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訕訕撓撓自己的後腦勺,耳根發燙,支支吾吾道,“今日不知四叔過生,禮比不過旭哥兒,還請四叔不要見怪。[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王家家境寬裕,馬車上隨時堆著禮以防不時之需,而他陪著邱月回娘家,捎的不過尋常人家的禮,比不過王旭的厚重,尤其,不知曉今天是邱老爹生辰,送的禮還是從給嚴氏他們那份勻出來的,更是顯得寒磣了。


    邱柱斜倪嚴氏一眼,蹙了蹙眉,王旭家境富裕,隨手拿出來的禮物比一般人家要好,王田哪兒比得上,嚴氏做人八麵玲瓏,當著眾人的麵損王田麵子,不像嚴氏作風,對王田這個女婿,邱柱還是滿意的,王田為人實誠有一說一,待邱月真心實意的好,嚴氏讓王田沒臉,對她亦沒好處。


    嚴氏的做法,他倒是看不懂了。


    王旭嘴角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幫王田解圍道,“嬸子別打趣田哥,今日臨時起意來青禾村,不知曉邱四叔壽辰,我也沒個準備,多虧了我娘平日備著禮,否則,倒是丟臉了,反而是田哥,帶的禮是誠心準備的,這點,我比不過他。”王旭不驕不躁,出言幫王田說話,嚴氏笑得眼睛彎了起來,故作恍然道,“瞧我這記性,是我忘記還有這茬了,早知如此,前兩日派人知會你們聲才好。”


    沈聰麵不改色,臉上漾著清淺的笑,嚴氏聰明,一番話是何目的別人不懂,他不會不懂,屋子裏人多,他站起身,解釋道,“我去灶房瞅瞅豔兒和阿諾飯菜弄得怎麽樣了,爹,你們先聊。”邱豔和他細說過上回王旭和邱月幫她遮掩的事兒,王旭那點心思在他跟前不夠看,至於嚴氏,他挑了挑眉,轉身走了出去。


    嚴氏臉上笑意不減,待沈聰出了屋子,她的目光落在角落裏的邱勤身上,麵露擔憂,“阿勤的腿怎麽樣了?”


    何氏鼻子裏輕哼了聲,心裏不痛快,邱老爹亦不自在,沈聰在外邊做事兒素來出手毒辣,不留情麵,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好相處的,邱勤福大命大沒落到沈聰手裏,否則,怕不止傷腿那麽簡單,而且,那事兒本就邱勤做得不對,沈家和邱家是姻親,邱勤把矛頭對著邱豔和沈芸諾,有這番下場也是自作孽。


    王旭一臉茫然地看過去,心裏存著疑惑,眼帶好奇,邱勤動了動自己雙腿,往凳子下躲了躲,腿廢了,往後走路隻能杵著拐杖,他恨沈聰,可是光有恨又能怎麽樣呢,他不是沈聰的對手,打不過報不了仇,隻能忍下這口惡氣。對上王旭探究的目光,他幹笑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往後家裏的事兒要多多仰仗大哥和爹幫襯著。”


    何氏心裏不是滋味,白著臉,忍不住埋怨道,“怎麽說阿勤也是豔兒堂哥,不看僧麵看佛麵,豔兒怎麽下得了手,四弟瞅瞅阿勤臉上的疤痕,虧得他成親了,否則,豔兒的力道,不是毀了阿勤一輩子,誰家願意把姑娘嫁給他?”何氏聲音陰陰柔柔,不似肖氏咄咄逼人,比不得嚴氏井井有條,然而其中的事兒卻說得清楚,聽得邱老爹皺起了眉頭,歎氣道,“當日這種事兒三嫂就該攔著,賭場裏的銀子哪是容易掙回家的?虧得那天阿勤沒有鬧出什麽禍事來,聰子和阿諾自小相依為命,那幫人又是看著阿諾長大的,一時急紅了眼才動手,至於豔兒,也是恨其不爭,發泄心中鬱結罷了。”


    何氏不以為然,垂著眼,心裏火氣蹭蹭往上漲,“她發泄別拿阿勤撒氣啊,畢竟是她堂哥,鬧得大家麵子上都不好過,賭場的銀子不好掙,委實是聰子下手特狠了些,阿榮和長勝也在賭場,不就好好的?”


    “那會聰子不在,三嫂何須往聰子身上推,說起來,阿勤身為兄長,理應照顧下邊弟弟妹妹,竟和一幫人跑到豔兒家裏鬧,咱莊戶人家雖然窮,可堂兄妹撕破臉鬧到堂妹夫家的的還是少見。”邱老爹心裏不是不抱怨,不過隱忍不發而已,阿諾好好的一姑娘差點被人毀了清白,他哪有不心疼的,故而又道,“阿勤那孩子,也是當爹的人了,往後做事兒可要分清是非,別為了點工錢,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都做,否則,將來有他悔恨的時候。”


    邱老爹這話有些重了,何氏撇嘴,聲音尖銳道,“和阿勤有什麽關係,他沒去過杏山村,更不知那是豔兒夫家,反而是豔兒,真真是為了阿諾,什麽都做得出來。”


    邱老爹擰著眉,眼裏閃過不滿,換做平日他不欲和何氏爭執,這會兒王旭在,邱老爹不想自己千挑萬選的女婿被人看輕了,聲音漸冷,“阿勤沒去過杏山村,會不認識阿諾?都是親戚,遇著那種事兒該幫襯才是,沒得落井下石,若是豔兒當時也在,豈不是也遭殃了?”


    嚴氏見二人起了爭執,笑著打圓場道,“事情過去就算了,左右阿勤沒什麽大事兒,去賭場那種地方做工確實不是長久之計,阿勤能出來也好,好在衛家還有點人性,賠了銀錢,否則,往後阿勤日子可怎麽過?”


    村子裏受傷的幾戶人家都拿了銀子,邱勤受傷,何氏不知收斂,邱榮還去在為賭場辦事兒,嚴氏不喜何氏做派,可畢竟是三房的事兒她管不住,隻希望,邱榮安安穩穩的才好。


    屋裏氣氛凝滯,這時,肖氏係著圍裙,言笑晏晏站在門口,大聲喊道,“準備吃飯了,阿諾廚藝好得沒話說,我在灶房聞著直流口水呢。”


    邱老爹他們吃飯要喝酒,男女分開,邱豔和何氏不對付,三房五房的人坐一塊,她便和肖氏嚴氏她們一塊,沈芸諾坐在邊上,邱月坐在對麵,嚐了兩筷子菜,讚不絕口,“豔兒廚藝精湛,味道鮮美,之後可得好好教教堂姐。”


    邱月聲音略高,屋裏的人自然也聽到了,邱豔不明白邱月的心思,如實道,“堂姐說笑了,中午的飯菜都是阿諾掌勺做的,我幫忙打下手而已,說起厲害,都是阿諾的手藝。”


    肖氏沒空閑說話,不停地吃著桌上的菜,連吃了好幾片肥肉,打了個飽嗝,點頭道,“是阿諾做的,也不知她怎麽想出來的花樣,你們瞅瞅這碗黑乎乎的骨頭,上邊澆灌的可是紅糖,貴著呢,她舍得,換做我,我可舍不得。”說著話,肖氏夾了塊骨頭,放在嘴裏,嘖嘖稱奇,“阿諾做什麽都好吃,往後,誰娶了你可真是福氣。”


    沈芸諾十三歲了,照理說可以尋思著說門親事了,邱蜜今年十四歲,肖氏迫不及待替她相了門親事,生怕留來留去留成仇,沈芸諾長相嬌美,到了年紀,踩破門檻的人照理說多的是,偏生沈聰名聲不太好,周圍村子樂意娶沈芸諾的,心裏怕都存著忌憚,和沈聰做親家,出了事兒,大家都玩完,沈芸諾在親事上怕會比邱蜜還困難,多等兩年,適齡的男子都娶親了,沈芸諾親事上更難。(.$>>>棉、花‘糖’小‘說’)


    邱豔沒那麽多心思,不想邱月和嚴氏附和,“也是,十三歲了,到說親的年紀了,那時候月兒和田子貌似十四歲定的親,早點相看總是沒錯的,豔兒,你身為長嫂,可要多上些心,遇著不懂的回來問大伯母或二伯母,先替阿諾把親事定下,往後,你也能鬆口氣。”


    邱豔不懂為何話題轉到了沈芸諾的親事上,今年沈芸諾才來小日子,在村裏,女子大多十五歲成親,也有十七八歲成親的,然阿諾才十三歲,說親有些早了,而且,沈芸諾的親事她做不得主,有沈聰了,不過,嚴氏倒是說對了一件事,早點定下親事總是好的。


    男子稍微晚點沒什麽,女子過了那兩年,容貌變化大,說親就難了。


    嚴氏忍不住看向低頭嚼菜的沈芸諾,認真比較,沈芸諾容貌比邱豔更好看些,麵色平靜,一雙眼水汪汪的,和邱豔的明豔動人不同,沈芸諾則更為沉靜,更為溫婉,好似碧波**的湖麵,軟軟的,柔柔的,叫人心生愛憐。


    邱豔低頭打量著沈芸諾神色,她真沒想過沈芸諾都到說親的年紀了,她覺著沈芸諾年紀小,和小姑娘差不多,怎麽話題就轉到她親事上了,笑了笑,遲疑道,“不著急,阿諾年紀小,再大些時候再說。”


    吃過飯,何氏與溫氏擦擦嘴角走人,肖氏心裏不樂意,含沙射影道,“吃了飯就走人,走親戚的是大爺,留下幾桌子碗筷,誰又不是誰的下人,哪有吃完飯拍拍屁股就走人,留其他人洗碗刷鍋的?”


    已經到院子裏的何氏與溫氏麵色不喜,溫氏遲疑著轉身走了回來,“沒有誰準備走,二嫂罵誰呢?”


    肖氏擱下筷子,意味深長看了溫氏一眼,“誰走我罵誰,說起來,豔兒乃嫁出去的閨女,難得回趟娘家,我們又是嬸嬸,該招待她才是,結果呢,竟然讓豔兒和阿諾妹子做飯掌勺,傳出去,還以為咱邱家人都是些好吃懶做,隻知道占人便宜的呢。”


    何氏哪聽不出肖氏指桑罵槐,頓了頓,紅著脖子想和肖氏爭執兩句,旁邊□□來一道女聲,“好了,原本不是什麽大事兒,這麽多人,洗幾桌子碗筷而已,很快就弄好了。”


    嚴氏做人向來不得罪誰,肖氏不想和她爭吵,方才啃了好幾個骨頭,牙縫裏黏了不少,她難受,拿著筷子一頭,輕輕戳著牙齒,想要把牙齒縫裏的弄出來。


    屋子裏兩桌還在吃,邱豔她們坐在外邊等著,沈聰不喝酒,不一會兒走了出來,不見沈芸諾人影,四處找了找,沈芸諾解釋道,“阿諾回屋睡覺休息去了,你吃好了?”


    沈聰點頭,邱豔和沈聰走到一塊,拉著他進了灶房,早上洗菜的水用得多,待會洗碗水缸裏的水有些不夠了,讓沈聰出門挑兩桶回來,早上弄回來的菜都吃完了,晚上,嚴氏她們出夥食,邱豔尋思著去山裏轉悠,給邱老爹挖些野菜回來擱著,提著籃子,和沈聰一道出了門。


    得知她是去山裏,邱月目光閃了閃,解釋道,“屋子裏大家吃得正高興,估計還有一會兒才下桌,堂妹,我和你一塊幫忙吧。”


    “不用,堂姐坐著就是了,我去山裏轉轉,沒有的話就回來了。”家裏難得熱鬧,一群男人又要喝酒,不要大半個時辰吃不完。


    出了門,沈聰朝井邊走,邱豔往山裏方向去,依著中午大家的食量,晚上,大房準備的菜怕是少了,陽光炙熱,迎麵吹來的風皆帶著燥熱,走了幾步,邱豔已滿頭大汗,山裏的菌子被大家清晨撿完了,她往深山走了些才遇著稍微新鮮點的野菜,蹲下身,慢慢掐了尖兒,中午,沈芸諾涼拌了三樣野菜,味道好,晚上不吃,邱老爹留著明天也有下酒的菜,她順著野菜的方向走,待籃子裏的野菜裝得差不多了,她才直起身子,林間清爽,光影斑駁,她掂了掂籃子裏的菜,尋思著邱老爹他們吃得差不多了,轉身往回走。


    走了幾步,卻看王旭站在不遠處,他一身白衣,氣質出塵,邱豔愕然,往他身後看了眼,問道,“王公子怎麽來山裏了,別弄髒了你的衣衫。”


    王旭皮膚白,一身白衣襯得他潔白如雪,好似池中水蓮,幹淨得不可侵犯,隻一眼,邱豔微微垂下眼瞼,盡量不盯著他。


    “不礙事,左右無事,到處轉轉,本想來山裏乘涼,沒想著遇著豔兒姑娘。”王旭聲音朗潤,邱豔不好說什麽,想了想,道,“王公子可還要往裏邊走,我先回去幫著洗碗了。”


    王旭搖了搖頭,揮著手裏的折扇,直言道,“不了,我來山裏一會兒了,待會與邱大叔還有話說。”王旭側著身子,待邱豔走到她前邊,他才轉身,不經意的問道,“豔兒姑娘成親也有段時間了,可還習慣?”


    邱豔心裏覺得怪異,王旭沒有說親,兩人單獨一塊不合適,外人瞧見了會說三道四,抬起頭,四下張望兩眼,又覺得自己多心了,這會兒天正熱,沒事兒做誰會來山裏,她和王旭沒有什麽,自己偷偷摸摸看在外人眼裏反而不妥,斂下思緒,小聲道,“還成,聰子好相處,阿諾性子也好,上邊沒有公婆,平時事情不多,王公子的親事可有眉目了?”


    據說王夫人拒絕了一戶地主,想來對未來兒媳婦的要求是極為嚴格的,也是,王旭儀表堂堂,真要和尋常人家的姑娘說親,的確可惜了。


    王旭嘴角浮出些許苦笑,如實道,“並沒,你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了?”去年,第一次和邱豔見麵也不是非她不可,可後來得知她說親後,王旭心底不知怎麽了,反而念念不忘,魔怔了似的,總想來青禾村碰碰運氣,若有可能,他想去杏山村轉轉,然而,杏山村窮,那邊沒有可走動的親戚,他如果去了,會引來風言風語,傳到他娘耳朵裏就不好了。


    “沒有,隨口問問。”邱豔走得有些快,到山腳,莫名鬆了口氣,抬起頭,正欲燃找點話和王旭閑扯,以免村裏人碰見了誤會什麽,誰知,沈聰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邱豔心裏咯噔下,愣在了原地,後來得王旭無所察覺,下巴撞到邱豔頭頂才停下來,“怎麽了?”


    邱豔麵上表情僵硬,她和王旭沒什麽,可是看沈聰臉色,好似被人捉奸在床似的,邱豔莫名心虛,頓了頓,抬起腳,健步流星的走向沈聰,“你怎麽來了,是不是爹他們吃完飯了?”


    她聲音略微緊張,目光無所適從,不著痕跡的瞥了眼沈聰,見他臉上麵無表情,眼神深沉晦暗,邱豔抬起手指著王旭,主動解釋道,“王公子去山裏轉悠,沒想著會遇見我……”話說出口,卻覺得這話實在怪異,誰沒事兒去山裏轉,忍不住看了眼王旭,似在詢問他去山裏真實的目的。


    王旭態度從容,握著扇子,姿態隨意,在邱豔的注視下,緩緩道,“堂嫂說豔兒姑娘一個人去山裏挖野菜,怕她出事兒,讓我出來瞧瞧,沒想著你也擔心豔兒姑娘,若如此,我用不著走這一遭,你不會誤會我和豔兒姑娘有什麽吧?”


    王旭在山裏不是和她這般說的,邱豔欲哭無淚,伸手牽沈聰手臂,被他冷冷躲開,嘴角勾起抹嘲笑的弧度,“怎麽會,若豔兒真是姑娘的話我說不定會亂想,可她已是我沈聰的妻子,哪是什麽豔兒姑娘,出門在外,大家都稱呼她聲小嫂子,沈公子年紀比我小,說起來,稱呼豔兒聲小嫂子不為過……”


    邱豔麵紅,沒想著沈聰說起這個,刀疤他們有時叫自己小嫂子,她心裏別扭了好一陣,論年紀,刀疤他們年紀比她,那聲嫂子,著實擔待不起。


    王旭神色一頓,緊了緊手裏的折扇,“是嗎?豔兒姑娘年紀比我小,叫嫂子的話不太合適,況且,往回我也這般稱呼她……”


    兩人站在路上,四目相對,刀光劍影,邱豔站在邊上如烈火烤似的,拉了下沈聰衣袖,商量道,“什麽事兒回家再說吧,太陽曬,別中暑了。”


    沈聰收回目光,低頭看向邱豔蔥白般手指,上邊殘著野菜漿,這會發黑了,他耐人尋味的笑了聲,轉身闊步離開,邱豔拉著他手臂,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多次張嘴想要解釋,又怕沈聰當場甩臉色,今天是邱老爹生辰,她不想鬧得不愉快,不明白王旭為何要那般說讓沈聰誤會。


    回到院子,邱豔已汗流浹背,後背衣衫濕透了,堂屋裏的人吃完飯,楊氏她們在灶房洗碗,能聽著裏邊傳來的說話聲,邱月在走廊上坐著,見著她,起身站了起來,笑著道,“天熱著,快進屋,我拿扇子給你扇扇風,別中暑了。”


    邱豔笑笑,小心翼翼看了沈聰一眼,察覺到他臉上並無怒氣,心裏默默鬆了口氣,朝邱月笑了笑,籃子裏的野菜被曬焉了,邱豔將籃子放在旁邊角落裏,去灶房幫著洗碗,轉身,卻聽邱月驚呼出聲,“豔兒,你後背全是汗呢,別去灶房忙活,趕緊坐下涼快涼快。”


    沈聰拿起桌上的折扇,朝邱豔招手,語氣算不上好,“過來,我給你扇扇,灶房有堂嫂二伯母她們忙活,不差你。”


    邱豔不敢反駁他,先洗了手,小鳥依人的在矮凳子上坐下,沈聰坐在她伸手,左右揮著手裏的扇子,他一邊和邱月說話,“聽說堂姐成親有幾年了?”


    邱月不解,她嫁到王家村不短了,幾年是說不上的,狐疑的看著沈聰道,“怎麽了?”


    “沒什麽,王家是大戶人家,二伯母說豔兒堂妹說親了,我想著靠堂姐的關係,豔兒堂妹親事再高些不是問題,堂姐莫要厚此薄彼,該給下邊幾個堂妹介紹門好親事,別吝嗇才是。”沈聰聲音不鹹不淡,邱豔聽著不對勁,穩穩坐著,不敢回頭。


    邱月是聰明人,微微白了臉,臉上笑意牽強,“我能有什麽門路,王家村的大戶人家是旭哥兒家,和家裏雖然沾親帶故,畢竟不是本家。”


    “是嗎?”沈聰譏誚地揚了揚眉,正看王旭站在門口,沈聰一字一字頓道,“那堂姐也無需把心思放在豔兒身上,豔兒跟著我,凡事有我照顧,三番四次要堂姐出手幫忙,傳出去,反而覺得是我沒用了。”


    邱豔聽得莫名其妙,邱月卻心下一驚,強顏歡笑道,“哪兒的話,都是堂姐妹,互相幫襯沒什麽不好,再者,豔兒打小招人疼,上回被裏正他們逼上門,我也是怕豔兒吃了虧,怎麽,聰子聽到什麽不好的風聲?”邱月故作聽不懂沈聰話裏的意思,將事情轉到上次裏正帶人說邱豔在劉家屋裏藏人的事情上。


    沈聰側目,別有意味的看了眼邱月,目光好似能看透人心,邱月心虛的別開了臉,沈聰笑了笑,“上回的事兒虧得有堂姐幫忙,豔兒和我說了,改日有機會,我必好好登門道謝……”


    邱月臉色微變,焦急道,“不過舉手之勞,不用特意道謝,小事一樁,別太見外了。”沈聰很要去王家,村子裏的人隻怕胡亂編排,王田娘對她本來就不滿,她嫁進王家兩三年了,肚子遲遲不見動靜,日子難過,好在王田凡事護著她,邱柱又做了裏正,否則,王田娘怕會鬧得更厲害,想起方才沈聰問她和王田成親幾年的話,麵色一白,緊了緊雙手,咬牙不語。


    傍晚,太陽落山了,沈聰才帶著邱豔和沈芸諾家去,邱老爹有意留她們吃了晚飯再回,被邱豔拒絕了,晚霞似火,邱豔臉頰被照得紅彤彤的,她記著下午王旭的事兒,覺得還是找機會解釋清楚比較好,忐忑不安的盯著沈聰,回家後,沈芸諾喂雞,她和沈聰去灶房做飯,邱豔扭頭看了眼門口,踟躕的解釋道,“下午,我和王公子真沒發生什麽事兒,我也不知他為何在來山裏,還和你說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沈聰專心生火,待灶眼裏的火燃起來後才抬頭,瞥了眼急躁不安的邱豔,嗤笑道,“你當我傻子,他好生生不在院子裏坐著,冒著太陽曬去山裏,會沒點心思?”


    王旭看邱豔目光不同尋常,他想忽略都難,灌滿水缸裏的水,準備去山裏接邱豔,察覺堂屋少了個人,他心裏就清楚了,王旭長相不俗,家境又好,邱豔性子單純,能抵得住誘惑全是靠著心底對自己懼怕,邱豔怕自己,不敢和王旭有過多的接觸,而王旭卻是個有膽子的,肖想別人家的媳婦,也是他王家的作風,可見一斑。


    邱豔悻悻,咬咬牙,將她和王旭差點說親的事情告訴了沈聰,“那時候,我和我爹覺得王家門檻高,規矩多,我什麽性子我明白,是個不饒人受不得委屈的,王家不適合我,我爹便拒絕了。”


    沈聰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邱豔心裏沒底,半晌,才見沈聰抬起頭,臉上漾著若即若離的笑,“你倒是想得明白。”除去這話,沒有其他,邱豔心裏不知曉沈聰是何意,看他臉上表情,好似早就知道似的,試探的問道,“你早就知道有這回事?”


    沈聰沒回答,邱豔一顆心不上不下,又過了許久,鍋裏的水燒開了,氤氳熱氣下,才聽沈聰意味不明道,“你和爹都是個傻的。”


    王家家世好,邱豔嫁過去至少衣食無憂,不用擔驚受怕,而且,家裏的事兒有王秀才在背後當靠山,不比他差。


    聽著這話,邱豔不明所以,逢著沈芸諾進屋,邱豔到嘴的話咽了回去,夜裏,睡下了,才問沈聰,“為何覺得我和我爹傻?”


    沈聰起身滅了燈,屋裏猛地黑了下來,皓月當空,窗外一片清明,邱豔以為他會勃然大怒,誰知這會兒都隱忍不發,邱豔心中忐忑不已。


    “王旭長得風流倜儻,家世又好,你嫁進王家,衣食無憂,爹手裏的田地掛在王秀才名下也不用繳稅,一輩子的幸事……”


    邱豔摸不清他心中真實想法,猶豫片刻,道,“爹手裏的田地是他一輩子掙來的,掛到別人名下終究不放心。”她抵了抵沈聰,“你不會怪我瞞著你吧?”


    她直起身子,下意識的凝視沈聰臉上的表情。


    他半闔著眼,神色冷淡,朦朧月色下,一張臉冷得可怕,邱豔目光閃爍,匆匆地躺下,心跳加快,他果然不如言語中表現得雲淡風輕,邱豔斟酌著,欲再說點什麽,察覺他身子動了,手滑入她衣衫,邱豔最近為著孩子的事兒有些著急了,並不抗拒他的親熱,相反,有些期待。


    誰知,他覆上身子,嘴裏不冷不熱吐出一句叫她心涼的話,“這具身子沒什麽吸引人的,怎偏生叫王旭瞧上了,念過書的口味和咱一般人不同?”


    他的聲音輕,落在邱豔耳朵裏渾身一顫,不知為何,心裏蔓延出無線的委屈,拉著他的手,聲音不自主打顫,“我都解釋過了,我和王旭沒什麽,他也規矩懂禮數……”


    “他規矩懂禮數?”沈聰手挪到她腰間掐了把,像挑逗又像生氣,力道有些重,邱豔喊疼,“你是看不見他眼底的愛慕,還是故意視而不見,豔兒,看別的男子為你神魂顛倒,心裏很高興吧?何況,還是王家的人……那家可是心氣高的呢……”


    邱豔眼角的淚便掉了下來,推開他手,哽咽道,“你明明知道不是這麽回事兒,何須故意說這些氣我?”


    她低低啜泣,沈聰隻覺得心煩意亂,“除了哭,你還會做什麽,王旭什麽人,不喜歡直接挑開了說,世界上不是沒有女人了,王旭怎麽就偏生盯著你不放了?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豔兒,可別說你是清白的?”


    邱豔眼含委屈,淚流不止,雙唇不受控製的發抖,吸了吸鼻子,伸手抓著他,抬起頭,輕輕啄了啄他嘴唇,哭著道,“我和他清清白白,他重規矩,沒做出什麽越矩的事兒,我和他撕破臉像什麽樣子,我又不是潑婦。”抱著他,希望他別生氣,沈聰生氣,她心裏便難受得厲害。


    說到底,沈聰不信任她,追根究底還是兩人沒有孩子,如果她懷了孩子,沈聰或許就不會疑心了,“聰子,我們生個孩子吧,有了孩子,家裏一切就好了。”


    沒有不喜歡孩子的爹娘,邱豔以為他會歡欣鼓舞,主動的抱著他,討好。


    卻不想,沈聰身形一僵,推開她躺到一邊,“孩子的事兒以後再說,我累了。”


    王旭對邱豔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至於邱月,沒少在中間煽風點火,為了討好王旭,舍得把嫁作人婦的堂妹賣了,邱月心思還真是不可小覷。


    而邱豔,邱月若給她挖坑,她躲都躲不開,想到這點,沈聰心頭湧上股火,今日他和邱月說得明白,真有本事兒,把下邊幾個堂妹親事解決好,別整天惦記邱豔,邱月是個聰明人,不會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邱豔抹了抹淚,轉身,目光直直得盯著他的如玉的側顏,伸出手,被他耍開,“睡覺,明天還有正事要做。”他拒絕意味甚重,邱豔眼眶又是一紅,規矩的收回手,身子往他身側挪了挪,往回,隻要她這般,沈聰會罵她厚臉皮不知羞恥,可也會伸手摟住她,今天,他一動不動。


    “聰子,我心裏難過,睡不著。”


    半晌,身邊的人動了,邱豔緊緊伸出手抱住他,縮在他懷裏,側臉蹭了蹭他厚實的胸膛,天熱,他睡覺不愛穿衣衫,皮膚緊致硬實,“聰子。”


    “睡不著還說話,何時才能睡著?”他極為不耐煩。


    邱豔卻覺得高興,愈發摟緊了他,“我怕你不理我了。”


    上次,兩人睡覺前說起珠花,她心裏來氣,沈聰轉過身不搭理她,她輾轉難眠,迷迷糊糊間夢見沈聰和珠花躲在麥地偷情,嚇得她睜開眼,哭了起來,吵醒沈聰,他極為不悅,邱豔哭哭啼啼纏著沈聰說了她的夢境,難過得睡不著,沈聰便伸手摟著她,嘲笑她自己給自己找事,“真不明白你們女人心裏想什麽,做個夢都能把錯怪在我頭上,睡不著就摟著我,不會做噩夢。”


    邱豔得寸進尺道,“以後都能嗎?”那會她想的是兩人吵架的時候,她難過就想抱著他,平複自己的情緒。


    “能,別把眼淚擦到我衣衫上就成。”


    事情過去有些時日了,邱豔以為他忘記了,不想他還記著,“聰子。”


    “說。”


    “我們要個孩子吧,今天大伯母說阿諾年紀到了,該相看人家了,以後等阿諾嫁出去,家裏更冷清了,有孩子,終歸熱鬧些。”邱豔在他懷裏拱了拱,察覺他渾身僵硬,以為他不想沈芸諾嫁出去,然而年紀到了,終究是要嫁人的。


    “阿諾十三歲,我們可以慢慢相看,明年十四把親事定下,親事不是一蹴而就,得慢慢選,阿諾性子軟,總要挑一個真心實意對阿諾好的。”邱豔抱著他,當初,邱老爹想多留她兩年,結果給了幾房可乘之機,壞了她名聲,她不想阿諾遇著同樣的事兒。


    沈聰沒吭聲,邱豔摸不準他心裏的想法,如實道,“你見過的人多,有你在後麵幫忙把關,阿諾不會吃虧的。”想到沈芸諾要嫁人,邱豔心裏舍不得,沈芸諾乖巧懂事,從不給她惹麻煩,家裏的活也是她搶著做,髒活累活,沈芸諾總搶在前邊做,好比今日邱老爹生辰,炒菜下來,沈芸諾雙手不自主發抖,吃飯時,握著筷子,手都在打顫,她卻安安靜靜的,不邀功,不叫委屈,懂事得叫邱豔心疼。


    這麽好的人,誰才配得上她?


    良久,耳邊傳來沈聰低低的嗓音,“阿諾的親事,慢慢選,改日我去媒人家裏問問,人多的人家才好。”沈聰手搭在她腰間,麵色複雜。


    邱豔點頭,聽到聲若有似無的歎氣聲,好似是沈聰的,好似又不是,閉著眼,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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