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淵吃完藥不久,放在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康為良的來電。


    蕭疏緊張地看著楚臨淵,恨不得自己能接這通電話。


    他放下手中的水杯,拿起電話,接了起來。


    “蕭乾現在在警察局,說是和四年前的一宗謀殺案有關,據說警方那邊有物證,蕭乾的dna和裝莫瀚文屍體的箱子上的血跡dna吻合。”


    楚臨淵一邊聽康為良說,神色慢慢地變得深諳起來。


    蕭乾和謀殺案有關?謀殺的那人還是莫瀚文?


    楚臨淵想起四年前的蕭乾因為蕭疏飛機失事落入地中海情緒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先是和陸南望聯手把他risaskyline摧毀,然後再是端了莫瀚文的公司,讓他短短兩天就宣布破產,最後攜款潛逃。


    最後,莫瀚文沒有攜款潛逃成功,而是……被蕭乾殺了?


    不不不。


    楚臨淵搖頭。


    蕭乾是個聰明的人,就算當時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也不會蠢到做出讓他手上沾血的事情,費力不討好。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陽台上走去。


    蕭疏看著楚臨淵走遠,不明白他想做什麽,但是她要跟過去的時候,楚臨淵對他做了個“不”的手勢。


    陽台上,楚臨淵一邊看著客廳內的蕭疏,一邊說道:“蕭乾呢,認罪了沒?”


    “沒,聽說審了一晚上,什麽都問出來。不過四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那麽清楚,我是說如果蕭乾沒有殺人的話,四年前的事情當然記不清楚。”如果殺了,那些回憶肯定會成為蕭乾一生的記憶。


    “所以,今天沈氏那邊的記者會,也是顧念一個人的主意,完全沒有和蕭乾商量。”楚臨淵沉聲說道。


    “顧總也是為了公司好。”


    “你倒是為她說起話來了。”楚臨淵揶揄一聲。


    “你要去警察局嗎?喬虞和喬如斯以及蕭乾的律師在那邊,因為是謀殺案,所以警方不同意保釋,就算蕭乾現在是意大利國籍,也不行。”


    楚臨淵忽然間沉默了,康為良這個問題不是問得很沒有技術含量嗎?


    去不去警察局不是他說了算,裏麵的蕭疏要是知道蕭乾現在被懷疑謀殺,那肯定是按捺不住的。


    就不知道,蕭乾最近頻繁出入警察局,蕭疏能不能受得了這麽大的打擊。


    “去。另外,你幫我把國內擅長打刑事案件的律師都找來,可能蕭乾的案子,會很麻煩。”


    和康為良交代完,楚臨淵在陽台上醞釀了一會兒,在他還沒進客廳,裏麵的人就出來了。


    “我哥到底怎麽回事,康為良到底和你說了什麽?”


    “那你先答應我,我告訴你之後,你不會激動。”


    聽楚臨淵這麽說,蕭疏就知道,蕭乾這回的事兒,肯定很嚴重。


    她思忱片刻,說道:“好。”


    然而,蕭疏還是沒能兌現給楚臨淵的承諾,在聽到蕭乾因為涉嫌謀殺被警方帶走之後,雙眼一白,差點暈過去。


    半個多小時後,楚臨淵和蕭疏來了警局。


    和他們的車子幾乎是同時到的,是一輛橙色的出租車。


    “蕭疏,楚臨淵?”許沫看到從車上下來的蕭疏和楚臨淵,那兩人也看到匆匆而來的許沫。


    看來,他們都是知道了蕭乾這個時候在警察局裏麵的事兒了。


    ……


    高律師昨天被通知過來處理蕭乾的刑事案件,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去一趟,哪裏會把蕭乾和喬虞的離婚文件給待在身上。


    蕭乾見到高律師愕然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有帶。


    他的神色越發的暗沉,道:“你回去把文件拿過來,先簽了再說。”


    “蕭乾,你別鬧了行不行!”喬虞蹙眉,不知道這男人到現在還糾結於離婚不離婚這這件事上是為什麽,難道現在更重要的,不是將他給撈出去?


    等出去了,他們想什麽時候離婚,就什麽時候離婚,就算是想離一百次,也有的是時間。


    但是如果蕭乾因為謀殺而被定罪,那他這輩子都可能在監獄裏麵度過!


    蕭乾皺眉看著喬虞,認真地說道:“我沒有在鬧。”


    說好了今天早上簽署離婚文件,就是今天早上。


    他和喬虞兩人僵持不下,不知道人還以為蕭乾堅持離婚,而喬虞堅持不離婚呢!


    “其實……我已經告訴許小姐,你在警局的事情了。”喬如斯淡淡地說了一句。


    喬如斯說完,蕭乾的目光馬上轉過去,犀利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讓喬如斯瞬間覺得後背騰起一陣涼風,在這陰暗的會客室裏麵顯得格外恐怖。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別告訴她這件事?”


    “你是被懷疑謀殺她的親生父親,就算我不告訴她,過兩天警方也會請她回來協助調查!”喬如斯頂著蕭乾冷厲的目光,硬生生地說了出來。


    是的,蕭乾被懷疑謀殺莫瀚文,接下來,和莫瀚文以及蕭乾有關的人,都會被請回來協助調查。


    許沫遲早會知道。


    蕭乾的氣焰,消下去了幾分。


    “高律師,麻煩你現在回去拿離婚文件,要是這份離婚文件不簽的話,我看他是完全沒心情理會他現在的處境。”喬虞轉頭對高律師說道。


    “好。”高律師知道這位蕭公子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物,在性命攸關前,首先處理的,竟然不是他的個人自由問題,而是要和喬虞離婚。


    可能,是想著他下半輩子要在監獄裏麵度過,所以不想用一紙婚約來約束住喬虞?


    高律師揣測不來蕭乾的心思,隻能按照喬虞說的,回去拿文件。


    但高律師不知道蕭乾心中在想什麽,喬虞肯定知道。


    他擔心的,絕非是他若是坐牢了,她喬虞的下半生會被那婚約給約束住。


    蕭乾擔心的,無非是他們若還有婚約在身,他就沒辦法給許沫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大概就是現在,喬虞在見過了蕭乾真正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時候,才知道四年之前的她,從未被蕭乾喜歡過。


    然而那時候,喬虞是真心實意地喜歡過蕭乾的,喬虞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這樣的心情。


    算了,罷了。


    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你們的會客室間已到,請你們出去!”警察打開門進來,讓喬如斯和喬虞出去。


    蕭乾在知道時間到了之後,情緒也沒有太大的起伏,而是平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起身往會客室外麵走去。


    門開的瞬間,蕭乾看到了房間外麵的身影。


    “哥――”蕭疏看到會客室裏麵的蕭乾,衝動地想要跑進去。


    警察想要動手把人攔著,還有人比那警察先動手。


    楚臨淵率先將蕭疏拉到自己懷中,“蕭疏,冷靜,我會讓你見他的!”


    這麽硬闖,肯定是不行的,隻會讓局麵更加混亂。


    可是蕭疏看到蕭乾被戴著手銬腳銬,心中是忍不住的難受,蕭乾不該承受那些的。


    會客室內的蕭乾看到蕭疏在外麵,皺著的眉頭更加地緊,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他想瞞著的人,都知道了。


    蕭疏,許沫。


    站在蕭疏身後的,是比蕭疏淡定多了的許沫。


    許沫的目光穿過人影,穿過會客室的陰暗,落在蕭乾身上,有關心,有緊張,有擔心,還有……想念。


    他們有六天沒見,這六天裏麵,他們天天用電話聯係,在電話裏麵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她有時候不高興了,懟蕭乾兩句,他不生氣,笑著承下。


    他工作累了,趕著她高興了,就給他哼兩句歌。


    兩個加起來都年過半百的人,還像小情侶那樣。


    很後來很後來,當許沫和蕭乾都已經在一起的時候,許沫也常常想起那六天裏麵打過的電話。


    她說那是蕭乾補給她的戀戀時光。


    不過幾秒鍾的對視,會客室的門就被關了起來,斬斷了蕭乾和許沫的目光。


    ……


    會客室外麵,站著剛來的三人和會客室裏麵出來的兩人,高律師剛才已經離開去拿離婚文件。


    蕭疏掙開了楚臨淵的手,楚臨淵大病未愈,哪有那麽多力氣可以控製住蕭疏,被掙開的時候,眉頭微微地蹙在一起,不知道是碰到傷口,還是怎麽了。


    蕭疏現在心頭隻有蕭乾的事情,哪裏還管得了楚臨淵。


    她走到喬虞麵前,問她:“喬虞,我哥到底是為什麽被警方懷疑謀殺?還是謀殺……”許沫的父親!


    “你哥說他沒殺人,清者自清,警方會還他一個公道。你別緊張,不然你哥得擔心了。”喬虞安撫蕭疏的情緒,而後,目光落在許沫的身上。


    喬虞從意大利過來之後,就沒有和喬虞有過正麵接觸,或者說,從一開始,喬虞和許沫就沒有什麽交集。


    大概唯一一次,還是四年前的喬虞因為失控,暫時丟掉她女王的皇冠,去找了當時在醫院的許沫。


    因為,隻有真正意識到危機的時候,喬虞才會放下身段,像一個正常女人一樣去捍衛自己的感情。


    但是那一戰,喬虞輸得一塌糊塗。


    “許沫,我們聊兩句。”喬虞走到許沫麵前,對她淡淡一笑。


    許沫想起四年前站在喬虞麵前的她,沒有任何自信能夠戰勝這樣一個女人,當然,許沫也沒覺得自己現在是贏了她。


    當她提出聊兩句的時候,許沫似乎沒有辦法拒絕。


    沒有辦法拒絕一個像女王的人。


    會客室外麵的幾人,看著喬虞和許沫往清淨的地方走去,沒有一個人過去打斷她們兩人的談話。


    ……


    王局長辦公室。


    蕭疏想起上次在宴會上刻意接近王局長,就覺得有些不舒服。


    然而現在才發現,其實楚臨淵和這個王局長關係還不錯,至少在楚臨淵帶著蕭疏進去的時候,王局長親自給楚臨淵倒了茶,順便給蕭疏也倒了一杯。


    王局長當然知道楚臨淵是為了蕭乾的案子而來,也就不瞞著楚臨淵了,把放在桌上的卷宗遞給了楚臨淵。


    “其實四年前,莫瀚文的二兒子莫青城就來警局裏麵報過案,說他父親失蹤,當時本來想按照失蹤人口來處理這件案子,但是經偵那邊的人說他是攜款潛逃到國外,這幾年也一直在找,沒找到人。”王局長將卷宗簡單地解釋了一邊。


    “但是這和我哥有什麽關係?”蕭疏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別急呀!”王局長衝蕭疏道,眼神中多有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欣賞。


    楚臨淵輕咳了一聲,王局長才有所收斂,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麽錯。


    “半個月前,一行驢友在西山徒步旅行的時候,發現了莫瀚文的屍體。因為那幾天剛下過雨,對山體的衝刷比較厲害,所以露了出來。他們報警,我們的人過去辦案,采集了現場的dna回來做對比。當時莫瀚文的dna樣本是莫青城送來的,我們做了比對,百分之百吻合。裝屍體的箱子裏麵有染血的布料,但不是莫瀚文的……”


    王局長沒有說下去的話,在場的兩個人都聽得出來,那個dna,是屬於蕭乾的。


    加上蕭乾四年前對莫瀚文發起過金融戰,導致他破產,不排除仇殺。


    “我哥完全沒有要殺莫瀚文的立場啊!就算……”


    “蕭疏。”楚臨淵摁住蕭疏的手,眼神示意她別再說話。


    “就算什麽?”王局長倒是很想知道,蕭疏那句“就算”之後,是什麽。


    在有了楚臨淵的暗示之後,蕭疏當然就沒有再說下去,說不定這個王局長就挖好了坑等著蕭疏跳進去。


    就算當時蕭乾為了許沫,把整個莫氏食品給一鍋端了,蕭乾也不會真的去殺一個人。


    “反正我哥是不會殺人的,你們也別想憑著一塊有血跡的布料就誣陷我哥殺人。”


    “我們警方當然不會隨便冤枉一個好人。如果你哥能夠在那段時間裏麵有是見證人,或者證明他和死者沒有見過麵,證據不足的話,我們是不夠證據起訴你哥的。”王局長像是在透露些什麽,“西山平時基本上沒有遊客去那邊,當然,不排除有人想要圖樂子非要跑到那邊去。”


    也就是,莫瀚文的屍體發現,其實是偶然?


    蕭疏還想問什麽,楚臨淵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王局,蕭疏想去看看他哥哥,不知道可不可以行個方便。”


    王局長思忱了片刻,道:“按照規定,除了律師,其他人是不能進去見他的。但是,就看在楚公子的麵子上,給你們十分鍾的時間。再長,要是被誰舉報了,我這個局長的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


    “多謝。”楚臨淵牽著蕭疏的手,準備往外麵走。


    蕭疏有些別扭地想要把手從楚臨淵的手中掙脫出來,他這樣隨時隨地要牽她的手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了?


    然,楚臨淵根本沒有給蕭疏鬆開他的手的機會。


    一直到出了王局長的辦公室,蕭疏才沒有忍住性子,直接甩開。


    “唔……”楚臨淵蹙著眉,捂著胸口。


    他受槍傷的地方。


    難道剛才甩開他的力道太大了?


    蕭疏道歉也不是,表現得關心也不是,她現在和楚臨淵的關係,就隻能用尷尬兩個字來形容。


    “我幫你去見了你哥,你就這樣對我?蕭疏,你的心真黑。”


    “我……”的心黑?


    蕭疏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話來回複楚臨淵。


    “我就是心黑,我就是喜歡過河拆橋,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蕭疏一邊擔心蕭乾,還要被楚臨淵用話懟。


    煩躁。


    蕭疏沒理會楚臨淵,越過他,往樓下走去。


    許沫要去樓下找警察讓他們放他進去看蕭乾的,走進那間辦公室,看到裏麵一個女警官正拿著手機看今天沈氏的記者會,好不入神。


    蕭疏是聽到沈望舒的聲音,才止住了要詢問的聲音。


    女警意識到有人進來,立刻關了手機,掩飾住臉上的驚慌,“什麽事兒?”


    蕭疏沒有回答,直接出了辦公室,站在走廊上,拿出了手機,搜索今天沈氏的記者會,跳出來的全部都是現場直播。


    楚臨淵下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沈望舒的聲音從蕭疏的手機裏麵傳出來。


    記者會開始了。


    ……


    警察總部二樓的一處陽台,空曠,無人打擾。


    喬虞從自動販售機那邊買了兩杯速溶咖啡,一杯遞給許沫,一杯自己拿著,喝了一口。


    許沫想到四年前在醫院一樓的咖啡廳,賀銘生對收銀員說出苛刻的咖啡要求,就連奶的溫度都要精確到多少度,最後賀銘生也不過是一句,他家小姐對這方麵要求比較高。


    原以為她是不會喝這樣速溶咖啡的,許沫沒想到喬虞有一天,會和她一起站在警察局,喝著速溶咖啡。


    許沫從昨天晚上就沒有怎麽吃東西,困,累。


    這時候聞到咖啡的味道,倒是覺得胃裏一陣翻騰,一口就喝了大半杯。


    “我剛才讓高律師回去拿離婚文件了,待會送過來,我和蕭乾就會簽字。”喬虞淡淡的說著,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哦。”許沫淡淡地應著,不知道應該給一個怎樣的回應。


    “其實我和蕭乾三年前就離婚了,因為一些原因,文件一直沒有拿去公證,但我和他都認為我們的婚姻在三年前就結束了。”


    “我知道。”許沫回,如果沒有猜錯,喬虞現在應該是在和許沫解釋,她和蕭乾的關係。


    “嚴格意義來說,我和蕭乾其實根本就沒有結婚。婚禮那天,我缺席了,就算後來我回到蕭家,我和蕭乾也不過是像任何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一樣地生活著。所以後來提出離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是一段,蕭乾沒有告訴過許沫的日子,蕭乾隻和許沫說,他和喬虞之間,什麽都沒有。


    但是他的什麽都沒有,是怎樣的什麽都沒有,許沫不知道。


    “其實那段婚姻本就不應該開始,蕭乾那時候有心之所屬的人,我也明白了我更愛的人是誰。但你知道,我和蕭乾那時候都是公眾人物,如果婚禮最後是以鬧劇結束,對我和他的影響都會非常不好。所以婚後,我和他是以朋友的身份住在同一屋簷下,我和他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就算是婚前,我和他也什麽都沒發生過。”


    原來,什麽都沒發生過。


    一直堵在許沫心中的,關於蕭乾和喬虞的那段婚姻,不過是權衡利弊之下的折中。


    “蕭乾沒有愛過我。”喬虞說。


    同為女人,許沫聽得出喬虞話中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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