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拎著袋子的蕭乾看到許沫和許竹筠坐在院子裏麵剝紅菱。


    許竹筠看到蕭乾回來,頗為意外,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你不是說蕭乾已經走了嗎?”這話是對許沫說的。


    許沫抬頭,回道:“那我以為他走了,現在回來了我能怎麽辦?”


    有誰買一個衛生棉需要買兩個小時的?從她家去小鎮最大的那個超市,開車不過五分鍾。


    蕭乾去了兩個小時,再加一個小時,都能回一趟寧城了!


    “你這孩子!”許竹筠拍了一下許沫的肩膀,閨女在蕭乾麵前簡直太過放肆。


    許沫卻不以為然,淡淡地轉過身繼續剝著竹籃裏麵的紅菱。


    看著這尷尬的氣氛,許竹筠連忙說道:“蕭乾,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去給你下一碗麵條。我先前以為你走了,就把剩下的稀飯喂了雞。”


    “阿姨你別忙了,我剛才在外麵吃過了。”


    “媽,他都在外麵吃過了,您還操心做什麽。”原來兩個小時,是去外麵吃了頓早飯,“中午不是要燒紅菱麽,剝紅菱吧。”


    這麽僵硬的氣氛,許竹筠尷尬地看了看自己任性的女兒,又看了看蕭乾。


    隻聽著蕭乾說:“東西給你買回來了,不知道你用哪種,就都買了點。”


    蕭乾把一大袋的衛生棉拎到許沫麵前。


    隔著半透明袋子,許沫看到了幾個日文韓文牌子的衛生棉,記得小鎮並沒有大型超市可以讓蕭乾買到進口的衛生棉。所以他這兩個多小時,是開車去了遠的地方買了這一袋子的衛生棉?


    一時間,許沫不知道是該接下這一袋子的衛生棉,還是該拒絕。


    “許姨,我把羊肉給你放在冰箱裏麵了,還有那個白蘿卜……”王大龍一邊拍掉手上剛才拿自家白蘿卜的泥,邊走邊說,出來就看到院子裏麵多了一個人,“這位是……”


    蕭乾手中還拿著給許沫買的衛生棉,看了王大龍一眼,在他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看王大龍。


    能夠自由出入許沫的家,還這麽親切地叫著許竹筠“許姨”,現在更是帶著試探的眼神看著他。


    蕭乾到底是經曆過沉浮的男人,比起席兆和、任平生那樣心思縝密的人,蕭乾一眼就看穿了王大龍打得主意。


    許沫昨天晚上說的沒錯,如果她想結婚,估計都能結幾百次了。


    這前赴後繼的男人,還不夠多?


    “你生理期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這幾天最容易受涼,跟你說了很多次你怎麽還是不聽?”說完,蕭乾把袋子放在許沫的腿上,兩秒脫下自己的羊毛大衣,披在了許沫的身上。


    許沫:??


    什麽叫“說了很多次你還是不聽”?


    從認識蕭乾到現在,許沫就聽過一次蕭乾說這樣的話,就是現在。


    還給她披著他的大衣,表現得過分親昵,他到底想幹什麽?


    “天氣冷,剝紅菱這種事交給我來做就行了,你趕緊回屋去,外麵冷。”


    許沫:??


    除了震驚之外,許沫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蕭乾這樣還能不能好?


    然,隻能看著蕭乾強製把她扶了起來,好像她是一個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的人一樣,要靠著蕭乾的攙扶,才能回到房間。


    而她的痛經,也沒有那麽厲害,否則也不會在院子裏麵和許竹筠一起剝紅菱。


    一旁,王大龍頗為意外地看著蕭乾扶著許沫往房間裏麵走去,而他,好像什麽都不能做一樣。


    等到進了房間,許沫一把從蕭乾的懷中掙紮出來。


    “我看你真的病的不輕。”


    “你有藥。”蕭乾半開玩笑地說著,隨後把袋子放在床頭櫃上,“不知道你用的哪個牌子,就對售貨員說進口的都來一個。許沫,很多事情可能我都不會,我以前也沒有學著去關心家裏人以外的人。我不知道現在開始,還來不來得及。”


    猝不及防的,許沫被蕭乾這一段神情的話給戳中了。


    一個不會愛人的男人,從這個時候學會了如何去愛,去關心他在乎的人。


    要說感動,許沫不是鐵石心腸,肯定會被感動。


    畢竟,過去的許沫在心中給了眼前這個男人,數不清的機會。


    這一次,她會不會像蕭乾說的那樣,再給他一次機會?


    在說了一遍又一遍的“算了”、“放手”之後,她是否真的能夠做到放手,做到算了?


    許沫拉開袋子,看著裏麵的衛生棉。


    不是她常用的那個牌子,但是這個袋子裏麵,盛著蕭乾滿滿的關心和在乎。


    許沫很難想象高高在上的蕭乾到超市裏麵跟售貨員說把進口的衛生棉全部要一個是什麽樣的場麵,但蕭乾那麽做了。


    就感覺,她仰視了那麽多年的男神,被她親手從神壇上麵,給拽了下來。


    “你剛才,是在王大龍麵前宣告你對我的主權?”許沫淺笑一聲,“蕭乾,你可真幼稚。”


    思來想去,蕭乾剛才反常的表現,大概就是因為王大龍。


    “嗬~”蕭乾哼笑一聲,滿是不以為然地不屑一顧,“我會在他麵前宣告主權?一個毫無心機毫無城府的男人,有什麽資格和我一較高下?”


    “我覺得大龍就很好啊,單純樸實,忠厚純良,至少我不用去猜他心裏到底帶想什麽,和這樣的人結婚會很輕鬆。”許沫聳了聳肩,在過了爾虞我詐的生活之後,返璞歸真真的很讓人向往。


    “可能你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除了我以外,都很好。”蕭乾冷聲說道。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這個鍋,許沫不背。


    蕭乾越發覺得,和許沫的交流很是有趣。他喜歡以前那個溫婉賢惠的許沫,也喜歡現在這個根本不受控製的許沫。


    意識到蕭乾越發深沉的目光,許沫拿著衛生棉要往外麵走。


    “哎,我還沒吃早飯呢,很餓。”蕭乾拉住了許沫的手腕,很是委屈地說道。


    他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就為了給許沫買衛生棉,早飯都沒吃。


    他隻要一不按時吃飯,胃就會難受,他已經快要到那個點了……


    許沫把手從蕭乾的手中抽了回來,“要吃你自己去弄,我媽身體不好你別讓她給你煮麵條。”


    “……你這個狠心腸的女人。”


    回應蕭乾的,是許沫的背影,她毫不猶豫地往衛生間走去,想要換掉小鎮上買的很不舒服的衛生棉。


    ……


    蕭乾是真的餓了,而且也是真的不敢勞煩許竹筠下廚,聽說她身體不好,要是再因為給他煮一碗麵條而傷了身子,蕭乾可是背不起這個罪名的。


    他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看了眼還站在院子裏麵的王大龍,這個少年是不死心還是怎麽的,非要跟在這邊耗著?


    不明白許沫這樣的女人,是他hold不住的?


    許沫這樣的妖孽,隻有他蕭乾能夠降得住!


    在眼神的對視下,常年生活在平靜安寧的小鎮裏麵的王大龍,現在不是蕭乾的對手,三兩下就敗下陣來,最後一臉挫敗地離開。


    但是當看到王大龍悲傷的背影的時候,蕭乾在想,如果許沫和一個普通人在一起,生活是不是會更簡單一些,她也不會經曆那麽多傷心難過的事情。


    至少,在她想當一個母親的時候,就能夠當上母親?


    蕭乾去到廚房,看到許竹筠正在給他燒麵。


    蕭乾走過去,接過許竹筠手中的筷子,“許阿姨,我自己來就行了,您別忙活了。”


    “那怎麽行,你是客人,我怎麽可以讓客人動手呢?”許竹筠對蕭乾的影響似乎還停留在蕭疏的哥哥上。


    雖然她和林清歡當年的關係很好,但是在她選擇和莫瀚文在一起的時候,就和往日的朋友漸行漸遠。又或者,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和莫瀚文的那些事情。


    那時愛莫瀚文是一回事,想要麵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阿姨,您別把我當外人。”他和許沫都那樣的關係了,怎麽還能是外人。


    許竹筠在聽到蕭乾這句話之後,尷尬地把手收了回來。


    可她大概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和林清歡的兒子,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對於蕭乾,許竹筠是陌生的。但是為了唯一的女兒,她也可以很快和蕭乾變得熟絡。


    “蕭乾啊,阿姨問你一個事兒。”許竹筠看著蕭乾動作並不是很熟練地翻著鍋裏的麵條,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您說。”


    “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們家小沫?”許竹筠很直接,一上來就拋給蕭乾一個這樣的問題。


    其實能站在這個房間,蕭乾就知道會麵臨這樣的問題。


    他頓了幾秒,看著鍋裏還未燒開的麵條,而後轉頭看著許竹筠,這種事情當然要對著對方的眼睛說,才會顯得誠懇。


    雖然,他本來就很誠懇。


    “阿姨,我喜歡許沫,我也是真心想要和她在一起。”雖然他的真心未必可以現在就掏出來給許竹筠看,但的確是真真實實的。


    許竹筠聽了之後,眉頭隻是微微的鎖著,“可是……我聽說你和一個叫喬虞的女人,還結著婚。雖然我們家小沫不是什麽千金小姐,也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可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想看到她吃一點苦,如果你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婚姻,現在就別對她太好。別看她精明得不行,其實也很傻,在感情裏麵一頭紮進去之後,不頭破血流不回頭。”


    在許竹筠說這段話的時候,蕭乾沒有打斷她。


    他沒有資格打斷一個母親對女兒的關心,也沒有辦法打斷一個母親對她女兒的追求者的懷疑。


    在許竹筠說完之後,蕭乾臉上全是慎重的表情。


    片刻,他才對許竹筠說道:“阿姨,我和喬虞已經在走離婚手續了。其實我和她三年前就已經離婚了,但是當時忙著蕭疏的事情並未把文件拿去公證,我帶她一起回到寧城,是想幫她解決她的離婚案。”


    蕭乾向許竹筠解釋道。


    “喬虞的父親對我有知遇之恩,有朝一日我能榮歸故裏,全是因為喬虞父親九年前的提攜。我先前答應過他,不管何時,我都會護喬虞周全,我不能失信於他。但是在許沫和喬虞之間,我分得很清楚,什麽是愛情,什麽是親情。”


    他第一次在一個不熟悉的人麵前解釋、剖白他的內心。


    因為,她是許沫的母親。


    一段需要被認可的關係,首先是要得到雙方父母的支持。


    許竹筠聽著蕭乾的頭頭是道,中心意思就是,許沫很重要,但是喬虞也同樣重要。


    “好,那我問你一個問題。”許竹筠道,“如果小沫和喬虞同時遇到危險,你會因為對喬虞父親的承諾去救喬虞,還是會因為愛情來救小沫?”


    許竹筠用她一雙洞悉世事的眸子看著蕭乾,看著他因為這個問題而遲疑的麵容。


    他會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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