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的目光總是能看穿蕭疏的心思,知道她想隱瞞什麽,但偏偏她想隱瞞的事情,就是蕭乾擔心的。(.棉、花‘糖’小‘說’)


    蕭疏不自然地挪開了眼神,雙手擺弄著安全帶,想要借此來分散注意力,“不是剛才都說了麽,他說讓我識趣點離開楚臨淵,她姐沒有得到的人我也別想得到。他就一放不下過去的孩子,不想和他一般見識。”


    車內安安靜靜的,蕭乾沒有開車載廣播或者放cd,隻有剛才蕭疏的聲音。


    說完之後,蕭乾也沒有對此作出任何的回應。


    蕭疏不知道他是沒相信,還是沒相信。


    車子在路上勻速行駛,蕭乾骨節分明的手掌控著方向盤,用他四平八穩的嗓音說道:“蕭疏,我很想把你當成一個大人來對待,但在我還有能力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夠在我的保護下,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讓你學飛,讓你有底氣站在楚臨淵麵前,讓你無所顧忌地生活。”


    不知道蕭乾為何忽然間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很少披露自己的心跡,可能是因為環境使然,讓他變得內斂,變得看起來特別冷酷無情。


    但蕭疏一直都知道,蕭乾是全天下最暖的哥哥。


    “哥,你對我這麽好,未來嫂子肯定要吃醋的。”蕭疏臉上褪去先前的陰霾,換了個輕鬆的語調說著。


    就因為蕭乾是全天下最暖的哥哥,所以她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破壞這份寧靜。


    隻聽蕭乾哼了一聲,“有你這麽個麻煩精,我哪還有時間找老婆?”


    “許沫啊!”蕭疏特別自然地接了下去。


    蕭乾的麵色忽然間沉了下去,因為“許沫”這兩個字。


    車內陷入一種莫名的寂靜之中,蕭乾的神情緊繃著,深邃的眸子當中不知道蘊藏著怎樣的情緒。


    “哥,其實許沫很好的。你看她長得好看,性格又好,溫柔大方,懂事聽話,而且和我還是特別好的朋友。以前就是好姐妹,好事你們在一起,我就能改口叫她嫂子了……”蕭疏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到蕭乾越發深諳的神情。


    “而且,阿狐也特別喜歡她。”


    “蕭疏。”蕭乾叫住蕭疏,打斷了她自言自語的話,“你什麽時候想撮合我和許沫的,嗯?”


    蕭疏被蕭乾那句話給問到,手又不自然地拉著安全帶,“有嗎?”


    有,她從開始說許沫的時候,就在撮合他們兩個。


    蕭乾深深地看了蕭疏一眼,那眼神當中有太多複雜的神色,卻又沒有明確地問她,最後,蕭乾洶湧的眼神當中隻餘下一抹淡淡的無以名狀的愁緒。


    “蕭疏,你覺得開心就好。”蕭乾到底是妥協了。


    那時候蕭疏就在想,蕭乾應該是知道了,她的任何一舉一動都逃不出蕭乾的眼。


    有時候,有個對你了若指掌的兄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臨下車前,蕭疏想到一件事,文蕭乾。


    “哥,祁閔的案子,最後有沒有上訴?”


    蕭乾解開安全帶,回了頭看蕭疏,道:“聽說最後容顏翻供了,案子重新審理。”


    “翻供的話……”


    “對,容顏以妨礙公務罪,被帶進去了。”


    ……


    離上訴的日子還剩下最後一天,祁閔早就做好了去島上那個關押無期徒刑監獄的準備。


    說來也好笑,他先前還是寧城市委書記的時候,帶著領導班子去視察過那個監獄,沒想到再去,竟然是以服刑人員的身份。[]


    前些天的看守所那場惡意鬥毆,他壓根就沒有參與。


    他安靜地坐在食堂裏麵吃飯,想著先前秦雁回要來見他,被他回絕了,或者,在去監獄之前,應該和他見上一麵。


    然後,食堂裏麵就亂了起來,兩撥人拿著一切可以成為武器的東西動手。


    幾乎是頃刻之間,食堂裏麵三十來號人大動幹戈,警察意識過來之後一邊鎮壓,一邊叫人外麵的人來幫忙。


    就那個半分鍾的時間,祁閔就被重傷。


    兩撥人動手隻是契機,真正要做的,是傷了祁閔。


    祁閔想,大概是以前當官的時候得罪了太多人,所以一進局子,有的是人想方設法地要對付他。


    他被送進醫院治療,醫生給他檢查的時候,有意給他透露容氏度假村搖搖欲墜,容老板現在四麵楚歌,相信再過不久,她就成為真正的豪門寡婦,任人欺淩。


    祁閔想讓楚臨淵幫容顏一把,至少能讓她全身而退,不至於被祁家的人整到慘不忍睹的局麵。


    但楚臨淵在他住院這段時間裏麵一直沒有路麵,不知道是刻意避開還是什麽,秦雁回來看過他一次。


    支支吾吾的,大概也是沒有能力去幫容顏。


    但是在上訴期的最後一天,來了人告訴他,他現在可以保釋回家,並且有人已經交了保釋金,這段時間他要定點定時地向警察局報告行蹤。


    祁閔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就知道案子出現了新的轉機。


    他問怎麽回事,警察說有個重要證人翻供,警察又說他本來就不相信公正守法的祁書記會殺人。


    祁閔從醫院出來,看到外麵停著楚臨淵的車,他沉著臉走過去,上車。


    楚臨淵開著車子,往既定的方向去。


    “容顏度假村的事情,是不是你找人做的?”祁閔想了很長時間,祁家對他的態度應該是在他被容顏指控謀殺祁恒那天就已經發生了變化,絕不會在這個風口浪尖去對付容顏。


    思來想去,祁閔想到的,隻有這個正在開車的男人。


    楚臨淵神情淡漠地開車,冷硬的臉上蘊著淡淡的狠色。


    沒有得到回答的祁閔繼續問道:“看守所裏麵惡意鬥毆這件事,也是你找人做的?”


    看楚臨淵這態度,多半就是他找人做的,祁閔雖然出院了,但身上的傷並沒有好利索,這麽一動,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他眉頭整個都擰在一起。


    “楚臨淵,你這不是在救我!”


    “我沒興趣每年去島上看你一次,你要真坐牢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兄弟。”楚臨淵沉聲說道,“你們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沒興趣知道。祁閔,你要真搭上你自己一輩子進去,我看不起你。”


    說話間,楚臨淵已經把車子開到容顏在市區的樓下,“我打過招呼,警局那邊的人會晚點過來帶人走,你上去和她聊兩句。”


    祁閔此刻臉上隻剩下震怒,“我是不是還要跟你說一聲謝謝,讓我和容顏還能聊兩句?”


    楚臨淵不答,他深知現在的祁閔處在極度不理智的狀態下。


    沒等到楚臨淵的回答,祁閔摔門而去,上了樓。


    密碼他都知道,關上公寓門的時候,他看到容顏穿著一條象牙白的裙子睡在客廳沙發上。


    褪去了精致的妝容,性-感的衣著,此刻躺在沙發上的容顏,是完全不設防的她。


    可他還是生氣,他能想到的事情,容顏會想不到?她難道就沒看出這些事是楚臨淵在幕後操縱?


    他走過去,一把拽起容顏的手臂,冷聲道:“你起來,現在去警局說清楚。”


    本在淺睡的容顏其實在聽到關門聲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卻沒有睜開眼睛,直到祁閔過來,拽著她的手臂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


    “容顏你他媽腦子是不是短路了?你不就想看我坐牢嗎?過了今天你就能如願,我這輩子就被關在那個地方。你翻什麽供?你以為我會感謝你?”他緊緊地扣著她的肩膀,力道足以捏碎她肩膀那邊的骨頭。


    她微微蹙眉,嘴角卻是微微揚起的,笑得慘淡。


    “是啊,就是短路了。怎麽,你有意見?”


    她都這麽說了,祁閔還能說什麽?讓她腦子不好就去治腦子?


    “祁閔,你看不出來我在報複你嗎?”她仰著頭,用她本來就很幹淨的眼眸看著他,“不是在報複祁恒的死,是在報複你讓我嫁給他。你明明知道,我愛的人不是祁恒,從來都不是。你讓我嫁給他無非是要補償他,可是祁閔,你有沒有想過彌補我,嗯?”


    祁閔手上的力道瞬間小了很多,像是使不上力氣一樣。


    “祁閔,你也不要裝什麽正人君子了,在我沒和祁恒結婚前,我們兩個除了最後一步之外,什麽沒做?你怕負責任,怕我抓住你的把柄威脅你。你以絕後患把我嫁給祁恒。因為你知道,隻要你說,我就會同意。哪怕是現在,我他媽都狠不下心讓你蹲一輩子的監獄。”


    她眼淚像是決堤了一般,那麽長時間壓抑在心中的情緒終於在這一瞬間傾瀉而出。


    可她愛祁閔啊!


    因為愛他,可以跑到他支政的地方甘心陪他一年。


    因為愛他,在他說祁恒想和她結婚的時候轉頭就和祁恒結婚。


    因為愛他,在本可以置之不理的時候翻了供,而她因為妨礙公務即將被警察帶走。


    可是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愛她呢!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涼薄的唇。


    他別開臉,一臉陰沉。


    “祁閔,你真的從頭至尾,都沒有愛過我嗎?”近在咫尺的距離,她淺聲在祁閔身旁問到,少了先前的淩厲,多了幾分求而不得的悲壯。


    祁閔閉上眼睛,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你真的不愛我嗎?”她抬手,撫著祁閔的臉頰,讓他看著自己,“聽你說這樣一句話,簡直比登天還難。可是祁閔,今天之後,我們大概不會再見麵了,你連這樣一個心願都不願意滿足我嗎?”


    她再次踮起腳尖,輕輕觸碰他的唇。


    這回,他沒有躲開,迎著她略顯生澀的吻。


    “阿閔,”她輕輕離開他的唇,額頭卻抵著他的,“我和祁恒什麽都沒發生過。”


    這麽一句話,讓祁閔神經立刻就繃著,他扣著容顏的後腦勺,讓兩人之間拉開一定的距離,眼神當中全是不可置信的懷疑。


    “祁恒的智商停留在四五歲,你難不成還以為我會教他這種事?”她譏誚,“阿閔,我一直把我覺得最好的,都留給了你。”


    那天下午,祁閔不知道是自己睡了容顏,還是被容顏睡了。


    但他清楚地知道,那是她第一次,當她忍著疼接納他的時候,指甲抓破了他背上的皮膚,他咬著她脖間軟肉。


    誰都不好受。


    就在客廳裏麵,他們無所顧忌,又像是地球馬上就要毀滅,若不抓緊這最後的時光,就在沒辦法偷-歡。


    後來,他們躺在沙發上,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玉手在他胸前畫著圈圈。


    她道:“祁閔,睡了你弟弟的老婆,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祁閔身子一僵,立刻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著她香肩半露,身上是他留下的各種痕跡。


    她淡淡一笑,“讓你待在監獄裏麵怕是太容易就放過你了,我要你餘生都在對祁恒的愧疚當中度過。親愛的阿閔,你覺得這個結局怎麽樣?”


    火熱的身子刷的一下冷了下來,祁閔冷眼看著容顏,到最後,還是被她被擺了一道。


    後來,祁閔看著容顏被警察帶著,看著她笑靨如花的表情下帶著對他無窮無盡的恨,哪怕是自我毀滅,也要讓他無法安寧。


    ……


    祁閔這幾天經常找楚臨淵一起喝酒,他是被保釋的,還未洗脫嫌疑,一直有人跟著。


    楚臨淵接到祁閔的電話的時候隋海棠還在他車上,他知道祁閔這幾天心情糟糕,放任他一個人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後座上的隋海棠道:“沒關係,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重點是,楚臨淵不想和隋海棠一起去。


    最後,隋海棠還是跟著楚臨淵一同去了會所,會所內的紅酒區那塊兒沒多少人,楚臨淵一進去就看到祁閔麵前的桌上,已經擺著好幾瓶空了的瓶子。


    他不知道那天下午容顏和祁閔在公寓裏麵發生了什麽,但那天之後,祁閔就是這個狀態。


    “好了,別喝了。”楚臨淵過去,把祁閔手中的紅酒瓶給搶走。


    “我不喝酒還能幹什麽?”雖然喝了很多酒,但祁閔並沒有醉,酒量驚人的好。


    倒是隋海棠,看到桌上的酒,眼睛都在發光,她不是剛剛失戀麽,聽聞酒是個好東西,喝了就不會想起那些傷心事兒了!


    “你不喝酒能幹的事情多了!首先你應該證明你自己無罪,如果你不想自毀前途,這個時候就應該找你的恩師,有他幫你說情,最多兩年,你就又回到你原來的位置上!”楚臨淵是真不想看到祁閔一蹶不振。


    隻聽祁閔輕哼一聲,並不在意。


    “你不知道我到原來那個位置,付出了多少!”


    “所以呢?你要是現在放棄,你先前付出的,失去的,全部都付諸東流。”


    祁閔一怔,這麽淺顯易懂的道理,為什麽他不明白?


    好說歹說,把祁閔給勸住了,楚臨淵回頭的時候,發現隋海棠抱著已經空了的酒瓶,笑嘻嘻地靠在椅子上。


    臉紅得一塌糊塗,明顯的就是喝醉了。


    所以,他剛才為什麽要把隋海棠一起帶過來?


    他這一晚上就忙著找人,安慰人,送人了?他楚臨淵什麽時候淪落到做這種事了?


    楚臨淵扶著醉倒不省人事的隋海棠去了她的房間。


    小姑娘喝了酒格外的興奮,回到房間後卻拉著楚臨淵的衣服,道:“楚叔叔……為什麽像我這樣天真可愛善良活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女孩子……女孩子……岑嘉懿為什麽……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她仰著頭,眼眶中噙著淚,滿臉支離破碎的無辜。


    “楚叔叔……你喜歡我好不好?”她一頭栽進楚臨淵的懷中。


    女孩兒身上特有的馨香混合著酒精,一同傳入楚臨淵的鼻尖,他眉頭微微蹙著,手扣在隋海棠的肩膀上,把她推開。


    被推開的隋海棠眼淚一下子決堤,“我就知道……連你也不喜歡我……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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