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寧城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間霧蒙蒙的,像是要來一場傾盆大雨才能將這霧霾給趕走。


    許沫和席兆和站在客廳裏麵,所有的燈都開著,照得人無所遁形,照的許沫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席兆和找來了藥箱,他看著許沫的臉,沉聲道:“坐下,我給你擦點藥。”


    “沒什麽大礙。”她淡淡地說道,更像是心不在焉的模樣,想席兆和快點說了之後她號快點走了,她現在一刻都不想留在外麵,一點都不想。


    但是這回,席兆和格外地強勢,扣著許沫的肩膀,把她摁在沙發上。


    “你別以為自己是女超人,受了傷能自動愈合!你不擔心你的身體,有人會擔心!”席兆和語氣很沉,表情很深。


    鮮少生氣的人生氣起來的模樣格外讓人瘮得慌,許沫就是被席兆和這樣的表情給震懾住了。


    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表情都是怔住的,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麽。


    隻見席兆和手上拿著冰袋,貼在許沫的臉上,“有些冰,你忍著點。”


    還是先前的語氣,一時間沒有轉換過來,就連表情,都是沉著的。


    許沫沉默,隻覺得左半邊臉被冰到沒有半點感覺,她看著席兆和,眼前迅速蒙上一層水汽。


    “你要是不想說先前發生了什麽事,就不要說。等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你要是受了什麽委屈,誰欺負了你,我幫你教訓他們。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你有朋友,有家人,還有……我。別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自己一個人抗。”席兆和看著許沫的眼睛。


    她倔強地沒有掉下眼淚。


    “你的肩膀有多寬厚?你自己一個人能承受多少事情?那麽多麻煩你自己一個人能夠慢慢處理光?許沫,”席兆和頓了一下,“男人的肩膀總比女人的結實有力,你要是想依靠,我的肩膀隨時都可以給你。”


    一個從來說不會說什麽溫暖的話的男醫生,忽然間開口對一個女人說出這些話,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根本找不到別的理由。


    許沫的眸子撞進席兆和的眼睛當中,隻那麽一眼,許沫就後悔先前在無人可找的時候,叫了席兆和來接自己。


    她不是感情遲鈍者,明白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留在自己身邊四年不求回報,她可以把他當朋友,席兆和就未必這麽想了。


    以前她總是刻意拉開距離,時刻提醒自己也提醒席兆和他們之間不過是朋友的關係,她油走在酒桌之劍,讓人覺得她是個放-蕩成性不擇手段的女人。


    可是在席兆和麵前,那些手段好像並沒有什麽用。


    他仿佛一眼就能夠看穿她,然後看著她笑她鬧她瘋,隻是每次在她生病難受的時候給她開藥。


    許沫忽然間從沙發上站起來,她覺得有些事情今天一定要解決。


    因為她忽然間站起來,席兆和的手僵直地放在半空中,他感覺到手中的冰袋在慢慢融化,冰塊變成水,格外的冷。


    有些事不挑明,他就可以永遠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邊,一旦挑明,那麽就是連朋友都沒得做的。


    席兆和把手中的冰袋放在茶幾上,從藥箱裏麵翻出了藥膏,遞給許沫:“這個擦在臉上,浮腫明天就會消。我晚上還要值班,先走了。你晚上想住在這裏的話有客房,我明天十點鍾下班。”


    他像是生怕許沫會搶在她之前開口,所以說完這些話的之後拿著車鑰匙就走了,匆匆離開,連門都感覺到了男主人的急切。


    ……


    “李先生,人我幫你找來了。”蕭乾把莫青城一把推到堂屋中央。


    堂屋是民國時期留下來的,透露著一股子陳舊的味道。


    昨天夜裏下了一場雨,今天天氣格外的好,陽光從木製的窗戶稀稀落落地照進來,一條條的陽光照在堂屋內,讓沒有開燈的屋內不至於那麽昏暗。


    堂屋上位坐著李信,李家的大當家,他一手端著青花瓷茶杯,另一手上放著兩個玉石,手靈活的轉動,玉石在轉動之間發出微微的聲音,讓安靜的堂屋有了些許的聲音。


    李信身旁坐著他的夫人,下位依次坐著李家二當家李倬,他那一房的人都坐在他的下手邊。


    另一邊,坐著的便是被莫青城騙了的李信的妹妹李芸。


    李家三兄妹年紀跨度很大,李信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模樣,中氣十足,在看到蕭乾把莫青城帶來之後,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化,像是蕭乾帶來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


    而李倬,麵色就有些複雜,先前他聽許沫說她和蕭乾的關係親近,那麽蕭乾做事的時候肯定會顧慮到許沫的想法。


    然而蕭乾卻直接把莫青城給送過來了,而且是給李信帶過來的,這其中的關係就變得十分微妙。


    如果蕭乾和李信的關係親近,那麽最後在李家爭奪大權的時候,蕭乾是站在誰那一邊幫忙?


    也就是說,許沫在這件事當中並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李倬氣的快要炸了,然而麵上真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這麽能忍也是沒誰了。


    “那麽,就多謝蕭公子這麽辛苦幫忙把人找來。日後若蕭公子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忙。”李信對著蕭乾道。


    蕭乾單手插在西裝褲裏麵,接受著堂屋裏麵的人投來的目光,也沒有半點怯色。


    “我就先謝過李先生了,至於這忙……”蕭乾的陰沉的目光落在戰戰兢兢地站在堂屋中央,腿軟的莫青城身上,“就幫忙教訓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年輕人,免得讓他以後老惹事兒。”


    蕭乾這話聽起來,好像還是救人一命的感覺,但是誰不明白,莫青城要是落在李信手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蕭……蕭乾,你……你不能把我留在這裏!”莫青城轉身,想要抓住蕭乾,想讓他怎麽把他帶來的,就怎麽帶走。


    他今天還在床上的時候,忽然間衝進來一夥人,不由分說地把他從床上抓起來,不由分說地先打了一頓。


    莫青城以前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哪裏會什麽拳腳功夫,而且那些人來的凶猛,根本沒有給他半點反應的時間。


    等他理清頭緒了,就站在了李家堂屋裏麵,被李信那一雙陰狠的眼睛看得毛骨悚然。


    想到他對李芸做的那些事情,他就知道自己九死一生了這回。


    莫青城的確是抓住了蕭乾的衣服,蕭乾也的確是扶住了莫青城的手臂。


    蕭乾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淺淺的笑,冷笑。


    他將腳軟的莫青城扶了起來,整了整他的衣服,淡聲道:“人呢,千萬別不學好,做一些不計後果的事情。最後,害人終害己。現在呢,還不算晚,我把你送到李先生這邊來讓他教教你怎麽做人,你爸不在了,總要有人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蕭乾淡淡地說著,他自然是知道莫青城嚇得膽子都要破了。


    他覺得不夠,都不夠。


    他往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在莫青城身邊說道:“她許沫是我蕭乾的人,你動了她,就該知道後果是怎麽樣。等李信收拾完你,我再幫你挫骨揚灰。”


    說完,蕭乾一把鬆開了莫青城的衣領。


    莫青城臉色刷白,他知道蕭乾手段狠,然而不知道他可以這麽絕情。


    他錯愕地看著蕭乾,可是後者隻是拿出手帕,擦拭著剛才扶莫青城的手。


    昂貴的手帕在擦拭了手指之後,被蕭乾丟在莫青城的身上,沒有半分的留情。


    重新站在眾人麵前的蕭乾,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微微朝李信頷首,示意他要離開。


    李信點點頭算作是回應,他們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是旁人沒辦法懂的那種。


    隻是在蕭乾離開之前,目光淡淡地往李倬那邊看了眼,意味深長。


    李倬後背一陣涼風,不知道到底在擔心什麽,可總是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然而等他再看蕭乾的時候,蕭乾的目光風輕雲淡,好像沒有半點其它的意思。


    而後,蕭乾轉身從堂屋裏麵離開。


    離開的時候還能聽到莫青城求饒的聲音,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跪在人家麵前,求爺爺告奶奶的隻求留著他的命。


    李倬是個什麽人?別人欺他一分,他要還十分回去。


    別人欺負他妹妹,他就變本加厲地討回來。


    可饒是這樣想,蕭乾一點都不解氣,甚至覺得悶得慌。


    他從堂屋裏麵出來之後,一把把領帶扯開,解開了襯衫最上麵兩顆紐扣。


    青天白日的,蕭乾卻覺得天氣格外地陰沉,走出去兩步之後,接到了喬如斯的電話。


    說楚臨淵把林清歡和蕭啟程都接過來了,楚臨淵真是個從來不讓人省心的人,蕭疏現在狀態不好,他還要把蕭啟程接過來,他是不是有病。


    蕭乾直接對著電話吼了出來,喬如斯在電話那頭也是頗為無奈,誰讓楚臨淵去接人的時候,一點先兆都沒有?


    這都是把人接過來了,喬如斯才接到意大利那邊家裏傭人的電話。


    而後,蕭乾去把蕭啟程和林清歡接回了蕭家。


    ……


    許沫第二天就照常上班了,昨天那一場意外真的好像是意外一樣,沒有在她的心裏和記憶中留下任何的痕跡。


    對於昨天許沫沒來上班這件事,joe也不敢多問什麽,但是注意到許沫今天來上班的時候,拎了一個袋子,裏麵裝的是一套運動衫,不是許沫的穿衣風格,看起來更像是男人的。


    許沫今天更是用短發刻意遮住了左邊的臉,加上化妝的效果,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她臉上有被打過巴掌的痕跡。


    昨天在席兆和離開公寓之後,許沫沒在裏麵待多長時間,打車去了容顏家裏借宿,今天上班還穿的她的衣服。


    她約了席兆和中午的時候見麵把衣服還給他,順便說聲謝謝。


    十點過的時候,許沫接到了李倬的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許沫把電話拿離耳邊,聽了好一陣兒,才聽出來李倬這麽氣憤的原因。


    是因為蕭乾擅自把莫青城交給了李信,李倬就質問她,蕭乾不應該是他們這邊的人,為什麽做的事和許沫說的話完全是兩個方向的。


    李倬有了種被耍了的感覺。


    許沫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後,將電話重新放在耳邊,道:“二當家你是不是弄錯了,蕭乾怎麽可能把莫青城交到大當家手中?他和莫青城無仇無怨……”


    “這我就要問問你了!你一麵幫莫青城說話,一麵讓蕭乾把人送到我哥麵前。你們兩這個雙簧唱得好,就是給我挖坑!好好好,許沫,以後別讓我碰到你!不然我見你一次,整你一次!”李倬恨恨地說完,掛了電話。


    許沫拿著手機,滿是疑問,她並未讓蕭乾把莫青城送到李信麵前。


    那他是為什麽把莫青城送到李信麵前?聽李倬的口氣,還是她讓送去的!她什麽時候有那麽大能耐可以差使蕭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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