沒有說出來,算了,等沈芸諾嫁人後再說吧。


    沈聰何嚐猜不到她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輕笑聲道,“我看就是我這些日子對你太好了,才讓你不知所謂,抓著點芝麻大的事兒無理取鬧”


    邱豔不想和他多說,否則,兩人不可避免的又會起爭執,看在沈芸諾的份上,她不想和沈聰說話,站起身,冷淡道,“我和阿諾說說裴家的事兒讓她心裏有個準備。”


    沈聰一掌捶向桌子,桌山的水壺跳動下,倒落在桌,沈聰扶起水壺,悶聲不吭出了門。


    之後幾天,兩人都不怎麽說話,沈芸諾在中間,勸沈聰哄著邱豔,她眼中,邱豔不會無緣無故開罪沈聰,反過來沈聰性子陰晴不定是個難捉摸的。


    沈聰嘴巴上答應得好好的,心裏並不當回事,邱豔習慣了沈聰對沈芸諾的陽奉陰違,況且,孩子是她的底線,沒有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和沈聰能否過完一輩子。


    這日,烈日炎炎,邱豔挑出木盆裏混在一起的衣衫,隻撿了自己的,叫沈芸諾和她一塊去河邊洗衣服,她和沈聰鬧別扭,各過各的日子,衣服也各管各的,沈聰都是自己洗的衣服,對沈聰,她真的是絕望了。


    沈芸諾不敢撿沈聰的衣衫,怕不小心得罪邱豔,問道,“哥哥哪兒去了?”


    “去山裏了,別管他,咱洗咱的。”


    沈芸諾點頭,她不知曉兩人哪兒不對付,夫妻之間總有小打小鬧,她也沒當回事,挽著邱豔的手出了門,到小河邊,邱豔搓衣服,她放在河裏清洗兩回放進木盆,周圍婦人的目光總有意無意落在她身上,沈芸諾心裏不自在,耐著性子,洗完了衣服,往回走幾步,聽後邊傳來竊竊私語聲,聲音小,她輕手輕腳的回走了幾步,待聽清楚她們的話後,臉色微變。


    她身側的邱豔自然也聽著了,那些人說沈芸諾被沈西侮了名聲嫁不出去,竟然死皮賴臉的纏著興水村的裴家要嫁過去,婦人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邱豔氣急欲嗬斥她們,被沈芸諾拉住了,見她麵色發白,攔著不讓自己說,邱豔小聲道,“別和那種人計較,一輩子東家長西家短,自己的日子過得一團糟。”


    沈芸諾低下頭,認真道,“嫂子,我知道得,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


    有了這樁事,邱豔心情低落,到院門口,見衣杆上,青衣飄飄,邱豔和沈芸諾道,“明日咱在家裏洗衣服,不去河邊了。”


    沈聰正晾好自己衣衫,循聲看過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邱豔和沈芸諾進屋,背過沈芸諾,和沈聰說了小河邊的事兒,沈聰挑眉,“不是不和我說話嗎?這會兒話倒是不少了。”


    邱豔又想起夜裏他拽自己被子的事,撇嘴,懶得與他多說,“阿諾的事兒,你愛管不管。”她清楚,沈聰一定會找人打聽並且找出始作俑者的,他舍不得阿諾受半分委屈,她比誰都清楚沈聰的為人。


    果然,下午,沈聰隨口胡謅了借口出了門,天黑時分才回來,邱豔有心打聽兩句,又想著自己和他正鬧矛盾,壓抑住好奇,憋著股勁兒,愣是不肯先妥協。


    她不問,沈聰也不說。


    翌日一早,天麻麻亮,邱豔翻身,察覺眼前有人影晃動,睜開眼,沈聰背過身,整理自己的衣衫,邱豔翻轉身子,麵朝著裏邊,想著事兒。


    “今天我去鎮上,十來日才能回來。”沈聰言簡意賅,邱豔沒有吭聲,離家的事兒他前兩日就提過了,沒什麽好叮囑的。


    感覺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拉開,邱豔不悅的皺起眉。


    “起來鎖門,小五小六過來得到下午去了。”沈聰卷著左邊的袖子,鼻若懸膽,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邱豔,她想有個孩子,他給不起。


    邱豔不情不願的坐起身,沉默的套上衣衫,兀自往外邊走,到門口了也沒聽著身後傳來腳步聲,不由得回頭看沈聰,他站在床前,目光幽幽的望著自己,邱豔撇開臉,鼻子發酸。


    沈聰從不會為她妥協,想起邱月說她到哪兒王田就到哪兒的話,不由得心生羨慕,邱月生不出孩子王田對她不離不棄,以己度人,若沈聰想要個孩子,她生不出來,沈聰絕不會像王田對邱月那般對自己,和離遲早的事兒。


    “豔兒,咱別鬧了成不成?”沈聰語氣淡淡說的說出這句,邱豔冷笑聲,“我鬧什麽,我哪有這個膽子。”


    沈聰沒吭聲,邱豔怔神間沈聰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很快,院子裏傳來震天響的關門聲,邱豔這才抬腳往外邊走,素來隻有他給別人臉色,誰給他臉色,誰就是找死。


    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沈聰的性子不難捉摸。


    沈芸諾起床的時候沈聰已經不在了,邱豔並未表現出悲春傷秋的情懷,照樣該幹什麽幹什麽。


    邱月和王田來的時候,她正和神域諾在院子裏曬從山裏挖回來的野菜,煮熟了曬幹存起來,冬天的時候吃,邱豔沒有做過,不知道到了冬天能不能吃,沈芸諾既然提了,就做來試試。


    聽著敲門聲,她問了句,得知是邱月和王田,邱月心裏疑惑,不知曉兩人怎麽來了,打開門,邱月站在門口,臉色慘白,王田臉色也不太好看,“堂姐怎麽想著來了?”


    “聽著這片山頭有草藥準備和你姐夫過來找找。”


    邱豔不借,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王田後邊又走來一人,邱豔臉色微變,不過仍客氣道,“王公子怎麽想著過來了?”


    王旭晃著手裏的折扇,彬彬有禮道,“在家裏讀書累了,想到處走走,得知田子哥要來山頭挖草藥,心裏覺得奇怪,過來瞧瞧,豔兒姑娘不會覺得我唐突了吧?”


    邱豔搖頭,探出個身子往外邊看,好在王旭並沒有坐馬車過來,否則,杏樹下的一幫人又改說三道四了,她推開門,朝屋裏喊了聲,“阿諾,來客人了。”


    沈聰不在,他不喜歡王旭和邱月,邱豔心裏沒底,叫阿諾出來一塊和她見客總是沒錯的。


    沈芸諾從屋裏出來,去灶房端碗給大家倒水,王旭一身灰色衣衫,淳樸清雅,同樣顏色的衣衫,沈聰穿著總給人孔武有力,而王旭穿著則渾身上下透著儒雅。


    “聽堂嫂說起你家的院子幹淨整潔,我始終沒法想象,這會瞧著,竟是比我家的還要幹淨些。”王旭眼神規矩的打量著院子,不會給人不舒坦的感覺,邱豔客氣道,“王家家大業大,我們哪比得過,也是家裏的事情少,閑得隻有打掃整理院子罷了。”


    “豔兒姑娘愛幹淨是好事兒,我說的實話而已。”進了堂屋,邱月說明來意,“之前找大夫把過脈,說孩子的事兒得看緣分,這山裏有求子草,若被我和你堂姐夫找著了,不久就能懷上孩子,也不知我和你堂姐夫有沒有這個緣分,豔兒,我們在這邊住幾天,沒事兒吧?”


    邱豔皺眉,她嫁到杏山村兩年,並未聽說山裏有什麽求子草,凝眉道,“堂姐會不會被人騙了,我住了兩年,沒聽說求子草的事兒。”


    “想來不會有假,那大夫厲害得很,許多人都找她看的病呢,你和阿諾上山沒有發現大家在山裏仔細找草藥這事兒?”邱月反問道。


    邱豔想了想,山裏認真找野菜和撿菌子的人多,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找草藥。


    “阿諾哥哥不在家?”邱月左右看兩眼,見沈芸諾規規矩矩的挨著邱豔坐下,脊背筆直,邱豔生得花容月貌,沈芸諾坐在她身側竟然絲毫沒被比下去,邱月嘖嘖稱奇。


    邱豔搖頭,“外邊有點事兒,聰子忙去了。”家裏的臥室隻有兩間,邱月和王田留下的話,王旭多半也是要留下的,兩張床睡不開,何況,她和沈聰的床,讓邱月和王田睡,心裏感覺怪怪的,“家裏隻有兩間屋子,怕住不開。”邱豔如實道。


    邱月不以為然,“不打緊,我你還有阿諾一間床,田子和旭哥兒擠擠就是了。”


    邱豔蹙了蹙眉,側目瞥了眼沈芸諾,沈芸諾愛幹淨,不喜歡別人睡她的床,蓮花過來那會三人擠一張床上,蓮花一走,沈芸諾就將褥子被單拆來洗了,沈芸諾不說,邱豔隱隱感覺得到,從家裏收拾得纖塵不染就能看出一二。


    何況,沈聰知曉王旭睡了他的床,怕是會不高興,邱豔一時之間不知怎麽答應,王旭不欲讓她為難,出聲道,“離得不算遠,咱傍晚回家,明早再過來也是一樣的。”


    邱月埋怨邱豔不懂得做人,王旭開了口,她也不好多說,頓了頓,附和道,“成,不過還是要叨擾堂妹幾日就是了。”她口中的叨擾就是指吃午飯這件事了,邱豔笑了笑,“算不得什麽。”


    坐了會兒,邱月就和王田上了山,問王旭的意思,“我和你們一塊去吧,山裏涼快,走走也好,豔兒姑娘和阿諾妹子需不需要去山裏挖野菜?”


    邱豔搖頭,沈聰說了小五小六下午要過來,她得將收起來的涼席拿出來,賭場的人過來,從來都是墊了涼席在堂屋或者走廊上睡,讓他們去床上也不肯,隻說睡地方涼快,說來也奇怪,邱月和王田睡她的床她心裏不舒服,可是賭場的人過來她是真心讓他們去床上睡的。


    三人出了門,邱豔去灶房看了看壇子裏的糧食,有邱老爹送過來的米和麵,吃一陣子該是沒問題的。


    日頭漸漸升到頭頂,邱豔和沈芸諾在灶房做飯,隨時聽著院子裏的動靜,估摸著時辰,邱月他們差不多也該要回了,果然,剛做好飯菜,院門口就傳來敲門聲,她問了聲,然而並不是邱月她們,而是珠花,邱豔奇怪不已,沈聰前腳剛走,後腳所有的人都來了,她擦了擦手,大聲道,“等一下。”


    打開門,果然是珠花,她的肚子很明顯了,懷孕的關係,身子胖了一圈,臉上有紅潤不少,珠花朝院子裏看了眼,“豔兒,阿諾哥哥在家嗎?”


    邱豔回眸瞅了眼,不冷不熱道,“出門去了,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珠花欲言又止,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道,“駱駝被小張的人暗算,不太好了,順風賭場的事兒怕都落到小張頭上。”說起這個,珠花一臉憂色,沈芸諾多少聽沈聰提起過,“怎麽了?”


    珠花抬腳往裏邊走,邱豔怕她站久了肚子不舒服,讓開身,見遠處有三人緩緩而來,想了想,打開門,沒關上,調轉頭,珠花拾上台階,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一臉愁苦道,“豔兒,你能不能讓阿諾哥哥幫幫小張?”


    珠花疑惑,“怎麽了?”


    小張為人老實本分,若不是被駱駝逼急了也不會選怎麽個玉石俱焚的法子,那天,小張被人暗算,差點就沒命了,駱駝找來的人下了死手,虧得小張機靈撒腿就跑才躲過一劫,小張找人對付駱駝不過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


    邱豔聽得糊塗,駱駝落難是好事兒,怎麽從珠花嘴裏說出來,好似發生了大事兒似的。


    珠花看邱豔一臉迷茫,歎了口氣,道,“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命好,阿諾哥哥護著你,外邊的腥風血雨都不與你說,哪像我,知道得越多,過得越是提心吊膽。”說著,她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獨自,臉上流露出為人母的慈祥,邱豔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大家都是這樣,總羨慕別人的生活,覺得自己的生活一團糟,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都說不準。


    珠花抬起頭,臉上帶著祈求,“豔兒,駱駝此番養病,小張的意思是乘勝追擊,先控製住局麵,可是,中間怕會橫生枝節。”小張為人憨厚,最初進賭場不過是為了給張三受傷之仇,誰知最後張三沒了命,小張又進了賭場,小張走到今日都是自己拖累了她,小張性子溫和,不適合賭場這種地方,眼瞅著要控製住局麵,他想要抽身怕是不能了。


    邱豔聽得一知半解,珠花繼續道,“衛洪疑心重,順風賭場的人都想讓小張管事,衛洪不會放過小張的,豔兒,算我求求你,讓阿諾哥哥幫幫小張吧,我不想孩子剛出生就沒了爹。”


    “你說什麽?”邱豔盯著她的肚子,“孩子不是衛洪的?”


    珠花緩緩的搖頭,“衛洪前邊的媳婦跑了不就是因為他不行嗎,聽說是年輕那會和人打架傷了命根子,一直不見好,若不是他性子愈發暴戾,下邊的人惶惶不安,他也不會娶我,裝作恩愛的模樣讓手底下的人以為他已經改好了。”


    珠花剛成親時存了心思和衛洪好好過日子的,誰知,衛洪為人太過陰險狡詐,她心生愜意,她先將目光落到沈聰身上,希望沈聰能幫她逃離衛洪,可沈聰不肯幫忙,小張待人隨和,一來二去兩人有了首尾,衛洪看在眼裏竟也不阻止,珠花膽子大了才敢懷孩子,誰知,衛洪打的主意是拿她與肚子裏的孩子威脅小張,衛洪在順風賭場待不下去了就把小張推了出來,外人隻以為小張是是想給張三報仇,實則不然,是衛洪逼著小張答應得。


    “豔兒,沒有什麽比安心過日子更重要,你現在的日子是我羨慕不來的。”衛洪將她看得緊,若不是今天小張手裏的人引開衛洪,她根本逃不出來,小張比不上沈聰俊朗,然而對她實打實的好,千帆過盡,珠花才明白,若叫她再選一次,她寧肯嫁一個老老實實的莊稼漢子,即便窮,生活沒有動蕩,比什麽都強。


    邱豔瞠目結舌,“你懷孕,衛洪也沒生氣?”是個男人,被帶了綠帽子都受不了,衛洪竟然忍得下來?


    珠花冷笑,“你以為衛洪娶我是為了什麽?天上沒有無緣無故掉餡餅的事兒,他娶我不會為了掩蓋內心嗜血的暴戾罷了,衛洪生性殘忍,下手狠毒,下邊的人戰戰兢兢極為害怕他,他娶了我有了妻子,眾人以為他改了性子,若再當了爹,他的名聲更好了,一樁親事,怎麽看都能給他帶來好處,或許,衛洪吃定了我是個不守本分水性楊花的女子吧。”


    換做別人,珠花不知曉她們會怎麽選,她從小貪慕虛榮,攀比心強,眼睛長在頭頂,衛洪娶她還真是找對人了,至少,換做邱豔一定不會背著人和別人有私情,還有了孩子。


    想想,都是她的報應,珠花苦笑一聲。


    邱豔不知道衛洪竟然是生性殘暴之人,若真如珠花說的這樣,衛洪的心機半分不輸沈聰,她心裏擔憂起來,“珠花,衛洪會不會對付聰子?”


    珠花抬眸,看著院子裏走進來的三人,聲音壓低了下去,“暫時不會,衛洪有把柄在阿諾哥哥手裏,而且,衛洪還有事求阿諾哥哥,豔兒,比起算計,誰都敵不過阿諾哥哥,這是小張說的。”


    所以,小張才讓她來找邱豔尋求庇佑,衛家和劉家她是不敢再回去了,她隻有一個心願,小張好好的,一家三口好好聚在一起。


    “珠花怎麽來了?”邱月站在門口,輕輕蹙了蹙眉,珠花和邱豔從小就是死對頭,互看不爽,長大了兩人關係也不太好,聽嚴氏說珠花還打過沈聰的主意,邱豔理應與她更不好才是,怎麽會讓這種人進門,而且看情形,兩人並無爭執,邱月才問出了口。


    邱豔聽了珠花的話,心裏微微鬆了口氣,笑著道,“沒什麽,她過來找阿諾哥哥有點事兒而已,你們回來了,咱準備吃飯吧。”


    日頭曬,邱豔怕珠花中暑,請她一塊吃飯,不知為何,見珠花挺著肚子,邱豔心裏對她的厭惡好似沒有了,珠花羨慕她有安穩的日子,卻不知,她羨慕珠花能懷一個自己的孩子。


    腦子裏突然想起一件有些久遠的事情,什麽時候,珠花提起沈聰一直跟著蓮花稱呼阿諾哥哥的呢?(.就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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