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子太弱了!比金手指弱多了!無憂這還是第一次嫌棄殼子。


    他壓根沒能昏過去多久,因為在太醫把他肩膀複位的時候,又疼醒了。


    然而一睜眼,就讓那好大一坨金黃擋住了他大半視線,無憂也很無奈,“殿下。”這兩個字出口,也是他的極限了。


    也正是這承認身份一般的“殿下”二字,讓太子咧了嘴。立時他又想起他一露麵就把師傅傷了,那份尷尬就凝在了臉上。


    無憂眼前模糊,但不妨礙他通過太子的神情變換猜中人家的心思。


    太子興衝衝地……讓珠哥兒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賈母王夫人以及李紈都心疼壞了,可惜對著這位又不能討個說法。


    至於賈赦和賈政?這二位在太子跟前話還沒說幾句,都已經滿頭虛汗了。


    太子不大看得起對這二位老爺,若不是看在師傅的麵子上,讓他和顏悅色地跟賈赦賈政說話都是難事。


    他的注意力也都在無憂身上,掃了眼依舊在忙活的太醫:若不給個說話……今兒咱沒完!


    話說太子非守在珠哥兒跟前,賈母等人雖然驚異但也不好說什麽。


    王夫人和李紈隻覺得珠哥兒入了太子的眼,婆媳兩個心中甚為得意,唯有賈母心有隱憂:太子葷素不拘啊!


    不是她老婆子自誇,她的孫兒個個俊秀,一表人才。太子看上不稀奇,她擔心的是太子究竟是為什麽而看上!


    屋裏眾人各懷心事,太醫和他的小助手卻是心無旁騖,一心治病。


    太醫院的太醫們自然也分三六九等,給帝後、太子看病的,必然是真正的杏林高手。太子這回就是把專給他瞧病的太醫拎了過來,醫治水平肯定比榮府原本給賈珠看病的那位強多了。


    太醫仔細診過脈,又問起賈政幾句賈珠的病情,然而賈政答得……反正不大對得上。旁人聽著總覺得賈政似乎已經破罐破摔,對長子的身體不再抱什麽希望。


    實際上並非如此,賈政性子冷淡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但遇到他無法解決的人或事,第一反應就是逃避。要說他壓根不在意賈珠的生死,那也忒冤枉他。


    不過以賈政素來的才學品行,太子不會有那個功夫看清他究竟是個什麽人。


    因此太子聽得心頭火起: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師傅……不對,你怎麽這樣待你兒子?!不孝不慈簡直都占全了!


    我吃錯藥時尚不能望你項背!


    賈母和王夫人也難掩失望之色:連蘭哥兒都曉得守著他爹,不肯走開。你這個當親爹的……若讓珠哥兒知道,得多傷心?


    賈赦也是凡事兒不走心的主兒,但親兒子快死了……他自問還不做不到他弟弟這樣淡然。賈璉就更直接了:大哥你好可憐……


    過了一刻鍾,無憂還是沒緩過勁兒,依舊說不出話來。


    太醫沒法子隻得詢問起王夫人和李紈——這婆媳兩個站在屏風後麵答話,可就不是一問三不知,而是事無巨細問什麽答什麽。


    在太醫篤定賈珠並非回光返照之後,王夫人和李紈幾乎要喜極而泣——這還是太子在場,她們兩個不大敢哭的緣故。


    屋裏全是人,無憂給太子遞了好幾次眼色,這家夥後知後覺終於意識到他師傅的異樣……當了許多年的師徒,好歹也有點默契。


    太子知道他師傅趕人了:今日來得突兀,回宮還得想想該怎麽圓謊。反正師傅果然也跟來了,那就不用急於一時。


    師傅教導兒子十多年,沒等兒子報答就去世了,兒子感念師傅恩情,便想善待師傅的子孫——可師傅的兒子們實在拉扯不起來,那心思就用在師傅的孫兒們身上吧。


    聽說師傅的長孫病入膏肓,兒子便帶了太醫過去瞧瞧……果然原本的大夫醫術不精,險些害了人命!


    太子回宮後就是這麽跟他老子解釋的……完全合情合理,聖上還因為太子念舊情而頗覺欣慰。


    聖上同樣是個父親,雖然他上位時可能把兄弟砍的砍,削的削,最後剩不下幾個全須全尾的,卻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們重蹈覆轍,簡而言之,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不過這樣的聖上對於不那麽薄情的兒子,也總抱著幾分寬容之心。更何況此時,聖上對太子依舊疼愛且欣賞有加,唯一的愁事就是:臭小子還不給我生個乖孫!


    從他爹的書房裏出來,太子也有些失神:對他父皇,有敬有愛亦有怨……恨還說不上,但已經有點那個意思了。


    他能記得前世之事,因此對待父皇依舊尊敬,但畏懼沒了,真心也剩不下多少了。開啟宿慧,太子思來想去,似乎也就這麽一點壞處。


    太子回到東宮時,已然從感懷狀態之中徹底脫離,經曆過如此多的磨難,太子心境今非昔比。他還能笑吟吟地拉住太子妃邊走邊琢磨:今日再見師傅便能讓他竊喜一陣……當浮一大白!


    卻說晚上他跟太子妃小酌之際,身子忽然一麻,從尾椎開始□□順著頸椎一路衝到腦頂,而四肢也微微震顫起來……


    癮頭又犯了!


    好在太子記得,這個時候的自己應該還有得救。


    太子妃跟太子自打成婚就沒紅過臉,而且她清楚太子為了求子用了幾種虎狼之藥,如今身子已然受損,無奈她又勸不住……


    眼見太子發病,她直接吩咐內侍扶穩太子,迅速回到太子妃的寢殿。


    榮府裏閉目養神的無憂不知道太子正靠著意誌力,硬扛過這一波發作,他現在除了腦子真是渾身難受,但依舊硬挺著不肯睡去,那是因為他有話要問。


    瀟瀟有言在先,不會再時刻陪著他。在開啟紅娘係統後,裏麵那個疑難問答的按鈕在大多數時候也是灰色的。


    這會兒忽然點亮,無憂深知……過了這村,再找這店就不知得是什麽時候了。


    “瀟瀟,你在不在?”


    在無憂眼前頓時彈出一個光屏,依舊是熟悉的字體熟悉的行間距,“剛回來,怎麽了?”


    無憂便關心道:“累不累?”


    “還好。要是沒事兒我休息一會兒,醒來咱們再說話。”


    無憂立時心疼起來,“你趕緊睡覺去吧。”


    “有話就問,省得我睡都睡不安穩。”瀟瀟還在後麵綴了一個“你好煩”的表情。


    無憂趕緊問道:“太子什麽時候重生的?”


    瀟瀟幾乎是立即就給出了答案,“就今天。他剛回魂兒就找內侍打聽榮府的情況,問完就滿懷希望地跑來榮府找人。”


    無憂聽了就笑,“這孩子……他隻要不是想起當年賈赦那一輪的故事,就沒什麽。”


    瀟瀟也笑,“放心,當我是死人呢?我會保護好你的……貞~操噠。”


    無憂回複了一句,“嗬嗬噠。”就退出了係統。


    無憂喝過藥,沾枕頭就著,這一夜睡得無比安生。


    太子可就煎熬了,身體上的痛苦還在其次,關鍵是強壓那股子……說是邪念好像不對,欲~念~好像也不對的勁頭兒,太子就根本不住控製狂奔的思緒……前世種種經曆一一在眼前閃過,他從頭至尾都咬牙切齒。


    太子妃眼見丈夫五官扭曲,蜷作一團,通身輕顫,更是猶如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裏外都讓他自己的汗水濕了個透。


    太子妃無法給丈夫緩解痛苦,她也不能喊太醫,便把手送進丈夫的手裏……數個時辰裏讓太子捏出無數青紫,太子妃都一聲沒吭。


    折騰了大半夜,太子神智回籠,但全身上下酸痛無比,真是一指頭都不想動。他奮力翻了個身,就把他媳婦連胳膊帶手一起壓在了身子底下。


    太子妃這時終於忍不住了,“哎呀”了一聲。


    屋裏點著燈——東宮不會為了省銀子而就擺上一兩盞燈,太子低頭一瞧,發覺他媳婦的手都花了。


    太子也心疼上了,聲音暗啞,“這又是何必?”說著,輕輕拉住媳婦的手,“給我個枕頭不就完事了。”


    太子妃卻正色道:“我早就說忠順王不安好心,給您的藥吃不得!”


    太子也不惱,“極是。好在還不至於不能回頭,就是……艱難一點。”說著一個探身,抱住了太子妃,“咱們生個兒子,就能免卻許多煩心事。”


    太子妃麵皮微紅,“老不正經。”實則對丈夫的話再認同不過。


    清早起來,太子頂著對兒黑眼圈上朝,但周身卻洋溢著“我很爽”的味道。


    的群臣略覺驚異,聖上倒是笑了:兒子這是為了生兒子拚命了不成?


    唯有已經半隱退,把人脈和差事都逐漸交給兒子的忠順王覺得很不對勁兒。可是服用過那藥的人沒有一個能“逃得出來”,太子也用了小半年,身子也差不多毀了……他們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太子穩得住又如何?聖上不會把皇位傳給沒兒子的兒子的。


    半個時辰之後,內侍宣布退朝,忠順王帶著兒子慢慢往宮外走,對身後太子意味深長的目光一無所覺。


    太子在大殿之外多站了一會兒,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六皇子輕輕走到他二哥身邊,“二哥想什麽呢?”


    太子轉頭看向他六弟,他能怨恨父皇,卻說什麽對六弟都生不起一點厭惡之心……摸著良心說,這個弟弟從沒對不起他過。


    於是太子破天荒地來了句大實話,“琢磨怎麽報複他。”


    六皇子居然還點了點頭,“二哥,弟弟想了許久,”兄弟倆邊走邊低聲說話,“這父子倆絕對沒安好心。”說著聲音更輕,“他們請弟弟吃酒,還送美人陪酒,最後甚至連助興的藥丸都備好了。弟弟聽說忠順王在西南待了許多年,很是弄了些咱們沒聽過的玩意兒……”


    六皇子要打小報告,一方麵他跟他二哥的確說得來也合得來,另外就是自己培養出的幾個心腹都中了忠順王的美人計,弄得家宅不寧,操~練~時紛紛出錯,六皇子也動了肝火。


    因此聽見太子對忠順王府不滿,他就誠懇勸上幾句。


    太子都快聽傻了:我上輩子究竟有多糊塗!哪怕多跟弟弟聊聊呢!他越想就越蠢蠢欲動……想給自己來一嘴巴。


    師傅前世就說讓我別再犯傻了……這不僅僅是先見之明吧?


    六皇子眼見太子從一臉平和陡然變成生吞了蒼蠅的模樣……他就微微垂首,不再說話。六皇子可不想火上澆油,然後引火~燒~身。


    太子醞釀了一小會兒,心情稍微平複,還是照實說了,“二哥我不僅收下了忠順王送來的美人,還吃了他給的藥。”


    太醫看過,說是沒問題的藥。


    六皇子隻得勸道:“橫豎是個女人,鬧不出圈兒。”


    太子拍拍六皇子的肩膀,“弟弟的恩情,二哥記下了。”


    其實這個時候忠順王表麵上還是站在他這個太子這邊的,他六弟卻能看出忠順王險惡居心,難怪能笑到最後。


    六皇子心裏也吃了一驚:我就是順嘴一說,怎麽就算得上恩情了?


    今天聖上散朝後要召見老臣,太子無需作陪,正好有時間正好跟六弟好生聊聊。哥倆肩並肩有說有笑地奔向東宮,貴妃在宮中得到消息,又咬了牙:好不容易讓太子跟幾個兄弟都鬧了一場,怎麽老六又湊過去了!


    太子發現了“新大陸”,無憂這邊就毫無驚喜可言。


    拖著個連說話都費勁兒的身子目前真是做不了什麽,他一個人練功又悶得不行,於是就讓元春過來相陪。


    這時的元春才十三歲,能舉著本書給四歲的寶玉和一歲的蘭哥兒講故事……


    無憂看著三個擠在一處的小腦袋,上麵全掛著笑,他便想不讓元春進宮,給她安排個門當戶對的親事,能不能從紅娘係統中獲得獎勵。


    有話就問,他紮進係統研究了一下,似乎的確可行。無憂自認為有他在,不送女孩子進宮效果更好。


    嗯,等再見太子,就讓他把元春的名字從進宮的名單上劃下去就是,再給元春選個好夫婿。


    上一輪裏,太子被廢,隻能被圈在宮中一樣幫他牽了好幾次紅線,這次也是……二回熟了。


    這回任務真心簡單,隻可惜身體原因無時無刻都在痛,這點太不爽。


    無憂想得正美呢,此時忽然大丫頭遞進來個帖子。無憂展開一看,樂了:太子邀他到六皇子府上一敘。


    太子若是再來榮府的確太紮眼,而六皇子府上就好多了:賈代善在世時,不僅指導太子,也教導過六皇子。


    不過在此之前,無憂一點沒逼著屋裏的元春,問向那丫頭,“這帖子誰給你的。”


    大丫頭答了個二等管事的名字。


    想必這管事就是太子安插在榮府的信使了。


    卻說當晚,無憂讓小廝和長隨攙扶著踏入六皇子府。當他出現,太子甚至都等不到無憂裝模作樣地行禮,趁著六皇子跑去出恭的時候,拉住他的手道,“師傅,幫我。”


    這簡直就是太子版本的“爸爸,給我買這個”,無憂頓覺養娃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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