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場結束時,謝冬清到後台歇了十分鍾。(.)


    小助理上台表演了互動型的近景撲克牌魔術。謝冬清快速下來準備後半場的道具,抽空問梅閣:“你不上去?有三分鍾可調時間,可以讓你再回去。”


    梅閣搖頭:“不回了,什麽時候結束?我在這裏等你。”


    謝冬清燦爛一笑,一邊朝特製的衣服裏塞彩帶,一邊說道:“沒想到你這麽好收買……半小時後見。”


    她匆匆返回舞台,前半場台子上的道具都收進了後台,小助理把梅花和扇子放在了化妝台上。


    梅閣問道:“我能看看嗎?”


    助理姑娘點頭,用手大概圈了個範圍,說道:“可以啊,你現在這個區域內的東西都是上半場用過的,想看就看,這個區域外的東西,有些是我們後半場要用的,所以你要想看什麽一定要先問問我。”


    “好,我就隻看梅花。”


    小助理笑了起來:“假的。不過踏雪尋梅是冬清姐今年準備的一個創意魔術秀,最近不都流行古風嗎?實際上,冬清姐很想挑個能撐起古裝廣袖的男生來配合她表演,最初踏雪尋梅的方案,是個愛情故事。有個大型魔術在裏麵,給你描述一下,大概就是能震撼全場的那種,女子愛上了一枝梅,每天都注視著瓶子裏的梅花,之後梅花被她感動,幻化出一縷人影,我們就安排燈光在屏風上打個人影。”


    小助理津津有味地講了起來:“然後,女子根據影子的身高體型,在一襲白衣上繡了紅梅,抱著白衣起舞,之後就在大家的注視中,男子從白衣中出現,出現真實的身體。怎麽樣?!肯定能讓你們感到震撼,可惜小吳的舞台感太差了,練了幾次冬清姐總不滿意……所以隻能忍痛改方案了。又踏雪尋梅改成了夢中尋梅。”


    被她吐槽舞台感不好的男助理翻了個白眼:“就你閑,趕緊的,該把匣子放上去了。”


    助理姑娘說道:“知道了!帥哥我去忙了,你自己一個人找點樂子玩,還有半個小時呢。”


    梅閣拿起那把扇子,慢慢打開,盯著紙扇上的梅字傻笑起來。


    謝冬清多次返場謝幕後,終於回到了後台。


    梅閣看到,她脫了外套,隻穿著一件白襯衣,右耳墜著一枚圓潤的珍珠耳墜,在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


    謝冬清察覺到他的視線,笑了一下,伸手解下耳墜,拋了過去。


    梅閣立刻回過神,本能地接了過來,然而等他攤開手,躺在手心裏的是一枚一元硬幣。


    “渴嗎?門口左邊有台自動售賣機,送你一塊錢,渴了就去買瓶水。”


    謝冬清再次把手中的耳墜戴上,歪了歪頭,問道:“好看嗎?”


    梅閣微微笑了下,點了點頭。


    謝冬清坐在他對麵,一邊從褲子口袋裏掏道具,一邊問他:“餓嗎?等會兒工作室有個聚餐,一起去吧。收了我的玫瑰,還在後台等這麽久,如果是迷弟,那也是骨灰級了,簽名照肯定滿足不了你,那就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唱歌吧。(.無彈窗廣告)”


    梅閣又搖了搖頭:“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


    “踏雪尋梅……為什麽要用這個主題開場?”


    謝冬清的目光移向他,好久才說:“說來也奇怪,你不問我還從沒意識到過……不知道為什麽,想到紅梅,我的心裏就會很踏實很有安全感,或者說,親切熟悉。現在你提到了這個問題,我突然想到,想到紅梅時的感覺,就和最初遇到你一樣,莫名的就有一種安全感,潛意識告訴我,眼前這個人很安全,很靠譜。我昨天看到過你的名字,你是姓梅嗎?”


    “是。”


    “梅閣?”


    梅閣點頭。


    謝冬清笑道:“名字挺好聽的,怎麽來的?”


    “亭台樓閣,我伯父家的雙胞姐姐一個叫梅麗亭,一個叫梅麗台,所以我就順著以閣為名。”


    “……沒有樓?”


    “沒有。”梅閣笑了一下,“家人一致認為,梅樓不好聽。”


    謝冬清笑了起來:“你家真有意思。你這個名字……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在夢裏。”梅閣認真說道,“昨天沒能解釋清楚你就離開了……”


    “抱歉,昨天彩排,不然還真想留在警察局聽你講講。”謝冬清把凳子挪近了點,“現在講也行,你昨天說的是怎麽回事?”


    “我和你,我們在你的夢裏。”梅閣道,“因為是在你的夢中,所以你是完全融進夢中的,有可能想不起來,但我可以給你證據,證明我們是在夢裏。”


    謝冬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他的手腕,“你手上的這串珠子?”


    梅閣點頭:“這是魂珠,其實……本應該隻有我能看到,但從第五次入夢後,你也能看到這串魂珠。你現在低頭,你的左手小指也有一個,應該是你母親幫忙係上的。目前的情況是,你的哥哥設法讓你生魂入夢,我們現在被困在夢中,要想回到現實,就必須找到他,並且在夢裏結束他的生命。”


    謝冬清愣了好久,低下頭看向了左手的手指,昨天她以為是魔術,接到電話急匆匆從派出所離開後,再想起這枚紅色的珠子時,它已經不在自己的手指上。當時她沒有多在意,以為自己還了他之後忘記了。


    可現在看,那枚紅色珠子又出現在她的小指上。


    “當你的注意力集中在魂珠上時,它就會出現。當你的視線移開後,它不久後會自己慢慢消失。”


    謝冬清不發一言,沉默地看著手指上的魂珠。


    她是魔術表演家,她知道這枚突然出現在自己手上的珠子不是魔術。


    “謝冬清,你信我。”梅閣將袖子挽起,“你可以叫來你的助理,問問他們,是否能看到這些魂珠。”


    謝冬清立刻轉頭,叫來助理。


    在走廊打理道具的小助理跑進來,看到謝冬清舉著手,問道:“我手上有東西嗎?”


    小助理以為是新型魔術,連忙一臉認真地仔仔細細看了,搖了搖頭:“沒有。”


    謝冬清一愣:“你再看看。”


    小助理笑著點點頭,盯著看了好久,說道:“還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謝冬清一把抓過梅閣的手腕:“他手腕上有東西嗎?”


    小助理有些莫名,搖了搖頭:“沒有啊,冬清姐,你是要給這帥哥變什麽新魔術嗎?”


    “不是魔術,是真的在問你問題,他手腕上,和我手指上,有沒有紅色的珠子?”


    小助理被她認真的表情嚇了一跳,連忙仔仔細細看了,搖了搖頭:“真沒有。”


    謝冬清慢慢放下手,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吧……”


    讓一臉莫名其妙的小助理離開後,謝冬清問梅閣:“除了魂珠,你還有什麽東西能證明我是在夢裏?”


    “你的記憶。”梅閣說道,“你現在開始想,你是否能想起你父母?”


    謝冬清剛想說父母怎麽能想不起,但話到嘴邊,自己卻愣住了。


    她的腦海中,似乎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記憶。


    “說說看,提起你父母時,你想到的是什麽?”


    謝冬清說道:“我想不起他們的具體模樣,但記得他們的聲音,我爸爸不喜歡我從事藝術道路,認為女孩子去學魔術很叛逆……我媽媽,我媽媽是……不記得了,好像能想起的,是她喜歡穿米色的高領毛衫,每次穿高領毛衫就會配胸針……”


    梅閣說道:“這是夢的原因。夢中最真實的隻有自己,其他一切,不管是人也好,事情也好,都是由現實中的記憶片段和夢境中的設定糅雜在一起的。所以一直是錯亂的。你若不仔細想,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的這一部分記憶是不完整的。但一旦你想了,過幾天之後,你的夢就會根據記憶中的潛意識,把這一部分補充完整。”


    梅閣看著一臉怔愣的她,道:“如果可能,你現在試著和夢中的爸媽視頻,你會看到你母親穿著米色高領毛衫,戴著胸針,你父親則很有可能不理會你的通話,或者表達出你現在從事的這份職業的不滿。”


    謝冬清點開通訊軟件,又退了出來。


    她抬起頭,說道:“我……姑且相信你。我剛剛……”


    她歎了口氣:“剛剛一直有個聲音在我心裏,不停地在提醒我相信你。這種感覺……很奇怪,從來沒有過。所以,我暫時信你,然後呢?我需要做什麽?”


    梅閣稍微鬆了口氣,他說:“想想看,張不悔,或者謝秋銘,這個名字熟悉嗎?”


    謝冬清半張著嘴,她愣了好久,突然站起來,衝出去,問她的助理:“阿妹,我有未婚夫?!”


    小助理嚇得夠嗆,哆嗦道:“姐,你怎麽了?你夏天訂的婚,今天的公演就是婚前告別演出,這周六姐夫從部隊回來,你就結婚了……”


    謝冬清神色緊張:“他叫什麽”


    “張醫生啊,是個軍醫,你倆從小就認識的。叫張不悔,雖然名字聽起來武俠一點,但姐夫人還是很現代的……”小助理沒再說下去,她看到謝冬清身後,那位玫瑰先生陰沉可怕的表情。


    謝冬清緩了好久,轉過身,愧疚地看著梅閣:“對不起,我……我好像忘了我要結婚。”


    她現在十分懊悔,為什麽她對要結婚這件事一丁點印象都沒有,如果自己真的是要結婚的人,那之前對梅閣的那些舉動,就是……


    就像在欺騙他的感情。


    梅閣平靜道:“聯係他,就是他把你困在夢中,魂引雖毀,但隻要他夢中魂不滅,你還是要按照他設置的姻緣走下去。”


    梅閣看向神色迷茫又複雜的謝冬清,認真道:“聯係他,找出他,殺掉他。”


    這句話驚掉了小助理手上的道具。


    “謝冬清,要麽你快些想起來,要麽就信我一次,我不會騙你!”


    謝冬清幽幽叫了聲:“阿妹。”


    小助理連忙應聲:“哎,姐,怎麽了?”


    謝冬清垂下頭,閉上眼睛,苦笑道:“你看,他們都活生生的在我麵前……我該不該信你呢……若信你,這是夢,那就意味著阿妹,小吳,我的朋友們,我的那些觀眾,其實全都不是真實的。若不是夢,我要是聽你的……那就是殺人,是一條人命……還是我未婚夫……”


    梅閣心疼道:“讓你痛苦的是他,讓你受苦的也是他,就我所見到的,他殺了你兩次,兩次!”


    “就在我眼前,我看著你……他就在我眼前殺了你。現在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會喜歡被夢左右的,你問問你心底的那個聲音,問問看自己想不想從這裏出去。”


    小助理怯生生道:“姐……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叫人過來?這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謝冬清愣在原地,她慢慢抬起頭,看向梅閣。


    眼淚毫無征兆地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喃喃道:“我……我好像……”


    她的臉變得十分蒼白,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謝冬清慢慢蹲下來,抱著頭低聲道:“好疼……頭好疼。”


    梅閣緊張地抱住她:“哪裏疼?你哪裏不舒服?”


    “頭……頭好疼,好多東西……好多畫麵……好快……”


    梅閣急道:“那就先別想!別想了,先停下來,身體要緊……”


    謝冬清似是痛極,嗚咽起來,片刻之後,她昏了過去,身子慢慢軟了下來。


    梅閣心疼得要命,他現在萬分後悔。


    梅閣抱起她,對嚇到發呆的小助理說:“車呢?送她去醫院。”


    小助理這才反應過來,大聲叫道:“啊?!小吳!!小吳快來,冬清姐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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