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在岑家出事之前,岑姍便極力要求岑嘉懿出國讀書,像是早就預料到岑家會出事一樣。(.)


    岑家出事之後,岑國棟岑國梁兩個人承擔下所有的罪行,將岑姍撇幹淨,她從警局出來之後,便馬上將岑嘉懿送出國,並且勒令他再也不要回寧城。


    從那之後,岑嘉懿便在巴黎讀書,如今,已經第四年。


    他聽從姐姐的話,四年未曾回過寧城。


    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楚臨淵。


    他姐姐目前下落不明,而他,竟然在法國和蕭疏情意綿綿。


    岑嘉懿雙手握成拳,冷眼瞧著車內的蕭疏。


    隔了許久,他才慢慢回過頭,露著寒意的眸子盯著楚臨淵。


    四年前他比這個男人矮半個頭,但是現在,他已經長得和他一樣高,可能身手比不上他,但他想,要是姐姐現在還在,他一定可以保護她。


    他看著楚臨淵從錢包裏麵拿出錢,遞過來,道:“有問題自己去醫院檢查,如果錢不夠,聯係司機,他會把醫藥費給你。”


    “楚先生出手真是大方。”岑嘉懿看著楚臨淵手中有好幾百歐,“不過,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呢?”


    岑嘉懿要比四年前不羈得多,特別是在見到楚臨淵之後,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他以前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沒吃過什麽苦,往年衣食住行全是高標準,但現如今……


    忘卻了當年想學飛的心,穿著洗得泛白的衛衣,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像許多同齡的學生一樣。


    楚臨淵聽到岑嘉懿的話,轉頭看向司機,道:“你那邊還有多少錢,都給我。”


    司機把錢包裏麵的錢都拿了出來,加起來也要上千歐,並且拿了司機的名片。


    “不夠再給司機打電話。”


    錢遞出去,岑嘉懿伸手接過。


    他忘記自己錢包裏麵多久沒有存放過這麽大麵額的紙幣了,他應該收下這些錢,然後輕鬆地度過巴黎的冬天。


    然後,他把錢一把扔到了楚臨淵的身上,“別他媽以為這些錢就能洗脫你對我姐做過的事情!我爸我舅是犯事兒了,我姐有什麽錯?她最錯的就是愛上了你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你祈禱最好不要再遇見我,否則我一定弄死你!”


    “四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怎麽想。<strong>.</strong>但我自認為不愧對任何人,你想要報仇也行,弄死我也罷。等你有能力了再來和我說這種話。”楚臨淵聲音清冷,比這巴黎的天氣還要冷。


    四周是散落一地的錢,上麵似乎混雜著岑嘉懿的憤怒。


    他瞪了楚臨淵兩秒,撿起地上的自行車,修長的腿一下子就跨了上去。


    冬風有些涼,他的衛衣在這個時節顯得有些單薄,離開前,他扭頭看了眼穿得人模人樣的楚臨淵站在風中。


    四年過去,他可以安然地活在這個世上和他愛的人在一起,而岑姍,至今下落不明。


    他想不明白,越來越想不明白。


    姐姐那麽好的人,為什麽會遇到楚臨淵那樣一個惡魔?毀了她的一生不說,還毀了他整個家。


    怒火中燒,自行車越騎越快,冷風嗖嗖地從耳邊吹過,像刀子一樣的滑過臉頰。


    他感覺不到疼,他想要報仇,想要讓楚臨淵付出代價。


    不為別的,就為了姐姐當年對楚臨淵的一廂情願而得不到回應。


    眸子越發的猩紅,抑製不住的怒意,控製不住的嗜血成分……


    放在口袋裏麵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把自行車聽到路邊,把手機從口袋裏麵拿了出來。


    以前手機裏麵的程序都還沒有玩遍就換手機,現在這個手機,從岑家破產之後就再沒有換過,用了四年。


    黑色的手機已經有很多劃痕,但是左下角吊著的一個灰色的毛絨小兔子。


    毛絨吊墜瞬間讓這個少年渾身的戾氣都減少了許多,在看到來電顯示之後,少年眼中的猩紅漸漸褪去。


    “岑嘉懿,你在哪兒呢!”女孩兒歡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直抵少年的心髒。


    他久久沒說話,腦海中全是女孩兒單純鬧騰的臉,心髒忽然間抽著地難受。


    沒見到楚臨淵之前,他依然可以在巴黎當一個窮學生,假裝忘記當年在寧城發生的事情,忘記自己有一個貪贓枉法、枉顧法紀的父親,忘記他是從一個怎樣肮髒的家庭裏麵出來的。


    但是剛才看到楚臨淵,他的出現提醒了他。


    不管多長時間過去,他父親是無期徒刑服刑人員,他大伯進監獄半月後,病死獄中。


    他現在還能在巴黎讀書,全都是因為姐姐當年把他送出國……


    “我在哪兒用得著和你說嗎?煩不煩?”他不耐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什麽事就掛了,電話費很貴。”


    “岑嘉懿,你覺得煩了嗎?”女孩兒輕輕地問道,沒有剛才的雀躍。


    “對,我就是煩了!我要上學我要打工,不是全世界都圍繞你這個大小姐旋轉!掛了――”


    “你煩了我為什麽到現在你手機上還掛著那個掛件?”


    當初他說哪個大老爺們兒手機上掛個毛茸茸的東西,娘死了。


    可她不聽,偏偏要給他掛上,這一掛,就掛了兩年。


    髒了舊了,他還取下來洗。


    有次手機丟了,他找了一個下午,找到後非說手機裏麵有重要的東西,可她看到他盯著掛件看了好長時間。


    現在,他說他煩了。


    “懶得取下來。要是這個讓你誤會,我現在就把它扔了。”他說要扔,但手上仍然沒有動。


    他單腳支落在地上,支撐著自行車。


    冷風灌到他的褲腿裏麵,背影看起來那麽單薄。


    “你騙人!”


    路邊開過一輛車子,鳴笛。


    電話那頭傳來同樣的鳴笛聲。


    岑嘉懿左右一看,沒看到她人。


    回頭,看到她穿著厚厚的衣服,帶著帽子圍巾,小手凍得通紅地握著手機,眼眶紅紅的。


    岑嘉懿怔了一秒,然後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把掛件扯了下來。


    “以後別來煩我!”岑嘉懿把那個小兔子掛件扔到垃圾桶裏麵,一腳勾起自行車的腳踏板,迎風而去。


    女孩兒站在風中,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


    ……


    楚臨淵上車,讓司機開車。


    他臉色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因為外麵天氣太冷,還是因為剛才那個男孩兒,那個男孩兒把錢扔到楚臨淵的身上。


    “剛才那個人,好像很生氣。”


    楚臨淵反握住蕭疏的手,道:“沒什麽,價錢沒談妥。我就和他說要不打電話叫警察,他氣不過,就把錢扔我身上了。”


    “哦……”蕭疏應了一聲,“現在的小孩子,就是年輕氣盛。”


    “嗯,別想了。去醫院等hope手術結束。”


    “希望她沒事。”


    “她會沒事的。”楚臨淵不知道是在安慰蕭疏,還是在和自己強調,hope一定會沒事。


    他經曆過親人離世,生離死別。


    可hope才三歲,她應該活著,像阿狐一樣健康茁壯的成長。


    “等手術結束,你和我一起回寧城。”他緊了緊蕭疏的手,他和蕭疏在法國注冊,無人幹涉,痛痛快快地在結婚文件上簽下各自的名字。


    簽下名字的時候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他卻為了這份合法的文件,等了三十二年。


    “去寧城啊……”她記得那年她十八歲,從寧城離開,便再沒有踏上過寧城那片土地。


    莫名的,心中有種怯懦。


    莫非就是,近鄉情怯。


    “不想回去?”


    蕭疏搖頭,倒也不是不想,隻是……


    “好吧。”她想要看看他以前生活過的地方,想要知道為什麽他們同在寧城生活十八年,卻沒有見過彼此。


    也許那時候他們在冥冥之中就已經見過彼此,但那時候不知道對方會成為配偶欄的那個人。


    她更想要知道的是,這個男人以前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的過去他的點點滴滴,她都想知道。


    女生喜歡一個人真的很奇怪,會莫名地想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小到他以前上學的時候暗戀過哪個女孩兒,隻要是有關他的,她都想知道。


    蕭疏心中對楚臨淵的那份歡喜,似乎正在瘋狂地生長著,無法控製,不想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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